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塵埃落定
沈熙遙松開環在她腰間的手臂,十分不滿地盯着來人,他最好是真的有什麽要緊事。
王安精瘦的身體從林後出來,絲毫不介意沈熙遙的态度,仍是對他鞠了一躬才說:“瑞王殿下,盛和郡王已經勾結了北朔,意圖謀朝篡位,您還是趕緊回去吧,否則延誤了時機,将釀成大禍。”
“如果你要說的是這件事,有紹容和端王在,我倒是不怎麽擔心。比起它,我更好奇的是你怎麽會突然自爆身份來告訴我這些,去年兩次伏擊我們的人當中,有你吧。”
“是,但我不會後悔。不過我很慶幸,我沒有對你們造成什麽不可挽回的傷害。”
“你到底是誰?之前讓你做那件事的又是誰,居然強大到足以讓你幾乎後悔背叛陸家。”
“殿下有沒有興趣聽一個故事。”然後王安便将那些塵封多年的故事娓娓道來。他們之前一些疑惑不解的問題,也終于得到了解答。
如今的盛和郡王沈熙翼也就是之前的盛王,其實早在那之前就已經和當今的武林盟主許義有着利益勾連,沈熙翼對沈熙遙下手是為了皇位之争,而南飛旭的遇刺,純粹是因為許義自己的心結。
而王安之前告訴給陸家人的身世也并沒有怎麽說謊,只是沒有把真話說全沒有說的那麽明确罷了。
此番若不是他自己說出來,可能也沒有人能想到,他居然是許義同父異母的庶弟,王是他生母的姓氏。在他原本的故事裏,他所說的那個迫害他的繼母實則是他的嫡母,他也的确不受嫡母待見。
雖然嫡母恨不得把他弄死,但在他尚未離家之時,許義這個嫡兄卻對他照顧有加。也許是因為這個弟弟對自己構不成威脅,也或許是因為同情他,也可能是當真把他當自己的血脈之親。總之不管是真情還是假意,也不管是什麽原因,王安還是承了他的這份愛護之情。
他被迫離開了許家後,機緣巧合之下認識了陸長風,又在陸家受了這麽多年恩惠,這些年裏,他早就将扶風山莊當成了自己的家,數十年如一日地打點好陸家的一切,年少時的那一段歲月已然譬如昨日死。
可去年也不知許義從何處打聽到了他的下落,突然找上他讓他去西南一趟,說是處理許義的一個宿敵,誰知到了那才發現跟他同行的人,他們要刺殺的人當中,居然就有南飛旭。
這件事也一直壓在王安的心頭,令人寝食難安。
現在,許義又讓王安趁着瑞王在陸家的時候伏擊瑞王,讓他永遠地留在宛陵,絲毫不顧及王安的處境将會變成怎樣。在王安的追問下,許義也終于松口告訴了他,沈熙翼在謀劃些什麽。
“我雖不才,但也深知,盛和郡王此舉定會導致生靈塗炭民不聊生。所以才想讓你們回去阻止他。”
而關于許義對南飛旭的心結,他雖沒有細說,他們也能猜到個大概,無非就是擔心南飛旭這個前任武林盟主的遺孤對許義會有什麽威脅,或是如今這位到處籠絡人心的武林盟主與南飛旭幼年的那場變故脫不了關系,所以才對他格外忌憚。
“嗯,你放心,他不會得逞的。”沈熙遙攜着舒墨然從他身邊走過,在快出林子的時候又說了一句,“師兄他一直都很敬重你。”
沿着來時的通幽曲徑,二人又往院子裏走去。
舒墨然問他:“是你設的局?”
沈熙遙笑得高深莫測:“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
“怎麽說?”
“我不過是讓紹容對他多加防範罷了,他這時候居然肯自降身份回封地去當一個郡王,目的肯定不簡單。盛樂又是大寧與北朔的交界之地,稍不留神就可能發生點什麽。他只要到了那裏,遲早也會動不該有的念頭的,我不過是讓這一切都提前罷了。”
從盛樂回京,冀州是必經之地,無論沈熙翼是想化整為零偷偷進京還是光明正大地起兵,紹容都自有辦法應對,完全不需擔心。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我們還是快點返程吧。”
“嗯,咱們明早就走。”雖然他相信按照紹容的部署,再有了沈熙越的配合,他們已經勝券在握了,但眼前有個機會讓她主動開口要回洛陽了,他豈有不應之理呢?回京之事,當然是越快越好,以免她突然反悔。
于是次日一早,他們再次對陸潇和林晴道了聲祝賀,然後就向陸家衆人辭行了。
婚期之事舒墨然還沒有跟任何說起過,他們更不會明白沈熙遙心頭的擔憂,所以陸夫人很是不舍地拉着舒墨然說:“這麽久才回來一次,也不多住一段時間,做什麽要如此趕?”
