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金風玉露一相逢(3) (1)
第二天一早,他們乘車去了分校。
再次行走在熟悉的校園,唐睿頗有些感懷,地點不變,人卻都不再是當年的那些面孔。
他們随意逛着,說着過往的點滴。
唐睿走在活動片區,說:“我記得那次英語話劇大賽就是在這,當時系上不肯批這個活動,你費了好大勁才說服主任。”
“我記得你排的《哈姆雷特》效果還很好。”
“還不是為了給你長面,我可費了不少功夫,把所有相關影視作品看了遍。”
“我知道,證明我沒看錯人。”
“老大,那你當時為什麽不誇我?”
“我不是給你找了一份書吧兼職?”
“你每次給我找工作都是在誇我?”
“不全是,碰巧遇到合适的工作也是有的。”
“……”
他們不知不覺走到了後門的河畔,迎面吹來着微風,楊柳依依,四處飛揚。
唐睿看向身旁的人,他筆挺地目視着河面,卻又皺着眉,聲音竟有些飄忽。
“其實……迎新晚會那次我誇了你,是真的贊賞,但是我卻沒有想像中開心。我當時看見你一個人坐在散場後的舞臺,挺……難受的。我在想自己到底做了什麽才硬生生把你逼成了那副模樣,但我只說得出一句謝謝,甚至沒有底氣面對你。事後才想起把你一個人扔在燒烤攤,我趕回去,看你不在又給你打電話,但電話占線……我突然就有股莫名的怒火,卻又不知道為什麽生氣,之後才一度不想看見你。我談了很多段戀愛,依舊沒弄清生氣的原因,直到在儲物室……被你看見……我頓時氣就消了,甚至感到……快意。其實,當時我并不懂感情,只是按照一套約定俗成的模板去談戀愛,還覺得感情麻煩,一心想找一份簡單的感情,也算完成了結婚這件事,所以我心安理得地換女朋友,直到……發生了林巧巧的事,我才開始思考感情的問題,說起來挺後悔的……”
唐睿輕易撲捉到了他的低落,她輕輕握住了他身側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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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沒有你的逼迫,我會怎麽樣?我想過很多次,唯一敢肯定的是:絕對不會過得更好。對了,我畢業的時候碰到林巧巧了,你知道她和誰在一起了麽?”
吳文俊看向她以作示意,唐睿忍不住笑了起來,“我的大弟子。”
吳文俊顯然一愣,“陳浩?”
唐睿點頭,“當時我也差點跌破了眼鏡,還有,林巧巧讓我給你帶一句道歉,當時我以為和你不會再有交集,所以沒有答應,沒想到還能有機會。”
吳文俊怔了幾秒,随即走近一步抱着她,“我也沒想到。”
唐睿埋在他懷裏,“老大,我們下午去爬山好麽?”
“好。”
他們又随意逛了逛,便又去了食堂重溫。
再次站在山腳下,唐睿宣誓道:“我們今天還走小路。”
吳文俊嘴角抽搐了下,黑着臉說:“不行。”
唐睿百般軟磨硬泡,吳文俊卻說:“安全第一。”
她很是幽怨,随即徑自走在前面,回頭卻又見吳文俊跟在她身後,她放下心來,大膽地邁步向前。
“老大,你快點。”
“慢點,最近天氣不好,容易滑倒。”
唐睿轉過頭等他,“我們今天一定要找到通往大道的路。”
吳文俊停在她跟前,頗有些無奈地牽着她的手往前走,“我所有出格的事大多和你有關。”
唐睿握緊了他的手,嬉皮笑臉地看着他,“從煮魚湯開始?”
吳文俊看了她一眼,只是笑而不語。
唐睿卻在想如此嚴密刻板的一個人與她為伴的确是頗有些為難,畢竟她如此跳脫任性。
他們走得很難,說着不着邊際的碎語。
只是不曾想,走到半山腰竟然開始下起了毛毛細雨,唐睿也不在意,吳文俊卻将她衣服後的帽子戴了起來。
唐睿見他被淋濕了碎發,于是從包裏拿出了雨傘,“老大,我機智吧?”
