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節音樂課就改自習課,還有沒有人性了?” (1)
“嚎什麽嚎,一天天的就想着玩玩玩。你們以為高中有多少日子啊,滿打滿算,離你們高考也就還剩六百來天。”吳紅舒眼一瞪,訓了幾句,抱着教案離開了。
有人小聲哔哔,“卧槽高二才剛開學就開始扯高考了,果然一進入高二就是一腳踏進了地獄。”
吳紅舒一走,楚衍喻年徐明亮三個人也一起沒了蹤跡。虞瑾言眉頭一松肩一垮,總算能暫時舒一口氣。
早上她拒絕了那一袋子早餐後,楚衍雖然沒再說什麽,卻盯了她一上午。那視線讓她如芒在背,雖然勉強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老師身上,卻還是時不時會走神。
課聽的不走心,習題就做不上來。
虞瑾言戳着草稿紙盯着習題冊,很是苦惱。
蔚錦抱着作業本悄無聲息竄到後排,推了推虞瑾言。
“虞美人,往裏挪挪,我們一起寫作業呗!”
虞瑾言瞪大眼睛控訴,“你也笑話我!”
卻依言往裏挪了個位置。
“嘿嘿,沒有沒有,我只是覺得虞美人這個稱呼很好聽,很稱你。”
虞瑾言不為所動,又默默瞅了蔚錦一眼。蔚錦臉皮厚,裝作看不見。
僵持了幾秒,虞瑾言敗下陣來,低下頭去,郁悶地繼續看習題。
不會做。
手下無意識地在草稿紙上亂畫。
蔚錦做完一頁習題,偏過頭去看虞瑾言,她素白着一張小臉,側面看過去睫毛很長,耳朵旁幾縷碎發卷曲着垂下來。
确實當的起虞美人的稱呼。
蔚錦看了一會,覺得不對勁,抽出虞瑾言的習題冊看了眼,十幾分鐘過去了,還停留在第一頁第一題。再抽出她的草稿紙一看,滿頁的簡筆畫,哪有一點解題公式?
蔚錦啼笑皆非。
“虞美人,下午數學課老師要講題的,你不寫作業還有心思畫簡筆畫?”
“我不會寫。”她小聲嘟囔着。
蔚錦沒聽清。
“什麽?”
虞瑾言拿回自己的習題冊和草稿紙,聲音大了些。
“我不會做呀。”
蔚錦瞠目結舌。
“不是,你不是學霸麽?”
聲音有些大,尤其在安靜的教室裏,顯得尤為刺耳。旁邊座位的同學遞過來不滿的凝視,蔚錦作為班長帶頭破壞紀律,有些撐不住,默默埋下了頭。
虞瑾言也跟着埋下了頭。
“我不是啊,我昨天想說的,可是解釋起來好麻煩啊,我就想着也快月考了,考完你就知道了。”
“小騙子,沒想到你也這麽精怪,嗚嗚嗚你一點也不治愈了。”
“我沒有。”虞瑾言吸了吸鼻子,委屈。
兩人又說了一會話,蔚錦給她講了講題,下課鈴響了,班上的同學都迅速收拾好東西,去吃飯。
蔚錦将課本放回自己課桌上,又來到後排招呼虞瑾言。
“虞美人我們出去吃吧,門口有家米線店挺好吃的,我請客。”
虞瑾言收拾完東西,正要點頭,左手邊靠過來一個人影,一大袋打包盒從天而降。她條件反射擡起頭,正對上楚衍看下來的目光。
四目相對,楚衍得意洋洋地挑着眉,火紅色的雞冠頭惹眼的很。
“時間剛好。小結巴,這下你總還沒吃飯了吧!”
虞瑾言:...
這人有毛病吧?
————————————————
直到虞瑾言和蔚錦走遠了,楚衍還站在原地,摸着下巴思考。
喻年徐明亮早就餓死了,眼看虞瑾言壓根不給面子不吃楚衍買的東西,兩人對視一眼,不由分說去扒拉打包袋。
小巷口的米線粉絲在一中可是響當當叫的上名號的,要不是翹了自習課出去買,這會子去排隊,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吃上呢!
