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金風玉露一相逢(1) (1)
回到學校,他們又開始了忙碌的日子。
吳文俊的畢業課題步入正軌,時間掐的很準,幾乎沒有連續的空餘時間。唐睿在閑暇之餘替他做做實驗,也算惬意而充實。不管多忙,吳文俊還是會擠出一段時間和她外出旅游,甚至逢年過節必會送上一份頗有些心意的禮物,這些一點一滴深深刻入她的腦海,形成了更為眷念的循環正增長。
暑假來臨,導師重提研究所培養的事項,唐睿舉棋不定,只說還在考慮。
要說她猶豫的原因和吳文俊無關絕對是假的,異地戀的辛酸她再清楚不過,實難再來第二遭。對于研究所的渴望也是真的,導師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只要她表現良好,以後便能留在研究所工作,一舉兩得,實在圓滿。
她不敢告訴吳文俊,因為她幾乎能肯定,他會毫不猶豫地讓她去,她似乎并沒有自主權。她很是苦惱,于是便只能尋求覃雨的幫助。
覃雨同樣毫不猶豫地說:“當然去啊,唐睿,你腦子Walt了?要愛情不要面包?”
唐睿很是無奈,“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就是不想異地,太辛苦了。”
“唐睿,你真的這麽依賴他麽?”
“好像是,想想一個人在陌生地方,我……我也不知道。”
“你再想想,以後別後悔就好。小唐子,你真的就是看起來獨立自強,一遇到他,就完全暴露了骨子裏的小女生形态。不過,我發現你還挺奇葩的,以前和那個人在一起母性情懷爆棚,現在又小女兒情懷爆棚,唐睿,到底哪個才是你?”
唐睿心下思索幾番,“你這麽一說還真是,以前我只想把所有的東西都給那個人,現在卻只想跟着吳文俊就好,是挺奇葩的,果然多面善變是女人的常态。”
她們一同大笑不止,末了,覃雨說:“也好,我更喜歡現在的你,過的更輕松,以前太辛苦了。如果真的離不開就跟随內心好了,我支持你,但是我要提醒你,愛情萬變,不如面包來的實際。萬一……你們,別讓自己後悔就好。”
唐睿萬分感嘆,“嗯,我知道了。其實,我也想回A市工作,沒事還能和你浪浪,想死你了。”
“快回來,死女人,這此再敢和別人跑了就不要來見我。”
“保證完成任務,等我兩年。”
……
Advertisement
她最終還是拒絕了邀約,雖有些微的遺憾,可她卻不後悔。
那個暑假,她又在書吧做起了兼職,并不多忙,不過是賺些零花錢,順道給唐天一些補貼。學校和導師給的補貼完全足夠她的日常開銷,甚至能有結餘,不過全敗在了旅游。
仔細算下來,那兩年走過的山山水水,幾乎抵上了她前20年所有踏足過的地方,真真是歲月無恙,她如願以償地過了輕松自在的研究生生涯。
七夕那日,唐睿推了夜班,因與吳文俊約了看電影。
一直臨近下班時間,吳文俊發短信表示實驗耽誤了,需要晚半小時,她便在書吧與張俪閑聊。
不巧的是,楊落落來了書吧。
唐睿微微一笑,“落落學姐,需要什麽書我幫你找?”
楊落落說:“今天想看小說,有什麽推薦嗎?”
