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未來不可期(1)
這一覺,她睡得并不踏實。
夢裏,她和蘇辰一直在跑,背後有無盡的黑暗在逐漸吞噬他們,他們拼了命的跑,光明近在眼前,可蘇辰卻不見了,她怎麽也找不到,終究被無盡的黑暗吞噬。
她驚醒過來,外面還是漆黑一片,黑夜漫長,黎明似乎來的特別遲緩。
吳文俊在她一旁依靠着車廂壁,雙手抱胸,眉頭緊皺,睡覺皆是一副全城戒備的模樣。
唐睿輕輕坐直了身體,看着窗外黑暗不明的夜空,神思恍惚。
原來,一覺醒來,還是噩夢,她從來沒有這樣自欺欺人過,一度以為自己再醒來,他們已經在澳洲了。
唐睿終于意識到她的青蔥歲月,連同着溫暖和光亮,一并消失在這一年這一天。
那年,唐睿21歲。
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可她卻深覺老矣,再難靈動。
歲月如歌,響徹異國的雲霄,他們終究散落兩處,各自歡喜各自愁。
她不免苦笑暗嘲了一番。
“清醒了?”
她聞聲看向一旁的人,随即微笑,“我這輩子只被人抛棄過四次,蘇辰占了兩次,我給了他全部的信任,甚至第一次去主動抓住一樣不屬于我的東西,抗争,堅持,第一次這麽努力去做一件事,不惜放棄一切跟他走,可還是沒能抓住。說來也是好笑,我甚至寄希望于神靈,祈禱它讓我回到一個月前,我一定會不顧一切去找他,死死拉住他,說什麽也要留住他,問他為什麽要放棄,為什麽自己就決定了。但是,現在我才開始明白,他從來沒有将我列入他的未來計劃中,高考說放棄就放棄,出國說走就走,他真的以為我還會在原地等他?我恨透了等待,充滿希望,又随時生變,我再也不要等了,我要自己走,走到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讓他明白被放棄的滋味,讓他後悔一輩子。”
吳文俊只是靜靜地聽着她的胡言亂語,末了,他嘴角微勾,說:“你恨他。”
這是一句陳述句,唐睿重複了一遍,“我恨他,所有不舍得傷害他的話,我說了遍,他現在一定比我痛。還好,起碼我們還有恨,不至于忘得太快。”
吳文俊微微低頭,雙手交握,“夠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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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睿失聲笑了,悲涼如斯。
回到學校,唐睿卻踏不進校門一步,似乎進去了就徹底告別了那個不切實際的夢想,她忍不住轉身看向身後。
她給自己一次機會:蘇辰,如果你現在出現,我就原諒你。
兩次機會:如果你和我解釋,我就原諒你。
三次機會:如果你告訴我等多久,我也原諒你。
四次機會:如果……哪怕一個電話,我還是原諒你。
然而,事已過三,無路可退。
吳文俊沒有催促她,只是站在她一旁一起看着那個不知名的點。
站到她腿酸腳軟,一切還是平靜如水。
一直到吳文俊說了句:“我要去西藏,要不要一起?”
唐睿根本沒聽清他說了什麽,但她只是極力抓住這根唯一的稻草,說:“好。”
吳文俊看了她一眼,又思索了幾秒,“你在這等我,半小時以後出發。”
唐睿點頭,吳文俊便徑自走了,她想也沒想,跟了上去。
吳文俊回頭看了她一眼,還是什麽都沒說,拿過她的行李走在了前面。
唐睿不遠不近地跟着他,似乎只有靠他支力才能朝前走下去。
這不,她已經跨進了這扇門,不知不覺,已然踏入了另一個楚門。
一直到宿舍樓下,吳文俊停下将行李放在她腳邊,“這是……男生宿舍。”
唐睿立馬明了過來,像是在點頭又像是在低頭。
吳文俊擡手看了眼手表,“現在是十點十一分,我會在二十一分之前下來。”
唐睿依舊低着頭,“好。”
一直到這一刻,她才意識到自己有多失态,竟然跟着吳文俊走了一路,甚至差點跟着進了男生宿舍。
她一陣懊惱,暗想吳文俊會不會以為她瘋癫,又不好刺激她?
擡頭卻已經不見吳文俊,她更是窘迫。
她來不及多想,吳文俊已經拿着行李走了下來,唐睿瞬間紅了臉,忙低頭詢問:“老大,我……我們去哪?”
吳文俊反問了一句:“沒聽清去哪就說好?”
唐睿羞澀難當,頭越低越深,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
吳文俊又說:“清醒了就再考慮一遍,我要去西藏,你要不要去?”
