第18章 一回,他可不能為了自己的欲望傷害了她
臉頰兩端,點上了脂粉一般的粉意,平日閃着柔意的眼神,此刻卻像只小鹿一般,水靈靈的泛着水意。
然後,林微清朝他張開手,湊過來抱住了他。
他腦袋埋在他耳朵邊,吐出的氣息裏帶了酒氣,聲音軟綿綿的,撩人于無形。
“阿甚,今天你生日,我先祝你生日快樂哦。你是不是很開心啊,我也很開心哦,所以,你要不要聽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啊?”
作者有話要說: 要聽故事的舉手!
☆、五十
林微清說着說着就趴他肩上睡着了。
祁甚聽見他平緩低淺的呼吸聲,偏頭看了眼,松了口氣。
林微清算是瘦弱,祁甚非常輕松地就把他扛回了床上。
等他收拾完一桌垃圾,回到自己床上的時候,時間顯示已經十一點五十五了。
正好離新的一天還有五分鐘。
他摩挲了下左手上戴着的銀色指環,想起白姣蓮打來的那通電話,頓時産生了一股對未來無法掌握的無力感。
白姣蓮一直以來接受的都是傳統教育,她沒接觸過同性戀,甚至連聽都不曾聽說過。
他不知道自己,可以憑什麽來讓對方接受自己喜歡上一個男生的事情。
而且不止白姣蓮,還有祁盞,和蘇白藍那兩個沒有謀過面的家人。
一段想要長久保持的感情從來不只是兩個人的事,更何況,是比普通感情更要特殊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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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甚覺得自己現在像是走入了絕境,說實話,他現在并沒有太大勇氣去跟家人坦白。
至于害怕什麽,應該是每個正處于這個階段的人都知道的。
正好十二點的時候,睡不着的祁甚收到了一條消息。
【蔣小三:感動嗎?老子眼皮都快睜不開了,還要堅持守到零點給你發生日祝福,困死了,生日快樂!】
祁甚看了兩秒,突然笑了出來。
他的心情,好了一些。
雖然這傻逼,把他的生日記晚了一天。
……
放假前的最後一天,蘇白藍帶着祁甚去逛了夜市,吃吃逛逛走了一路,祁甚終于撐的走不動路了。
他拉拉蘇白藍,“回去吧,我要撐死了。”
“好,要背你嗎?”
祁甚趕緊搖頭,四周都是人,太引人注目了。
蘇白藍拉着他往回走,離了夜市,走到了馬路上。
昏黃的路燈拉長了兩人交疊的影子,蘇白藍突然頓住了腳,祁甚偏頭看他,他純黑色的瞳孔裏照出了他的模樣,“我帶了身份證。”
祁甚的腦子一時沒轉過彎,明亮的眼睛疑惑地望着他。
蘇白藍繼續開口,“接下來我們要有這麽久見不到,所以,晚上不回去了,我們去酒店好不好?”