唐睿說:“我最近看了《霍亂時期的愛情》還可以。”
她說着走去書架拿了下來,楊落落接過書翻了翻簡介,随即笑着說:“聊聊?自從來了這還沒機會說說話。”
唐睿本不想與她過多交談,可又礙于情面,加之她也并不讨厭楊落落,也是難以拒絕。
她略微點頭,“好。”
她們對坐在窗戶邊,侍從端了咖啡過來。
唐睿抿了抿咖啡,略微苦澀,她不甚喜歡,随手放了幾塊方糖。
楊落落徑自喝了,滴糖未加,“他以前就喜歡美式咖啡,我不懂他為何偏愛苦澀,于是去嘗試,最後卻慢慢成為了習慣……”
唐睿擡眸看她一眼,又低頭看着手邊的方糖,自是明白他是誰。
楊落落輕笑一聲,“我一心去變成他喜歡的模樣,後來才發現那不是他喜歡的。”
唐睿無奈搖頭,“其實,我至今也不知道他喜歡的模樣,我們……也不過是天時地利人和,機緣巧合。”
楊落落放下了手裏的咖啡,打量她許久,沉聲道:“你真的這樣想嗎?”
唐睿遲遲說不出是否,她甚至不知道他們之間算不算得上愛。
楊落落将手邊的小說推至她跟前,道:“要說機緣巧合,我和他才是。畢業那年我替他解決了流言,他對我也盡到了一個男朋友該有的職責,逢年過節禮物從來沒少,有求必應。我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走心,所以無所謂他的冷淡,直到……他爽約去了廣州找你,我才發現他是有心的,他也會瘋狂,會失控,會害怕……他回來後,我一直不斷找借口與他争吵,可他竟從未與我紅過臉,淡漠得讓我更加生氣,後來……是我提了分手,他沒挽留,甚至對我道歉……說什麽他只能給我這些,我可以選擇……”
唐睿靜靜聽着她人眼中的故事,一時竟百感交集,他竟是抛下了女朋友來找的她。
她收收心緒,道:“對不起,當時……我沒有想到會影響你們的感情,錯在我。”
楊落落搖頭一笑,“我只怪他,他就像是你推薦的這本小說裏的男主人公,明明心裏藏了人,可又不敢承認,也不拒絕我,甚至自有一套戀愛模式,可卻沒有心。”
唐睿聽着這些怨言一時間竟無以言對,對于吳文俊的從前她并不想深究,只做沉默。
或許,女子對于愛的人皆是全盤托出,免不了囚禁自身,而男子卻可輕易掙脫束縛,甚是悲涼。
她于吳文俊而言會不會也是戀愛模式?她一點點感化的冰山會不會只是出自與他人無異的模式?
楊落落又道:“但是……那次在爬山虎路上看到你們之後,我就松心了。我第一次見到了他為你緊張的模樣,看到我會擔心你誤會,急于表明關系來給你肯定……他那個樣子讓我十分痛快,終于能有人讓他嘗嘗個種滋味,我也就放下了。原來,在愛情裏,每個人都一樣,他再也不是我喜歡的那個樣子了。”
唐睿微微笑了笑,直視着她,說:“我們恰恰相反,我就喜歡他背後的模樣。”
楊落落看着她笑,“那就好好對他吧。”
唐睿點頭,楊落落起身離開。
臨別之際,唐睿說:“落落學姐,對不起。”
楊落落并未回頭。
晚上,他們趕到電影院時,已經開場了。
吳文俊将爆米花塞她手上,“抱歉,是我耽誤了時間。”
唐睿嘗了嘗甜絲絲的爆米花,搖頭晃腦道:“好吃……”
見他不甚歡喜又道:“沒事,是我剛剛吃東西吃太久了,現在進去會影響別人,我們去別處好了,我想想……”
吳文俊随手拈來一顆爆米花,皺眉咽了下去,臉上的嫌棄藏都藏不住,“這……個真的好吃?”
唐睿給他一記白眼,“吃了我的爆米花還不樂意,吐出來!”
吳文俊笑着抓了爆米花塞她嘴裏,“你多吃點。”
唐睿鼓着腮幫子,略一思索,“我們去做面餅好不好?”
吳文俊摟過她往外走,“沒吃飽?”
