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望遠鏡。連通了VR眼鏡後兩個可以同時進行觀察。
小組原本的課題是觀察太陽系以外的仙女座星系,但今天的觀察目标換成了太陽系以內的水星,這也是青木最喜歡的一顆行星。
這不僅是顆挂在天上的星星,更是挂在青木心裏的一種心緒。
在一個世紀前中國有段時間各類民謠叢生的年代,郭頂老師寫得《水星記》把這種心緒表露無疑。
黃昏剛剛褪去這是觀察水星最好的時段,新明正在檢查着螺絲釘把支架固牢。
青木打開VR眼鏡,已經可以開始觀測了。
作為距離太陽最近的一顆行星,水星的位置非常的好找。
水星是太陽系最小的行星,它表面是像琉璃一樣的絢麗顏色,藍紫色從乳白色的坑洞中心蔓延整個球面,米黃色的大地點綴其間,一些許深紫的印記自然地存在。
不管多少次看都會對這樣純粹的顏色表示贊嘆。
新明認真的做着觀測記錄,青木則畫着星體圖形,想着水星的小故事。
天文觀測是一個安靜孤寂的過程,熱熱鬧鬧的心情在仰望蒼穹的那一刻被無盡的稀釋,哪怕再激蕩的心情當擡頭看見無垠的夜空和星海時也顯得渺小,然後慢慢趨于平靜融入黑夜那般的平靜。
“你知道水星的星語嗎?”青木一邊勾勒着線條一邊對新明說。
“星語?還有這樣的東西嗎?像花語那樣的隐喻意義嗎?”新明想了會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恩,和花語差不多,不過星語這個詞是我編的。”青木點點頭,撓撓頭笑着說。
“以前人們用水星比喻人們亦遠亦近的關系,水星是離太陽最近的行星,但亘古不變的在同一條死板的軌道上運行着,明明近在咫尺又永遠無法靠近。”
“其實我覺得這個做單獨的星語不太妥當,你想其實哪個行星都有自己的軌道怎麽都無法脫離的行徑,類似于命運的東西。”
青木放下畫板望向新明,發現新明已經停下筆,眉頭微皺在思索着什麽。
“命運嗎?”新明喃喃,他感覺到了身旁的目光,偏過頭問:“那你覺得水星的星語應該是什麽?”
“還沒想好。”青木哈哈一笑,盤腿坐到地上,站了半個多小時腿都酸了。
“我覺得水星是一顆非常孤獨的星星。古中國的人們把水星叫做辰星,是在黃昏和淩辰的時候更容易看到的行星。”
“一個是日落西山的孤寂時刻,一個是黑暗剛剛離去的時刻。在太陽落幕和對決黑暗的時刻才能捕捉到這顆星星的影子,而在太陽燦爛剛好的時刻卻根本看不到水星。”
“我怎麽覺得你意有所指?”新明坐到青木身邊,肩靠着肩,他眉毛微微上揚,表情微妙地說:“說的太陽好像一個始亂終棄的渣男?”
“沒想到你還懂什麽叫渣男啊?我還以為你這樣冷冰冰的男生,大概都是什麽都不知道的戀愛小白呢。”
青木笑了,搖搖頭。
“其實太陽根本就看不到陪伴在自己身邊的這顆渺小的星星,站在我們的角度上看水星的背景是光芒萬丈的太陽,想起水星或許就能想起太陽。”
“而在太陽的角度水星的背景和其他行星一樣是浩瀚無垠的宇宙。”
“水星太小了,即使隔得再近看起來也許和遠處的地球差不多大小,如果水星大一點,和太陽差不多大,也許就能被看見了,也能獨自擁有整個太陽的光亮。
“這樣的話對于我們來說太陽就不再光亮了吧。最讓我心動的是即使渺小,即使被命運掌控,水星也義無反顧的站在了離它最近的地方,默默的在它的每一個艱難的時刻選擇陪伴,這樣的心情讓無限渺小的我感受到溫暖。”
青木憧憬地看着天上的星星,胸口中有無限的溫柔悸動。
“是這樣嗎?”新明的心不經意間被戳中了,他下意識地說:“其實一點也不渺小。”聲音很小,宛如一陣清風走過,不願留下一絲痕跡。
青木神色一僵,偏過頭望向天空淡淡的笑,他眼中閃爍着溫柔的光:“恩。”他情不自禁的哼唱起《水星記》。
要怎麽探尋,要多麽幸運,
才敢讓你發覺你并不孤寂。
當我還可以再跟你飛行,
環游是無趣,至少可以陪着你。
“水星記?你聽過這麽老的歌?”新明聽到曲調立馬辨認出這首歌。
“你也聽過?”青木很驚訝,現在聽老歌的很少。
在經過良久的發展,電子音樂漸漸變成了科技時代的主流,電子的發展特別快,多樣的創作方式幾乎是推進了作品的創作。
一些音樂創作變成了快消品,一段時間流行然後迅速沉寂。人們也在尋找優秀作品和快速更新樂庫中樂此不疲。
“小時候我爺爺很喜歡這首歌,我還記得調子。”新明笑笑說:“你喜歡老歌嗎?”