唐睿思索了一番,難以抉擇,吳文俊耐心并不好,他徑自往前走了,“我不會等你。”
唐睿急了,立馬跟了上去,怯怯地來了句:“我去。”
這一幕又是何曾相似,逼迫下方能毫無顧忌。
吳文俊依舊一臉平靜,“那邊條件不好,你要有心理準備。”
唐睿點頭,“我不怕。”
坐上火車的那一刻,唐睿才深覺荒唐,她竟然跟一個并不多熟,但又好像日日相處的男生,去了一段未知的旅途。
而且,那個男生還是吳文俊。
雖然上學期她和吳文俊關系已然好轉,不時也會去周邊游浪,但那時有江歡在一旁,只是這樣的長途旅行還真是第一次。
這一切像是在做夢一樣,她用力掐了下自己的大腿,會疼,不是夢。
其實,自從那晚告別後,他們再沒聯系過,唐睿從不是主動的人,吳文俊似乎也無意和她聯系。
只是,幾個月後,他們竟以如此方式相見,實在是不可思議。
可她是怎麽和吳文俊見到的?又是為什麽會和吳文俊一起回學校?
她把昨天到今天的事通通捋了一遍,猛然間發現一件大事:吳文俊去廣州接她回了學校?
她只記得自己差點想不開時,吳文俊給她打電話,然後她似乎哭訴了一番,吳文俊就來了,她甚至沒想過吳文俊為什麽會出現,只是一心期盼着他來證明和兌現承諾。
關注點完全脫離了軌道。
直至此刻,她才深覺不妥,如此一份人情,她何德何能,如何能報?
吳文俊又是出于什麽立場幫她?他并不心慈,路上見到流浪貓狗絲毫無動于衷,對于她,他更是談不上心慈手軟。
難道是為了拯救失足少女?擔心她真的想不開?
如果涉及到生命,可能沒有人會無動于衷,這樣一個理由,似乎足夠說服她。
他們的卧鋪不在一處,隔了一個車廂,唐睿拿出車票看了看,加上昨晚的車票,一并轉給了吳文俊。
做完這一系列,她又感到了一股深深的無力,但好在她不是獨自一人,在宿舍痛哭流涕,已然是幸運女神眷顧,不然她真的不敢想象她會如何,也許她真的會想不開。
思及此處,她又無比感謝在這種時刻,能有一個人可以信任,可以一同出游。
她看了下時間,收拾好心情,走去吳文俊的車廂裏。
吳文俊正和衣閉目,靠着車廂壁,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有多嫌棄車上的被子。
她想了想,又回去自己鋪位,打開密碼箱,拿出常帶的毛毯。
再回來,吳文俊已經醒了過來,他們面面相觑,唐睿一時忘了動作。
吳文俊似乎也有點尴尬,他端正坐好,微微錯開她的視線,“如果有頭暈不适,記得說出來,我備了抗高原反應的藥劑。”
唐睿立馬點頭,“我知道了。”
說完,她才看到自己手上的毛毯,于是将它放在了吳文俊的床邊,解釋說:“這個……我洗過的,你可以将就用。”
吳文俊看了一眼毛毯,又看了一眼她,也沒發表意見,只是說:“去吃飯。”
又是陳述句,唐睿只得點頭同意。
他們一同去了餐車,唐睿随意點了兩個菜,當然都要以吳文俊百般挑剔的胃口為标準,吳文俊只在後面又加了個豆腐湯。
吃了飯,唐睿主動将菜單拿了過去,“老大,我來。”
吳文俊也沒反對,只說:“又要揮金如土?”
唐睿想了想,“不然存了那麽多錢幹嘛?用掉比較痛快。”
吳文俊頗有些尋味地看了她一眼,“不急,來回一趟,你存的錢也剩不了多少。”
這句話讓唐睿很是舒坦,因為這意味着他會無條件願意與她平分旅途費用,如此一來,她倒松了口氣,不用想着怎麽若無其事地搶着付款。
唐睿拿了菜單去服務臺付了賬,他們便又在餐桌坐了會。
車外景色竟然不錯,唐睿心下舒怡不少。
一路上,他們除了結伴吃飯,幾乎很少有交流,可唐睿又不願獨自待着,于是便默默地坐在他床邊的凳子上發呆。
不知是不是她看起來過于寥落,或者用孤單寂寞比較合适,竟有男生坐在她對面有意搭讪。
換作從前,唐睿都是對他們視而不見,幾度能令人尴尬致死的。
可此番,拒絕的話剛要說出口,她頓時又轉變了話鋒,順着他的話接了過去,都是單身了,守什麽節操?