唐睿搖頭,“很久沒吃你做的菜了。”
吳文俊竟笑得十分燦爛,“今天好好犒勞你。”
他們去超市買了食材,便去了常去的日租房。
唐睿輕車熟路給他系上圍裙,他笑着擁住了她,随即輕輕在她嘴角一吻,“獎勵你的自覺。”
唐睿微微仰頭迎合他,一記深深的熱吻後,吳文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想做面餅了怎麽辦……”
唐睿輕輕推他,“我想吃嘛……”
吳文俊捏了捏她的臉頰,正言道:“先做面餅,今晚不許回去。”
唐睿紅着臉跑了出去,她一連做了幾類小吃,吳文俊依舊在和面。
她走進廚房從他身後探頭去看依舊不規整的面團,“老大,你也太慢了。”
吳文俊順手将她撈了過去,雙臂圈着她,“那你還不幫忙?”
唐睿一時好奇,便與他一同随意揉捏着面團,見他撒了些面粉在表面,唐睿出其不意地沾了面粉抹在了他臉頰,頓時笑開了。
吳文俊頗為無奈地抓住她的雙手,“你是來搗亂的。”
唐睿轉身面對着他,見他圍着圍裙的模樣又覺好笑,她擡手環在他腰間,“你現在看起來特別賢惠。”
吳文俊低頭笑了笑,“我是要收取服務費的。”
唐睿從他的語氣便能知道他意欲何為,瞬間便紅透了臉,吳文俊湊在她唇邊輕輕一吻,“不急,先把你喂飽。”
唐睿深覺這是調戲,她快速鑽出他的懷抱,跑向門外,“你自己和好了……”
她在客廳看了會電視,便聞到了香味,于是躲在門邊往裏瞅了瞅。
吳文俊回頭看了她一眼,“過來嘗嘗。”
唐睿也不再躲他,快步跑過去吃下他夾起的面餅,竟是甜絲絲的。
唐睿含糊不清道:“放這麽多糖,你怎麽辦?”
吳文俊擺了碟子在餐桌,“我看你吃。”
不知為何,那一刻他認真的側顏竟讓她心動不已,明明穿着不雅的圍裙,可她竟覺得有些迷人。唐睿想起這一年他為她做的羹湯數不勝數,一時又有些心疼,明明他不喜這些。
唐睿側身抱住他,他頓了頓,将鍋裏的面餅盡數夾了出來才轉身擁緊了她,“怎麽了?”
唐睿不經思索,“老大,你當時為什麽會去火車站接我?”
吳文俊并未作答。
唐睿也未再多問。
其實,她并不餓,只嘗了嘗便不再動筷,但看着桌上的吃食竟也歡喜。
吳文俊将剩下的壽司和面餅放進了冰箱,“明天早餐可以吃,晚上別吃多了。”
唐睿跟在他身後,看他規整地擺放碟子,又覺好笑。
恰時,窗外燃起了煙火。
唐睿扯過他的手臂走去窗邊,天空頓時明亮起來,絢爛無比。
“好漂亮……”唐睿歡呼着手撐在窗臺。
吳文俊從身後擁上她,雙手交疊在她腰間,暖暖的氣息便在她耳邊,“又瘦了,最近我忙,你要自覺去吃飯,不要讓我操心……”
唐睿微微轉身臉頰貼在他胸前,細聲道:“我知道……”
吳文俊輕笑一聲,随即擁緊了她,“不是怪你,傻得可以……”
外間煙火聲陣陣,唐睿閉上眼睛感受着他的溫度,此刻是靜好。
熟悉的鼻息就在唇邊,柔柔的觸感包圍了她,她微微墊腳攏上他,手下的溫度漸漸熾熱。
吳文俊攔腰抱着她便去往卧室,唐睿明知故問:“你幹嘛?”
吳文俊将她放在床邊,随即傾身附在她身上,“你猜?”