“喜歡。”青木回應。
現在的音樂雖然發展很快,也有優秀的作品,但又少了點感覺。音樂是承載感情的藝術,不管是電子、純音樂還是有詞的民謠、搖滾等音樂類別,如果少了感情總是沒有靈魂的。而一些老歌中就很好地做到了感情充沛這一點,這些作品更能打動青木。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又聊了會。青木打開蛋糕,插上蠟燭,給新明唱起生日快樂歌。
“許願嗎?”
“好。”
新明閉上眼,面容被燭光照亮。
青木隐隐約約聽見了樓下的貓叫聲,在空蕩的巷子裏飄蕩,一股強烈的不安突兀的出現。
新明嘴角留着笑意,一張沒有表情的臉在青木腦海中和眼前人重合。
為什麽這麽的不真實?他從來沒有對自己說過這麽多話,也沒有這樣說過話,從來沒有笑意的他,今天卻格外的愛笑。就好像突然變了一個人……到底是為什麽?青木揉揉太陽穴,本該高興的事,怎麽會如此的擔憂?
“好了。吃蛋糕吧。”新明睜開眼,笑着說。
他忽略掉青木那一閃而過的情緒,沒有詢問,怕打攪了這樣的氣氛。
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放肆的與人交談,被人關心了。新明切開這個正好只夠兩個人吃的小蛋糕,切好的一大半分給青木,自己只吃了一小塊。
青木卻被突如其來的不安擾了興致,不時的打量着新明。
直到臨別,青木都沒有緩過來,一邊和新明道別,一邊在心中苦笑。我這是怎麽了?後面的時間大部分都在沉默中度過,那樣來自心底的從未出現過的強烈直覺讓青木不得不在意。
“別想太多了,回去好好睡覺。”新明走上前摸摸青木的頭,對他說。
青木愣了愣,你知道我在想什麽嗎?他看着新明低聲說:“好。”
夜路很長,青木漫無目的地晃悠。
我是不是想太多了?或者是太疲倦?
青木出神,不知不覺走到了夜城和不夜城的交接區,陰影與光亮交錯,掩護着尋歡作樂的人們。青木徑直穿過人群和街道,恍若夢游般穿過夜幕。
回到家,青木渾渾噩噩的就睡了過去。
恍惚間看見新明帶着微笑的面具站在自己面前,又看見一個神似新明的背影漸漸遠去。
他急切的呼喚着新明,遠方的身影停住,轉過身,熟悉的冷淡的面容。青木朝遠方的人跑去,可不管他怎麽跑卻始終無法接近。
那個微笑的新明忽然間流下一滴眼淚,落寞地說:“他不是,我才是。”
他的身影也離青木越來越遠,仿佛下一瞬便會消失遠方。
青木累的跑不動了,站在原地。大聲的問:“到底誰是新明?”
無力感從心底裏漫出來,他感覺到周圍的空間天旋地轉,一切都混亂了。
冷淡的新明面對着青木,身體逐漸消散,只留下一個聲音回蕩:“你猜?”
