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無題（一）
H市的春天較為短暫, 幾場酥雨過後就入了夏。五月底, 杜晚晚拍完去年年末接的這部群戲後, 又飛去北京給剪輯完成的《昨夜閑潭》配音。
緊接着，就到了畢業答辯時間。一切順順利利地進行，轉眼就畢業了。
畢業後, 杜晚晚又與大學同學出去畢業旅行了一圈。因此前前後後加起來，沈斯越有整整三個月沒有過上長時間的夫妻生活, 每次相聚都只有一兩天。
等杜晚晚從內蒙古旅行完回來, 沈斯越終于有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感觸。
“駱淩祺那戲十二月份開拍？從現在開始, 你就在家熟悉劇本、磨煉演技好不好？”
杜晚晚被他說笑了，“這還有将近五個月呢, 你這是不放我出去了呀？”
沈斯越捏着她的臉頰，笑，“我覺得夫人的這個提議可以采納。”
日子在酣暢淋漓的情事中流逝，杜晚晚偶爾接幾個H市以及附近城市的通告, 大多數時間都留在沈斯越身邊陪伴他。
她也借着這段時間，修整狀态、總結自己演技方面的特點與不足。
雲朵保研本校研究生，這個暑假繼續在報社實習。杜晚晚問她樂櫻近況，她笑得既神秘又蕩漾。
杜晚晚：“你這個笑容真的是非常豐富的表情語言呀。”
雲朵捏起開馬克杯的杯柄, 淺淺啜了一口香草拿鐵, “我覺得，他們倆快成了。”
“周申那女朋友呢？”
“早分了。”
“我總覺得這樣不太好。”
“有什麽不好吶？”雲朵微微一笑, 悄咪咪跟杜晚晚咬耳朵：“他前幾任女朋友，我查了查, 都是蕾絲。”
杜晚晚：！！！
她的神色已經不足以用震驚來形容了，好一會兒都不知道該接什麽話。
雲朵滿意地看着杜晚晚這副烏眸訝然的軟萌模樣，端起她那杯摩卡優哉游哉地蹭了一口。
杜晚晚倒吸一口涼氣，“我好像……有點明白了。”
雲朵微微笑，剛想開口，就看到杜晚晚一臉認真地問她：“周申是不是gay？”
雲朵：“……”
一看雲朵的表情，杜晚晚又有了一個猜測：“周申故意逼退櫻櫻？”
雲朵終于緩和僵化的表情，笑盈盈道：“反正能幫的都幫了，他們的事我們就不要插手了，讓他倆自個兒玩去。”她撩了撩長發，“哎，明天下午有空嗎？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你不上班嗎？”
“調休。”
杜晚晚問道：“去哪裏呀？我總覺得你又要坑我。”
“坑你做什麽？又不是讓你一個人去。真的是好玩的地方，明天你就知道了。”雲朵詭秘一笑，“帶你長見識。”
**
最近杜晚晚在家的日子裏，沈斯越只要沒有應酬，必然回來吃午飯。他先喂她喝烏雞湯，又将她最不愛吃的黑木耳夾進她的飯碗裏。
杜晚晚直接擱下筷子，鼓起腮幫子瞪他。
沈斯越擡起深邃的眼眸，正色道：“不肯運動，又不肯好好補身體？”
她奶兇奶兇地威脅道：“你再這樣，我明天就飛北方跑商演。”
“那我倒要看看，星悅誰敢幫你接通告。”
“你這太過分了！昨天還說要好好寵我。”杜晚晚重新拿起筷子，垂下腦袋，搗着碗裏的黑木耳，“我還不如找個會幫我吃掉黑木耳的。”
沈斯越發出一聲磁性的笑，做了讓步：“那你今天下午陪我上班，我就幫你把碗裏的黑木耳吃了。”
杜晚晚的眼睫毛又長又密，仿佛兩把低垂的小扇子，“我和雲朵約了。”
“不是昨天才一塊兒玩了嗎？”
杜晚晚擡起頭，蹙眉道：“為什麽搞得好像我和雲朵約會就像玩一樣，跟你在一塊兒就像寫作業一樣。”
沈斯越将自己的飯碗遞過去，笑道：“好了，把黑木耳都夾我碗裏。”
杜晚晚彎起唇角，笑吟吟地把黑木耳全部夾給他。
沈斯越柔聲囑咐道：“晚上早點回來，別比我到家晚。”
“知道啦，啰嗦。”
沈斯越又叮咛了一句：“注意安全。”
杜晚晚笑起來：“我和雲朵一塊兒，你就放心好了。”
“就是跟她一塊兒，我才不放心。”沈斯越剝了只基圍蝦，示意小姑娘把腦袋伸過來。
杜晚晚搖搖頭，“你吃吧，我自己剝。”
他含笑睇了她一眼，嗓音低沉平穩：“嫌棄我呢？”
杜晚晚順着他的話笑道：“對，嫌棄的就是你呀。”
沈斯越眉峰微挑，傲慢地略擡下颚。面部線條深刻，鼻梁高挺，英氣迫人。