唐睿将臉藏在了被子裏,嘟嚷道:“流氓……”
吳文俊不斷笑着,“合法收益。”
窗外依舊煙火璀璨,半月高挂,失了光輝。
過後,他們相擁而卧。
唐睿昏昏欲睡,直到鎖間傳來涼意,她睜開眼便見一只通透的玉佛挂在脖頸。
翠綠的玉佛映襯得膚如白雪,吳文俊低頭摩挲着玉佛圓潤的輪廓,“真好看。”
唐睿擡手揉捏着他的臉頰,“我很喜歡。”
吳文俊笑着将她魔爪掰下,随即摟緊了她,聲音慵懶,“喜歡就好。”
唐睿試圖起身,他卻再次将她摟了過去,“別動。”
她只得伸手去打開桌上的手包,随即拿出一個黑色的盒子遞給他,“看看。”
吳文俊看她一眼,一手依舊摟着他,一手打開了盒子,雖說只是一塊手表,卻足足耗費了她整個暑假的所得。
“你怎麽知道我想換手表了?”他低頭看着她笑。
唐睿拿出替他戴上,“我不知道,湊巧撞上了。”
她當然不會告訴他,她翻遍了他手機裏所有的浏覽信息。
吳文俊擁緊了她,“笨蛋,有沒有給自己留點零用?”
唐睿已然将結餘皆轉給了唐天,可她并不在意,道:“有的,你別操心了。”
開學後,唐睿也開始了着手畢業課題設計,預實驗進展并不順利,她碰到了瓶頸,心情實在算不上輕松。
好在吳文俊的課題即将結尾,他一有空閑便會帶了各類吃食過來替她出謀劃策,很多時候,他們便在實驗室待了一整天,頗有些廢寝忘食。
她自制力不好,吳文俊用盡各種辦法督促她,有時見她疲累,他又會不忍摧殘,也就由着她偷懶。只是她又無法心安理得,于是吳文俊便親力親為替她操作,她則在一旁充當軍師。
幾個月下來,吳文俊的實驗操作已然十分熟練,除了較為關鍵的技術要領,唐睿甚至能全然放心交付給他。
那天下午,吳文俊來實驗室找她時,臉色并不好。
唐睿忙于操作實驗,還是抽空詢問他:“怎麽了?課題不是差不多完了,怎麽還不開心?你看看我這破實驗簡直了,看來得換課題了。”
她沒聽到回答,便停下手裏的操作,索性扔在了一旁,一臉頹唐地看向他。
吳文俊只是皺眉看着她,卻不言語。
唐睿只當他為她的實驗操心,于是便湊過去抱着他,“大不了換個課題就是了,走,出去吃一頓,彌補精神損失。”
吃飯時,吳文俊依舊不甚歡喜,唐睿也無力安撫他,于是叫服務員端了兩大份當地特色的梅子酒過來。她倒好酒便徑自喝了起來,吳文俊竟也配合,與她杯盞盡歡。
他喝得極快,最後将她的那份也喝了不少,唐睿敏銳地意識到他在生氣,并且在極力壓制怒火,從他放杯子的力度便能看出來。
她左右思索,實在想不出她如何得罪了這尊佛爺,又暗思難道他在別處受了氣?可吳文俊幾乎從不與人生氣,也很難讓他如此動怒,起碼她至今未見過。她更是困惑,心下又害怕,也不敢多問。
最後,她也不敢再喝酒,吳文俊明顯對她拿酒的動作感到不悅,她索性坐在一旁看他喝。
好在他們坐的位置還算隐蔽,又是工作日,餐廳人也不多,唐睿暗思這要被人看見準以為又是一場男女大戰,可她甚至不知道吳文俊在氣什麽。
酒見底時,唐睿才鼓起勇氣說:“老大,你怎麽了?”
吳文俊只是目不轉睛地看着她,眼裏竟有些不滿的情緒,她心發慌,卻也努力與他對視,企圖看破他的心思,或者他能看出她的疑惑,主動答疑。
半響,他率先轉開了目光,垂眸看着跟前交織的雙手,“為什麽不告訴我?”