去酒店的另一層意思,不用他說祁甚也知道。
蔣欽和南楠已經為愛拍腫了手,他和蘇白藍連身體最赤/裸的接觸都沒有開始過。
正是氣血方剛的年紀,他懂。
踏過了這條線意味着什麽,他也懂。
蘇白藍不再開口,他把選擇權給他。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祁甚松開了他,然後抓着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右口袋處。
那兒躺着的東西,和他口袋裏藏着的一模一樣。
“我也帶了。”
……
今晚是個平常的日子。
但對房間內的某兩人來說,卻是要跨出歷史的一天。
祁甚坐在床頭一角,心裏緊張的要命,面上卻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
電視裏的節目不停轉換着,似乎是因為主人沒找到想看的節目。
浴室水聲停了,沒幾秒,蘇白藍披着浴袍走了出來。
祁甚下意識看了眼,又做賊心虛似的偏開了視線。
盡管對方遮得夠嚴實,他還是不小心瞥見了他無意識敞開至小腹上端一些的肌膚,和那兩點若隐若現的紅梅。
蘇白藍似乎也開始感覺到緊張,他慢吞吞從另一邊爬上來,接着靠近他。
祁甚覺得自己的呼吸有點急促,蘇白藍湊到了他的臉邊,伸手拿過他手上的遙控,迅速按了一下,屋內的聲音戛然而止。
一時間耳朵裏只剩下了自己和對方越來越沉重的呼吸聲。
這時候似乎不管說什麽都顯得有點怪,兩人都只保持着相貼的姿勢,像是剛見面的陌生人,沒有人主動邁出第一步。
祁甚小小的吞咽了下口水,喉結滾動了一下。
似乎是因這動作讓兩人的僵持有了突破點。
蘇白藍一下貼上了他的唇。
室內打了冷氣,兩人身上的溫度卻在逐漸升高。
原本坐着的兩人,已經交纏着倒在了床榻上。
蘇白藍覺得欲望已經積聚在了頂峰,急需将灼熱的長劍插回屬于他的劍鞘裏。
他重重地在身下人的唇上啃咬一口,緊接着松開唇,迅速擡起身來,右手用力一抽,縛着浴袍的長帶便落了地。
遮掩着軀體的浴袍很快也被剝離了開。
他伸手,貼上了對方白皙柔軟地身體。
祁甚尚帶迷離的眼神,看見他身上多出來的一道痕跡,倏地轉為清明。
他不自覺伸手,輕輕摸到了他腰側留着的一道細長疤痕上,腦子裏突然閃過很久之前的一個畫面。
他記得,那時候瞥見的蘇白藍,身上并沒有這道痕跡。
一股冷意竄入他的腦中,明明他也不知道這是為何留下的痕跡,他卻無端聯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一件他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忘了而不會去想的事情。
暑假的兩個月,蘇白藍究竟去幹了什麽。
突然泛起的冷意,像是滾雪球般,越滾越大,最後,滿滿的占據了他的腦子。
等他意識到的時候,自己已經沒法再自欺欺人說不介意了。
最後,他慢慢伸手,環住不停在他脖頸處留下一道道痕跡的蘇白藍,得到對方更熾熱的回應後,冷靜的開口,“蘇白藍,我不想繼續了。”
……
把東西弄出來後,蘇白藍打開水清洗了一番。
接着按滅浴室燈,走了出來。
屋裏有着令人感覺壓抑的黑暗。
他靠近床,掀開被子躺了上去。
祁甚窩在一角,背對着他。
他躺到他邊上,手一攬,就把他轉了個身重新抱回了懷中。
祁甚閉着眼,像是已經睡着了。
蘇白藍嘆了口氣,湊下頭在他額頭處印下一吻,小聲道:“晚安。”
隔了好一會兒,本已經睡着的人睜開了眼。
蘇白藍沒有問他突然喊停的原因,他在他身上停了兩秒,才沙啞的說:“好。”
但是被勾起的欲望是沒法就這樣平息的,所以他起身去了浴室,自己釋放了出來。
祁甚往後挪了一點,擡眼看他。
蘇白藍已經睡着了,他能聽見他規律的呼吸聲。
屋裏沒有光,他其實什麽也看不清,但還是保持着這種姿勢,在黑夜裏看了他很久。
最後,他往他懷裏靠近了一分,兩顆滾燙的心,隔着小小的沒法讓人忽視的距離。
“蘇白藍,你別騙我。”
……
祁甚家在M市,不像蘇白藍一樣坐公交就能到家。
所以蘇白藍把他送去了動車站。
檢票時間快到了,祁甚便要跟他告別。
蘇白藍眨眨眼,“我這次,可以親你嗎?”
