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四節照舊是自習課
地說着我臉盲,就把所有能猜想的可能性都堵死了。
更何況就是真的有過摩擦,現在再去探尋,也沒什麽意思了。
“沒事兒,咱們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她陰陽怪氣就由着她,要真想找茬,咱也不怯!”鄭烨做最後拍板。
随後拍幹淨手上的瓜子屑,站起身,撐住虞瑾言的椅背靠近她,男友力爆棚地輕挑了下她的下巴,“美人兒,你容簡學長晚上請吃飯,你快收拾收拾,跟姐姐我接客去吧!”
畢巧一個不查,一口水嗆在了嗓子裏。鄭烨半扭過身去,擺出一個妖嬈勾人的姿态,對着畢巧眨了下右眼,“怎麽,這位妹妹也有興趣,跟姐姐一塊兒去?”
“不了不了不了我晚上還有課,我先去吃晚飯了。”說着随手抓起鑰匙和飯卡就狂奔出門,門合上的瞬間虞瑾言還聽見她嘀咕了句,“我到底是住了個什麽宿舍啊,一群妖精。”
虞瑾言沒忍住,爆笑出聲。
晚飯特別接地氣地吃烤串,就在校門口一家十幾平米的燒烤店裏,跟虞瑾言以為的四星高級餐廳相差甚遠。
她默默瞅了眼自己特意洗的頭發特別挑的及膝群,又默默瞅了眼鄭烨的白T熱褲丸子頭,自動自發将這個新晉室友從親熱的閨中密友轉移到了塑料姐妹的範疇裏。
跟着肉串一起上桌的還有三杯紮啤和一聽雪碧,雪碧被老板特別貼心地插上了吸管,放在了虞瑾言的面前。
老板還很貼心道:“小姑娘跟着哥哥姐姐出來玩歸玩,但你還小不能喝酒,這個飲料是叔叔免費送你的,你喝這個哈。”
虞瑾言:...
其他幾人,包括那個口口聲聲說着喜歡她的楚某人,同時扭過頭去,十分默契地吭哧吭哧笑。
虞瑾言垂下頭去,惡狠狠地撕咬着烤翅。
被人說成初中生她其實已經習慣了,畢竟自己長相身高就這樣了,也沒什麽值得生氣的。但是被幾個沒有同情心的朋友嘲笑,雖然算不上生氣,但是沒面子,總歸是有幾分的。
虞瑾言吃完一串不過瘾,又伸手去拿下一串,卻被笑夠了的楚衍中途攔了下手。
她擡了擡眼皮。
“吃的一手油,一會再滴衣服上去,不好洗。”楚衍拿起一串雞翅,筷子從兩端夾起,手上一使勁,撸下來一個,再去撸下一個。
不多時,裝了一盤子,給虞瑾言遞過去。
鄭烨咂咂嘴,很是感慨,被容簡塞了串素雞堵住了嘴,“行了,安靜吃你的吧,再把人笑毛了,你去哄麽?”