唐睿依舊不解,滿是困惑地看着他。
他聲音低沉,又說:“你知道那是多少人擠破腦袋也想進去的研究所麽?唐睿,你一向這麽任性嗎?”
事情敗露了。
她當時只有這個想法,心下反倒平靜起來,“知道。”
吳文俊擡頭看向她,聲音卻提高了幾個度,“為什麽?”
唐睿心下快速思索,“我不否認有你的原因,但也有自身原因,我怕跟不上那邊研究的水平,在陌生的環境也害怕不能适應。”
“我說過別對我說謊。”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冷得沒有絲毫的溫情,唐睿卻更是平靜下來,她說:“既然知道為什麽還要問我?”
“你是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自己?”
“都不是,我不想要異地,不喜歡這種狀态,無關信任。”
“所以有意瞞着我?”
“并沒有,只是沒有刻意告知。”
“唐睿,我不喜歡玩文字游戲。”
唐睿暗自嘆息,“我想我有自主選擇的權利。”
“我想我有權幹涉,起碼有權知道實情。”
他們沉默了下來。
唐睿将跟前的酒灌入腹中,思索良久。
她說:“勞資又沒讓你負責,你生氣什麽?你有心理負擔?完全沒必要,我的選擇從來不需要別人來買單,你要是覺得現在對我有愧或是傷到了自尊心可以直說,我也不需要你負重前行,不行我們就算了。”
她不忍去看吳文俊的表情,只是拿了包快速走出了店內。
這樣的對峙連吵架都算不上,她便匆匆離場,可她又委屈不已,明明是為了他,可他卻并不領情,甚至對她橫眉豎眼。她越想越難過,眼淚便傾瀉而下。
走至街角,她卻被人攬入了懷裏,她不掙紮也不配合,只是一動不動站在原地,任他抱着,眼淚卻怎麽也止不住。
他們就那樣維持着這個動作,直到唐睿腳發軟。吳文俊突然将她抵在牆邊,狠狠地吻着她,力道極重,磨得她嘴唇生疼,似乎在懲罰又像是在發洩。
唐睿也只是受着,甚至忍不住輕輕回應着他,他終于停止了暴行,又溫柔得不可思議。
這人可能也是多面怪。
最後,他說:“下次再亂說話就不會這麽容易放過你。”
唐睿實在委屈,“我沒有……”
她底氣不足,聲音便越來越小。
“把剛才的話收回去。”
“知道了,我收回。”
“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
“不該瞞着你……”
“還有呢?”
“不該無視你的意見……”
“還有。”
“不該……”
“不該随便說算了,知道錯了?”
“知道了。”
“這兩個字我希望以後再也不會聽到。”
唐睿全沒了氣,躲進他懷裏,聲音軟糯:“我錯了……別生氣了。”
他們緊緊相擁,半響,吳文俊說:“我不會愧疚,也不會有負擔,但我會心疼,我不希望你來做犧牲,你完全可以去,我也能跟你去。我生氣是因為你私自決定,甚至沒想過告訴我,我希望我能參與你的決定,就算你想要留下我也會支持你,但你不能瞞着我。”
唐睿落淚不止,“我知道錯了,下次我會告訴你,我是怕你不同意……下次我不會了。”
吳文俊擡手擦了她的眼淚,“傻得可以,別哭了,再哭我要生氣了。”
唐睿努力克制,可又于事無補,“我不想哭的……”
吳文俊卻笑了起來,“那我只能用別的辦法了。”
說完,他吻了下來,唐睿卻深覺這是一個帶着鹹味的吻。
那個學期,唐睿很是忙碌,換畢業課題,做實驗,上課,準備司法考試,好在一切緩緩進行,也算順暢。
第二年春天,他們一同拿到了司法證書,無比激動。
據說,每年有幾十萬考生,而他們竟成了那幸運的十分之一。
吳文俊說:“嗯,不錯,看來只有你跟得上我的步伐,所以你必須跟一輩子。”
唐睿反駁他,“邏輯不對,只有我跟得上,應該是你要主動,為什麽是我?”