海椒加了一勺,不夠味,喻年又加了一勺,還不忘招呼楚衍。
“衍哥快來吃,再不吃就泡漲了不好吃了。”
“吸溜吸溜”聲伴着陣陣飄出來的香味,楚衍咽了咽口水,坐回位置上,拿出一個打包盒,又往桌上一墩,想不明白。
“老子還是不懂,早飯說吃過了不想吃第二頓,這午飯又沒吃過為什麽也不吃?”他将打包盒端起來,與眼睛持平,“難道是她不喜歡吃米線?可老子進門時候還聽見班長喊她中午吃米線呢!”
喻年端起打包盒喝了口湯,覺得還是不夠味,又加了勺海椒,問楚衍,“阿衍你還真看上那個小結巴了啊?你以前不是說談戀愛什麽不好玩,還沒學習有意思麽?”
“我沒想談戀愛啊,就是覺得她可愛,想對她好啊。”
喻年攪了攪紅通通一片的米線,擱下筷子,“可愛的東西那麽多,你要無聊,我給你弄只貓或者弄只狗擱家裏養着,沒事還能給咱爺咱奶解解悶。”
楚衍琢磨了下,覺得不行。
“貓狗什麽的沒什麽意思,不會瞪眼也不會磕磕巴巴說話。還是小結巴好玩。”
喻年盯着楚衍看了會,沒看出來哪裏不對,轉過頭去,踢了踢徐明亮。
“胖子,早上小結巴到底為什麽不吃阿衍買的早飯啊?”
徐明亮埋着頭吃的正歡,被喻年踹了一腳,又趕緊吸溜了一口,才擡起頭來。
“也沒什麽啊,就說自己吃過了不餓。哎呦你們是不知道,虞嫂子早上嗲嗲地說徐明亮你早飯放我桌上來了的時候,蘇死我了。我當時打着游戲呢,手一抖,就死了。”
楚衍:...
喻年:...
楚衍把他碗裏筷子拎出來,打包盒蓋子一蓋,端起盒子往後一抛,正正命中垃圾桶,湯汁一滴也沒灑出來。
徐明亮懵逼,“衍哥你幹嘛,我還沒吃完!”
“你太胖了,吃半碗就夠了。”
楚衍拆開一次性筷子,給自己加了勺海椒,埋頭大吃起來。喻年笑了下,也低下頭去繼續吃自己的。
徐明亮半碗米線根本不夠吃,看他倆吃的香,咽了咽口水,伸手去拿另一碗。
楚衍頭都沒擡,一只手按住。
“我的。”
徐明亮撒潑打滾,假哭。
“老子正在長身體,吃不飽穿不暖長不到一米八,以後娶不到媳婦,你負責麽!”
喻年嗤笑,“胖子沒事,你長度雖然未必夠一米八,可是你努努力,寬度還是可以夠的。”他給徐明亮使了個眼色,“你說早上虞嫂子說話,怎麽着?”
徐明亮也不是蠢人,瞬間頓悟,“哦,哦哦哦,嗨呀瞧我,語文學得不好總是瞎用詞。我是說啊,虞嫂子今天普通話就比昨天說得好了,果然長得好看的人都聰明,學什麽都快。”
楚衍按在打包盒上的手松開了,徐明亮喜滋滋地拖過來打開。
“別喊她虞嫂子,也讓旁人別喊。”
徐明亮打開打包盒的手一停,懵逼。
“那喊啥?”
楚衍吃飽喝足,舔舔牙,翹起二郎腿。
“班長不是說了麽?叫虞美人啊!”
作者有話要說: 楚衍:楚是楚霸王的楚,虞是虞美人的虞
撒潑賣萌打滾求收藏!
☆、小巷口
虞瑾言拖着蔚錦走到了校門口,才悄悄回過頭去看了一眼,沒看到人,撫着心口,松了口氣。
蔚錦看的很是好笑。
“你那麽怕楚衍啊?”
