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倪初到劇組的時候, 沈棠已經來了，她有點驚訝, 偷偷跟許夢咬耳朵：“她今天怎麽來這麽早？”
許夢想了一下說：“或許是昨天狀态不好, 想挽救一下？”
“也有可能。”倪初看着遠處沈棠一夥人, 看着看着發現個問題，轉頭說，“她那個助理怎麽沒來？”
“哪個？”許夢問。
沈棠進組帶了十來人，保镖就有四個，化妝師兩個，服裝師一個，助理人數最多，一共八個。給她端茶倒水的, 扇風捶腿的，還有的跑腿的等等等等。可以說，沈棠的日子過得，跟古代皇帝都差不多。
她身邊人多, 助理跟別的演員助理又不太親近, 更別說倪初許夢這種小演員，基本不帶搭理的。因此許夢他們并不都清楚沈棠有多少個助理, 每天帶了哪些沒帶哪些。
倪初也就是之前拍戲的時候親眼看到沈棠把杯子砸助理身上，才對那個女孩子有點印象，此時沒見到她, 心裏就有點疑惑。
“就是一個女孩子, 高高瘦瘦的, 齊劉海那個。”倪初形容說。
許夢隐約記得這麽個人，猜測說：“也許是休息吧。”
倪初點點頭：“嗯。”
沈棠來了之後就去化妝，化完妝之後在這裏等了半天，眼見要開拍了，卻聽場務叫倪初和薛離去，不由得問了句：“今天第一場不是我的戲嗎？”
場務聞言嘿嘿笑了一聲說：“沈姐您也知道，昨天您狀态不太好，今天導演怕您狀态沒調整過來，所以今天把別的戲份提前了，您要是有別的想法，去和導演聊聊？”
沈棠聞言臉色鐵青，她紅了幾年，都是別人看她臉色，哪有這種時候？劇組調了她的戲份安排，說都不跟她說一聲！
沈棠氣得夠嗆，當時就想撂擔子不幹，卻被助理給拉住了，助理苦勸：“沈姐，沈姐！您可別沖動，這部戲可是賀氏影業投資的！”
聽到這話，沈棠漸漸冷靜了下來。
賀氏影業成立至今已經有快二十年了，之前的主事人一直是章正丘，賀氏影業發展一直平平，說差不差，畢竟背靠賀氏，財大氣粗。但跟早幾年崛起的東陸影視、南豐娛樂卻沒法比。
在美視傳媒沒落之後，東陸影視和南豐娛樂一直是圈中兩大巨頭，賀氏影業在業內能排第三，想再進一步卻很難。
五年前賀氏發生一系列變故，變故之後，章正丘被捕，賀氏董事長賀晉榮退居幕後，賀景辰徹底執掌賀氏，賀氏影業同樣由他管理。
賀景辰手段淩厲，執掌賀氏影業之後，引發了一系列的變革，當時公司內部不少人對他頗有怨言。但賀景辰的手段卻卓有成效，五年過後，賀氏影業已經成為娛樂圈第一大影視公司。
當初沈棠想接這部戲，也正是想借此搭上賀氏影業，因此她進組後就算耍大牌，也是很有分寸的。可分寸向來難以掌握，一旦她沖動之下，沒有把握好分寸，得罪資方就不好了。
現在的沈棠，根本沒有得罪賀氏影業的資本。
沈棠冷靜下來，卻仍舊心有不甘，她看向前方，倪初和薛離的對手戲引起衆多關注。沈棠咬着牙說：“我和導演談談。”
* * *
半小時後，場務通知下來，拍攝安排又有調整，沈棠戲份提到今天。
沈棠過來，大家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沒一個人驚訝。
只有倪初的看了一下戲份安排，第一場是昨天她、沈棠和薛離的對手戲。昨天沈棠狀态太差，NG了，十來遍，沒一條能用。
因為這個，劇組的人都議論紛紛起來，猜測沈棠今天要NG幾次。
沈棠當然聽到了那些議論，她臉色不太好，心裏也跟着有點發憷。她安逸太久，被人吹捧太久了，已經好幾年沒有嘗過在劇組裏被導演指着鼻子吼的難堪。當她再次經歷，心裏就有了一道坎。
她跟導演保證她沒問題，今天狀态很好，可只有沈棠自己才清楚，她的狀态并不好。當她一聽到第一場戲是昨天她NG十幾遍的，沈棠心裏就忍不住打顫。
但從她臉上，絲毫看不出她的膽怯，直到走到鏡頭前，近距離面對倪初和薛離，沈棠看起來依然平靜。
但這樣的平靜只維持到第一次NG。