上次也是分別,他笑的自嘲。
這一次,祁甚看了眼四周,在大家都匆忙趕着自己路的時候,心念一動,微微一墊腳,就對着他的唇瓣輕啄了一下。
親完後反而自己先不好意思了,他連招呼都不打,就面紅耳赤地推着箱子跑了。
蘇白藍在原地愣了兩秒,突然一笑,伸手在祁甚親過的地方按了按。
然後埋下頭,給他發微信。
【我的寶貝:很甜,就是太快了。】
……
祁盞在過年前一天趕回來了。
這麽久沒見,祁甚倒也沒客氣,跟他打了招呼後,就毫不客氣地開口讓他去廚房幫白姣蓮的忙。
夫妻的二人世界,他總得适當幫忙制造一下。
今年年味特別足,可能是多了一個人的緣故。
祁甚已經很多年沒玩過鞭炮了,祁盞一大早就出了門,回來的時候,後備箱裏塞了滿滿的煙花炮竹。
他咧嘴一笑,“晚上咱去放鞭炮!”
小區裏是不讓放炮的,所以祁盞特地開車帶着他們去了沙灘邊。
那裏已經有很多人在擺弄煙花和炮竹了,聽說有土豪包下了這片地,時間一到,就會有人點燃巨大的煙花。
祁甚難得起了童心,拉着兩人,在沙地上搗鼓各種鞭炮。
突然,人群裏有個小孩開心的大嚷着,“有人來了,有人來了,大煙花要來了,大煙花要來了。”
祁甚轉頭一看,果真有人搬來了巨型煙花。
所有人都下意識往後退了一些,等着即将到來的煙花盛宴。
“砰——”
絢爛的煙花在天際轟然炸開。
色彩點亮了整片天空。
有小情侶趁着夜色濃、氛圍足,已經擁抱着接起了吻。
他轉頭一看,默默往邊上退了一些,躲開了自家父母的狗糧。
手機一響。
他一看,恰好整點。
蘇白藍的消息踩點而來。
【我的寶貝:新年快樂。】
【我的寶貝:來我家吧。】
作者有話要說: 故事不算短,所以放在番外了哦(///▽///)
感謝小可愛BAIYI投的兩顆地雷,啾咪!
感謝小可愛(???沒名字)喂的營養液,啾咪!
☆、五十一
祁甚也不知道自己怎麽腦子一抽就同意了。
等他想反悔的時候,人已經站在N市動車站門口了。
他有種上門見家長的感覺,但自己和蘇白藍談了連半年都沒到,應該不是他想的那種意思。
如果加上之前和蘇靜好的網戀,倒是已經差不多要一年了。
但是,他和蘇白藍都還沒商量過,應該不是要突然出櫃吧?
祁甚越是緊張,腦子越是亂的一批。
然後就被人緊緊抱進了懷裏。
“一見到你,我更想你了。”
他手上還提着東西,所以一時也沒法回抱他。
身邊有人看過來,他卻是顧不上了,因為他也是真的想他了。
……
“很緊張?”
蘇白藍看他一副不自覺緊咬下嘴唇的模樣,不覺失笑。
他摸摸他的頭,安撫一般道:“別怕,他們不是老虎,不會吃了你的。“
祁甚不安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雖然知道現在只是以朋友身份跟他回家一趟,但一想到這次的初見會影響到以後,又只剩下緊張了。
蘇白藍也明白說再多話也沒有用,便直接往他這邊靠了靠,伸手拉住了他。
“還有我。”
……
蘇白藍拿鑰匙開了門,祁甚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後,有點心不在焉地換了鞋,聽見他說了聲,“他們知道你要來,出門買菜去了,現在沒那麽緊張了吧?”