虞瑾言又四處看了看,才小小聲道:“喻年說他混社會的呀,他給我買早飯又給我買午飯,我都沒吃。我這麽不給他面子,萬一他惱羞成怒讓手下小弟打我一頓怎麽辦?”
說話間還是不放心,又拉着蔚錦跑遠了些。
蔚錦由着她拉着自己越跑越遠,憋着笑,“喻年說他混社會,你就信啊?”
“為什麽不信啊?小斧頭說南城是大都市,大都市的學校裏都有校霸的。”
她小時候在小斧頭家看碟片,碟片裏的大哥大,就留着楚衍那種雞冠頭。而且喻年說他打架搶地盤,那必然是那種不得了的校霸。
就是校霸居然還是個學霸這個設定讓她十分摸不着頭腦。
蔚錦是第一次遇到這麽天真又可愛的人,她又沒忍住捏了一把虞瑾言的臉,嘻嘻笑:“是啊是啊你說的一點沒錯,楚衍就是個校霸,你要離他遠一點。”
而後牽着虞瑾言的手,去了小巷口。
小巷口的生意日常火爆,屋子裏六張桌子都坐滿了人。蔚錦許久沒吃到他們家米線,嘴饞的很,也不嫌人多,拉着虞瑾言一起,耐心排着隊。
臨近十月,早晚雖然涼爽宜人,中午卻還是很熱的。虞瑾言穿着校服外套,長袖彎起到手肘,鼻尖還是冒了汗。
蔚錦拿着張面紙給自己扇風,又給虞瑾言遞了張。
“好熱啊這個天,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涼快下來。”蔚錦抱怨了兩句,伸着腦袋看了看屋裏,不像有人吃完要走的樣子,有些猶豫,“要不,我們換一家吧。”
她雖然挺想吃小巷口的米線的,可是這麽熱的天硬拉着虞瑾言陪她一起排隊,好像有點過分了。
更何況她也不像是想吃米線的。
虞瑾言站的離門口更近些,吸了吸鼻子聞了聞,眼睛晶晶亮看向蔚錦,“班長,米線是不是特別好吃啊?聞起來好香啊。”
“你叫我錦錦吧,叫班長好生疏啊。虞美人你以前沒有吃過米線?”
虞瑾言搖了搖頭,“沒有啊,我們鎮上沒有這種東西。”
“那你們那邊有什麽小吃啊?”蔚錦很好奇。
“小吃...綠豆粉算麽?以前我阿婆夏天總給我做綠豆粉,可好吃了。”
“綠豆粉啥樣啊?”
“就細細長長,透明的,拌上醬油醋,撒上蔥花,我一頓可以吃兩碗。”
蔚錦了然,“跟我們這的涼粉有點像。”
兩人說着話,屋裏出來兩個人,蔚錦拉着虞瑾言,側身走了進去。迎面吹來一陣涼風,吹散了屋外帶進來的熱氣。蔚錦長長地舒了口氣,兩人在空位坐下來。
“虞美人你能吃辣不?”蔚錦側頭問。
“一點點。”虞瑾言大拇指捏着食指,很認真地比了半個指甲蓋那麽大。
蔚錦失笑,沖着廚房方向喊,“老板,兩碗酸辣米線,少醋少辣。”
“好嘞!”
等米線的空隙,蔚錦繼續跟虞瑾言閑聊。
“虞美人,你為什麽來南城啊?”和昨天同樣的問題,換了種問法。
虞瑾言想起傷心事,悵惘地嘆了口氣。
“我阿婆去世了,貢叔叔就把我接到南城來了。”
“啊不好意思啊虞美人,我不知道你阿婆去世了,不是故意惹你傷心的。不過,昨天就聽你說貢叔叔,他是你什麽人啊?”
虞瑾言眨眨眼,“是我媽媽現在的老公,對我可好了。”
“那你爸爸呢?”
“我爸爸啊...”虞瑾言眉心一蹙,鼓了鼓臉,“我沒見過我爸爸,阿婆說,我還沒出生的時候我爸爸就因為意外去世了。”
蔚錦一連踩了兩個雷,瞪大眼,“車禍?”