夢境褪去,青木的意識徹底沉入黑暗……
此時已經是淩晨兩點,新明坐在天臺上,眼中閃爍藍色的光芒,仔細看他的眼中有一串串代碼交織。
新明進入到數據世界,看着自己的身體,左臂上有三處醒目的亮着光。再仔細看有一個個小小的黑點布滿他的身體,大概有七十一處。
“七十四處。”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響起,新明望向遠處,自言自語。
“你可真大方,還留給我這些時間。”
新明忽然站起身,眉頭緊皺。
一股強烈的幹擾磁場出現在不夜城方向,連當地的衛星都因此被屏蔽,失去作用,但卻對周圍的燈光音頻沒有效果。
“類人磁場?比得上初代類人釋放的效果了。”
新明整個人陰沉下來,在X市明确存在的類人,他都已經了解清楚。唯有一個人擁有散發這樣磁場的可能,你到底怎麽了?新明輕聲喃喃。
—查一下X市出現強力磁場的原因,目标人物出現狀況。
新明将編輯加密的信息上傳到系統,不一會就有了答複。聯邦的衛星跟蹤系統定位到X市被未編號類人磁場阻隔,雙方目的未明。
“聯邦……”
深沉的夜幕像一張不透明的大網,悄悄地布下陷阱,等待着迷途的魚兒鑽進牢籠。又遮蓋着大網後方舞臺上上演的戲碼……
“瓦萊先生,追蹤目标失敗。出現未知強力磁場阻撓,完全打亂了追蹤衛星運轉信號。您看接下來怎麽辦?”一位戴着眼鏡的研究人員說。
“先放棄,防止對方反追蹤。”瓦萊稍加思索說。
“不會,先生,對方磁場雖然反應強烈,卻絲毫沒有章法。沒有人刻意控制,被反追蹤的幾率極小。而且初步可以判定該磁場是屬于類人磁場的範疇。”
“算了。先不要輕舉妄動,等待統帥的命令。”瓦萊有節奏敲着桌子,不知道在想什麽。
“那個孩子已經覺醒一部分能力了,你現在便去把他們接過來吧。計劃提早開始。”
一片星空世界裏,新原的四周圍繞着七色的星雲,漫天的星光像一只只螢火蟲在閃耀在飄蕩。新野的聲音從星空深處傳來,從永恒的黑暗中蔓延出來,尋不到源頭。
新原沒有動,蹙起眉頭,沉默許久說:“只提前十幾天和沒提前有什麽區別?”
他很不喜歡這個地方,除卻星光所在,他看見的是永恒的黑暗霸占着這片空間的大部分。星星只不過是點綴,反而喧賓奪主讓人誤以為這裏光芒長存。
新野絲毫沒有意外。盡管早就習慣了新原的逆來順受,他已經很久沒有被這樣質問了。
新野從一處黑暗中緩緩走出來,直視着新原的眼睛,聲音輕緩地說:“你知道他的天賦有多大,他的能力提前覺醒會給我帶來多大的變數。”
“你考慮過新明嗎?”新原冷不防來一句,又是一陣沉默。
他們的對話仿佛被空曠的空間拖拉的無限冗長。新原已經分不清他們對于新野到底是什麽了,呼之而來,喝之而去的機器?還是名義上的親人?
新野像上帝操作着他們的生命,一點點的自由和感情都像是恩賜降臨。
“從他出生到現在。”新野頓了一下,轉過身不再看新原,他接着說:“我的每一天都在注視他。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他,哪怕是你。”
新原看着他消失在黑暗中,神色中湧出不解,他很想問新野,在你眼中新明是怎麽樣的?卻沒能說出口。
“新明承擔的使命是你無法想象的,即使我給他更多的時間去獲取一些東西,到最後都會一一流失。既然如此又何必要讓他平增傷痛呢?情緒對你和新明本就無用的東西。去把他們帶回來吧。”
新野的話像勸說,也是最終宣告。
深深的無力感充斥着新原,仿佛陷入了一灘泥沼,只能不斷下陷,看不到盡頭,也無力掙脫。星空影像漸漸消退,新野呆呆的坐在原地,他處于一片封閉的空間裏,四周盡是白色的牆。
白牆外,是一處研究所般的要塞。
一臺臺巨大的計算機相互連接,連續閃着光芒,在執行着什麽任務。
在天花板上一張看不出性別的3D立體的人臉俯視着,在監察着它們的工作防止纰漏和計算錯誤。如果你仔細看,透過人臉映射的光芒,似乎有一個人影站在它的身後,一動也不動。
此時一封封著名新野的邀請信正飛往世界各地,是早已準備好的信件,突兀的塞滿了各地極少被使用的郵箱。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有人追更嗎??????QAQ
水星記選段來自于郭頂老師的同名歌曲,大家能猜到水星的星語是什麽嗎???