眼睛往乖巧吃着雞翅的虞瑾言身上遞了遞。
鄭烨吃着素雞,擠了擠臉,還不忘嘀咕道:“我哄就我哄,我跟言言百合去,讓你們跟自己的右手大兄弟過去。”
容簡咳嗽了聲,警告地瞥了鄭烨一眼,鄭烨撇撇嘴,不甘不願地,卻還是閉上了嘴。
也真不知道自己當時圖什麽,非得給自己找個爹,什麽都要被管,真是種,甜蜜的折磨啊。
酒足飯飽,四人兩兩分頭行動。
南大有片出了名的情人坡,就在第一教學樓的北邊,背靠荷塘,是情侶們約會的聖地。
楚衍雖然不知道這個坡到底出名在哪,但是沖着這個名字,從聽說後開始,就一直蠢蠢欲動,想跟虞瑾言來一次。剛巧今天喝了點酒,趁着酒意,繞過曲折十八彎的荷塘,拐到了情人坡上。
今晚月色正濃,情人坡旁沒有路燈,但是月色的映照下,坡上的人在做什麽,還是能看得清的。虞瑾言的目光乍一接觸到某兩個糾纏在一起的身影,就吓得趕緊背過了身去。她緊張地拉了一把楚衍的衣擺,“我我我們回去吧,這裏有人了,我們別打擾別人。”
楚衍也注意到了那邊的動靜,幾乎是瞬間頓悟了情人坡的寓意。擱平時他可能也就順着虞瑾言的意走掉了,可今天不知怎麽,心裏升騰起一股別樣的沖動,叫他裹足不前,艱難地咽了咽口水。
“言言,你想不想...”他試探着問道。
“什麽?”虞瑾言只想快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随口回他。
楚衍卻好似被什麽鼓動一般,握住虞瑾言的手腕,稍一使勁,将她帶入懷中。
她剛想問楚衍怎麽了,下一秒,唇上溫熱的觸感讓她睜大了雙眼。
是,他的唇。
☆、親吻
真的只是貼着,唇瓣碰着唇瓣,再沒有其他的動作。
四周靜谧無聲,連蟬鳴聲都好似消失不見了,只餘下彼此的心跳聲,相互交疊。
黑暗裏,兩雙同樣黑亮的眸子,搖曳生輝。
虞瑾言覺得自己該做點什麽,于是嘗試着,伸出舌尖,輕輕舔了下楚衍的唇瓣。
男人在□□上似乎真的生來就有天分,虞瑾言只是稍微給了點反應,楚衍就立刻反客為主,掌控了主導權。他先是輕輕咬了下虞瑾言的舌尖,虞瑾言條件反射地縮了回去,楚衍也不心急,只順着她的唇畔緩緩舔舐。虞瑾言呼吸困難,全身酥麻,不自覺地張開嘴,企圖汲取點空氣,緩解內心無端的焦灼感。
楚衍等的就是這一刻,一手攬住虞瑾言的腰腹,一手托住她的後腦勺,舌尖從貝齒上一刷而過,游蛇一般串進她的口中,勾着她舌,一起共舞。
虞瑾言身子變得更加酥軟,想往後靠找一個支撐點,卻又被身前的人強硬地拖回懷中,前進不得,後退無路。
那是一種很奇妙的體驗,明明整個人都被另一個人掌控,好似身心都不能任由自己使用,卻又甘願被他驅使,自此沉淪。
虞瑾言不由自主地溢出聲聲低吟,黑暗中那人攀附在她耳側,發生一聲輕笑,似得意,又似滿足。虞瑾言被這聲輕笑惹惱,張口欲咬,楚衍笑着躲了下,因着身高差距,牙齒咬在了喉結處,留下了一排細密的齒痕。虞瑾言撒過氣又覺得不舍,伸出軟舌,安撫的舔舐着。
楚衍發出聲似痛苦似歡愉的悶哼。
不遠處有人站起身,鞋底踩在青青草地上,發出一絲輕微的細響,虞瑾言分神想了下這個響動的來源,腦袋向後側了側。
楚衍低着頭看她,借着微瑕的月光,虞瑾言看到那雙本該清亮的眸子裏,沾滿了情/欲的味道。
那響動離他們越來越近,似乎是一男一女,一邊走着一邊說着話,似乎是在讨論要不要一起去吃夜宵。
夜宵麽?她倒是剛剛吃完晚飯。虞瑾言意識逐漸歸攏,終于意識到這是什麽地方,而剛剛,她和楚衍,又做了什麽事。
攀附在楚衍肩膀上的手臂慢慢縮回,深陷在他懷抱裏的軀體也漸漸後退。
楚衍從酒精的沖動裏找回了意識,又剛剛才嘗到了美味,整個人從上到下,從裏到外都散發着餍足感。他由着虞瑾言退出自己的懷抱,卻不忘得意洋洋地調戲虞瑾言。
“我剛剛表現的好不好?”