提起意外,她第一反應就是車禍。
“不是。”虞瑾言有些扭捏,想了想,還是據實相告,“阿婆說,是和媽媽結婚當晚,喝多了酒,就...沒了。”
“酒精過敏?”
虞瑾言點點頭,“是啊,阿婆也不知道爸爸是這樣的體質,就沒攔。”
阿婆說都是她的錯,才讓媽媽年紀輕輕守了寡,才讓她還沒出生就沒了爸爸。所以媽媽後來一個人回了自己家,又改了嫁,阿婆都沒有一句怨言。
虞瑾言摳了摳校服外套上的拉鏈。
她也不曾怨怼過媽媽。只不過偶爾看到鄰居家的小蝶賴在她媽媽的懷裏撒嬌時會很羨慕,家長會時看到阿婆夾雜在一堆年輕的父母中間時會很失落。
虞瑾言吸吸鼻子,對着蔚錦笑了笑。
蔚錦也沒想到自己随口一問能帶出來虞瑾言這麽多隐私,很是懊惱。所幸店面裏聲音嘈雜,她跟虞瑾言挨得近說話又小聲,除了她,也沒第二個人聽見。
米線很快端上來,虞瑾言掰了雙一次性筷子,挑起一筷子米線,小心翼翼吹涼了,才送進嘴裏。
才剛吃了一口,就瞪大眼,對着蔚錦誇贊,“好吃!”
蔚錦一直看着虞瑾言,此刻得到她的誇贊,才松了口氣,拿了雙筷子,一邊挑起米線,一邊得意洋洋,“那是,我挑的店,口味怎麽會差!”
吃過米線,虞瑾言掏腰包,回請蔚錦吃冰淇淋。兩人一個一個可愛多,一邊吃一邊往回走。
正巧蔚錦電話響了,她接起來,随便聊了幾句就挂了。她握着手機,問虞瑾言,“虞美人,我們加個微信吧。”
虞瑾言啃着蛋筒,呆呆地。
“我沒有手機呀。”
“現在哪還有人會沒有手機的?”蔚錦不相信,“你不是說你後爸對你挺好的麽,他連手機都不給你買?”
“是對我很好啊,我昨天穿的裙子就是貢叔叔給我買的。”
蔚錦回想了一下虞瑾言昨天穿的那條麻袋一樣的雪紡紗裙,艱難地想,虞瑾言說的好,大概是在罵她後爸。
下午四節課無驚無險地結束了,虞瑾言戰戰兢兢,深怕楚衍找她麻煩。還好,他從午休時候開始睡覺,一下午頭都沒擡過。
虞瑾言松了口氣,又忍不住偷偷瞄了瞄後座。
睡那麽久,各科老師都沒有管,楚衍在一中的勢力,肯定很大吧?
她小小地發了一會愁,眼看着教室裏的人越來越少,趕緊收拾了書包,往校門口跑去。
明天是周末,貢旭說了今天他來接她,要去底下縣裏玩兩天。虞瑾言不想去,她缺了大半個月的課要補,根本沒心思出去玩。可是貢旭說要勞逸結合,出去玩的同時可以給她補補課。貢立誠也沒有意見,這件事就這麽敲定了。
虞瑾言又想起了昨天被嘲笑學習水平菜的摳腳,還是有點記恨,抱緊懷裏的書包,側着臉朝外。她靠着座椅看了會路上的景色,眼皮越來越重,漸漸地阖上了眼皮,睡了過去。
小小的呼吸聲在靜谧的汽車空間裏一起一伏,貢旭抽空看了虞瑾言一眼,将車載音樂關掉,又将空調溫度調高了些。
路過服務區,貢旭下車去放了水,靠在廁所外牆壁上,點了支煙。
出游計劃是早就商量好了的,和學校裏幾個玩的要好的朋友。本來沒什麽,都是玩慣了的朋友,別說只是在外面住兩宿,就是玩一個月,也不是什麽問題。
可臨出發前,于思梁偷偷告訴他,溫泠也要去。
