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所有人都能看見，陸行舟第一時間發現了蘇晚。他直接穿過幾個人，徑直地走到蘇晚面前，頓住腳步，低眉，認真地看着她。
蘇晚被他看得耳根子發熱，她不自在地摸了摸淨白的脖頸，笑：“一會兒，注意安全，注意身體，不行別逞強啊！”
萬一他打着打着又暈過去了，豈不是要吓死她？
陸行舟回答：“哦。”
“行了行了，有你子垣哥哥在，擔心什麽？”周子垣邊拿毛巾擦着臉，朗聲笑道。
江清好笑道：“淨吹牛，你打不贏我就把你這體育委員給革職了。”
陸行舟目光移到她手裏緊緊捏着的礦泉水，他的喉結轉動了一下，感覺有點渴。于是，他伸手從她手裏抽走礦泉水，就這麽當着所有人的面，打開，一飲而下。
蘇晚被他的動作吓了一大跳，她驚恐得聲音都變小了。
“陸行舟……那瓶水，我喝過了……”
周子垣和江清差點沒一口水噴出來。
周子垣：“媽呀，蘇晚你行啊，這是間接接吻啊！”
江清偷笑了聲，忙捶他背道：“就你話多。”
蘇晚白淨的臉塗上一層淺紅，大大的眼睛慌亂地轉着，腦力亂得跟一團漿糊似的。這個舉動代表親近，蘇晚正是因為明白，心跳才會漏了一拍。
好像是從那個晚上開始，他似乎不再強烈地抗拒她的親近。
哪怕是無意呢？
陸行舟果然黑了臉，他古怪地瞅她一眼，說：“我怎麽知道。”說着，把水塞回她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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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賽很快就開始了。
說實話，如果不是今天親眼所見，蘇晚是絕對想象不出那麽安靜的陸行舟，還有這麽熱血的一面。他搶球運球投籃防守，每一個動作都如行雲流水般自然流暢。誰也想不到傳聞的病秧子陸行舟，居然在籃球賽上表現那麽亮眼！
周子垣也很不錯，他們兩個人平日看起來很不和諧，一個像火，一個像冰，但在賽場上竟配合得如此默契。
當然，二班實力本就在一班之上，尤其是秦放，就是在一場籃球賽中大放光芒，被星探看上然後去拍了人生中的第一個角色。秦放統帥着全局，幾乎滴水不漏，半場打下來，分數由一開始的你追我趕，變成了差距懸殊。
一班二班的觀衆席剛好在對面，兩邊喊得聲嘶力竭。原本就是死對頭，現在比賽戰況激烈，兩邊更是勢同水火，不能相容。
“一班加油！”
“二班加油！”
“一班最棒！”
“二班第一！”
可惜的是兩個班級的吶喊聲雖然持續不斷，但總會被全場女生的尖叫聲所淹沒。
陸行舟進球的時候，全場女生為之癫狂。秦放投籃的時候，全場女生為之癡狂。只有在那一刻，世界是和平的。
上半場結束後，一班和二班的比分是30:60。二班那士氣大振，一個個群魔亂舞，嘚瑟得仿佛已經勝券在握。
一班倒也不氣餒，一個個在江清的帶領下開始唱歌，一首《團結就是力量》唱的慷慨激昂，字字嘹亮。
二班的人也不忘吐槽——
“好端端的……唱什麽歌。”
“那群傻瓜，快TM笑死我了。”
“幸虧陸神沒唱……否則感覺人設崩塌……”
蘇晚心裏幹着急，眼神緊緊盯着陸行舟的方向。只見他胸膛微微起伏，還在不停地喘着氣。大家圍成一團聽班主任指導，只有他站在人群看着球場中心發呆。
像是有所感應，他忽然回過頭，對上她的眼神。
蘇晚連忙給他比了比手勢，要他注意安全。那模樣寫滿了擔心，像是恨不得自己上場一般。
陸行舟別過臉，他低了頭，腳輕輕點着地，忽然勾了勾唇角。
下半場在狂熱的尖叫聲中開始了。
二班依然很猛，但一班就像一頭撞到南牆也不回頭的牛，倔強得不肯認輸。他們每個人都跑得滿頭大汗，與一班展開拉鋸戰，眼看着比分一點點被拉回來，二班的人都有點急了。
尤其是陸行舟。
擁有“陸神”這個外號的他的确無所不能，在此之前沒有人見過他打籃球。可他的技術卻娴熟得和秦放有得一拼，特別是灌籃。他個子高，跑到籃筐下微微一跳，就能灌籃。
每一次灌籃，都能引爆全場。
但細心的蘇晚能夠發現，陸行舟已經有一點體力不足了。他滿臉是汗，不停地喘着氣，但他的神情還是淡淡的，不像周子垣，整張臉扭在一起，大寫加粗的痛苦。
“天哪！兩個男神撞一起了！”
“你說陸行舟能不能搶走秦放的球？”
“嗷嗷嗷，看人就好了，看什麽球？”
“突然覺得他們站在一起好賞心悅目啊！要不在一起得了，別便宜那些女人了！”
“我不同意，陸行舟是我的！”
此刻，已經來到了全場最高潮。