祁甚聞言倒是真的放松了一些。
蘇白藍好笑地看着他,提着東西進了廚房,“你如果不想在客廳待着,就去我房間先吧,拐角第一間。”
祁甚小心拉開門,看見在書桌邊上放着的東西,目光一頓,接着走過去,把已經做成了幹花并用相框保存起來的玫瑰花輕輕拿了起來。
蘇白藍端着水果進來,見他正摸着大熊的頭一臉深思,勾唇一笑,“算起來,這還是我這麽大,第一次收到別人送的毛絨玩偶。”
祁甚不說話,等他靠近了,突然站起來,環住他的腰,用力親在了他嘴上。
“蘇白藍,謝謝你這麽喜歡我。”
……
見到蘇酩的時候,祁甚終于明白自己為何會感到不安。
男人看着他的眼神,并沒有對兒子新朋友來家裏做客的一種歡迎,也不含厭惡,更多的,是一種打算無視的冷漠。
祁甚的不安,因他這一瞥,瞬間加劇了。
這一次,多了一點讓他覺得難受的窒息。
他覺得,可能對方已經知道了什麽,所以才會這樣無視自己。
腳步聲從後面傳來,“是誰來——”
聲音戛然而止。
蘇酩對蘇白藍的态度和對祁甚無異,兩人像是有着血緣的陌生人,只是對視一眼,男人便彎腰管自己換完鞋就走去了自己房間。
祁甚聽着那腳步聲漸漸變小,然後砰一聲,門被關上了。
他看向蘇白藍,蘇白藍眼裏有道複雜的情緒一閃而過,接着他走過來,從背後環抱住他,下巴輕輕抵在他頭上,祁甚聽見他溫柔地說,“他不是不喜歡你,你別怕,還有我,別怕,好嗎?”
祁甚點點頭,對方越加用力地抱緊了他,
“藍藍,你們回來了?”
一道女聲打破了兩人的沉默。
祁甚下意識就要掙脫開蘇白藍的懷抱,但在這之前,女人溫柔的眼神已經望向了他。
祁甚的心提到了最高處,他不安地迎上對方的視線,看見對方眼裏真實的柔和時,心突然就收回了原地。
“你就是甚甚吧?果然是個好孩子。”
她微微笑着,對一個和自己兒子表現的有些過于親密的男生,沒有任何溫柔以外的情緒。
祁甚整個人頓時放松了下來,他微揚着嘴角,禮貌地回應她,“阿姨好,我是祁甚。”
……
四個人在餐桌上坐了下來。
雖然是午飯,但也非常豐盛。
蘇酩依然冷着一張臉,自己去打了碗飯,也不招呼人,坐下來默不作聲管自己吃飯。
範蘭汀打了兩碗飯過來,一碗給祁甚,一碗給蘇白藍。
打完飯,她就坐在蘇酩身邊不走了,趁兩個孩子開始吃飯的時候,偷偷在餐桌底下輕踢了蘇酩一腳。
蘇酩連眉頭都不皺一下,伸出筷子就管自己夾菜。
她示意了好幾次,蘇酩都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她氣哼了聲,不打算管他了。
“甚甚,你和我們家藍藍認識很久了吧?”
範蘭汀也不去給自己打飯,拿着筷子給祁甚夾了個雞腿後,笑眼盈盈地看着他。
她的眼神溫柔不帶攻擊性,但祁甚還是有點發毛,總有種未來婆婆在關心兒媳婦的錯覺。
“他入學的時候,我正好在接新生的老生隊伍裏。”
祁甚萬不可能告訴他自己曾和蘇白藍網戀過,思考了下,只好這麽說。
範蘭汀似乎相信了,沒再捏着這個問題不放,“那甚甚家裏都有什麽人啊,我就生了藍藍一個,甚甚有兄弟姐妹嗎?”