虞瑾言并不想搭理這個智障,此刻從剛剛被蠱惑的狀态裏抽身而出,憑借着自己的好耳力,聽着遠遠近近的,或輕言細語,或呢哝軟語,或低吟淺語,她才實實在在地感受到情人坡的含義。
難怪這地方被稱為情侶聖地,難怪楚衍猥猥瑣瑣地,繞着九曲十八彎的路非得帶她過來,難怪一到這個地方,楚衍就化身為狼,親了上來。
虞瑾言臉頰紅似火,一秒也待不下去了,只想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回到大道上去。
她腳下步伐越走越快,楚衍察覺不對,一把拖住她。
“言言你怎麽了?”
虞瑾言目光落在自己方圓一寸之內,深怕看到什麽不該看的場景,小聲又急切地說:“我們不要在這說,先回去吧。”
她反手扣住楚衍的手腕,拉着他邁下情人坡,直到走到燈火通明的教學樓前,聽到過往學生或嬉笑怒罵,或步履匆匆,才算有了真實感,整個人放松到平時的狀态裏。
他們沿着校園主道慢慢走着,直到快走到梅軒樓下,虞瑾言才察覺出不對來。
楚衍太安靜了,從問過她怎麽了之後,整個人就好似變成了空氣一般。
虞瑾言無奈地嘆了口氣。
人生最艱難的大概就是,嘴笨不會哄人的女孩子,偏偏交了個比自己玻璃心比自己小公舉的男朋友吧。
她轉過身去的同時還不忘在心裏吐槽,剛剛被強吻了的人,好像是她,而不是此刻耷拉着腦袋,喪氣滿滿的這個大男孩吧?
“楚霸王,回神啦!”她墊着腳尖,勉力擡起手,摸了摸楚衍的小平頭。
有點刺,手感卻還不錯。
楚衍擡起頭來,還賣萌地“汪”了聲。
“你不生氣啦?”
虞瑾言歪着頭,“我生什麽氣?”
“那你不生氣走那麽快做什麽?”楚衍小聲嘀咕。
虞瑾言很無奈,“那種地方,四周都是情侶,你不覺得呆着不自在麽?”
“不覺得啊!”
“...那我覺得不自在行不行?”
楚衍撓了撓頭,不解,“為什麽啊?別的人是情侶,我們也是情侶啊,他們呆着不會不自在,你為什麽要不自在?”
“別人是別人我是我,別人不會不自在,可我會啊。”
楚衍“哦”了聲,雖然并不是很贊同,但他還是決定尊重虞瑾言的想法。
只不過,他舔了舔唇,很是惋惜。好不容易才親到一次,早知道沒有下一次了,就該親的久一點。
“下次你要是還想,嗯,親我,”後面兩個字說的輕又低,楚衍還是聽清了,“我們可以找個沒人的地方,不要去那種都是人的地方。”
“還有下次?”楚衍眼睛晶晶亮,又确認了一遍。
“...沒有也行。”
“有有有,這個必須有。”
虞瑾言別過頭去,狀似不經意道:“還有,我找了份兼職,下周開始,每周要去20個小時。”
楚衍剛剛還笑成一朵菊花的臉冷了下來。
楚衍一生下來就在一個富裕的家庭裏,衣食無憂,即便後來父母感情不合離異,也從未在金錢上面苛待過他。相反,可能因為感情上不能給予他最好的,楚父和楚母在金錢上面,給予了他最寬容的使用權。
而就他所知,貢家家産豐厚,貢立誠和貢旭也是把虞瑾言當做親閨女親妹妹對待的,也不可能在金錢上面虧待她。
既然不缺錢,為什麽要去打工?一周20個小時聽起來好像并不長,但是他們大一課本來就多,能在一起的時間并不多,再刨去20個小時的打工時間,能留給他的時間基本沒有了。
楚衍雖然中二了點,但是并不傻,這之間的利益沖突他很快算清楚了,開口就是否決。
“不行我不同意。”
虞瑾言早就預料到這個結果,不急不緩地安撫他,“其實并不久,一天可能也就兩個小時左右,最多周末時間長一點。”
楚衍才不聽這種鬼話,“你們經貿的課程不算少,我們汽修的課更是多到懷疑人生,本來一天能見面的時間就很少,你還要挪出兩個小時去做什麽鬼兼職!”