☆、孤守與守護
不安的感覺一直持續了兩天,每晚青木仿佛都在重複那一個夢境,導致自己看着新明也感覺到怪異。
前往電車站首先要經過兩站公交車站,青木七點多便去到江澤家樓下等。
早上醒來的時候青木發覺不安的感覺憑空消失了,和它突然而至一般,沒有任何征兆的就飄散。感覺很奇怪,青木說不上來,仿佛情緒被人肆意地調控了。
江澤帶的東西不多,一路上走着還打着哈欠,一副沒睡飽的樣子。他說昨天晚上想着要帶什麽回家一直在整理東西,整理來整理去也沒找出什麽一定要帶的,反而搞到半夜都沒睡着。
青木有點擔心他,打小就知道江澤家裏不太平,在他們小鎮上這不是個秘密。
江澤的家庭也不富裕,打油商人的父親在生意上沒什麽建樹,倒是染上了酗酒的惡習。
至今青木都無法忘記初中時他父親白天酒瘾犯了,提着酒瓶子一邊喝酒一邊找到江澤的學校,找江澤要錢買酒喝。
當時江澤身上沒有現金,他父親當着全班人的面直接拿着酒瓶子就朝他扔過去。當時青木坐在江澤旁邊,一把推開他這才躲開了。
砸到了得多疼?而江澤每天都面對着這樣的生活。
江澤的母親林水瑤忍受不了這樣的生活,在江澤中學一年級的時候就托人找關系辦理的移居證,去到隔壁Z市生活卻因為條件困難無法再辦理一張移居證沒有帶上江澤。
這也成了江澤在意的痛點。
二十二世紀人口管理十分嚴苛,發達的人工智能為處理龐大的信息數據提供了幫助。
移居定居需要去人口管理部辦理證件,一般情況是不準批的。連旅游都需要先申請彙報,由管理部計算控制人數批準,防止景點人滿為患影響當地居民的生活。
人口信息統計也嚴格到一定程度,哪怕是流浪者都需要去到指定地點上傳信息,否則會被依法拘留。
江澤因為年齡限制,不管是移居Z市還是探訪母親都是很困難的。
自從母親移居後,除了每月在網絡上視頻見面,江澤已經五年沒有見過母親了。
本應該激動萬分的江澤,此時卻很平靜,母親剛走的那段時間,江澤整日頹喪青木都是看在眼裏的。
林水瑤是個溫柔的花匠,非常疼愛江澤,每當談論自己的母親時,江澤都會不自覺的笑。
在他們面對着暴力和壓抑的生活裏,彼此依偎,互相安撫着受傷的心。
在江澤心裏母親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離別如此依賴的人,青木無法想象江澤受到了多大的打擊。
這也成為了江澤心中的疙瘩,起初還仍然可以正常的面對自己的母親,要求着天天視頻見面,企圖保存着彼此間的紐帶和溫暖不讓它流逝。
紐帶是會随着離別而淡化的,一日比一日少的話語就是見證。
江澤無法不面對現實,母親抛棄了他,兩個人已經不再生活在同一個世界裏了。她逃離了苦難也丢下了孩子,盡管曾經捧在心上……
送到了站點,青木忍不住對江澤說:“你回去以後有事就去找花姨幫忙。好好保護自己。”
“好啦,這難道不是應該高興的好事嗎?我都這麽大了,他要想動手也沒機會了。”
江澤牽強的笑笑,他有些彷徨。盡管思索到失眠,他也沒想好要怎麽面對自己的母親。至少終于有機會可以相見了。
青木揮揮手,看着坐在車窗旁的身影越來越小直至消失。
他長嘆一口氣,但願是好事吧。
上天其實挺不公平的,有人天生就遭受苦難要在苦難中學會堅強,而有人脆弱無比卻安享平安幸福。
已經八點半了,新明應該已經到學校了。青木估摸着乘公交到學校大概也就花費十幾分鐘,踩着線也不會遲到。他正朝另一條公交線走去。
青木突然僵住,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轉,他搖搖頭,我這是怎麽了?