聽到導演喊“NG”，沈棠整個人都僵住了，導演拿着喇叭說話，聲音也有點無奈：“沈棠，你再調整一下情緒，休息十分鐘。”
下來是沈棠整個人垂頭喪氣的，她低着頭，紅着眼睛去化妝間。
棚裏議論紛紛，導演們臉色也不太好。
導演在圈中混了多年，哪裏看不出沈棠NG的原因，跟副導演嘆氣說：“有些人就是站在高處太久了，一旦受了挫折，就再也站不起來。”
* * *
十分鐘後繼續拍，這次沈棠狀态稍微好點，雖然表演完全被倪初和薛離壓制住了，但無功無過，導演沒有喊NG，只結束後重拍了一遍。
重拍一遍和NG還是不同的，沈棠找回了一點信心，第三遍比第二遍又好一點。
這一天的拍攝還算順利，雖然沈棠表現依然被其他人壓制，但鏡頭能用。經過這兩天的事，導演對沈棠的要求降得很低，能用就過了。
但心裏難免有點後悔，早知道不該用沈棠，可現在主角已經定了，人已經進組，想換人又不是那麽容易的事。而且沈棠到底還有點觀衆緣，這部戲也要靠她來抗收視率。
倪初也能感覺到沈棠的表現不太好，不過她不操心這些，反正這部戲肯定是會紅的，只要沈棠不來找她麻煩就夠了。三點半收工，不出意外，燕淮生和陳力正好等在劇組外面。
上了車，燕淮生第一句話就是：“看哪部電影？”
倪初這才想起來，點開手機，進了電影購票的軟件，看了看最近新上映的電影，倪初選了部喜劇：“看這個吧？”
“嗯。”
“那我買票？”
燕淮生皺眉：“我讓人安排了。”
倪初心裏隐隐有了預感，到了電影院，走進放映廳一看，果然是包場。
他們挑了個好位置，陳力也跟着坐在後面不遠處。
很快，電影開場。
倪初之前不是沒看過包場的電影，當然，那其實是開玩笑的說法。她穿越前住的地方離得不遠有一家新電影院，電影院比較小，人很少，有時候新上映的電影安排了場次卻沒有人觀看。
倪初有幾次和朋友去看，整個放映廳只有她們幾個人，跟包場沒什麽差別。
但那跟這種實實在在有錢人包場還是不同的，其實倪初覺得燕淮生這不是包場，而是讓影院專門的給他開了一個放映廳。他想看什麽電影就放什麽電影，他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有錢真好。”倪初發出這樣的感慨。
系統給她打氣加油：“你也可以的！”
* * *
電影主角是圈中一個很出名的喜劇演員，長得一般，但也不醜，平時看不出是諧星。但他站在那裏，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讓人開心，忍不住哈哈大笑。
倪初看到他出場，也忍不住笑了。
至于燕淮生，他看喜劇片跟綜藝一樣，擺着一張死人臉，臉上沒有半點表情。
倪初不經意間轉頭看到，從裝爆米花的桶裏拿出一個爆米花，輕聲問：“你吃嗎？”
燕淮生聞言低頭：“不吃。”
“哦。”倪初自顧自吃了起來，不再理會燕淮生。
劇情進行到中段，男主和女主發誓自己一定會發財的，女主哼笑一聲表示不屑，結果不知怎麽搞得，兩人說着說着就滾上床了。
暧昧的氣息，細碎的□□，與裸露在外的肌膚若影若現。
倪初、倪初一下子懵逼了：“卧槽這不是喜劇片嗎！怎麽突然變成十八禁了！”
她的臉瞬間爆紅，看都不敢往燕淮生那裏看。
系統放肆嘲笑倪初，笑得猖狂，笑得肆意，笑得倪初快要抓狂。
但她身邊燕淮生毫無動靜，倪初懷疑他動都沒動一下，大熒幕上交織的身影仍然在繼續，倪初大着膽子，想偷瞄燕淮生一眼看他在幹嘛。
“他應該不會發現吧？”倪初問系統。
系統哈哈直笑，沒有回應。
倪初硬着頭皮看過去，她以為燕淮生在看着屏幕，誰知一轉過頭，恰好對上燕淮生清亮的眸子。
黑暗中，倪初看不清燕淮生的神情，卻能感覺到他的眼睛格外亮。
時間像是靜止了一樣。
靜止過後，燕淮生臉上有了一個大表情。
他挑了挑眉。
倪初立刻幹笑說：“這劇情還挺搞笑的。”