吳文俊拿過撐開了,笑意盈盈地說:“嗯,有進步。”
唐睿很是愉悅,“我也覺得。”
其實,路上并不平坦,甚至堆積着泥巴水窪,他們的褲腳也漸漸濕了,但唐睿就是止不住地興奮,吳文俊似乎心情也不錯。
唐睿眼前一亮,指着不遠處歡呼着說:“老大,那邊有紅豆。”
吳文俊看向那處,唐睿說着便要過去,吳文俊扯住了她,“我去。”
唐睿其實更想體驗親手摘下的感覺,但她礙于吳文俊的脅迫只能答應下來。
樹枝距離小道有一段距離,吳文俊一步步穿過灌木,走到一半卻又立馬折回繞了遠路,唐睿不明所以,又有些擔心,“老大,你怎麽了?”
吳文俊看着腳下一步步挪移,“沒事,不許過來。”
唐睿預感到了什麽,急切着說:“我不要了,你快回來!”
吳文俊幾步走去了樹枝旁,笑的明媚燦爛,“已經到了。”
唐睿不敢亂動,眼睜睜看他摘着豆子,又拿出餐巾紙包了起來。
他快步走了回來,唐睿卻撲在他懷裏瞬間淚流,“都是我,上次也是我要走這條路,結果讓你以身範險,這次又是我,我下次不任性了……”
她哭的一塌糊塗,吳文俊似乎驚吓不小,“怎麽說哭就哭?沒那麽嚴重,真的……”
唐睿哭的更兇了,吳文俊安撫着她,“好了好了,真的沒事,剛剛是那邊不好走,我換了條路。”
唐睿卻分明看見了他轉身時驚恐的神色,如此瞞着她,不用說也知道是什麽。
她擦了眼淚,遲疑着說:“我以前不這麽愛哭的……你會不會嫌我煩?”
吳文俊拿出餐巾紙輕輕擦着她的淚水,嘴角卻帶着戲谑和促狹,“從一開始你就沒讓我省心過。”
唐睿氣鼓鼓地看着他,他卻笑着再次抱住了她,“再不走今天得睡山裏了。”
唐睿抱緊了他,“那就睡山裏好了。”
半響,吳文俊放開了她,将紅豆放在她手心。
唐睿打開看了看,“真漂亮。”
她擡頭卻見吳文俊發梢臉上挂着滴滴雨水,便将紅豆小心翼翼放進背包,又墊起腳尖用餐巾紙替他擦了雨水。
吳文俊很是配合地微微彎腰,唐睿在他臉頰輕輕啄了下,他順勢摟過她便吻在了一處。
有一瞬間,唐睿甚至覺得天地萬物唯有他們身在其中。
天微微黑下來時,他們依舊在山中徘徊,山裏的路錯綜複雜,上次的竹林也已消失不見。
吳文俊停在路邊觀望了一番,“山裏霧氣大,我分不清方向了。”
唐睿很是悲戚,跟着巡望,“都怪我……”
吳文俊拍着她的頭,“沒事,總會有出口的。”
唐睿指着不遠處的一處類似防空洞的洞穴,“要不我們去那休息下再走。”
吳文俊随即領着她走過去,洞裏頗有些黑暗,他們便只坐在門口。
唐睿喝着手裏的純淨水,往洞口後張望,隐隐約約竟見到了一絲寺廟的邊角,她喜出望外,“老大,你看看洞穴的那頭是不是有光亮?我近視看不清。”
吳文俊順着往後看,随即又站了起來,“對,防空洞一般都會連接到山頂,戰時特色,我怎麽把這個忘了。”
唐睿跟着站了起來,“那走吧。”
吳文俊遲疑不定,“這裏明顯已經廢棄了,也不知道裏面是什麽情況,可能……有危險。”
唐睿異常英勇,“不就是蛇嗎?走!”