“不是我們不願,實在是父皇給的時間有些吃緊,如今已經快到三月了,雖然有禮部的人操持,但舒家如今人丁稀少,怕應付不過來,所以才想着盡早回去準備一二,哪怕再不濟,最起碼也得趕在婚前抵京。”至于別的事,也不是太方便對外言說。
陸夫人一聽便提議讓陸淵遂他們一同上京,去送舒墨然出嫁,但被沈熙遙給婉拒了,開玩笑,他湊什麽熱鬧。
回京途中,路過冷陽郡的時候,他們聽到盛王通敵叛國起兵造反的消息,整個冷陽郡都人心惶惶,生怕自己的家鄉也被燒火波及到,更怕有親友在這一場争權奪利的游戲裏無辜喪命。
受這件事的影響,各家都緊閉門戶,就連客棧酒樓都是半掩着門的狀态,有些甚至都已經挂上了休息的牌子,沒有半點像是有人活動的跡象,街上大大小小的商戶看上去都不大像是要做生意的樣子。
他們走到一家規模比較小的客棧,裏面也只有一個掌櫃的并兼任賬房先生的工作,在那撥弄着一個陳舊的算盤,執筆的手在一本賬簿上勾勾寫寫。
聽見推門的聲音,掌櫃的連頭也不擡地說道:“本店茶水菜品都貼在牆上,酒只有普通的米酒,客人若要點餐,跟我說一聲就好。”合着這是連跑堂的活兒也幹上了?
舒墨然掃了一圈,這麽家小客棧,還留了個廚師就已經很難得了,再者他們以前跟着洛楓四處游歷的時候,別說是住這麽家簡陋的客棧,就是風餐露宿也不是沒有過,所以現在,有這些他們就已經挺知足了。
在等待上菜的過程中,沈熙遙同這位身兼數職的大掌櫃閑話家常起來,問及如今此地的狀況,他無奈地搖了搖頭:“正是因為冷陽在北方的地界裏還算繁華,離動亂之地又不是太遠,所以大家才擔心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啊!你們看看這條街上,可還有多少人守在這呢?那些家大業大的,早就舉家搬走了,只等戰事平定,才會再回來呢。”
“可不是,現在這情況,我們連個幫工的人手都找不到,所以只能由我來掌勺了,若有不周到的地方,二位就多擔待一下吧。”端着菜出來的原來正是掌櫃的夫人。
“不過你們放心吃,這些菜可都是我的拿手好菜,可不是我吹的,再挑剔的舌頭嘗了我做的菜,也能把它給捋直了。”老板娘又為他們倒了兩碗清澈見底的水酒,招呼他們動筷子,“來,這是我們自家釀的,難得見着長得這麽齊整的一對金童玉女,算是我送你們喝的。”
“多謝嫂子!”
老板娘大手一揮:“客氣啥,自家釀的也不值幾個錢。不過我跟你們說,吃了這段飯你們還是趕緊離開這裏吧。怪揪心的。”
舒墨然安撫道:“嫂子不必擔心,我們還要趕路,一定會馬上離開的,你們也一定不會有事兒的。”
匆匆用完這餐,二人繼續上路,終于在三月初八舒墨然的十六歲生辰這天進了洛陽。
雖是生辰,但兩人一路北上都已經身心俱疲,所以舒墨然只象征性地吃了一碗長壽面,在院子裏放了一個沈熙遙親手制作的孔明燈就算是過完了這個重要的日子。
至于沈熙翼,聽說他在即墨小打小鬧了一陣兒,很快就被紹容輕而易舉地制住了,昔日裏高傲得不可一世的盛王,如今已經淪為了階下囚,在同一天被紹容押解回京。而同他們一起回來的,還有紹岚。
對于謀反這種涉及到兵權又危機到皇權的事情,嘉帝向來是秉承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原則,因此,沈熙翼剛入皇城,連嘉帝的面都沒見着就被下了大獄。
三天後,獄中傳來沈熙翼畏罪自盡的消息,王妃李氏也随之殉了情。
不管自盡是真是假,也不管嘉帝信與不信,沈熙翼的一生終是走到了盡頭,這一號人物也成為了諱莫如深的代名詞,令人唏噓又不敢随意提及,唯恐不經意間便觸了誰的黴頭。
當這一切都塵埃落定之後,舒墨然便開始過上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待嫁少女的生活,接下裏的幾天裏,她該如何還是如何,在她身上看不到絲毫身為新嫁娘的緊張。
這些時間裏,舒墨然看着府裏衆人好一頓忙碌,而自己卻悠閑得快要長蘑菇,也不禁期盼着能早點完婚,然後早點離開這鬼地方。
日子就這麽稀松平常地過去,很快便到了三月十九這一天。
作者有話要說:
預告:明天就是大婚章節啦,開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