“過來。”
杜晚晚單手支着下巴，笑眼彎彎：“我不。”
沈斯越低嘆：“真是日常欠收拾。”
他起身走到杜晚晚座位邊。
她烏眸盈滿星光般的笑，伸出手臂勾住男人的脖頸，往下帶。
雙唇相觸，纏綿。
口腔的溫度點燃午間情事。
從餐桌到地毯，濡濕的水以及其他只可意會的東西沾在二人肌膚相親間，摩挲出細微的音符。當沈斯越從餐桌抽屜暗格中取出套套時，杜晚晚喘息着诘責：“你怎麽……連這裏都放了！”
沈斯越笑了聲，嗓音喑啞得危險又迷人。他的唇瓣貼上她的耳垂，“早說了，沈家哥哥在家裏每一處都放了吃你的餐具。”
雲端浮沉，不知人間幾何。
**
杜晚晚與雲朵約在奢侈品街附近的茶館見面，地處景區。正值暑假，景區人潮擁擠，游人完全不顧頭頂的烈日，興致盎然地繞湖走。
這家茶館裝潢考究，連特價茶位都高達198/位，因此人跡罕至。
杜晚晚走進包廂，“你說的好玩的地方就是這裏？”
“當然不是，先平靜一下心情。”
杜晚晚選了鐵觀音，不一會兒就有專門的茶藝師進來泡茶。
雲朵将吃剩的半塊綠豆糕擱桌邊，托腮嘆道：“最讨厭夏天了，什麽時候才能過去呢？”
杜晚晚揶揄道：“你這是迫不及待想做王夫人了？”
“別，你可別提王夫人這三個字，我總會聯想到《紅樓夢》。”雲朵大呼受不了，啜了一口茶水，“而且，王肆南他媽媽才是名副其實的王夫人。”
杜晚晚的鐵觀音也好了，她道過謝後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杜晚晚：“那你是寶姐姐還是林妹妹？”
“襲人吧。”
“不行不行，我最讨厭襲人了。”杜晚晚想了想，笑着說：“你這個性更像晴雯，嗯……史湘雲吧，還是我最喜歡的史大姑娘适合你。”
茶藝師出去後，雲朵喟嘆了一聲，“晚晚，好羨慕你啊。”
杜晚晚安慰她，“你們婚後反正也不會跟王肆南爸媽同住，看開點。”
雲朵與王肆南已經在他倆初識那天的紀念日領了證，下個月将舉辦婚禮。婚禮辦兩場，下個月那場是H市的社交性質婚禮，今年十月份會在巴厘島再舉辦一場私人性質婚禮。在H市當地風俗中，只有辦了婚禮才算真正的“婚後”。
王肆南的母親是極重禮數的上流社會太太，所以專門将雲朵接到家手把手教導禮儀，雲朵前段時間并不好過，幸好後來王肆南态度堅決地帶她搬回公寓。
雲朵：“最可怕的是，我婆婆跟我們報社總編是老同學，我以後絕對不要留在這個報社工作。”
杜晚晚笑道：“說不定你們總編到時候就調職了呢？”
“你說得有道理，我再觀望觀望。”
經過半小時的友好交流，雲朵拉起杜晚晚走出茶館。雲朵自己開車來的，杜晚晚便就坐上了副駕駛座。
杜晚晚笑着問她：“這回你要帶我去長見識了吧？”
雲朵狡黠一笑，“包你滿意。”
五分鐘後，雲朵帶着杜晚晚開進一個停滿豪車的停車場。
等電梯的時候，雲朵說：“這裏是會員制，但我弄到了兩份邀請函。”
這時電梯下來了，門一開，兩個身着燕尾服的俊朗男人侍立兩邊，對着她們微笑：“兩位大小姐下午好。”
雲朵率先踏進電梯，杜晚晚有點懵，直到雲朵催她：“晚晚，快進來呀。”
杜晚晚走進電梯，問旁邊的男人：“我第一次來，你們這裏是會所？”
燕尾服男臉上的笑容如春光三月：“是的大小姐，我們C&P提供私人化一體服務，只接待各位大小姐。”
到了三樓，店裏人不多。雲朵道：“我們就現在前廳随便坐坐吧，開瓶酒。晚晚，你想喝什麽？”
杜晚晚隐約已經猜到這是什麽地方，不可思議地看着雲朵：“你不會是想要婚前放縱一把吧？不行不行，沈……會打死我的！”
雲朵挽住杜晚晚，笑道：“我們就坐坐，又不點其他服務。”
“不行，我要走了。”
“陪我等個人，拜托了。”
杜晚晚狐疑地觀察她的表情，“你是來找人的？”
雲朵微微笑，“來堵人。”
杜晚晚輕輕“啊”了一聲，睜大眼眶：“難道說王肆南……”
“閉嘴，別瞎猜。”
雲朵讓人開了瓶年份不算差的Lambrusco，然後拉着杜晚晚坐到陽臺側方的小圓桌上。這個位置，整個前廳的情況一覽無餘。
侍應生下去後，杜晚晚蹙眉問雲朵：“你來堵誰？”這家會所看起來似乎沒有周申的星江壹號正經，因為侍應生全都太體貼入微了。
雲朵晃着酒杯中的紅起泡酒，沒什麽笑意，“等一位喜歡這種服務的女士。”