他清晰的聽見公交站旁廣告牌傳來的電流聲,車流輪胎碾壓過地面劇烈摩擦的聲音。
意識越來越模糊,青木剎那間什麽都看不清楚了,向地面倒去。他隐隐約約感覺到有人扶住自己,他想要看清楚來人是誰,卻怎麽也睜不開眼睛。
今天新明提早十分鐘來到學校,沒有見到樹底下的青木。
他猶豫了一會兒,站到了杏樹底下,和青木往常一樣的位置。起晚了嗎?
磁場能力覺醒附帶着身體能力的重新調節,新明很擔心青木,青木并不是一步步按照過程覺醒能力,而是被動的突然覺醒。
這樣的過程一定帶着一定的副作用,身體的匹配和重新适應都需要花費一定的時間。
新明連接了數據空間,順着城市的天眼系統尋找青木的身影。
磁場的影響還未消失,餘磁對小型監控影響很大,很多監控變成了雪花屏。
新明跟着昨晚青木的路線找到他家的位置,果然在磁場的最中心。同一類數據空間是可以感應類人存在的,很顯然青木不在家,除了一片餘磁沒有活動的物體。
海量的畫面浮現在新明的腦海中,嬉鬧着的學生、擁擠的地鐵站、甚至是早餐店和教室……
終于在一塊公交牌旁發現了青木的身影,那是青木在送江澤時的畫面。
新明微微松了口氣,一時沒有幫助下運用如此大的數據對于他來說還是第一次。
類人在掌控着超強的數據和身體能力的同時也承受着相應的身體的腦細胞負擔,超過限量的使用能力是要付出代價的,這是平衡。
一個老人搬着凳子坐到杏樹旁的人行道上曬太陽。
老人是門衛,原本是學校的教師,退休後按照共和國的政策,單身的退休的人員應根據國家安排去到一個城市生活,可能是完全陌生的城市,也可能是故裏,但留在現有城市的概率很低。
經過上個世紀的不同年齡段的人口的居住喜好,漸漸的把某些城市劃出界限。老人家、退休人員有專門的養老城市,年輕人也有不同類型的專業城市區。
老人被安排回到日本的老家安居。從五歲到了大陸之後,自己便只是偶爾回到日本看看,老家已經沒有什麽人了,一個人回去居住的話,一定會很孤獨吧?
老人這樣想。已經習慣了大陸南方水鄉的生活,匆匆忙忙去到哪裏都不合适。于是老人就和學校商量,安排了一個門衛的工作,巧妙的繞開的遷居的指令,留在南方。
此時的陽光微醺,溫暖的感覺讓老人慵懶的伸個腰。
他上下仔細打量着新明,突然想起了什麽。青木與老人很熟,老人家沒什麽特別的愛好,門衛的工作也很空閑,除了幾個胡鬧逃課的學生需要格外注意,其餘的時間都是悠閑的曬曬太陽、看看報。
兩年前的某天開始,突然就有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沒有預兆的站在杏樹下面等待着什麽,日複一日。是一個很安靜的男生,每天站着或坐在樹下看書或者聽音樂。
從《了不起的蓋茨比》到《一個人的朝聖》,從馬克·李維到克萊兒·麥克福爾。有時候男生也會什麽都不幹,撐着頭看着對面街角轉向的地方,發呆。
不知道是哪一天,慵懶的老人躺在睡椅上,自言自語的說了句:“今日はいい天気ですね。(今天天氣真好)”
“そですね(說得也是)”
男生下意識地回話,不知想到了什麽,淺淺的笑了。
那是一個該怎樣形容的笑呢?溫柔這樣的東西明明白白的放到了他身上。
老人驚訝的望向男生,突然回到了某個老舊的夢裏。
他鬼迷心竅地試探般朝男生低聲說了句:“護我之人。”
“顯其名。”
男生很驚喜的擡起頭,兩人的眼神順其自然的對上了。
是同樣清澈的靈魂……忽然間他們一同哈哈起來。
沒有歸處的話語,得到了回應。
欣喜驚訝的心情,就像魚吹了個無聊吹了個泡泡,卻引來了一個帶着歡笑的小女孩一樣。
一霎那,空蕩的心就被溫柔充滿。老人笑着,和這個男生聊起來。
從友人帳裏的一個個妖怪到貓咪老師最後去了哪裏?從愛看的書到喜歡的音樂,不管說什麽都總能說下去,那種有人與之共鳴的感覺。像心上蜷縮着一只毛茸茸的貓咪一樣溫暖……
“你每天站在這裏是在等誰嗎?”老人好奇的問。
“對啊。”青木不好意思地笑了,有意無意的朝校門左邊街道的轉角往。
“是一個很重要的人嗎?等到了嗎?”