“可我已經跟別人談好了。”
“可你也沒提前告訴我,而且你要是缺錢你可以跟我講啊,我什麽都缺就是不缺錢!”
虞瑾言抿着唇,表情隐忍,“那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了,不都是錢麽?”楚衍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你別跟我扯什麽那是我爸的錢,別人家的情侶也不是都花自己賺的錢啊!”
虞瑾言不說話了。
“還是說,你壓根不覺得我們是情侶?”
虞瑾言猛然擡起頭來,“我沒有!”
“難怪,難怪你剛剛那麽乖,還主動說下次還可以親你,原來是這樣。”楚衍自嘲一笑,“還好只是接個吻,不是上了床,不然此刻,我是不是連生氣的資格都沒有了?”
虞瑾言嘴唇蠕動,很想說不是的,可幾次話到嘴邊,卻吐不出來。
因為事實就是這樣的。
兼職工作是溫泠介紹的,她前陣子和溫泠電話閑聊,問起溫泠近況。
溫泠跟貢旭兩個人在一起幾年,分分合合鬧了很多回,誰也不願意為了對方低頭服軟,所以畢業後貢旭去了外地自己創業,溫泠留在本地,與人合夥開了家影樓。
溫泠大學主修攝影,碰巧另一個關系不錯的朋友學的美容,兩人一拍即合,對外主打就是美女攝影師和美女化妝師,生意還算不錯。
“就是招來的前臺妹子并不願意加班,有時候我們出外景晚了,或者是周末時候,有客人來店裏總是鎖着門,挺麻煩的。”
“那再招一個人呢?”
“也就偶爾幾個晚上,再加上周末,時間并不長。我準備從附近大學城找個機靈點的女學生過來,做個兼職。”
虞瑾言靈機一動,“溫姐姐,那不如招我吧,我有時間。”
“你?”溫泠哂然一笑,“你缺錢麽?我可聽貢旭說了,你那個緋聞小男友轉正了,你要是來我這做兼職,可沒什麽時間談戀愛了。”
“沒事的,楚衍他會理解的。”
“那行,你要是想幫忙我樂意至極,熟人的話我更放心些。”溫泠很幹脆,“不過我建議你最好提前跟你那小男友商量下,聽聽他的意見,省得為這種小事鬧不愉快。”
“我會的。”
這一會,就會到了今晚。
虞瑾言曾經幾次三番想跟楚衍提起,但每次話到嘴邊,聽到楚衍說着下次周末要帶她去哪裏哪裏玩,又默默咽了回去。
她總想着還有時間改天再說,一拖再拖,就成了現下這個狀況。
“虞瑾言,”楚衍連名帶姓地叫着她的名字,眼中滿是失望,“你真的該好好學學怎麽做一個女朋友。”
他說完轉身就走,虞瑾言手伸出去想抓住他,卻抓了個空。
虞瑾言悵然若失,覺得內心空空的。
☆、貢旭
兼職的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但虞瑾言和楚衍的冷戰也就此拉開。
楚衍覺得虞瑾言不把自己當回事,并沒有當人女朋友的自覺,虞瑾言覺得這些都是小事,她完全可以自己拿主意,不明白楚衍生的是哪門子氣。
兩個人都覺得責任在對方,都不覺得自己有錯,誰都不願意先道歉。
溫泠和鄭烨聽完後,雙雙陷入了沉思。都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她們兩個算不上清官,這兩的家務事,更是難以插嘴。
鄭烨嗑完半包瓜子,也沒給出個中肯的建議來。虞瑾言深知這人的不靠譜性,自動忽略她,寄希望在年齡更成熟閱歷更豐富的溫泠身上。
溫泠在虞瑾言熱忱而又充滿期待的眼神裏,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其實她也想默不作聲地嗑完半包瓜子,然後在虞瑾言嫌棄的目光裏,把自己當成隐形人。
她略感無奈地又摸了摸鼻子。
“其實說真的,我覺得你該主動道個歉。”
“為什麽?”這是虞瑾言最不能理解的地方,她只是談戀愛又不是賣身,難不成連自主決定自己生活的權利都沒有了?