吳文俊頗有些尋味地看着她,又從包裏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
唐睿拿出手機,依靠着光亮跟着吳文俊身後,吳文俊緊緊抓住她的手,“如果……比較多,我們只能跑。”
唐睿止不住地顫了顫,吳文俊又回頭看着她,“要不還是算了,總會有別的路。”
唐睿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臂,“沒事,如果你看見了只管讓我跑,我不看。”
吳文俊只是握緊了她的手,“別怕,我在前面。”
唐睿慢慢跟着他走,一路上,他們沒再說話,唐睿也不敢分他的心,只顧躲在他身後。
他不時會突然緊張一下,又會解釋說:“蜘蛛……”
“老鼠……”
“蟲子……”
……
唐睿不知真假,但也不會去看。
大概十分鐘後,終于有些微的光亮透了進來,他們稍稍放松了警惕,很快便走了出去,而且洞口直達寺廟後院。
唐睿終于放松了下來,內心興奮,卻又無力表現,只說:“勞資快被吓死了。”
吳文俊破口大笑,“唐睿,你說髒話。”
唐睿跟着笑了起來,“我只會說三句髒話:勞資,TM的,混蛋。”
吳文俊笑不可遏,“我還會說你大爺……”
“你大爺……我又學會了一句。”
……
他們精疲力竭,身上也不甚幹淨,于是便在周邊找了家酒店入住,好在這兩年旅游業開發,房間裏也還算過得去。
唐睿扔下包癱坐在椅子上,“好累……”
吳文俊半是好笑半是無奈地将她拖了起來,“去洗洗,把濕衣服換下來。”
唐睿像是軟骨動物一般貼在他身上,“休息下。”
吳文俊抱着她走去浴室,又替他們脫了衣物,便站在淋浴下沖洗着。
唐睿實在不想動彈,也就由着他擺弄,但又有些羞澀,只好低頭躲在他懷裏。
洗完後,吳文俊拿過吹風機放她手上,“吹幹再睡,我去把衣服洗了。”
唐睿胡亂吹了吹便走去了浴室,“需要幫忙嗎?”
吳文俊回頭看着她,“不用,去睡一覺,很快就好。”
唐睿也實在無力折騰,便爬上床躺着,但又睡不着,便只能看着吳文俊在浴室的身影發呆。
她不自覺微微笑着,見吳文俊将衣物挂好,便摟過她躺着,“怎麽睡不着?”
“不知道,可能累過頭了。”
唐睿縮在他懷裏,實在安逸又舒适,便閉上眼睛醞釀睡意。
吳文俊輕撫着她的背,“餓不餓?我去買點吃的回來?”
唐睿貼近一步摟過他,“不餓,你呢?要睡覺還是去吃點?”
唇上傳來了輕柔的觸感,唐睿只是微微用力回應着他,直到最後,她累得不行直接睡了過去。
她似乎總能在接吻途中入眠。
再醒來,天邊已經挂了一輪彎月,月光透過窗戶灑落了一地,清亮而明澈,繁星密布在各個邊角,如此月色,實在美不可言。
吳文俊依舊在沉睡,她輕輕從他懷裏爬起來。
腳下的鞋實在污漬遍布,她便将運動鞋拿去浴室清洗了一番,想是她的聲響吵醒了床上的人,他便慵懶地站在浴室門口看着她。
唐睿用紙巾擦拭幹淨水漬,“不能洗太徹底,你将就着穿。”
吳文俊走過來從身後環抱着她,頭靠在她肩頸,維持着這個動作一動不動。
唐睿擦拭好後,又洗淨了手,“去吃飯吧?”
吳文俊卻依舊閉着眼,“好。”
唐睿轉過去摟過他的腰,他睜開眼睛看着她,似乎神思恍惚,唐睿頗覺好笑,柔聲說:“回來再睡?”