她以前就是被蘇辰吃得太死,以至于身邊甚至沒有一個能夠說話的男生,當然除了吳文俊,他不在考慮範圍內。
那男生看起來也不像是莽夫,倒有幾分真知見解令她不由得刮目相看,她也對他有了幾分興趣。
最後,那男生竟然有些腼腆地低着頭說:“能留個聯系方式嗎?我也在C市,C市醫大。”
唐睿愣了愣,她可不想來一段路途奇緣,于是說:“當然,我的電話是xxxzzzxzzzz,我只說一遍,看你的記性了。”
那男生明顯一怔,拿出紙筆寫了自己的號碼,放在桌上,“這是我的號碼,你可以打無數遍。”
唐睿簡直快要破功笑了,她強忍着笑意,“小屁孩,你多大了?”
那男生愣了愣,“20,不好意思,你看起來比我還小。”
唐睿也沒再和他多說,等他走了便将紙扔進了垃圾盤。
她百無聊賴,不經意間看向吳文俊,卻見他也在看向這邊,嘴邊挂着若有若無的笑意。
唐睿有些窘迫,公然當着吳文俊的面與男生……算得上調情麽?
她有些難為情,找着話題,“你不是睡了麽?”
吳文俊複又閉上了眼睛,“嗯。”
這樣尴尬的對話,經常發生在他們之間,唐睿已然習慣。
坐了整整兩天,他們才到了拉薩。
吳文俊停在路邊詢問她,“民宿和酒店,選一個。”
唐睿完全不懂行情,吳文俊又說:“民宿實惠,酒店幹淨。”
這句話引申含義就是:吳文俊想去酒店。
沒錯,她已經能舉一反三,立馬摸透吳文俊的心思。
然而,吳文俊似乎也看透了她,又說:“不用考慮我,民宿可以感受當地風土人情,也是一種旅游體驗。”
唐睿随即拍案,“那就民宿。”
吳文俊沒再多說,拿出手機定了房間,便打了車過去。
唐睿深覺自己就是件挂飾,偶爾充當一下魔鏡:魔鏡魔鏡,你想要這個還是那個?
除此之外,她毫無用處,吳文俊招攬了全部事情。
民宿的店家十分熱情,不斷介紹着周邊美食美景,唐睿深受鼓舞,迫不及待要出去逛上一番。
她收拾好行李,便徑自走去了吳文俊房內,卻見他正在換床單,動作十分笨拙。
他似乎以為她是店家,背對着她,“麻煩放在……”
他沒說完便看到了她,于是又說:“整理好了?”
唐睿點頭,又實在看不下去,便走了過去,“我來吧,你這樣我們待會還得賠床單。”
吳文俊立馬松了手,站在一旁看她換了床單被套,末了,還來了句:“沒看出來,我還以為你是被寵壞的花朵。”
唐睿不免有些苦澀,“非也,我從小就離家,這些生活瑣事全靠自己,不過是運氣比較好,沒遇到什麽大的挫折,才像花朵,不過也已經謝了。”
吳文俊卻說:“那的确是夠幸運,能沒頭沒腦地活了二十年。”
唐睿一向說不過他,也不敢與他對峙,她拿了換下的床單要去外面的洗衣機,吳文俊卻阻止了她,“我要自己洗,你放在椅子上好了。”
唐睿又立馬明了他是嫌棄公用的洗衣機,不免擔憂道:“老大,你确定你會洗衣服?”
吳文俊似乎在思索,唐睿只好自己拿了去浴室,“我來洗,你去找店家拿點洗衣液或者肥皂都可以,不要洗衣粉。”
這次,吳文俊發表了意見:“還是我自己來,我平時也洗過的。”
唐睿想了想,“沒事,就當我在報答你吧,不然我過意不去。”
吳文俊怔了怔,便走了出去。
他很快拿來了一瓶洗衣液,唐睿接了過來,“你去休息下,大概半個小時就好。”
她聽到吳文俊走去外間的腳步聲,于是認真地洗了起來。
奈何被套不輕,興許是不适應高原,竟有些缺氧,她腦袋發暈,便站起來歇息了會。
吳文俊很快走了過來,“我忘了第一天不能運動,你現在怎麽樣?頭暈嗎?”
唐睿稍微點了點頭,又擺了擺手,“沒事,我體質強健,休息一會就好了。”
吳文俊看了她一眼,走去外間拿了一瓶藥劑遞給她,“喝了休息下,剩下的我來。”
唐睿也沒再堅持,于是便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看他洗。
他的動作實在笨拙,令人發笑,唐睿沒忍住破了功,“老大,你也有今天,值了,這趟旅游絕對值了。”
吳文俊竟然沒有發怒,只是繼續着手下的動作,“不要情緒起伏太大,還想去玩今天就好好休息。”
唐睿止住了笑,暗思玩一趟還得不茍言笑?