溫泠那個人,胸大腿長腰細屁股翹,性子又冷,是南大出了名的冰美人,向來不屑于參加這種人多嘴雜的集體活動,這次突然臨時加進來,除了知道內情的于思梁,其他人都很是摸不着頭腦。
內情,有什麽內情?貢旭将煙掐滅,又洗了個手,一邊往回走一邊冷笑。
溫泠是夠美沒有錯,可他貢旭既然說了分手,就再沒有回頭的道理。
他坐回車裏,看了看旁邊睡的無知無覺,口水都要流下來的便宜妹妹,突然一陣煩躁,粗魯地推醒了她。
虞瑾言睡得并不踏實,才剛阖上眼,就做起了夢。大概是今天跟蔚錦說到了阿婆的緣故,夢裏她看到了故去的阿婆。
虞瑾言自小生的就白淨可愛,很招鎮上的大人們喜歡。她小小年紀沒有爸爸也沒有媽媽,大人們喜歡她的同時,又帶上了些憐惜。
夢裏是她六歲那年夏天,小蝶媽媽給小蝶新買了橡皮泥,兩人在門口捏泥人玩。
小蝶手巧,一會就捏好一個,活靈活現,栩栩如生。虞瑾言手笨的很,捏了半天,總是四不像。還好她耐性足,捏壞了就揉掉,重新捏。
兩人安安靜靜玩了一下午,直到小蝶媽媽來喊她吃晚飯,虞瑾言茫然地擡頭,才發現暮色西沉,晚霞漸染。
她慌張爬起來,幫着小蝶收拾橡皮泥。
小蝶媽媽摸了摸虞瑾言的腦袋,溫柔問她,“小言喜歡玩橡皮泥?”
虞瑾言點着頭,認真回:“喜歡。”
她以前沒有見過,第一次玩,很新鮮。
“那阿姨把這盒橡皮泥送給你,你拿回家去玩吧。”
虞瑾言怔怔地,“這是小蝶的呀。”
“小蝶家裏還有一盒呢,阿姨買多了,也用不着,送你一盒。”
小蝶媽媽之前吃的做的多了也會給虞家阿婆送一點,虞瑾言沒有想太多,謝過小蝶媽媽後,拿起那盒橡皮泥,歡歡喜喜地回家了。
走得遠了,依稀聽到後面小蝶在鬧。
“媽媽你騙人,家裏哪有多的一盒橡皮泥?”
“不是有之前你哥哥玩舊的嘛,反正都一樣玩。”
“那你為什麽不把那盒給她,這盒我才玩第一次呢!”
“哎呀你這孩子怎麽那麽不懂事,虞瑾言沒有父母那麽可憐,你不能多點同情心啊?行了別說了,東西已經給了,趕緊回家吃飯。你看你這手髒的,好好洗幹淨再上桌。”
虞瑾言在夕陽的餘光裏緩緩轉過身,面露困惑。
說她可憐,是什麽意思啊?
回到家時,阿婆已經煮好了晚飯,玉米稀飯裏面摻着一塊塊煮的軟糯香甜的紅薯,虞瑾言吸了吸鼻子,将橡皮泥放在桌子上,歡快地跑去洗手。
阿婆盛好飯端上桌,看到橡皮泥,愣了下,“囡囡,你哪裏來的橡皮泥?”
“小蝶媽媽給的。”虞瑾言洗完手跑出來,爬上凳子坐穩,一雙貓眼笑彎成了月牙。
阿婆拿着筷子怔了怔。一盒橡皮泥,對小蝶家來說不算什麽,可是她一個老人帶着虞瑾言,平日裏省吃儉用,也只能勉強湊個溫飽,這些小玩意,是絕對舍不得買的。
更何況再過幾個月,虞瑾言要讀書了,學費又是一大筆開銷。
“阿婆,囡囡餓了。”虞瑾言等了會,沒等到筷子,軟軟地喚了聲。
阿婆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把手裏筷子遞了過去。虞瑾言扒着碗邊,吃的很認真。
吃完飯,阿婆拿出彩繩打絡子,虞瑾言窩在她旁邊,撐着下巴看。一只手裏還拿着蒲扇,吃力地給阿婆扇着風。
阿婆打完一個絡子,舉起來給虞瑾言看。
“囡囡,好看麽?”