這句話聽起來完全就是個長輩關心的詢問,只是不經意扯到了家裏人方面。
祁甚也沒多想,一句話回答了,“我也是獨生子。”
範蘭汀點點頭,“那甚甚媽媽是做什麽的?我現在待業在家,也不知道能做些什麽好。”
說完,她皺皺眉,像是一副很苦惱的樣子,“每天就在家裏煮煮飯,人總是矛盾的,忙得多了就想閑一下,等閑多了又想忙活忙活。”
“我媽近幾年身體不是很好,現在也跟阿姨一樣,不過我現在大了,也不用她管着。所以平時沒什麽事,她就愛和小區裏的人一起跳跳舞,周末的話,也會去爬爬山什麽的。”
似乎是因為提到了白姣蓮,祁甚不由得就開了話匣,神情也一時變得更加溫和。
範蘭汀明顯發現了他的變化,心下歡呼一聲,面上卻更加溫柔了,“這樣啊……”
另兩個人都不做聲,和蘇酩的不理會不同,蘇白藍則是滿滿的無奈,但無奈之餘,卻是松了口氣。
他時不時給祁甚夾菜,并不阻止兩人的互動。
兩人越聊越歡,等祁甚碗裏的飯菜都快涼了,蘇酩一下子站了起來。
他收拾幹淨自己位置的殘羹,去拿了個新碗,盛好飯,走回來啪一聲放在了和祁甚聊的有些忘乎所以的範蘭汀面前。
蘇酩依然冷着臉,放好碗後離開了廚房。
“藍藍他爸不會表達,其實他心是很好的,甚甚,我們都很喜歡你的,所以希望你也可以喜歡我們,好嗎?”
祁甚看着她,然後點了點頭。
……
“甚甚,阿姨想和你聊會兒天,可以嗎?”
門被敲了三聲,接着被開了一道縫,範蘭汀從門外探了半個腦袋進來,問道。
祁甚連忙點頭,一下子坐直了身體,把被子裏的腳也放了下來,俨然一副即将等待老師談話的乖學生模樣。
範蘭汀把門關上,走過來坐到了他邊上。
祁甚直覺她要說的事情不簡單,眸子裏染上了一層不安。
她溫柔地抛下了一記重彈。
“你和藍藍的事,其實我們已經知道了。”
祁甚饒是有過這個想法,也在範蘭汀的溫柔對待中打消了,現在事實被毫無預兆地當面掀開,他不由覺得身體一陣發涼。
但範蘭汀明顯不是為責備他來的,她嘆了氣,眼裏蒙上了一層薄霧。
“你是不是以為,我們是今天你來家裏才知道的?不是的,其實今年暑假的時候我們就知道了。”
祁甚呼吸一滞,他覺得,有些東西,可能已經遠遠地偏離了他所能想象的範圍。
“藍藍跟他外婆一向很親,每年暑假也都會去鄉下陪他外婆。結果今年考完,他突然跟我們說要晚幾天再回去。我和他爸沒放心上,以為他是談了戀愛沒跟我們說。藍藍從小到大就是個懂事的孩子,我也一直沒見他和哪個女孩子比較親密,現在知道他可能談戀愛了,自然是高興的。
“他爸雖然面上不說,但我其實能看出來,他也高興。我們也想好了,等藍藍從學校回來,就問問他,如果他真的喜歡,兩個人再處一兩年就讓他把人帶回來給我們看看。但他回來那天,我們怎麽旁敲側擊他也不肯說。藍藍從小到大沒瞞過我們什麽,現在突然有了秘密,失落肯定是有的,但我和他爸也很快想通了,既然他不想說,那一定有不說的理由,等時機到了,他自然願意告訴我們的。
“結果第二天,他爸剛開車把他送出去沒多久,就把車給開回來了。我以為出了什麽事,剛要下樓去看,他爸已經怒氣沖沖地把他拉進房間裏了。等我趕下去的時候,門已經被他爸鎖死了,敲了半天門,他爸終于肯把門開了。我當時一看,整個人差點直接暈過去了。
“他爸從來沒有打過他,那天氣的直接拆了皮帶甩在了他身上。他皮膚薄,平時不小心擦傷一點就會馬上紅起來,現在被他爸一抽,血馬上就流出來了。我哭着過去問他疼不疼,他直直跪在地上,一聲不吭,就只給我搖搖頭。但是,怎麽可能不疼呢,他是我生的,我怎麽可能不知道他疼不疼呢。”
範蘭汀回想起那天的畫面,一下子落了淚。