吳文俊微微笑着,“換衣服。”
他們游走在幽深狹長的古巷,巷角有幾家特色面館,他們便随意吃了點,卻不想味道竟然不錯。
飯後,唐睿終于忍不住拽着吳文俊奔向寺廟。
他們站在梨花樹下,雖已過花季,卻依舊青蔥生機。
吳文俊立馬了然過來,“挖出來就不靈了。”
唐睿說:“不,它已經靈了。”
吳文俊低頭看着樹樁,卻不言語。
唐睿去一旁撿了木棍便挖了起來,吳文俊卻未有幫忙的意思,唐睿想起這是當年她為蘇辰求的願望,頗有些無奈。
她也不着急,只是一點點刨着泥土,吳文俊似乎看不下去才拿了另一根木棍開始破土深挖。
挖了許久,唐睿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記錯地方時,終于見到了葫蘆的牽引紅繩。
她順着紅繩扯出了一個,吳文俊在底下又扯出了另一個,他們也分不清具體是哪個,于是互看了一眼,便紛紛打開了。
遠離。
葫蘆裏的黃色簽紙只有這兩個字。
唐睿不解深意,這是吳文俊的願望,可他要遠離什麽?
她擡頭看向吳文俊,吳文俊将他們的簽紙對換,“拿錯了。”
這是一句廢話。
吳文俊很少說這樣的廢話,唐睿看着手裏屬于她的簽紙,情緒複雜。
那上面只有四個字:柳暗花明。
那是她當年忌諱老僧人的箴言,企圖打破預言寫下的願望,但很顯然,這個願望落空了。
周邊傳來腳步聲,他們紛紛擡頭便見到了當年的老僧人,他依舊是那副模樣,似乎不曾老去,明明已經過去四年。
老僧人竟然認出了他們,他大笑起來,“果然成真了。”
唐睿忙站了起來,“師父,什麽成真了?”
老僧人依舊笑着,“亂花漸欲迷人眼,山窮水盡本無路。這是當年的箴言,我送了你一句,珍惜當下。姑娘,山窮水盡之後,依舊會柳暗花明,只是你被迷了眼,看不見眼前的人,如今,你的靜和有依已經實現了。”
唐睿更迷惑了,“您那時候猜到我們會有今天?”
老僧人搖頭,“我猜不到,只是上天總不會辜負有心人。”
唐睿難以理解,但她知道她的柳暗花明已經實現了,又一村也已在身旁。
老僧人不知何時退場走了,唐睿只見到他微駝的背影走進了寺內。
唐睿從口袋裏拿出紅豆,在葫蘆裏裝了兩顆,又拿過吳文俊的葫蘆将剩下的紅豆盡數裝入,随即還給了他。
吳文俊不明所以地看着手裏的葫蘆,“為什麽都裝給了我?”
唐睿握上他的手,“以後每年這一天你都給我一顆,可以麽?”
吳文俊握緊了她的手,十分認真地說:“今天是你陽歷的生日,以後你陽歷也要過節了。”
唐睿深覺奇妙,“還真是。”
清亮的月色籠罩在他們周身,似乎笑容都炫目了幾分。
他們将樹下翻動的土複原,便牽手去到山巅,那晚的月色美得震懾人心,繁星照亮了整片山林。
訂婚宴前十天便是中秋,沈秀和唐國強帶她回了A省。
他們難得一次在A省過中秋,便回了鄉下,唐睿的爺爺很是歡喜。
由于中秋在國慶前幾天,他們便請了幾天假,剛好連接着兩個假期,足足半個多月。
唐睿去接吳文俊來見了爺爺,吳文俊很讨他歡心,爺爺笑不攏嘴,直誇他知禮。
他們說起唐睿小時候的落塘事件,仍是笑不可遏,吳文俊在一旁看着她笑,偏偏帶了幾分戲弄。
她囧的不行,忙說:“爺爺,你別說了。”
吳文俊卻說:“原版故事更有趣。”
那天晚上,他們便圍在一處包餃子,吳文俊說:“唐睿說她包餃子和您學的,味道還不錯。”
爺爺沾沾自喜,“那可不,她只學到了我的一半。”
吳文俊說:“那我也要和您學學,以後還能做給您吃。”
爺爺更是笑不攏嘴。
家裏的樓房有三層,唐睿住在頂層,吳文俊住的客房在二樓,其餘人都就近住在一樓。
晚上,唐睿不好當着爺爺的面要求換床單,但以吳文俊的潔癖程度絕對會和衣而睡。雖說仍是夏末,但鄉下晝夜溫差大,她實在不放心,只好等到半夜才拿了她備好的床單被套去了客房。
她蹑手蹑腳走了下去,便拿出手機給吳文俊發了條短信讓他開門。
唐睿像是做賊一般進了房間,吳文俊一臉尋味地看着她笑,唐睿不敢多待,忙關了門迅速換着床單被套。
吳文俊走近一步抱着她,她心下着急,手下動作卻不停,“別鬧,待會被發現了你的形象就全沒了。”
吳文俊卻在背後輕輕地笑着,“怕什麽?着急嫁給我?”