小巧玲珑的一個中國結,下面串了一排打磨成動物形狀的碧綠色石頭,可愛的很。
“好看!”
阿婆笑了笑,接過她手裏的蒲扇,給她扇着風。
“你喜歡,等你上學了,阿婆給你縫個布包,挂在上面做飾品。”
“好啊。”虞瑾言軟軟地應着,想起下午聽到的,仰起頭問阿婆,“阿婆,可憐是什麽意思啊?”
阿婆扇扇子的手一頓。
“誰說你可憐的?”
“小蝶媽媽啊,她給了我橡皮泥,小蝶不開心,她就說我沒有爸爸媽媽可憐什麽的。阿婆,到底什麽是可憐啊?”
阿婆看着她,目光複雜難辨,是那個時候的虞瑾言看不懂的。阿婆一把将她摟進懷裏,語氣恨恨地,“我們囡囡是個有福氣的人,只不過這份福氣藏的深了些,須得先經歷些磨難,方才能夠圓滿。才不需要她們那些勞什子的同情!”
虞瑾言緩緩睜開眼,一雙眸子水光潋滟,還帶着絲沒有緩過神的懵懂。
夢境後面發生的事情,她還有些印象,阿婆第二天做了一食盒的吃食,配着一條繁複的梅花絡,給小蝶家做了回禮。
那之後,那盒橡皮泥被束之高閣,她也再沒有接受過別人的任何饋贈。
小小年紀的她并不知道阿婆那番話的意思,只是阿婆那個時候的神色,讓她覺得,阿婆就快要哭出來了。
她并不想阿婆哭。
“想什麽呢,一臉凝重的。”貢旭胳膊肘抵在車窗上,打量了虞瑾言一陣,抵了抵她。
虞瑾言回神。
“怎麽了,到地方了?”
她張望了一番,好像是個服務區。
“沒,就是有點事想跟你商量下。”
“嗯?”
“那什麽,”貢旭手握拳抵在唇邊,不自然地咳嗽了下,“一會到地方,別人要是問你是誰,你能不能假裝下是我女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 虞美人(遲疑):楚衍你是個好人...
楚霸王(感動):喻年你聽見沒小結巴在誇我~
蔚班長(冷笑):傻逼,她在罵你
撒潑打滾賣萌求收藏!
☆、度假村
大抵是個傻子吧。
虞瑾言沉默了五分鐘後,如是想到。
小斧頭之前跟她講,大城市的人吃飽了撐得沒事幹,就總愛做些叫人不能理解的事兒,還沾沾自喜覺得與衆不同。她以前并不是很贊同小斧頭說的話,可是就這兩天的經歷來說,她覺得小斧頭說的不無道理。
“哥哥,我是你的妹妹。”虞瑾言瞪着眼,認真說道。
“我知道啊。”貢旭撐着腦袋,漫不經心。
“而且我今年十六歲,上高二。”
“...”
“我還沒有成年,我不早戀。”
“...”
貢旭噗嗤笑了出來,推了下虞瑾言的腦袋。
“想什麽呢你,誰要你早戀了?你就是想當我女朋友,我也不會找個還沒斷奶的小娃娃啊!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操...”
貢旭話說一半,接觸到虞瑾言困惑的目光,猛然意識到虞瑾言還是個半大的孩子,不是平日裏跟他混跡在一起可以随意說葷話的那幫人,硬生生将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生硬地轉移了話題。
“總之你到時候聽我的,別反駁我就行了。”
虞瑾言張了張口,貢旭又趕緊補充了句。
“反正你說話結巴,說句囫囵話不容易,索性閉嘴,假裝自己是個啞巴吧,省得說話磕磕巴巴的,被人笑話。”
虞瑾言默了默,伸手去解安全帶。
“幹嘛呢你?”
“我去路邊等車,回家。”
“...”
最終貢旭為自己的嘴賤道了歉,并承諾晚上一定給虞瑾言補習功課,才哄的虞瑾言重又上了車。
這個時間這個地方,別說不可能放心讓她一個人回去,就是真讓她回了家,貢旭想,兩天後等他回去,估計貢立誠能親自拿着掃帚,把他掃地出門。
才不能便宜了姜芮那個女人呢!