“不是這樣的。”鄭烨又給自己抓了把瓜子,“兩個人在一起,因為性格不同總會有摩擦和争吵,這個很正常。但是同時也該有包容和理解,這樣才能走的更遠。”
虞瑾言若有所思。
溫泠接過話茬,“就拿你們這次的事情來說,你有自主選擇自己要做什麽的權利,但同時,楚衍作為你男朋友,有參與到你人生中來的權利。他态度過激說法不當,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做的不對。不過如果你換位思考,現在是他突然單方面通知你,他要去做一件你壓根不可能同意的事情,你會不會很生氣?”
“唔,得看事情的嚴重程度吧。”
“你瞞着他找兼職這件事情,對他來說就是很嚴重的大事。”
“可這明明是件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事啊!”虞瑾言快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對大小有什麽誤解了。
鄭烨哥兩好地一把攬住虞瑾言的肩,“嘛,他們男人就喜歡大驚小怪,屁大點事就大男子主義爆發,把它當成十分了不得的事情。我們作為新時期的大女人,肚量放大點,別跟那些幼稚鬼一般計較。”
虞瑾言歪頭看向鄭烨,“容簡學長也會這樣?”
鄭烨聳聳肩,“有過之而無不及。”
虞瑾言又擡頭,“我哥哥也會?”
溫泠無奈一笑,搖着頭嘆了口氣。
虞瑾言陷入沉思。
冷戰開始的莫名其妙,和好也迅速得出乎意料。幾乎是虞瑾言給了個臺階的同時,楚衍就低頭認了錯,兩人重歸就好,兼職的事情也就這樣定了下來。
最主要的是楚衍終于認識到影樓的妙用。比如在大家都不在的時候,躲過攝像頭的死角,可以做很多不可言說只可意會的趣事。
而楚衍不再鬧騰,即便是每天被拉着做一些親密的事情,虞瑾言覺得,那也可以算作是情侶間的樂趣,總比冷戰要來得強的多。
秋去冬來,寒來暑往,虞瑾言以為大學這幾年就要這麽無風無浪平靜地結束時,平地起了個驚雷,将躲藏在平靜生活下的暗湧全部炸了開來。
這暗湧不是來自學校,是來自貢家。
那是虞瑾言來到南城四年多,第一次看到貢立誠發火,還是傾天大火。
貢旭畢業後離家兩年,除了偶爾打回來的問候電話,再無一點消息。貢立誠擔心之餘也找人打探過貢旭的境況,得到的消息無非都是“很好”,“不錯”,“小夥子很上進”,“真是虎父無犬子”之類誇贊的話。
貢立誠欣慰同時,卻也好奇貢旭到底都在做什麽。
臘月二十六那天,貢立誠給貢旭打電話問他回不回來過年,他很幹脆地說明天就回來。
貢立誠驚訝的同時卻也很高興,讓張嫂第二天多買些貢旭愛吃的菜。
姜芮看着他興高采烈的模樣,忍不住潑涼水,“你這麽心心念念惦記着,可別到時候給你帶回來個大驚喜。”
貢立誠樂呵呵的,“能有什麽驚喜?總不能給我帶回來個大胖孫子吧。”
原本是玩笑的話語,卻不曾想,一語成箴。
第二天天沒亮,外面便開始飄飄灑灑地下着雪,等天色放亮虞瑾言起床的時候,雪已經積了厚厚一層。她洗漱完下樓吃早飯的時候,還跟姜芮開玩笑,“天氣這麽差,不知道哥哥能不能回得來。”
“回就回不回就不回,誰稀罕看見他。”
虞瑾言習慣了姜芮和貢旭之間刀子嘴豆腐心的相處模式,笑了笑,沒說話。
