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女人心海底針
在沈熙遙知道紹岚去了找舒墨然之時,一直關注着紹家動向的嘉帝自然也知曉了此事。
初初聽聞,嘉帝還以為紹岚是為了去給舒墨然一個下馬威的,畢竟在他的認知裏,這二人也是甚少有交集的,還沒有相處出來要上門去拜年的交情。
誰知他們居然說這兩個姑娘相談甚歡,一點兒硝煙味兒都沒有,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不都說女人是善妒的嗎?
若說嘉帝收到這個消息還樂見其成,甚至希望紹岚能令舒墨然知難而退的話,沈熙遙則只剩下驚吓與糟心了。
這不,才出宮門就聽人說起此事,已經行至半道上的沈熙遙幹脆利索地将勒令車夫将馬車調轉了個方向,緊張得連瑞王府都不回了,直奔紹家而去。
沈熙遙質問道:“我不是告訴你那天晚上的事情別亂說的嗎?你們兄妹倆轉眼就跑過去舒家,你倆到底意欲何為?”
“我能有什麽目的,不過是去上門拜個年罷了,難不成瑞王殿下連這個也要管?”想到紹岚說的那些話,紹容有些心虛地避開了他的目光說道。
“最好是這樣,我知道你也沒興趣要我做你妹夫,放心好了,我也不會娶她的。”
“還真是心有靈犀啊,我對嫁給瑞王殿下也沒興趣。”聽到他們登門立馬匆忙趕來的紹岚只聽到這麽一句,立馬表明自己的态度,一點兒都不覺得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在幾個男子面前談什麽嫁娶之事可能不大妥當。
聽到這個清脆婉轉如出谷黃鹂的聲音,沈熙越驚詫地轉身,正是紹岚,剛剛小跑着過來的她,臉上有着運動過後的微微紅暈,頭上的步搖晃啊晃的,他們再一次見面了。
“心有靈犀這個詞不是這麽用的,你哥哥沒教過你嗎?總之,你們別打什麽歪主意就行。”沈熙遙不欲在紹家多待,對一旁的沈熙越說,“走吧。”
沈熙遙徑直往外走,卻發現沈熙越并沒有跟上,反而呆呆地停駐在原地,看着紹岚所在的方向一動不動的,跟個木頭樁子似的。
回過頭去,看見紹岚也在回應着沈熙越的對視,這倒令他覺得自己和紹容很是多餘,沈熙遙咳了一聲:“那個,我還是先去找然然吧,你們慢聊。”誰家妹妹就留給誰操心去,誰家弟弟那就讓他自求多福吧,沈熙遙很沒有兄弟愛地想,相比之下,還是自己的未來媳婦兒更重要。
很仁慈地把馬車留給了沈熙越,沈熙遙攏了攏衣襟,徒步前往長清街的南巷口處的舒府。
舒家上上下下的人早就已經見慣了瑞王殿下三天兩頭往他們家跑了,一開始還每次都會去向舒墨然進行通報,現在索性連通報都省卻了,直接面色不改地将人請了進去便退下了。
沈熙遙激動地和她分享了方才在紹家院子裏看到的情形,舒墨然頓感驚奇:“你該不會是沒休息好,眼睛花了吧,他們兩個素來沒什麽交集,怎麽可能會是你想的那樣?”
“若是三弟和紹家能成為姻親,那我們便可以事倍功半了,這也是好事一樁。”
“岚岚不是工具,她是個好姑娘,她也不會願意自己成為拉攏她哥哥的一顆棋子。”對于他們二人之事,她是樂見其成沒錯,但她不願意聽這個說法,感覺同嘉帝心裏的小九九也無甚區別。
“你也不消多想,紹容也不是那等會拿自家妹子的終身大事做砝碼的愚人,一定會尊重她的心意的。若她自己願意,那......”
“若是她和三皇子當真兩情相悅,我也會很開心的。”
沈熙遙沒想到,就這麽半天,她居然已經同紹岚關系好到這種地步了,跟維護自己的親妹妹是的,而且上午她在知道那個第一次見的紹岚是她理論上的“情敵”時,她居然一點不舒服的感覺都沒有,倒是令他有些捉摸不透了。
沈熙遙再一次感嘆,女人心果真是海底針吶!
舒墨然的回答是:“這些年紹容就像是我的哥哥一樣,他的妹妹自然也就是我的妹妹喽,況且我看人還是很準的,一看就知道她對你沒那種意思,平白無故的我為何要仇視她這麽一個嬌俏可人的小姑娘。”
自己還是個小姑娘呢,卻偏偏愛用這種老生常談的語氣評論別人。
舒墨然打趣他:“看來你也不是那麽受小姑娘待見嘛。”
“要那麽會讨旁的小姑娘歡心做什麽,我有你就夠了。”
舒墨然笑得異常開心,頗以為然地點頭:“嗯,知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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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滿城都是一片喜氣洋洋的時候,盛王府內卻是一片冷清,連帶着盛王的岳家李丞相家中也是氣氛緊張,趙國公家更是一片愁雲慘淡,尤其是國公夫人天天嚎喪似的說着心疼她大兒子的話,聽得多了,連趙國公本人都覺得煩不勝煩,倒不如讓趙壑就這麽死了叫她一氣兒哭個夠。
可是,當他聽說嘉帝竟然當真想要處死趙壑以儆效尤的時候,心還是被紮了一下,細細密密地疼着。畢竟再怎麽不濟,平時再怎麽恨他不成器,那也是自己的兒子,天底下有哪個當爹的是真的想要自己兒子去死的呢?