又往前開了一個小時,才到了地兒。
南城有個縣叫黔州縣,黔州縣有座山叫北山,是南城比較出名的一個景點。北山山峰很高,山頂常年雲遮霧繞,旭日初升時,雲霧散開,像極了人間仙境。
貢旭他們一幫富二代,閑得無聊,準備明天一早去爬山。
北山腳下有個度假村,就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
貢旭停好車,還沒到度假村門口,于思梁就笑着迎了上來。
“旭哥你可算來了,我們幾個打牌都打膩了。”視線一轉移到乖巧地穿着校服背着書包的虞瑾言身上,明顯愣住了,“這什麽情況?你從哪騙來的初中生?”
貢旭不耐煩,“你他媽瞎吧,沒上過高中?這明明是高中校服,什麽初中生?”
他想到一進大門就會看到的那個女人,煩悶地抓了抓頭發。
“不是,”于思梁有點沒搞懂情況,“先不說這到底是初中校服還是高中校服,這妹妹,是你什麽人啊?怎麽稱呼?”
他看着虞瑾言,貢旭也看着虞瑾言,等她自己回答。
虞瑾言抿了下唇,“我叫虞瑾言。”又看了眼貢旭,嘀咕了句,“反正不是他女朋友。”
貢旭嘴角揚了揚,又使勁按捺了下去。
不錯,雖然沒聽他的說是女朋友,好歹也沒打他臉。只要不說是妹妹,後面這關系怎麽發展,還不是随他說?
小結巴話都說不囫囵,磕磕巴巴的,等解釋清楚,看戲的觀衆都該散了。
三人往度假村裏走,于思梁湊過來,問貢旭,“旭哥,到底怎麽回事啊?這妹妹,真是你路上随便撿的?”
“怎麽可能,你去路上撿一個我看看?”他跟于思梁從初中就認識,情分不同別人,倒也沒什麽不能說的,“我小媽,在跟我爸結婚之前生的閨女,以前都在她前夫老家養着。上個月老人家去世了,去世前給我們家打了個電話。我爸不是一直都把那女人當寶一樣寵着麽,這下知道還有個跟寶長一樣的小的,屁颠颠就去接回來了。”
于思梁咋舌,“你那小媽,看着不大啊,撐死也就三十出頭吧?這姑娘現在上高中,那起碼得十五了吧?卧槽,那不是十幾歲就生孩子了?牛逼啊!”
“嗯,今年三十二好像,虞瑾言十六。”
于思梁偷偷轉頭,看了眼不遠不近跟在他們身後安安靜靜走着的少女,單純漂亮的模樣,心裏泛起一陣憐惜,再跟貢旭說話時聲音都壓低了不少,“哎,小姑娘看着挺單純的,跟你小媽不是一個路子應該,你跟你小媽鬥法時克制點,別殃及了人家。”
貢旭嗤笑,“怎麽,才第一次見就看上我這妹妹了?得了吧你,人家可是好孩子,剛說了不早戀。”
“屁,你別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我就是看人小姑娘挺不容易的,省得被你這惡霸欺壓而已。不過旭哥,我還是不懂,你帶小姑娘出來是要幹嘛啊?”