兩班的察覺只剩下10分，但留給一班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秦放正運着球，往敵方的籃框下趕。正好，陸行舟箭一般地沖了過來，張開雙手，盯着他。
兩人一進一退，有些僵持不下。
所有人都緊張地看着他們兩個。
蘇晚緊張得捏着江清的手，念叨着：“我有點不敢看了……”
江清反捏，說：“放心放心……行舟一定可以的……”
只是話音剛落，一陣巨大的撞擊聲就回蕩在偌大的場館裏。觀衆席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大家紛紛站起來，有的人甚至想要跑到臺下去。
蘇晚幾乎是第一時間沖下臺下去的。但即便是這樣，她還是被人流擠了出來，陸行舟身邊已經擠滿了人，蘇晚根本擠不進去。
“你們讓讓。”
“讓讓。”
蘇晚喊着，可是誰會聽她的呢？一群女生叽叽喳喳的圍成一堵牆。江清也惱了，罵了句髒話。
校醫隊也來了，秦放最先被擡到擔架上。圍在秦放的人群慢慢的讓開一條路，人們把秦放擡了出來。
秦放摔得比較嚴重，他的腳腫了一個大包，看起來是骨折了。秦放躺在擔架上，臉上還挂着從容的笑，安慰着大家他沒事。
蘇晚剛好就在旁邊，擔架經過她時，秦放剛好也在看她。蘇晚一愣，跟着擔架走了兩步，出于友好，問了句：“你沒事吧？”
秦放眼眸一亮，露出一個很慢，很溫柔的笑，他說：“我沒事。謝謝你的關心，蘇晚。”
蘇晚步子頓住。
“我很開心。”秦放又補充了一句。
就在這時，這邊的人群也終于散開，另一支擔架被緩緩擡了出來。蘇晚的心咯噔一下，她慌忙地看過去，陸行舟正死死地看着她。
那個眼神冰冷又絕望。
就像墜入冰窟裏一般，骨子裏都散發着寒意。
她連忙跟着擔架走起來，她着急地微微俯身，問：“陸行舟，你怎麽樣了？哪裏摔傷了？”
人流慢慢散開，周子垣沖着陸行舟交代了幾句，只得回頭繼續去打比賽。
陸行舟的擔架剛走，二班就開始有男生開腔。一個黑黝黝的男生嗤笑一聲，跟他的夥伴說：“呸，陸行舟那家夥這麽輸不起，居然橫沖直撞，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可不是嗎？虧那些女生還叫他陸神，心眼太小了。”
“不就是籃球打不過放哥嗎？學習好，家裏有錢又怎麽樣，我早看不慣他那屌屌的樣子了……”
男生話剛說完，就察覺到身後一個高大的黑影靠了過來。剛一回頭，周子垣的拳頭就落了下來。
“操！我還說是秦放故意的呢！”
周子垣的大嗓門控訴道。
說完，又是一拳。
另一個男生見狀，連忙跑上來幫忙。
裁判：“……”
真不愧是全校最難搞的兩個班，屁事真多，打個籃球也能搞那麽多花樣！
蘇晚和江清跟着陸行舟的擔架。陸行舟很不幸地摔倒了臉，他的嘴角滲血，甚至有一點紅腫。
對蘇晚來說更可怕的是陸行舟情緒很低落。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可以敏銳地察覺到他身上的情緒，現在很明顯——
他在生氣。
可是，他在生什麽氣？
“摔了哪裏？我看看？”蘇晚蹙着眉，剛要去觸碰陸行舟的手，陸行舟就猛地躲開。
陸行舟別開臉，說：“別管我。”
“陸行舟，晚晚也是關心你啊。你怎麽了？”江清關切道。換作以往，她是絕對不敢以這種口氣和陸行舟說話的，但現在她們四個人關系到底是與別人不同的。
她也知曉了陸行舟并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麽冷酷無情。
陸行舟沒回答。
“你是我朋友，我怎麽能不管你？”蘇晚有點委屈，她噘着嘴，垂着眼輕聲道。
陸行舟抿了抿唇，似笑非笑：“朋友？你有多少朋友？”說着，他頓了一下，又補充道，“你有問過我，要不要和你做朋友嗎？”
蘇晚的表情很快就不對了，她的腳步漸漸慢下來，她看着陸行舟，那明亮的眼睛忽然黯了下來，漸漸的騰起霧氣。
陸行舟自然看得到，于是，他幹脆閉上了雙眼，手臂橫在眼前，一副冷漠的模樣。
江清氣着了，她罵道：“陸行舟，你說的什麽渾話！虧我們都把你當朋友！”
“我非得告訴子垣，讓他打你一頓！”
擔架慢慢遠去。
蘇晚已經停住了腳步，她看着陸行舟慢慢模糊的身影，心裏悶得像是透不過氣來一樣。
他問住了她。
也傷到了她。
原來，他都不把她當朋友的嗎？
江清看見蘇晚站在原地，低着臉，默默難過的模樣，連忙上前擁住她的肩膀，說：“你不會是在哭吧？”
“你別難過，陸行舟他一定是犯糊塗了！”
“喂？晚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