吳文俊說:“讓你跟着已經是主動了。”
唐睿語結。
一“跟”誤終生。
三分強迫三分無意四分習慣,卻又步步深入她的潛意識。
罷了,小尾巴也不錯,起碼能躲在羽翼下遮風避雨。
無論是約會還是正事,吳文俊從不遲到,俗稱:移動的準時體。
他制定的每日計劃從未有人能打破,除了唐睿,因為她是一條稱職的尾巴。
如此沒意思的人,必須有尾巴加以調劑,不然會人神共憤。
她誤打誤撞成了吳文俊的部下,威逼利誘下為他賣力,最後,心甘情願與他并肩同行,不,她只是一條尾巴。
但是,尾巴有福利,吳文俊有催眠神術。
對了,吳文俊已經是大廚了,廚藝已然令人側目。而她刀工漸長,這得益于吳文俊,她每每手舞大刀,還得在他的挑撥調戲下鎮定自若地兩不耽誤。
吳文俊課題完結之後,他們去了西安。
他說要補上被某人耽誤的旅程。
唐睿暗嘆時光易逝。
其實,吳文俊脾氣極好,雖然平時壓迫威脅她,但卻很少和她紅過臉。
他們會吵架嗎?
當然,不過極少。
吳文俊只有在這一件事上會讓着她,但每每都是她怯場被收拾。
吳文俊甚至會耐心地聽她吵架,并且煞有其事地拿出筆記本寫下一二三條,事後斟酌一番,便會給她來場反思大會。
後來,他直接筆記本都省了,直接拿出手機打開錄音,不忘給她倒杯水放在手邊,“好了,你說。”
唐睿哪裏還有氣,每每破功一笑,她就會被狠狠地收拾一頓,吳文俊甚至會在吃飽喝足後說:“嗯,吵架的福利也不錯。”
他們為數不多的幾次吵架中甚至有以吃什麽菜為由鬧起了變扭,最後,以吳文俊被迫吃了一碗芹菜為終局。
六月,吳文俊即将畢業。
在他爸極力要求下,他必須去底層磨練,積累經驗。他的實習地又在C市,于是便留了下來。唐睿不知他是有意為之,還是剛好中意那份工作。
總之,他們避免了本該一年的異地。
吳文俊在實習地租了兩室一廳,但實習地離學校有一個小時車程,相隔兩地,唐睿也只會在周末偶爾過去一趟。加上吳文俊工作極忙,他們并不常見面。
暑假來臨,吳文俊去了外地出差,他們已然許久未見。
晚上,他們通話時,吳文俊說:“明天晚上我回來,等周末過來看你。”
唐睿思索一番,“我最近實驗安排很緊,過段時間吧。”
吳文俊只得答應下來。
第二天,唐睿一早乘車去了他的住處,窗臺的粉色月季依舊生機盎然,花朵嬌豔欲滴。
唐睿手點着花瓣,暗自嘀咕:“你家主人把你照顧得不錯啊。”
她仔細澆水除草後,便去了超市購置菜品與水果,又用僅有的廚藝做了一頓飯。
忙完後已經七點,她匆匆趕去了機場。
接機口,人滿為患。
她擠在一堆大媽中,實在算不得得體。
直到在人群中撲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唐睿奮力擠至他跟前,言笑晏晏,“帥哥,住宿嗎?”