貢旭擡了擡眸,目光晦澀難辨,“叫某些人知難而退,別再存不該有的心思。”
前面兩個人嘀嘀咕咕着走遠了,虞瑾言擡擡眼,又很快垂下頭去。
她自小聽力就比旁人好些,貢旭和于思梁說話雖然壓低了聲音,她也分毫不差地聽了個完整。
所幸,議論的話她打小聽慣了,雖覺得憊怠,倒也不至于難受。
她在門口站了一會,才伸手推門。
北山的度假村占地面積不大,但是一應設施倒是齊全。貢旭他們原本只準備四五個人出來玩,沒準備包場,後來不知怎麽人越來越多,索性将整個度假村包圓了。
還好,目前不是旅游旺季,于思梁又提前跟這邊負責人打了招呼,并沒有出現什麽意外。
虞瑾言走近了,首先看到的是坐在一堆人中間的女生,長發披肩,神色淡淡,柳葉眉,鵝蛋臉,不聲不語,卻生生讓旁的人都成了陪襯。
她看到虞瑾言過來,眸光裏閃過一絲詫異,不露聲色地往貢旭身上瞟了瞟。
貢旭和于思梁單獨站在一邊,嘴裏咬着煙,見虞瑾言過來了,招了招手。
虞瑾言猶豫了下,還是邁步走了過去。
“讨厭煙味麽?”貢旭叼着煙問虞瑾言。
虞瑾言默了默,搖了搖頭。
貢旭盯着她看了幾眼,将煙掐了,又看了眼于思梁,他趕緊也跟着掐了煙。
三人站的離前臺很近,貢旭想了想,敲了敲前臺桌子,“有套房沒?給我開個套房。”
于思梁不解,“旭哥你開套房做什麽?你不是向來都習慣一個人住麽?”
貢旭擡了擡下巴,“小結巴跟我住。”
虞瑾言捏着書包帶,抿緊了唇,“我想單獨住。”
“你單獨住我怎麽給你輔導功課?”
“我自己也可以做作業,不需要你教。”
貢旭嘲諷:“你自己做?靠你連公式都背不全的數學,還是詞組都理解不透的語文?”
虞瑾言張了張嘴,又默默閉上了。她腳尖碾着地,嘴角耷拉下去。
很明顯不開心了。
于思梁趕緊出來打哈哈:“哎呀旭哥你幹嘛,虞妹妹這才剛開學狀态還沒調整好而已,等過一截調整好狀态,突飛猛進,保管要打你的臉。虞妹妹你可千萬別生氣,旭哥就是嘴賤了點,沒什麽壞心的。”
貢旭話一出口其實就後悔了,此刻于思梁鋪好了臺階給他下他也就順勢下來了,“嗯,我渾說的,你別往心裏去。”
貢旭這般說,虞瑾言也不好真的生氣,否則倒顯得她小家子氣了。虞瑾言剛想說我沒生氣,并妥協了晚上跟貢旭住一間房,右肩上搭上來一只手。
虞瑾言條件反射看過去。
虞瑾言個子不高,穿上鞋也就勉強夠到一米六的邊。但她就是再不高,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女生搭肩的。
是剛剛坐在衆人中間,最最拔尖的那個女生。
虞瑾言仰着臉,羨慕地看着她。
好高啊,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每天堅持喝牛奶,還能不能在停止發育前,身高再竄一回。
虞瑾言分神間,女生開口了:“你一個大老爺們,怎麽能跟小姑娘睡一間屋子?不管你們什麽關系,傳出去了,她之後還怎麽做人?”
女生的聲音和人一般清淡,如珠如玉,自有一股自在随心的味道。
她垂下頭看着虞瑾言,做自我介紹:“我叫溫泠,不介意的話,你晚上跟我一起住吧?”
如果可以,虞瑾言自是不想跟貢旭住的。不過她還要在貢家住很久,并不想為了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惹惱貢旭。
她遲疑着,看向貢旭。
溫泠也順着虞瑾言的目光看向貢旭。
貢旭自從溫泠走過來,目光就一直定在她身上,直到溫泠轉過頭來的前一秒,才不動聲色地挪開了。他撇過頭,薄唇輕啓,“随你。”
虞瑾言松了口氣。
入了夜,溫度也降了好幾個度。
楚衍叼着根香煙糖蹲在度假村大門口,抖着腿等喻年打完電話。
北山度假村有完善的安保體系,保安早早就被關照過,這幾天度假村被人包場了,不許外人進來。楚衍睡眠不好,下午難得睡了個好覺,喻年不想打擾他,就拒絕了于思梁去接他。
結果于思梁一轉頭,也忘了關照負責人,還有兩個人沒到。
于思梁趁着這次機會,把自己不着調的表弟喻年也喊出來,一方面是想介紹喻年給一幫朋友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