她伸手擦了一把,繼續哽咽着說,“我就問他爸,他做什麽了要這麽打他,從小到大比別人更怕他傷了撞了的人,怎麽偏偏就狠下心要打他。他爸很少抽煙,當時就站一旁,點了根煙,然後看着他,也不說話,就這麽直直瞪着他。
“然後藍藍突然就抱住我了,他啞着聲問我,‘媽,我不過就是喜歡上了一個男孩子,到底哪裏做錯了。’”
範蘭汀嗚嗚哭了兩聲,喉嚨裏像卡了什麽東西,擠壓着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祁甚抽了張紙巾,範蘭汀一邊接過,一邊啞着聲硬是要講整件事講完。
“當天,他爸就把他鎖屋裏了,也不讓我給他送飯,說他什麽時候知道自己錯了,什麽時候就把他放出來。我半夜趁他爸睡着了去給他送飯,懇求他去跟他爸道歉,他一邊吃一邊告訴我,他不會放棄的,就算他爸要打死他,他也不會放棄的。
“第二天,藍藍他外婆打電話過來問藍藍怎麽還不下去,他爸才把他從房裏放了出來,走的時候,他爸收了他手機,告訴他,什麽時候認錯了,什麽時候就把手機還給他。藍藍一句話沒說,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後來藍藍打電話給我,他想讓我給你報個平安,我沒法拒絕他,但是給你發了一句話後,我就後悔了。我那時候是埋怨你的,要不是你,藍藍肯定不會和他爸變成這樣。但後來我又想明白了,這怎麽能怪你呢,你明明是最無辜的人,你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我又有什麽理由把錯怪在你身上呢。
“開學前一天,我去把藍藍接了回來。那時候在等紅燈,他一個人坐在後座,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我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他,沒忍住,問他,你真的想好就是這個人了嗎?他擡頭看着我,告訴我他很确定。上一次看見他這種眼神,我都快忘了是什麽時候,他好像從沒和我們要過什麽,而現在,他只是想要我們一句同意。
“我突然就覺得我和他爸做錯了,明明我們是最該理解他的人,卻偏偏成了在他心口又插了一把刀的人。但我不敢再去和他爸提這件事,兩個多月,他爸估計也以為他已經明白了。如果我貿然提起,肯定會再引起兩人之間的矛盾。現在的情況,甚甚你也看到了,他們明明是最親的人,卻對彼此一副只是陌生人的态度。
“甚甚,我跟你說這些,并不是要你感到愧疚,也不是要你為他去做些什麽。他爸的脾氣就這樣,我也不想再勸,你也不用去理會他。我想有一天,他也能自己想清楚的。
“我說這麽多,只是想把這件事告訴你,讓你知道藍藍對你是認真的。如果是他,肯定一輩子都不會把這些告訴你。你們以後還要承擔更多,不止來自家庭,還有其他各類的目光。我不知道你們是不是能走到底,但是,不管能不能,在那一天真正到來之前,你先答應我,以後不管遇到了什麽,你都不要輕易放開他的手好不好?這條路本來就是摸黑走到底,如果他連你這個共同攙扶的人都沒有了,我真的不知道他會怎麽樣。所以,甚甚,你可以答應我嗎?”
“我和您保證,在那一天到來之前,我一定都會牢牢抓緊他的手,和他面對所有的困難。”
作者有話要說: 藍藍:讓你愛上我之前要先把該有的安全感通通給你。
感謝小可愛BAIYI投的地雷,啾咪!
☆、五十二
“餓了嗎?今晚人有點多,所以隊伍排得有點長,你一個人沒害怕吧?”