中午時分,門鈴終于響了,難得不鎮定,在屋裏轉悠了一上午的貢立誠立馬跳起來,搓着手過去開了門。
誰知這一去,就再也沒了笑臉。
貢旭不是一個人回來的,跟他一起回來的,還有個女人。是個女人倒也罷了,還是個挺着大肚子的女人。
當着外人的面,貢立誠也不好說什麽,把人迎進來後,沉默地吃了頓午飯。誰知道才剛吃完飯,貢旭當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他準備結婚了。
結婚對象是誰,自然不言而喻。
虞瑾言的目光直勾勾地釘在女人的肚子上,心情複雜到難以言喻。
照理說,哥哥有了歸宿,做妹妹的應該替他感到高興,可是這個歸宿不是溫泠,她就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貢立誠直接摔了筷子,冷着臉道:“貢旭,你跟我到書房來一趟。”
貢旭不以為意,給虞瑾言做了個表情,示意她好好照顧孕婦,就跟着貢立誠去了書房。虞瑾言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想插話插不了,整個人焦躁不安。
姜芮倒是淡定的很,一來她相信貢立誠會處理好整件事情,二來她身份立場尴尬,也确實不好插手,只吩咐張嫂給孕婦準備些合适的吃食,就款款上樓去了。
女子看着他們的反應,很是不安,“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讓你們不高興了?”
“沒事的,你安心待着,跟你沒有關系。”虞瑾言安撫她,扶着她去沙發上坐下來,“對了我忘記問,你叫什麽名字?孩子幾個月了?”
“我叫徐月。”徐月摸着肚子,神情溫柔,“孩子八個月了。”
八個月了?虞瑾言更是憂愁。就算是一夜情懷的孩子,那徐月跟貢旭的感情也得有八個月了,溫泠那邊居然一點風聲都沒有,也不知道是貢旭瞞的嚴實,還是兩人确實沒有聯系過。
“那你跟我哥,也認識蠻久了吧?”虞瑾言試探着問。
“不算久,也沒幾個月。”徐月很是感激,“貢旭他是個好人。”
認識沒幾個月,還給貢旭發了好人卡,虞瑾言心裏更沒底了。該不會貢旭喜歡這姑娘到了這種地步,喜當爹了吧?
虞瑾言不動聲色又打量了下徐月。巴掌大的小臉,五官清秀,不施粉黛,确實算個小美人,可是跟溫泠比起來,差的又不是一星半點。虞瑾言咬咬唇,悄悄給楚衍發信息。
【yan:貢旭今天回來了,還帶回來個女孩子,看起來跟我差不多大,也可能比我大點。重點是,她懷孕了,貢旭還說要結婚了!!!】
三個大大的感嘆號,訴說着她內心的震撼。
楚衍信息回的挺快的。
【楚霸王:那麽刺激?那叔叔什麽反應?】
【yan:貢叔叔挺生氣的,吃完飯就把貢旭叫去書房了。他這兩年不回家,溫姐姐有空就會過來看貢叔叔和媽媽,說實在的,別說貢叔叔了,我看得出來,連我媽媽都挺喜歡溫姐姐的,估計就等着貢旭娶她進門呢。】
【楚霸王:我也覺得溫泠挺好的,不過感情這個事情很難說,咱們覺得好也沒用,貢旭真要跟這個女人結婚,你能怎麽辦,攔着不給結?】
虞瑾言苦着臉。
【yan:攔不了,你都不知道我看到她第一眼都吓死了,八個月了,那個肚子,可大了。你說,我要不要告訴溫姐姐啊?】