唐睿又是羞澀又是惱怒,“誰要嫁給你了?據說我爺爺很是彪悍,你現在這樣子被我爺爺看見起碼得少條胳膊。”
吳文俊非但沒被吓唬,反而變本加厲地在她身後胡亂親吻,唐睿很是無奈,只能手下加快速度。
她放下手裏的床單,便要起身離開,卻迅速被他壓向床邊,順勢倒了下去。
她來不及出聲,又被他堵住了嘴唇,半月未見,唐睿竟也有些思念,也就不自覺與他糾纏熱吻。
他只是停留在親吻觸摸,唐睿也知他不會過分越距,只顧沉浸在這樣的柔情中。
良久,他們頗有些呼吸不暢,稍稍分離開,又相擁而卧。
唐睿在他胸前蹭了蹭,實在舒适,方才的顧忌都被抛到了九霄雲外。
吳文俊捏着她的臉頰,“上去吧,早點休息。”
唐睿昏昏欲睡,靠他支力爬了起來,睡眼朦胧,“嗯,晚安。”
吳文俊手下用力搖晃着她,“醒醒,我不敢送你上去,你別摔了。”
唐睿清醒不少,便慢慢挪回了房間。
興許老人家最缺的就是陪伴,那幾天,吳文俊幾乎經常和爺爺待在一起,陪他下象棋,聊天,唐睿則在一旁觀戰,不時遞遞瓜果茶水。
有時,她也會上戰,爺爺會手把手教她,最後,又直接将她全權委托給了吳文俊。
唐睿漸漸得心應手,吳文俊有時會讓着她,她便毫不留情地将他将死。
沈秀和唐國強忙于奔走親戚,多年未回鄉,也很是忙碌。
回城裏那天,吳文俊說:“老人家最怕孤獨,以後我們多回來看看他。”
唐睿很是感動,雖然吳文俊平時并不多心慈,但他卻對她的親人如此上心。
她暗暗起誓定要好好對待他的父母親人。
時隔六年,再次走在熟悉的街道,無比親切。
他們靠着不同的回憶找着相同的路,雖是第一次同游,卻又像是多年未見的摯友,頗有些感概萬千。
吳文俊說:“如果當初我多看兩眼一起買鹵味的女孩,是不是能早一點認識你?”
唐睿想了想,“應該不會,當時的我很蠢,你會嫌棄的。”
吳文俊竟然點頭稱是。
訂婚前幾天,雙方父母一致決定不讓他們相見,說是習俗。
唐睿深覺好笑,但在酒席前一天,吳文俊竟然喝得微醺來了樓下找她。
唐睿見沈秀和唐國強睡了,便偷偷下了樓,她見吳文俊搖晃着站在路燈下,急忙跑過去,嗔怪道:“你這單身party玩的盡興啊,喝成這樣,還敢過來,被我爸媽看見你的形象可就沒了。”
吳文俊不管不顧地湊近抱住她,“我想你了。”
喝醉了,他一定是喝醉了,不然怎麽會說這麽煽情的話,這是她第一次聽吳文俊說想她。
唐睿心下一暖,便支力抱着他,柔聲說:“忍一忍,明天我們就不用被隔離了。”
吳文俊依舊死死地抱着她,“忍不了,這是什麽破習俗?”