蘇白藍提着東西推門進來。
祁甚已經去洗了把臉,完全看不出剛才有哭過的痕跡。
他轉頭看向他,摸摸肚子,“有點餓了。”
蘇白藍把夜宵放到書桌上,都拆開了才叫他,“過來吃,買了很多。”
……
蘇白藍熄了燈,躺下來窩到祁甚邊上,還沒伸手,他就先主動鑽進他的懷抱裏了。
今晚的戀人似乎比往常要主動,但他樂意他這麽黏人,湊下去在他耳窩處親了一口,“怎麽了?我不過出去一會兒,就這麽想我了?”
本以為祁甚會裝沒聽見,卻感覺到他在他懷裏點點頭,然後“嗯”了一聲。
蘇白藍馬上就忍不住了,他往後躺了些,在對方疑惑地擡起頭來時,一下子就吻了下去。
吻持續了将近十分鐘,最後祁甚實在喘不過氣了,才一把推開了他。
月光從窗外照進來,他可以清晰看見蘇白藍眼裏翻湧如潮的火熱欲望。
祁甚喘了幾口氣,接着靠近他,一口咬住對方敏感的耳垂,“蘇白藍,我們做吧。”
等祁甚快把他衣服扒光了,蘇白藍才猛地回過神來。
他雖不舍,但還是按住了他作亂的手,祁甚不滿地看他,蘇白藍咬咬牙,開口道,“我沒準備那個。”
祁甚頓了兩秒,蘇白藍以為他是要打消念頭了,心塞地就要拉開被子去浴室自我解決一番。
就見身側的人一下子跨坐到他身上,下一秒,對方湊身下來,一口咬住了他的喉結。
“沒關系,我會接住的。”
……
說了騷話的後果就是第二天日曬頭頂了兩個人都沒能睜開眼。
祁甚一動,身子就跟被人蒙着麻袋用棍子打了幾百下一樣地酸痛。
他嘶了一聲,身邊本來閉着眼的蘇白藍頓時醒了過來。
他揉上他的腰,“還很痛?”
祁甚卻是搖頭,視線往下移,停在了蘇白藍腰側那一道消失不掉的痕跡上。
蘇白藍順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去,看見那一道痕跡,剛想開口找個理由,祁甚突然側身輕輕吻在了那條痕跡上。
他一開口,眼淚就跟着掉了下來,“蘇白藍,是不是很疼啊?”
他心猛地一抽,頓時就明白他什麽都知道了。
蘇白藍起身攬住他,認真的說:“不疼,一點也不疼。”
祁甚紅着眼,攥緊了手,一遍遍在他耳邊喃喃告訴他:“蘇白藍,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
祁甚待了三天,車票是第三天下午的。
蘇酩沉默了三天,只有範蘭汀和他講話,他才會應兩聲。
第三天的中午,因為知道祁甚下午就走,範蘭汀準備了比第一天還要豐富的飯菜。
蘇酩依舊不說話,不過和前兩天不同的是,他拿了一瓶白酒,也不吃飯,夾兩口菜,配一口酒。
範蘭汀要攔他,“今天怎麽突然喝這麽多,別喝了,身體能受得了嗎?”