說完倪初簡直像錘死自己，搞笑個屁啊！但幸好十八禁的戲份終于過去了，大熒幕裏到了第二天，天高雲淡，萬裏無雲。
倪初轉頭看大熒幕。
她以為尴尬就這麽過去了，卻聽燕淮生說：“嗯，還很特別。”
倪初的臉又紅了，不敢回嘴不敢轉頭，只敢往嘴巴裏塞爆米花。
* * *
一場電影看完，倪初覺得自己腰酸腿軟脖子抽筋。
一場電影兩個小時，有一個小時倪初處在不敢動的狀态，後面電影也看不下去了，喜劇不是喜劇，時間變得非常難熬。
電影終于落幕，倪初松了口氣，立刻站起來：“我們走吧。”
“不繼續看？”燕淮生問。
“不了不了！”倪初連忙擺手，從剛才的尴尬中逃脫她求之不得，怎麽可能還會和燕淮生在同一個空間裏繼續看下一場電影！
她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想和燕淮生一起看電影了。
淚。
出電影院時遇到了一個小插曲，倪初差點被認出來，對方一臉興奮問：“你是倪初嗎？是嘛是嘛？請問你覺得……”
倪初有種不太好的預感，連忙解釋說：“你們覺得我像個明星？我也經常被人這麽說，親愛的你覺得呢？”
倪初說着挽住燕淮生的胳膊，扯了扯他的手臂，示意他警覺點。
燕淮生低頭看了倪初半響，倪初眨眨眼睛，燕淮生勾唇：“你比她漂亮。”
“對不起我和我男朋友還有事先走了！”倪初趁着那兩個人遲疑着，拉着燕淮生連忙往外走。
進了電梯，倪初用包擋住臉，警惕的往電梯的玻璃窗外看。
外面燈紅酒綠，夜色濃重。
“你現在擋住臉未免太晚了。”燕淮生說。
“萬一待會下樓被人認出來呢？”倪初嘆氣，“看來以後我出門得好好僞裝了。”
燕淮生垂眸，沒說話。
不過倪初的确多想了，電梯直達地下停車場，停車場裏光線昏暗，人也少，根本不會有人關注到她是什麽人。
他們順利回到車上。
陳力将轎車開出去，倪初往外張望着。
燕淮生淡淡的聲音響起：“男朋友。”
倪初有點拿捏不住這是陳述句還是疑問句，想到剛才發生的事，倪初身體有片刻僵硬，但很快轉過頭笑盈盈說：“對啊，你現在不就是我男朋友嗎？”
嗯，臨時的！
燕淮生又不說話了，倪初轉過頭，用後腦勺對着他。
她覺得自己穿越之後，臉皮好像越來越厚了。
* * *
晚八點，轎車停在倪初家樓下。
倪初下樓，燕淮生也跟着下樓。
倪初進門，燕淮生也跟着進門。
倪初站在電梯裏，和正準備進電梯的燕淮生面面相觑：“你……”
“不請你男朋友去家裏坐坐？”燕淮生似笑非笑問。
倪初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不确定自己這句話是不是惹惱了燕淮生，更不确定如果說下去，下一句話會不會惹惱燕淮生。
倪初思來想去說：“我家裏沒有喝的。”
“我不能喝。”燕淮生平靜敘述，靜靜看着她。
他的眼睛很漂亮，雙眼皮，眼睛有點大，又因為長，眼尾微微上翹，看起來更像是狐貍眼。但他看人的時候并不會有什麽算計的感覺，他看人的目光總是淡淡的，琥珀色的瞳孔深不見底。
倪初有時候有點怕他，但有時候又有點心疼他。
但心疼的時候她總是不太敢表現出來，燕淮生看似冷淡，實則對人的情緒非常敏感，他不接受同情心疼這樣的情緒。
有時候，倪初也很想揍他，他總是能輕易挑起她的情緒，讓她開心，又讓她生氣。
他是一個很危險的人。
倪初有感覺，卻不想退開，也沒法退開。
有大綱劇情在，在劇情走完之後，她注定和燕淮生綁在一起。等劇情走完了……等劇情走完，倪初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倪初的心情變得低落起來，其他的情緒都遠了，也不管燕淮生心裏打着什麽壞注意，往旁邊退了退說：“反正家裏沒什麽招待你的，你要是不嫌棄就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