如此孩子氣。
唐睿輕聲笑着,柔聲說:“好了,你是怎麽過來的?喝成這樣不能開車,我送你去打車。”
吳文俊反而越抱越緊,“別動,朋友送我過來的,他在街道外面等我。”
唐睿也就随他抱着,幾天不見,倒是有些想念。
說來也奇怪,吳文俊實習期他們一個月也就見一兩次,偏偏隔離了幾天,倒像是有逆反心理似的越發難舍難分。
半響,吳文俊終于放開了她,他似乎神智清醒不少,摟過她便吻了過來。
行為似乎不清醒。
最後,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像是在起誓般說:“等我來娶你。”
唐睿微微笑着點頭,送他去了街道外,将他扶上車後,她感謝并囑咐坐在駕駛座的人,說:“麻煩你了,一定要把他送上樓。”
吳文俊已經睡了過去,那人的聲音竟帶着戲谑,說:“弟媳放心,我一定把他安全送回家。”
唐睿低頭看向車內,只見那男人生的很是俊俏,竟有幾分柔美,偏偏嘴角又挂着放浪不羁的笑容,這幾種特質融合在一起竟也不覺突兀,反而添了幾分魅惑。
這是一個禍國殃民的妖孽,唐睿暗自評價。
那男人毫不避諱地看着她,唐睿卻在暗思吳文俊怎會有如此友人,與他簡直有天壤之別。
她又看了眼那男人的車,只知道是悍馬,她對車研究不多,但這個品牌就沒有下百萬的,她暗自驚嘆,更是不放心了。
那男人像是看出了她的擔憂,“你這麽不放心我,他會不高興的。”
唐睿忙搖頭。
他又說:“陽恒遠,阿俊的竹馬,弟媳,還擔心麽?”
唐睿差點沒笑出聲,忙說:“絕對放心,竹馬,記得提醒你家阿俊換衣服再去床上,不然你第二天會崩潰。”
陽恒遠似乎樂了,“看來他的毛病沒少折磨弟媳。”
唐睿無奈地一笑。
他一拍額頭,探身從後座拿了個方形的絲帶禮盒從窗戶遞出來,“他怕是已經忘了,這是他給你的驚喜。”
唐睿拿過左右打量幾番,“謝謝。”
陽恒遠大手一揮,“弟媳,快上去吧,早點休息,明天可是新娘子。”
唐睿亦揮手告別,“注意安全,再見。”
陽恒遠點頭致意,随即便飙速離去,唐睿暗暗無奈,看着車開出了視線才上樓。
回到房間,唐睿打開禮盒,竟是一本封面黑白色調的相冊。
她笑着翻開,卻在第一張遲遲翻不過去。
蔚藍的天空與布達拉宮紅色的宮牆對照鮮明,一長排轉經筒占據了整個相片的視野,角落裏的她并不顯眼,只是一個背影,飄逸的長裙與長發随風飛舞,卻是意境極美。
唐睿只知他不喜拍人物照,卻不曾想她竟在那時便入了境。
一一翻過,這幾乎聚齊了他們這兩年踏足過的每一處風景,雖每一張她都只是一小方身影,看起來無意,卻又刻意得那樣隐晦。
唐睿落淚,全是感動。
那晚,她抱着相冊,懷着嫁為人妻的忐忑與希冀許久才入眠。
第二天天還沒亮,唐睿便被拖了起來,任人擺布,她全程閉眼養神,實在困乏。
直到臨近八點,吳文俊領了一夥人帶了當地俗成的十二套聘禮來到家裏。不過是個儀式,唐睿也不在意,倒是沈秀和唐國強笑不攏嘴,直誇吳文俊重禮,對她很是上心。
她不懂這些套路,但也頗為感激吳文俊的體貼。
繁瑣的儀式後,他們終于去了酒店。
粉色的紗網,玫瑰花拱門,一切都夢幻得不可思議,一直到這一刻,她才意識到她似乎真的要結婚了。
她坐在化妝室裏,內心澎湃,覃雨不斷讓她放寬心,她笑着說:“好像做夢,太不真實了,明明不久前我還在學校。”
覃雨打趣道:“可不是,我還怕你會哭,沒想到你這麽平靜。”
唐睿很是不解,“哭什麽?頂多緊張。”
“我看人家結婚都是要哭的,不對,你這只是訂婚,可能沒有氛圍。”
她們才說着話,吳文俊便推門而入,對覃雨說:“不好意思,借她用幾分鐘。”
覃雨擠眉弄眼地走了,“沒事,別客氣,多用幾分鐘也可以。”
見她走了,唐睿才說:“怎麽啦?怕我跑啊?”