“是非常重要的人,再過一會就來了。”
“這樣啊……”
空氣安靜了,老人微笑看着青木,在他的眼睛裏老人看到了隐藏的期待、小小的欣喜和慌張。年輕真好,人老了之後青春的悸動和年少的羞澀就漸漸的被帶走了。
如果是我的話一定會接受這樣的人。老人這樣想,自己這一輩子最終都沒有遇到那個溫柔的人,反倒是年少對溫柔的憧憬慢慢的讓自己學會怎麽溫柔待人。
街角的轉角出現的某個人,就像燈火點燃了青木眼中的光。
老人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是個幹幹淨淨的男生,金黃色的頭發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鼻梁挺立,面容像亞洲人,白色的襯衫和黑色的短褲看起來很利索。
這個看起來很陽光的男生卻散發着一種不可思議的平靜,以至于無形中就和人們隔着很遠。
眼前的人和那個男生無限的重疊對上,原來是他啊,難怪樣貌這麽熟悉,老人明白過來。也許是此時的男生身上少去了一份疏遠,反而不能立馬反應過來是他了。
“你是新明嗎?”老人開口問,如果是以前那個讓他感到疏遠的人,老人或許不會問。老人其實很好奇為什麽青木那麽堅持?那樣的感覺甚至可以說是癡迷。
因為從未遇見過一個讓自己認為可以付出一切的人,所以老人對這樣的感覺十分的好奇。究竟是為什麽呢?
新明愣住,搜索被老人無意間打斷。
他朝旁邊看,是個很和藹的老人,正沐浴陽光眯着眼看着自己。
自從來到X市,除了青木還從未有人主動和新明交流。哪怕是以前,也只是同新野、新原以及任務對象簡單的對話。
類人和人工智能一樣,從能力覺醒的那一刻就擁有了熟練的交流技巧,但是大部分類人都很少使用這項能力。
交流是感情溝通,冰變後的類人失去了感情,也自然用不上這項技能。
“恩,你認識我?”新明回應老人,和剛剛恢複情感時一樣,太久沒有和陌生人說話新明感到非常不适應。
“我常常聽青木提起你。今天青木還沒來,你是在這裏等他嗎?”老人坐在搖椅上一副慵懶的模樣同新明說。
“他今天應該是起晚了,我在這等等。”
“這樣啊,看來他等到你了。”老人笑起來,意有所指。
新明一時沒聽明白,微微低頭仔細的琢磨着老人想說什麽。老人說完也沒再開口,靜靜地躺着閉目養神。
等到了嗎?誰知道呢?過了好一會,新明無奈地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文段中日文片段對話是出自于《夏目友人帳》的經典對話,懂得人自然懂吧OuO
看着夏目長大的人們都變成了溫柔的人嗎?