吳文俊顯然受到了驚吓,興許才笑着擁住了她,“非住不可。”
一路上,唐睿實在歡喜,說着方才搶客的歷程,吳文俊只是笑着看她,不時說上一句。
後來,唐睿不忍再折騰他,只好保持安靜讓他休息,他明顯疲憊不堪,但卻精力極好,竟主動與她說話。
回到家,唐睿尚未來得及開燈,吳文俊扔開行李便将她抵至門上吻了下來。
唐睿絲毫抵抗不了他的熱情,思念滿溢。
他他稍一撩撥,唐睿便柔軟了下來,對他的碰觸實在敏感至極。
黑暗中,他們從門口碾轉至沙發,熱切而又熾熱地不斷交織糾纏。
直到最後,他們被汗水全然浸濕,疲憊極了,便縮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有人說,性與愛是同在的,或許當語言無法表述,肢體語言便是最真實的表示。
已經是淩晨兩點。
吳文俊依舊在沉睡,唐睿悄悄退出他的臂彎,将身上的薄被蓋在他身上便去了浴室。
她方沖洗完畢,吳文俊竟在這時破門而入。
唐睿看着他毫不遮掩的體軀微微熱了臉,只得再次背對着他。
他從背後擁上她,聲音慵懶而輕佻,“這個姿勢還沒做。”
唐睿回頭瞪了他一眼,雙目沁水,卻是似嬌似嗔。
他輕聲笑着擁緊了她,“餓麽?”
唐睿轉過去摟着他,“我先出去等你。”
他拿過浴巾替她裹上,“好,去休息,家裏只有面條了,等我出來下。”
唐睿微微笑着點頭,随即快速去了廚房将熱着的飯菜端了出來,她坐在餐桌旁想象着吳文俊驚訝的模樣,不由得笑開了。
直到聽到腳步聲,唐睿看向卧室,他笑着走近她,轉而坐在一旁二話不說吃了起來。
其實,飯菜口味并不多好,可他卻比平時吃了不少。
唐睿心下感動,卻還是出手奪過了他的碗筷,“太晚了,少吃點。”
他也并未堅持,只是看着她笑。
唐睿深覺他此刻俨然一個乖巧的孩子,她去廚房洗碗,他便跟在身後,唐睿頗覺好笑。
他從身後擁住她,慵懶地閉着眼與她頭靠頭,唐睿蹭了蹭他,“你先去睡。”
吳文俊依舊一動不動,“等你。”
唐睿生出陣陣暖意,不自覺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他們開始了同居的日子,也會一同去添置家具,裝飾房間,同時免不了柴米油鹽,唐睿有種步入婚姻生活的錯覺。不知是不是處在新鮮期,這樣的日子并沒有令他們厭倦,關系反而更為親近,唐睿一度像是踩在了棉花糖的世界裏。
只是這樣的日子并未持續,唐睿的畢業課題越來越繁重,吳文俊的工作也越來越忙,他們實在難以常常相聚。
吳文俊忙起來根本尋不見人,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甚至短信電話都沒一個,唐睿一向了解他的習性,也不好打擾他,即使想念也從不主動聯系。
覃雨總說她是二十四孝女友,她也并不反駁,興許是感覺出了她異常的靜默,後來覃雨也不再打趣。
過于平靜的水面往往都是積壓着暗藏的洶湧,問題必會接踵而至。
有時,唐睿受不住思念也會去尋他,只是她獨自在家整整等他一天,他卻到深夜才回家,回來後也是累不可言,甚至說不上幾句話便睡了。
這個周末,唐睿答應了去探望吳文俊。
吳文俊本是要來接她,可她也不想他奔波在午間休息時間,便斷然拒絕了。
家裏的冰箱空無一物,唐睿先去了超市采購,之後便在超市附近随便吃了午餐。
下午,她發短信給吳文俊:早點回來。
吳文俊答應後,她便開始着手做晚餐。
雖說她會做的不多,但也已經有幾個拿得出手的菜品,看着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她不無得意。
一直到下班時間過了一個小時,飯菜已然涼了,吳文俊才發短信來:今天要晚些回來,別等我吃晚餐。
要說不失落也是假的,她懶得再去加熱,只随便吃了些便通通倒了去。
這樣的情形已然不是一兩次,唐睿也習慣不少,早早洗漱好便睡了。
半夜,她半夢半醒間被人抱了過去,唐睿下意識地往他懷裏縮了縮,再次睡了過去。
那幾日,吳文俊幾乎早出晚歸,他們甚至很少能見上一面。
于是那晚,唐睿一直坐在客廳等到淩晨,吳文俊才拖着倦容回來。
見到她,吳文俊皺眉走近過來,“怎麽在這睡了?”