【楚霸王:都行吧,早點讓她知道,有個心理準備也好。她啥時候回來?】
【yan:之前說得年後,但是一旦知道了貢旭要結婚這個事情,估計也待不住了。】
【yan:哎不說了,我去給溫姐姐打個電話。】
虞瑾言發完信息擡起頭,正對上徐月看過來的目光。她尴尬地笑了下,搖了搖手中的手機,“你先坐會,無聊的話看看電視,我去打個電話,一會就回來。”
徐月善解人意地微笑,“沒事,你去忙吧,我一個人待着就行的。”
虞瑾言點點頭,往樓上走去。
剛走到二樓拐角處,和從書房出來的貢立誠和貢旭撞了個正面。貢旭神色很平靜,貢立誠臉上也看不出來上樓時候的怒氣了,不知道兩人到底都說了些什麽。
虞瑾言有些不安,剛想去問問他們都聊了什麽,貢立誠的目光先轉向了她。
“言言過來。”他招招手,虞瑾言聽話地走了過去。
“貢叔叔。”
“你給溫泠打個電話告訴她,”貢立誠平心靜氣,還看了眼漫不經心的貢旭,才接着道:“就說貢旭要結婚了,讓她這兩天抽空過來趟。”
虞瑾言僵立在原地。
☆、剖心
大年三十,溫泠拎着行李,風塵仆仆趕到了貢家。
她最近接了個生活實拍的單子,一對老夫婦明年金婚紀念,兒女想給老人以後留個紀念,聽說了溫泠的名氣,找到了她。說實在的,生活記錄并不算有趣,但是老人間相互扶持,有摩擦有吵鬧,但更多的是相愛的真實生活,卻也讓溫泠感動。
那是她羨慕,又期盼的生活。
接到虞瑾言電話的時候,她剛結束拍攝,和老人一起吃午飯。她原本是要一直工作到節後,将過年期間老人和家裏兒女相處的時光也拍攝進去的。可是就在前一天,老人跟她說,這樣就足夠了,快過年了,讓溫泠也快回家去,和親人一起過年。
老人說,既然記錄的是自己夫妻兩之間的日常,過年這種大家在一起熱熱鬧鬧的場景就不需要了。孩子孝不孝順,兒女貼不貼心,他們自己心裏都懂,拍出來,反倒顯得刻意了。
溫泠知道老人的好意,沒有推辭,接受了。
虞瑾言話說的很委婉,生怕某一句刺激到溫泠。可是虞瑾言不知道,這個場景在溫泠的腦海裏曾演練過無數次,如今只不過是成為了事實,所以她平靜地說“知道了”。
年三十本該是個阖家團圓喜氣洋洋的日子,可是貢家并沒有一點過年的氣氛。虞瑾言早早就爬起來了,像那天等着貢旭回家的貢立誠一樣坐立難安,在客廳裏走來走去,一聽到門鈴響,火速沖過去打開門,拉着溫泠的手,火急火燎地帶着她上了樓,回了自己的房間。
生怕在外面多待一秒,會和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床的貢旭或者徐月,撞了個對面。
“幹嘛這麽緊張?”溫泠并沒有虞瑾言以為的那般憔悴,甚至還因為她的過度緊張,笑了笑。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這麽緊張,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虞瑾言在客廳轉完圈,回到房間繼續轉,“我就不明白了,哥哥為什麽那麽突然就要結婚,還是個挺着大肚子的孕婦?”
“奉子成婚,不是挺正常的?”溫泠在書桌前坐了下來,不以為意
“可關鍵是,那孩子好像不是哥哥的啊!”
這倒是出乎溫泠的意料,她挑了下眉。
“你怎麽知道的?”