他躲開,固執地喝完一杯後又接着喝下一杯。
範蘭汀知道犟脾氣上來的蘇酩,誰也勸不了,只好一邊讓祁甚多吃點,一邊去準備醒酒茶。
桌上少了起話題的範蘭汀,剩下三個人,面面相觑而不說話。
範蘭汀沒過一會兒就回來了,一看見蘇酩已經紅透的鼻尖和臉頰,又氣又無奈。
走到他邊上打算扶他去屋裏休息一下,以免他突然當着倆孩子的面發酒瘋。
盡管她自己也不知道蘇酩會不會發酒瘋,畢竟結婚這麽多年,她都還沒見蘇酩把自己灌醉過。
她剛要碰他,蘇酩突然捏着酒杯啪一聲敲在了餐桌上。
清脆的響聲,把原本安靜吃飯的兩人都給吓了一跳。
蘇白藍看了眼被吓到的祁甚,轉過頭略帶不滿的看向蘇酩。
蘇酩冷漠的面容上破開一道裂痕,多了一絲醉意。
他一砸完酒杯,就慢慢擡頭看向了斜對面的祁甚。
祁甚被他盯的心髒驟然一縮,還不知道該不該主動開口,就聽見對方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聲音不似平日的沉穩,帶着一絲含糊,應當是喝醉了的緣故。
他忐忑地應了一聲。
蘇酩伸手在餐桌上用力一拍,緊接着吐出一句,“我家傻兒子,以後就拜托你好好照顧着了。”
三人均是一愣,還沒從他這句話中回過神來,就聽見他開始像是念經一般絮絮叨叨說着話,“我家傻兒子,從小到大都聰明的很,做事也總是仔仔細細,偏偏在愛情這條路上,硬是走了回歪路。我掰不回他,也不能任着他一個人頭破血流地走下去,我和他媽跟不了他一輩子,你是他最親的人,除了你,沒人能拉着他。我也不用你把他扶到正道上來,我家傻兒子脾氣有多擰,我知道,既然已經錯了,你就陪着他錯下去吧,就這麽互相錯一輩子,也算是走對了。所以,你就陪他錯下去吧,就這麽錯下去……”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念叨的話也一直在重複,最後,“咚——”一聲,他一頭撞在了餐桌上,似乎是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
蘇白藍看了看範蘭汀,眼框倏地就紅了,“媽,爸是——”
他一下子哽咽住,再也說不出話來。
範蘭汀抹了把淚,不住點頭。
……
範蘭汀把他們送到公交車站,開車趕了回來。
家裏還有人睡在餐桌上,她得把人弄回屋裏去。
剛一進門,就聽見了客廳裏傳來的電視聲。
她偏頭一看,蘇酩筆直坐在沙發上,正認真看着屏幕裏的法制節目。
眼睛炯炯有神,除了臉頰有紅光外,絲毫看不出他有喝醉的痕跡。
她笑,果然這人,是喝不醉的啊。
接着走過去,坐到他邊上。
從果籃裏拿了個橘子,扒好了,遞到他嘴邊。
“不是說這輩子都不會跟他低頭嗎?”
男人苦笑,嘴裏甘甜的橘子一時間讓他覺得又澀又酸,“自己身上掉下的肉,誰能真不心疼啊。我那天打了他,現在每天晚上做夢都還是那天的場景,說是折磨他,還不是在折磨我自己。那孩子,他求我這一回,他從小到大,就求了我這一回啊。”
……
“回去給我打電話,車票買好的時候告訴我,我來車站接你。”
祁甚點頭,沖他揮揮手。
在候車室等車的時候,白姣蓮打來了電話。
“甚甚,你是不是要回來了?晚飯要回來吃嗎?要吃媽去買菜。”
祁甚遠遠地望了一眼,蘇白藍的身影已經不在了,他卻像是還看見了他,深呼吸了一口,開口道:“媽,我談戀愛了。”
白姣蓮一愣,馬上又笑起來,“所以甚甚其實是去找女朋友玩了嗎?甚甚,她走了沒有啊,沒有的話,你問問她,要不要來我們這兒,媽帶她去跳舞啊。”
祁甚吐了口氣,“媽,我對象是個男的。”
“動車xxx即将開始檢票,請乘坐該班次列車的乘客到x號檢票口進行檢票。”
祁甚聽不到那頭發出的任何聲音,他覺得自己又站在了懸崖邊上,然後,他小心地往裏挪了一步,“媽,要檢票了,我先挂了。”
【我家寶貝:檢票進站了嗎?】
他突然又有了勇氣,因為不管會面對什麽樣的狂風驟雨,至少有個人願意同他砥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