莊重肅穆,也符合這裏的風情,這是她看到布達拉宮的第一反應。
氣勢恢宏,鬼斧神工,人類的智慧總是能超出極限。
她四處參觀,吳文俊則拿着單反在外面咔擦咔擦,因為,裏面不允許拍照。
當然,他拍的是風景,完全沒想過當她的攝影師。
好在唐睿一向不喜拍照,也就在一旁學習觀摩,順便聽聽不時走過的導游講解藏傳佛教。
唐睿對這些佛教一向沒什麽興趣,怪力亂神之說她也很少相信,但聽着導游對一副壁畫的講解又覺得也挺有意思,不過是一種文化交流形式。
他們玩了一天,回來的路上,唐睿試探性問了句:“我想去……街上吃酥油茶……”
吳文俊很是随意地答應下來,便領着她去了街上。
唐睿趕緊去買了兩份,嘗了嘗卻又不喜這種味道,便扔在了一邊。
“傳聞不可全信。”
她擡頭卻見吳文俊一臉平靜地喝着,似乎還有些惬意,唐睿又拿過喝了幾口,還是沒能愛上它便放棄了。
她一路嘗了不少吃食,到了晚飯期間,已然沒有胃部空間可容納。
吳文俊也跟着她吃了不少,他們最後只去吃了份藏式牛肉粉,便算解決了晚餐。
晚上,吳文俊要外出拍外景,她便屁颠屁颠地跟了去,只當欣賞風景了。
獨具特色的巷院,街上行人說着聽不懂的藏語,令人有種到了另一方天地的錯覺。
其實和吳文俊在一起挺沒意思的,不知是不是太熟,無所顧忌,他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幾乎忘了他身邊還跟着個大活人。
可他對一般人卻很是禮貌,盡量會照顧到他人的情緒,奈何對她卻……一言難盡。
唐睿看着流水潺潺的河流,莫名有種孤寂感湧了上來,隐藏的情緒在夜間似乎更加容易流露。
此刻,她在這方天地,而蘇辰卻遠在千裏之外。
他們終究是走不到一起,當真是中了那句山窮水盡本無路,說來也是好笑,這樣一句箴言竟成了真。
她不是沒想過蘇辰或許發生了什麽變故,但是,她卻無法原諒他徑自就去了美國,如果他提前告訴她一句,和她說明情況,她何嘗是不明情理之人,定會堅定地等他回來。
可他卻一聲不響就走了,扔下她獨自傷神,整整快一個月沒有給過半句解釋。直到她忍無可忍,倍受折磨,他卻來了句等他。
拿什麽等?
他們之間的信任從來是單向的,蘇辰從未真正信任過她。
或許,真如他姥爺所說,他們都心思太重,根本不适合。
“我會游泳,但我不會救你。”
吳文俊說這句話的時候,一臉認真。
唐睿知道他在想什麽,努力笑了笑,“我知道,你怕髒。”
吳文俊拿了相機繼續操作,抽空回了句:“知道就好。”
其實,她根本沒想過要往下跳,或許當初那一刻,她真的萬念俱灰,無法接受,但此時,她卻已經恢複了理智。
她深覺有必要告知吳文俊,于是說:“我已經想開了,會難過,但是不會沖動,而且我也不可能一輩子跟在你後面,總要适應獨自待着,慢慢習慣,轉移注意力只是一時的,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
吳文俊放下了單反,和她站在橋頭,目視着水平面,“你能這麽想就好,也不枉我被跟了這麽久。唐睿,人總要獨立自強的,依靠別人,你只會一次次失望。你想去澳洲也不是不可以,以你的水平完全可以自己去,為什麽非要別人帶你去?你是獨立的,不是附屬物,可以自由思考,獨立行動。”
那一瞬間,唐睿似乎被醍醐灌頂。
是的,即使沒有蘇辰,她還是獨立于世間的一分子,她想去的地方完全在于她腳下,而不在于他人之手。
她一度沒有夢想,哪怕此刻,依舊沒有。
而蘇辰給了她一個夢想,她步步登高,一心以為自己登頂,卻不想失了蘇辰的助力,她便瞬間跌落懸崖,萬劫不複。
如今,她要爬起來,即使沒有目标,但往高處走總會接近夢想,總會有一個屬于自己的目标,而不是将自己托付在他人之手。
但她又對前路迷茫,不由得問道:“我不知道該怎麽走下去,我的人生沒有動力,甚至沒有想要的東西。”
吳文俊看了她一眼,轉而笑了笑,“你已經有想要的了,走下去,好好過下去,這就是一個目标,能過好自己的生活就已經很不容易了,你還想要什麽偉大的目标?”