吳文俊半蹲在她身前,握着她的手,眼裏滿是柔情,“你不敢。”
唐睿仰着頭,故作高傲,“那可不一定。”
吳文俊擡頭輕輕摸了摸她的臉頰,“緊張麽?”
“開始有點,現在好像沒了。”
“那就好,我得回去了,被看見又要被罵了。”
唐睿忙推了他往外走,“快去。”
吳文俊在她臉頰輕輕落下一吻,“嗯,不急,來日方長。”
唐睿深感暖心,一直看他走出了視線。
酒席當天,人聲鼎沸,實在不能再熱鬧。
儀式很簡單,只是在吳文俊單膝跪地給她戴上戒指那一刻,她忍不住悄然落淚。
臺下喧鬧起哄聲不斷,“親一個……”
吳文俊雙手撫上她的臉頰,輕輕替她擦了眼淚,“愛哭鬼。”
唐睿只能悄悄瞪他,又無可奈何。
他們在見證下輕輕一吻,唐睿只能羞澀地躲在他懷裏。
只是,酒席下方一雙悲痛的雙眼淹沒在人群中,與這甜蜜幸福的場景格格不入,但卻全然無人關注。
由于是在A省,高中同學占了多數,大學同學只來了江歡和吳文俊幾個朋友。他們見到唐睿和吳文俊大大的感嘆了一番,“真是想不到,吳老,是不是早有預謀?我說當時你怎麽偏留了個柔柔弱弱的小女生,原來,觊觎已久啊。”
吳文俊倒也沒反駁,只是說:“我就當你們在嫉妒。”
唐睿忙說:“不,老大當年很嫌棄我的,我追了很多年才追到的,是吧,老大?”
吳文俊只是笑了笑,手下狠狠捏着她的腰,她吃痛,忙壓低聲音說:“我錯了……”
吳文俊附在她耳邊,說:“太久沒收拾了?”
唐睿百般求饒的模樣,在外人眼裏,俨然是在耳鬓厮磨,濃情蜜意。
“阿俊,我來道喜了。”
唐睿心下暗嘆定是妖孽來了,回頭果然見陽恒遠走了過來,西裝革履硬生生被他穿出了T臺風,依舊不羁。
吳文俊皺眉看着來人,“不能好好穿衣服?”
陽恒遠絲毫不以為意,随即又看向她,“弟媳,又見面了。”
唐睿忍俊不禁,挑眉說:“歡迎你,竹馬。”
陽恒遠笑不可遏,吳文俊臉卻頓時黑了,手下用力捏着她的腰,她不敢再戲弄,便又禮貌微笑。
陽恒遠随意搖晃着手裏的高腳杯,說:“阿俊,你這也太無聊了,最美的都被你收了,我沒興趣待下去了。”
吳文俊似乎頗有些無奈,“陽叔在內席,不進去?”