他還有月餘的時間,可他卻束手無策,只能靜靜地等待着大兒子與他們的永別。除非,天下易主,改朝換代。趙國公腦海裏突然間便冒出了這麽一個十分大膽并且離經叛道的想法,将自己吓了一大跳。
而盛王呢,在聽到線人說他的父皇竟然打算拿着趙家作筏子,踩着他的母舅來封給沈熙翼一個王爵,心中的怒火與不幹更是達到了頂峰。
憑什麽,憑什麽他沈熙遙一回來,一切都變了,不僅自己被罰禁足思過了,自己的其它勢力也大受打壓,就連那個差點說出口的賜婚,也是明擺着為了給沈熙遙鋪路。這邊他剛拒絕,那邊父皇就接着提拔那個不起眼的三弟了,對比之下,三個在京的皇子之中,自己這個盛王才是最可悲最弱勢之人。
隔着院牆,都能聽到街上的熙熙攘攘,除夕夜通天的煙火将夜空照得徹亮,城中各處都遍布着歡聲笑語,唯有他這個盛王府,好像是一座華麗又荒蕪的籠子,快樂都是別人的,而留給他的就只有孤寂和難堪。
他幾乎都能想象地出來,外面那些人會怎麽說他,對他進行無盡的嘲諷和嘆息,或是同情他也或許會覺得他活該而幸災樂禍,可那全都不是自己想要的,他想要的一直都只是權勢而已。
焦躁不安的沈熙翼迫切想要同他的那些幕僚讨論讨論,可是如今他尚未重獲自由,這也只能是想想而已,越想越暴躁,導致現在整個王府裏,那些下人、側妃和侍妾們沒事都不敢往他旁邊湊,就算是不得已要從他身邊路過,也都個個皆斂聲屏氣,生怕一個不小心又惹了這位失勢的主子。
唯有盛王妃李嫣待他別有不同,天天端湯送水,悉心照顧毫無怨言,将沈熙翼冷酷自私的心腸溫熱了兩分。
“王爺,依妾身看來,您不如趁此機會告病離京。”李嫣看他一臉“願聞其詳”的表情,放心地接着說道,“咱們如今被勒令不得随意出去,旁人也無法進來,能傳進來的消息是越來越少,也越來越無關緊要,再這樣耗下去,遲早會變得兩眼一抓瞎,什麽都不清楚。我們現在一舉一動難保都有父皇的人在盯着,束手束腳的,什麽也做不了。倒不如先回到您的封地去,盛樂天高皇帝遠的,雖然不甚繁華,但左右也不打算久留。況且,在盛樂,不管王爺想做什麽,終歸是要比京城方便些的。”
沈熙翼無奈地說:“你說的道理我都懂,只是父皇卻未必放心讓我回封地,畢竟盛樂也算是個疆城,是抵禦北朔的邊防之一。我又非軍旅出身,去了也不抵什麽用,他怎麽會無緣無故就讓我去那兒呢?再說了,我如今輕易也見不到他,更加談不上什麽請旨不請旨的了。”
“想要見父皇倒并不難,只是,恐怕要委屈殿下了。”李嫣揭開桌上湯盅的蓋子,蘿蔔的清香撲面而來,“殿下‘病倒’之後,派人去宮裏傳太醫,借着這個當口,不論是真病還是假病,重要的事要讓禦醫告訴父皇,你的病體不适合在京城修養。此時你再上奏陳情,說願意自降爵位為郡王來恕罪。這樣也能順利一些。”
“沈熙遙已經是瑞王了,沈熙越也馬上就要成為親王了,這時候你讓我自貶為郡王?你瘋啦!”
“反正,只要最後那個位子是你的,現在是親王還是郡王有多大關系呢?成王敗寇,重要的是結果而不是現在這些細枝末節。殿下,難道不是這麽想的嗎?”說着端起手邊的碗打了一碗湯遞給沈熙翼,“殿下,這湯啊,就是要趁現在喝,再等下去,就要涼了,涼了可就不是這麽個味道了。”
注視着眼前這碗湯水,面上的霧氣若隐若現快要看不見,掌心裏的溫度已經感覺不到燙手,只剩一點餘溫。沈熙翼看着它,閉上眼睛,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拿起湯碗像飲酒那般,一飲而盡。
當晚,便傳出盛王病重的消息,嘉帝果真派了禦醫前往,李丞相跟趙國公也順理成章地去了探望女婿和外甥。
沒過幾天,盛王又拖着病體,上書自請貶谪,居郡王位,回盛樂封地修養身體,嘉帝大筆一揮,同意了。
作者有話要說:
高考第一天,高三學子們加油!
同時,大家端午節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