☆、湧動
再次進入數據網絡,青木開始朝另一個公交站走了。青木看起來很疲倦,連着打了好幾個哈欠。
忽然青木身形開始搖晃,眼看就要倒下。
一個穿着黑色T恤的高大男人一把扶住青木,青木暈過去了。新明皺起眉頭,他清晰地看見男人擡起頭望着自己所在的方向。
X市絕對沒有能夠進入數據空間的類人,當初新野已經将X市劃出類人移居的範圍,即便後來有類人陰差陽錯下被安排到了X市也絕對沒有能力進入數據空間。
這是一等類人才有的能力。
剛剛在視野內新明絲毫沒有注意到青木的身邊有這樣一位人,仔細想想,應該是某種屏蔽數據的能力。
看來麻煩已經到了,新明不安的皺起眉。他并沒有立馬朝公交車站跑去,男人攔住了一輛出租車,扶着青木坐上去。
新明凝視着這輛車,想要追蹤他們的去向。那輛車在新明的視野裏漸漸的消失,男子放大了屏蔽磁場,隐去了蹤跡。
“叮當”一條陌生號碼發來信息。
—市醫院二樓,我會在那裏等你。
看來是那個男子發來的消息,他知道新明的號碼,提前知道的青木的行程。
甚至連挑選的時間都恰好卡在青木能力覺醒的時候,而自己卻從來都沒有察覺到身邊有這樣的存在。
不應該,新明一邊朝市醫院方向趕一邊仔仔細細的回想近一個月的周邊影像。
确信沒有發現這樣一個人,或者是男子更多的時候在跟蹤青木,又巧妙的避開了自己的數據空間磁場,導致自己對他的存在一無所知。
新明思考着,臉色漸漸沉下來。他突然想到什麽,确認了目标。
偌大的醫院大廳裏稀稀疏疏的站着幾個人,除去幾聲低語之外便只能聽到人們行走的聲音。只有極少的突發情況需要在大廳挂單,像青木那樣的突發情況。其餘的單號都已經實現在互聯網上智能匹配醫生挂單結賬。
新明鎖定了青木所在的房間,跑上去。男人坐在病房外,在等着新明。
“來了?”男人擡起頭,十分年輕的樣貌卻帶着銳氣的眼神。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新明。
新明沒看他,徑直往病房中走。男人抓住新明的手臂,把新明拉回來不讓他進病房。手上一陣微弱電流出現,試圖麻痹新明。
“我觀察了你很多年了。堂堂守護者,怎麽會被安排在X市這麽一個小地方?我左思右想都不明白。”
男人故作苦惱,眼睛卻死死的盯着新明:“到底為什麽X市如此重要,隔離了不說,還排這麽個大人物在這裏駐守。你的任務是什麽?”
他像是一只鷹注視着獵物。
新明輕蔑的瞥了他一眼:“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你又是誰?靠着純機器的能力在我面前顯擺什麽?”
他甩開男人的手,絲毫沒有受影響,他看到電流的源頭是一塊手表,新明瞬間明白,男人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而真正的主謀是男人背後的智能。
和新野一樣,新明對人工智能不屑一顧,類人的發明就是為了消滅人工智能。總有一天人工智能只會墊着類人進步的腳步。新野總是這樣說。
男人一時發愣,他自己決定先過來探一探新明的口風,沒有想到新明不受控制沒有顧忌。男人轉過頭發狠地朝新明說:“你不怕我動裏面的人?”
“我沒到的時候怕,現在?你動他一下試試?”
新明輕笑着說,言語中滿是不屑,他又接着說:“裏面的人根本就不是你能動的,智能一直沒有動作沒想到竟然排出了你這個小卒子來晃悠。”
“你!”男人被梗住,從對話的開始就一直被對方俯視着,自己堂堂一個聯邦軍部将領何時收到過這樣的對待。
他憋着一肚子的火偏偏不能發洩。新明說的是實話,而且他是背着組織偷偷跑過來探口風的。
在明知道不能動手得情況下果然是托大了,就算是教訓一頓也做不到,一等類人擁有超強的身體素質和戰鬥能力,在沒有試探的情況下貿然動手指不定誰輸誰贏。
新明沒再理他,走到青木床邊坐下。護士剛剛紮好針,将一瓶藥液挂在床邊的支架上。青木的臉色十分蒼白,額頭上冒着虛汗,些許碎發被浸濕散亂着。
青木輕輕的吸氣,整個人像癱軟在床上,有一種柔弱的病态美。
新明幫青木擦去汗,理了理頭發。又拉上窗簾,遮住直射進來的陽光,然後安靜的坐在床邊,看着青木。
霍普氣惱地走出醫院,從三個月前開始調查青木和新明,他花費了巨量的時間和精力才挖掘出這麽多信息。
最後這項工作被兄長暫停,還批他一頓,并因為這件事而劃去了霍普的一些職能。
當時他就知道自己發現了很重要的事情,這些事一般由兄長和上層的人員親自來掌管。但越是不讓他知道,他的好奇心就越重。而且coco已經讓自己幫忙了,他沒有拒絕的理由。
正在這時COCO撥通了霍普的電話。
“成了沒?”COCO很重視這件事,大部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