“過去就跑不了了,我看今天這裏的人夠我敬酒一天,跑為上策,別說你見過我。”陽恒遠說着便将杯裏的酒一飲而盡,随即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唐睿頗覺好笑,悄聲說:“他還挺有意思的。”
吳文俊尋味地看着她,“臭味相投?”
唐睿手下有意無意地劃過他的胸前,漫不經心地說:“青梅不待見竹馬?”
吳文俊将她摟近一步,緊貼在他身上,“唐睿,你知道什麽叫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麽?”
唐睿輕輕戳着他的胸肌,“那你就慢慢等,還有大半天。”
今天所有的親密行為似乎都變得理所當然,唐睿甚至有些肆無忌憚。
吳文俊卻失聲笑了,“那你知道什麽叫後悔麽?”
唐睿不敢再調戲,忙放下了手,好在他們在門角邊,吳文俊擋住了衆人視線,外人看起來他們不過是在低頭交談。
她蹭過去窩在他肩上,“老大,我要算賬……”
吳文俊依舊在笑,胸前不斷起伏着,他說:“晚了,今天不能抵消。”
唐睿卻不害怕,只是在他胸前蹭着,俨然一副撒嬌的模樣。
從今往後,他們便可以名正言順,即使賓客雲集,他們依舊靜靜相擁。
酒過三巡,吳文俊和他父母便去和一堆看起來頗有些面熟的人交談,要麽是政界要員,要麽是商界大鱷。總之,她無心接觸,禮貌性打過招呼後便早早退了場。
她和高中同學多年未見,只顧敘舊,倒也歡樂。
正和他們嬉戲打鬧間,吳文俊走過來和他們一一打了招呼,衆人免不了一番為難。
唐睿見他實在喝了不少,便拿過他的酒自己喝了,“好了,你們适可而止。”
他們則打趣道:“唐睿,還是這麽護短。”
吳文俊自然地摟過她的腰,禮貌微笑。
唐睿只能低頭淺笑,十足的小女人神态,她順手替他理了理領帶,悄聲說:“少喝點,我包裏有解酒藥,待會你去吃點。”
吳文俊低頭在她耳邊說:“夫人今天真是引人犯罪。”
這是調戲,他果然睚眦必報。
唐睿卻還是紅了臉,又不好發作,好在覃雨及時将她拉過去坐在一旁,“好了,你們倆別膩歪了。吳文俊,你也坐。”
吳文俊不假思索坐了下來,“常聽她提起你,終于見到了,以後常來家裏玩。”
覃雨笑了笑,“唐睿是我這輩子最好的朋友,所以你以後要好好對她,不然我……”
覃雨沒說完,謝梅梅接了過去,“不然你可就慘了,我們可都不是省油的燈。”
吳文俊笑着點頭,“我會的。”
“喜結連理,竟然沒人通知我,唐睿,你不會不歡迎我吧?”
這個聲音,唐睿不用擡頭就能知道是誰,她心跳停滞了幾秒,手上的紅酒便撒在了桌上,手忙腳亂間紅酒又順着桌沿流到了紅色禮服的裙擺。
水漬侵染,濕了一片。
吳文俊忙拿了紙巾替她吸幹了水漬,繼而緊緊握着她的手。
如此冰涼,甚至微微冒着汗,唐睿緊緊抓住他,似乎在尋找支撐力。
吳文俊順勢摟過她,禮貌性對來人笑着說:“哪裏,請帖是請人寫的,忘了也是有的,來者是客,我們很歡迎。”
唐睿不敢擡頭,也說不出話,更無法思考。
來人一直沒有再說話,周圍氣氛依舊熱鬧,除了覃雨和謝梅梅面露難色。
那樣痛徹心扉的過往,卻也着實為難。
唐天不知從哪裏跑了出來,歡呼着說:“蘇辰哥,真的是你?你終于回來了?”
“長高了,還是像小孩子。”
“蘇辰哥,你這幾年為什麽都不回來?”
蘇辰沒有回答,唐睿卻無力在這樣的敘舊氛圍中待下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