唐睿半坐起來環抱着他,一臉委屈道:“等你嘛。”
吳文俊攔腰抱着她去往卧室,“對不起,最近太忙,你自己早點睡,不要等我。”
唐睿閉着眼睛靠在他懷裏,“我想等你嘛。”
吳文俊将她放在床上,拿過被子蓋好,“聽話,快睡。”
唐睿抱着他不放,頗為委屈,他身上酒氣濃郁,實在不好聞,唐睿卻并不在意。
吳文俊笑着解開襯衣與褲子,随即傾身貼上她,低聲道:“誘惑我要付出代價的。”
唐睿擡頭去吻他,任由酒氣蔓延開來,全然籠罩了她。
過後,吳文俊似乎确實累壞了,甚至未去清洗便沉沉睡了過去。
唐睿去浴室打了水替他擦拭了身體,便輕輕躺在床的另一側,唯恐驚醒他,他卻下意識地伸手将她拖去了懷裏。
這樣無意識的行為令她不無感動,她擁緊了他,“晚安。”
那個假期,他幾乎沒有周末,唐睿獨自在家也沒意思,并不常去尋他。
一直到八月,他稍稍閑散些了,唐睿才想起他們足足月餘未見了,于是便決意去探望他一番。
那段日子,唐睿為畢業課題焦頭爛額,而吳文俊長期頗受工作壓力摧殘,即使兩人相聚周邊的氣氛也實在壓抑。
下午,唐睿懶懶地躺在沙發看小說,精力并不好。
門鎖傳開了轉動的聲響,她微微擡眸看向門口又頗有些訝異,吳文俊難得這樣早下班。
“今天不加班?”唐睿收回目光再次将注意力回放在手上的書本,她随口問道。
“嗯。”吳文俊走去了卧室。
唐睿感到了他的敷衍,深知他此刻并不想交談,并未前去搭話,只繼續閱讀。
一直到外邊天黑了,唐睿看向挂鐘自己是晚上七點,她起身去了卧室。
吳文俊正阖着眼半躺在床上,身上換了家居服,像是睡了過去。
唐睿俯身輕輕推了推他的肩膀,他立馬便睜開了眼,卻是皺着眉。
唐睿擡手探了探他的額頭,輕聲說:“餓麽?不舒服?”
吳文俊搖頭,半坐起來,“沒事,餓了吧?去做飯。”
唐睿實在沒精神做飯,搖頭說:“我不想做,出去吃好麽?”
吳文俊再次皺眉,帶着探尋的目光看向她,“在家做。”
唐睿敏銳地感到了他語氣中的一絲不耐煩,卻還是壯膽說:“那你自己做,我今天不想舞刀弄槍。”
其實,她很少和吳文俊對着幹,但她此刻是真真不想動。
吳文俊依舊保持着審視的目光,唐睿并未退縮迎上了他的目光。
半晌,吳文俊拿過一旁的手機,低頭打開了外賣軟件,“外賣可以麽?”
“我沒胃口,你吃吧。”說完,唐睿去衣櫃拿上睡衣便去了浴室。
她洗了許久,卻是越發疲憊,出來時吳文俊已經不在卧室。
空蕩蕩的房間裏,月光透過窗臺灑在地面,還在滴水的衣物掉在護欄滴答滴答作響,那一刻,唐睿竟感到了一絲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