“這到底什麽地方？不會真的是……”後面半句話不用說，雙方都明白。
雲朵靠近杜晚晚的耳畔，咧嘴笑，輕聲耳語道：“鴨店。”
杜晚晚：！！！
好，好直白……
杜晚晚清了清嗓子，壓低嗓音說：“這好像不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不會被封店嗎？”
雲朵輕聲道：“店裏經營的都是合法服務，店員私下其他交易，與會所無關。”
“還可以這樣？”
“現在都這樣。”
杜晚晚驚詫：“雲朵，你好懂啊。”
雲朵捏了捏她的臉頰，笑道：“你忘了我是幹什麽的？這點花頭調查一下還是容易的。”
杜晚晚用氣聲問道：“所以你是來端它的？”
“不是，我真是來堵人的。”雲朵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說：“應該快出來了。”
杜晚晚微微一嘆，問她：“他們兩個不會知道吧？我總覺得你又要坑我一把了。”
“沒事，本來就是我拉你來陪我，我會幫你向沈總解釋。”
杜晚晚生無可戀地放下酒杯，“我能相信你嗎？”
“來都來了，你不信我還能咋地？”
“……算你狠，以後再跟你出來，我就是豬。”
“這話你上回就說過了，再跟我做朋友你就是豬。”
“……”
杜晚晚百無聊賴地摘了朵桌上的玫瑰花，單雙瓣數着玩。
雲朵踢了踢她的腳，“幫我盯着呀。”
“你又不告訴我，你究竟來堵誰。”杜晚晚有些恹恹的，為自己即将到來的悲慘命運感到無限哀戚——
沈斯越八成會知道這事，然後她肯定就要完蛋QAQ。
過了兩分鐘，雲朵蹭地站起來，快步往前走。
杜晚晚擡起迷茫的小臉，趕緊起身跟上去。
杜晚晚追上雲朵腳步前，雲朵先走到了一個容貌昳麗的禦姐風女人面前。
禦姐看了眼雲朵，轉眸看向匆匆跟上來的杜晚晚，紅唇勾笑：“杜小姐，幸會。”
杜晚晚腳步一頓，緩緩上前，禮貌地打招呼：“您好。”
并不認識。
雲朵偏頭看杜晚晚，面露意外：“你們認識？”
杜晚晚幹巴巴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我記性不太好。”
“以杜小姐的知名度，認出來沒有什麽難度吧？”禦姐微微一笑，提醒道：“杜小姐以後出入這樣的場合，至少戴副墨鏡比較好。”
雲朵轉過頭，不大友善地盯住眼前的女人：“薛蕙茹，我們聊聊。”
禦姐向身後的男人勾了勾小指，朝雲朵笑道：“你看到了，我不太方便。”
杜晚晚感覺雲朵這架勢……好像是來捉奸的一樣……
這裏頭的信息量真大。
她默默地在一旁扮演吃瓜群衆。
薛蕙茹繞開她們，雲朵随之擋住她的去路。
薛蕙茹笑了，“雲小姐，你這樣可就沒意思了。如果我現在打個電話請小王總過來，你恐怕會不太好過吧？”
雲朵直勾勾地盯緊她的眼睛，“那你就打，我陪你等他過來。”
薛蕙茹點了支煙，“何必呢，又不關你的事。我今天沒在這見過你，這對你我都好。”她吐了口煙圈，對侍應生說：“今天她二位的消費記我賬上。”
“不必了。”雲朵淡淡吩咐：“晚晚，去結賬。”
“啊？”杜晚晚看了看雲朵，又看了看煙霧中的薛蕙茹，“喔，好。”
杜晚晚轉身走到臺邊刷卡的工夫，聽見薛蕙茹給王肆南打電話的聲音。
行吧……
既然這樣……
那就用沈斯越給的黑卡刷好了。
就不要給自己的流水留下XX店的污點了叭。
黑卡的保密性肯定好得多……
杜晚晚看着賬單上的兩萬八，掏出黑卡刷了。
真貴啊，不知道漲了多少倍的價格QAQ。
杜晚晚刷完卡，走回雲朵身側。
雲朵将車鑰匙抛給杜晚晚，“晚晚，我和薛小姐聊一聊，你去車裏等我吧。”
薛蕙茹莞爾笑，指間煙霧缭繞，“這不行，我得替小王總和沈總看着你倆。”
杜晚晚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問道：“你怎麽通知了他呀？”
“我只通知了小王總，不過在我的認知裏，小王總肯定會通知沈總。”薛蕙茹摁滅煙蒂，露出一副看好戲的神色，“您說呢？”
杜晚晚：“……”
作者有話要說：
雲朵：今天也是坑人小能手：D
本來想取名為【逛鴨店】，太直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