唐睿還是不解,嘟嚷道:“過下去還不容易……”
吳文俊又說:“你已經大三了,下學期就面臨就業還是深造的問題,你可以現在開始考慮。如果想要深造,已經可以開始準備了,如果要就業,也可以去找實習單位,提前适應工作環境。”
唐睿了然過來,“意思是我要開始為生計奔波了,而不是任性地堕落下去。”
吳文俊點頭,“也可以這麽想。”
唐睿摩挲着無名指上的戒指,內心苦澀,于是慢慢褪了下來,又試圖悄悄将它扔下湖裏。
終究,是狠不下心。
他們足足在西藏玩了一個多星期,不出吳文俊所料,交了學費,的确是所剩無幾。
回來後,唐睿将之前吳文俊放在她這裏的相機锂電池還給了他,之後一直到畢業,他們都沒再見過。
因為兩節锂電池,他們有了一段不可思議的旅程,但僅僅是旅途,很快便會殊途殊歸。
由于上學期已經把課程學分完成了,她接下來的日子特別閑散,一閑下來,便容易胡思亂想。
于是,她平常找了一份全職工作,周末便去做家教。
這一次,她終于沒傻到告訴別人自己挂了科,于是,很順利在補習班找到了一份高中數學的兼職。
而她的雜志社文稿已然泉思幹涸,再也寫不出一星半點,匆匆結尾後,便斷了合約。
可笑的是,在兩個月後,她接到了來自澳洲的offer。
可她沒有去,無論是異國的孤獨還是過往的回憶,她都無力承受。
生活平靜如水,一直到江歡和梁曉琪在宿舍吵了起來,唐睿的心情更是悲痛。
争吵的話語極其難聽,唐睿忍無可忍,破口大罵:“吵什麽吵?不想過了我們就散,是不是不想在宿舍了?好啊,反正勞資也不想過了,我們申請換宿舍好了,實在不行我們打一架也行,總比互相生厭好。我TM人生怎麽就變成了這樣?鬧,繼續鬧,最好畢業證也別要了,大不了一無所有,都沒了才幹淨。”
她們似乎被她歇斯底裏的模樣所驚吓,梁曉琪哭着跑出了宿舍,江歡頹然地席地而坐。
唐睿不管不顧地也坐在了地上,又從口袋裏拿出煙來點上,煙霧彌漫中,江歡走過來坐在她一旁,“給我一支。”
唐睿想也沒想直接将整包扔給她,江歡極其笨拙地點火,唐睿卻被逗笑了,“歡哥,你真笨。”
江歡将煙圈吐在了她臉上,“唐睿,你真慫。”
唐睿嘲諷一笑,“可不是。”
江歡也跟着低頭嗤笑,盡是諷刺,“都一樣,比什麽?我舍友TM要成繼母了,你TM是不是早就知道?怪不得被人甩了,報應。”
唐睿低頭沉思,“對不起,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才隐瞞,你就原諒我吧,看我如此凄凄慘慘戚戚。”
江歡又點了根煙遞給她,慢悠悠地說:“我沒怪你,江銘是什麽人別人不知道,但我知道。他除了我媽從來沒有愛過別人,女朋友數不勝數,分手時絕情果斷。梁曉琪也一樣,只能永遠無名無份地和他在一起。我也沒有怪曉琪,甚至有點怒其不争,沉浸在一段根本不可能有結果的感情,看不過去才和她吵,我是為她好。”
唐睿頗有些驚愕,她定了定心神,“你媽呢?我從來沒有聽你說過她。”
江歡垂眸看着地面,“不知道,聽說在我很小的時候跟人跑了。”
唐睿低頭不語,故事或許太長,她卻無心探索,不過又是一段傷心事。
他們都沒再說話,就那樣你來我往地抽完了一包煙,滿地狼藉。
最後,江歡給了她一個擁抱,“妖精,高僧其實沒什麽好的,不如你當我媳婦好了,我保證不放棄你。”
唐睿忍不住笑了起來,“妖精的承諾不可信,我的心情也一天一變,都不靠譜。”
江歡卻說:“果然還是要□□配狗,妖精配高僧,才能天長地久。”
說完,她們一道笑了。
明明有人作陪卻依舊悲戚難忍,孤獨入髓。
或許,她是一只元氣大傷的妖精,只能獨自舔舐傷口,再難恢複,而蘇辰帶走了她的中流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