虞瑾言靠在書桌上,湊近溫泠,還壓低了聲音,生怕被誰經過聽見似的,“那天我問徐月,她跟哥哥認識多久了,她說沒多久,也就幾個月,還說哥哥是個好人。”
“那也可能剛認識就懷孕了啊。”
虞瑾言撓撓頭,還是覺得不可能,“可是徐月都懷孕八個月了啊,我還是覺得哪裏不對。”
“別猜了,既然他要結婚,那不管孩子是不是他的,都不重要。”
“溫姐姐你就一點也不想再争取下?”
溫泠垂下眼睫,淡淡一笑,“如果他确定要結婚,我就是以死相逼,又能有什麽用?”
酒過三巡,本該是氣氛正酣的時候,飯桌上卻一片寂靜,除了偶爾盤碟相碰發出些聲音,其他時候,各自埋着頭吃飯。
貢立誠讓虞瑾言打電話喊溫泠過來,虞瑾言本以為他要說點什麽,結果貢立誠只是很平淡地問她對貢旭結婚事情的看法,溫泠也同樣平淡地說挺好的,別的就再無對話。
貢旭冷冷笑了兩聲。
虞瑾言覺得自己就像個操心的老媽子,誰都想去問兩句,又誰都不想搭理她。
下午兩點,門外風雪驟停,貢立誠喊貢旭一起去門外貼對聯,虞瑾言拉着溫泠去了花園房,還順手拿了兩罐啤酒。
貢家別墅有個花園房,就在主宅後面,是姜芮養花的地方。虞瑾言平時很少來,但是此刻,這裏倒是最适合談心的地方。
溫泠中午喝了點酒,腦袋有點暈,平時可以控制住的一些情緒此刻免不了顯露出來。她坐在椅子裏,頭枕着手臂,整個人恹恹的。
虞瑾言再接再厲,又給她遞了一罐啤酒,誓要挖出她的心裏話。
“溫姐姐,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你跟哥哥是怎麽認識的呢!”
溫泠開了啤酒,喝了一口,頭更暈了,“怎麽認識的?大一聯誼會,玩真心話,大冒險,被同學捉弄,要在桌上挑一個男生接吻。他長得最帥,我就挑了他。”
“然後你們就在一起了?”這個開端不是挺好的麽,典型的言情電視劇開頭。
溫泠靜默一瞬,“不是,我那時候有個喜歡的人,我愛了他八年。”
虞瑾言瞬間瞪大眼。
溫泠歪着頭對着虞瑾言笑,“很難相信吧?我那時候才十八歲,卻有個愛了八年的男人。我現在想想,也覺得很難相信。”
溫泠又喝了酒,不等虞瑾言發問,就繼續說了下去。這些話她憋在心裏已經很久了,難得有機會說出來,索性說個痛快。
“我經歷跟你挺像的,小時候無父無母,只有一個外婆相依為命。不同的是,你阿婆身體康健對你細心呵護,你的媽媽又并不是真的不在了,而我的外婆身體不好,不僅不能呵護我,還需要我費心去照顧她。”
“我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有了一個資助人,我甚至不知道他從哪裏知道了我的事情。那是我第一次擁有了一大筆錢,一千塊,是我和外婆三個月的生活費。後來,資助人每個月都會寄錢過來,每個月一千塊,過年和新學期都會多一些,和錢一起寄過來的,有時候是張卡片,有時候是張信紙,話語寥寥,卻都是對我的鼓勵。”
“大概是真的卑微到了骨子裏吧,別人給的一點溫暖,就總也舍不得撒手。我那時候什麽都沒有,只有一顆真心和一副還算好看的皮囊,就不管對方需不需要,一顆心捧了出去。我騙校長說要給資助人寫感謝信,要了他的地址,每周都會給他寫信,哪怕他從來沒有回過,也樂此不疲。後來高考,我填報了他所在的城市,終于,第一次見到了他。”
“那,那他...”虞瑾言不敢去想,一個功成名就的成年男人,和一個青春靓麗,一心喜歡他的女學生,會發生點什麽。
溫泠沉浸在回憶裏,嘴角含着笑,“他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