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明知山有虎
這一茬揭過去後,舒墨然說起了正事:“我總覺得盛王會有什麽大動作。大理寺那邊怎麽樣了?”
“我和三弟剛從大理寺回來,柳泉和劉鵬都是難得的會幹實事之人,手段也了得,這案子交到他手裏,基本就算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
說起三弟,他才想起來,剛剛走的急,連聲招呼也沒打就将人丢下了,現下也差不多該回去了。只是,感受着手上的柔軟與溫度,看着眼前這張镌刻在自己心底的容顏,到底是舍不得放開。
可她似乎沒有半分不舍,直接上手就把他往外推:“行了,我這沒什麽事,你不必擔心,我也不是那等拎不清的人,你還是趕快回去辦正事兒要緊。”
“經年未見,你都不想我的嗎?”
舒墨然剛想說他是不是腦子壞掉,記錯了時間,就聽他補充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真是油嘴滑舌,也不知道是随了誰。
最後,在沈熙遙的軟磨硬泡下,舒墨然只好假裝勉為其難的樣子,同意去瑞王府參觀一下。
舒墨然雖然怕冷,不喜歡雪落在身上冰涼的觸感,卻偏愛踩在雪地裏的感覺,于是便有了這樣的一幕:一位玄色錦服的男子撐着一把傘,傘面上繪着的紅梅,豔麗又冷傲,與傘下的紅衣女子相映成趣。
舒墨然少有待在北方的時候,這件披風還是昨日偶然看到才買下的,穿在她身上竟格外合适,站在人群中尤為顯眼。身邊又有一個樣貌同樣出衆的沈熙遙,還如此溫柔小意地替她打着傘,這樣兩個人并肩走在大街上,自然是惹得行人注目。
于是,沈熙遙把傘又往她那邊壓了壓,隔離了那些掃射在她身上的目光,也擋住了舒墨然的視線,嚴重引起了她的不滿。
“你幹嘛打這麽低,我這樣這麽看路,要是摔着了你負責啊。”說着就要去搶過傘柄的掌控權,卻被沈熙遙仗着身高優勢給躲開了。
他握住她伸出來的手,揣進懷裏:“有我在,不會叫你摔跤的,但即使沒摔,我也負責你的一輩子。”
也不知是被凍的還是羞的,舒墨然的臉紅彤彤的,掙紮着要把手縮回來,卻被他攥得更緊,仿佛是在拼命護住自己的稀世珍寶、唯恐被人搶了去似的:“別鬧,小心吹了風着了風寒可不是好玩的。”
說得冠冕堂皇,好像他真的只是怕她着涼一樣。舒墨然瞪了他一眼,又惡狠狠地在他胳膊上擰了一把。
她分明用了巧勁,他卻恍若沒有痛覺一般,依舊是一副調笑的姿态:“你再這麽盯着我,我可不敢保證不會對你做點什麽。”
在臉皮厚度的比拼上,她就從來沒贏過,這次也乖乖認輸,只加快了腳下的步子,盡可能地縮短行走的時間。
這次,上午那個對她義正言辭的侍衛就跟換了個人似的,對她客氣得不得了。開玩笑,這可是瑞王府未來的女主人,能不好好招待嗎?幸好,未來主母沒同他計較上午的那點不快,反而對他投以贊賞的眼神,只不過很快又被瑞王擋住了而已。
接下來,說好的要帶她參觀王府,就被沈熙遙一句“天寒路滑,沒什麽好精致,倒不如屋裏待着自在”給回絕了,硬是将人拘在書房裏,沈熙越由于還有事情要找他參謀,便被迫在一旁當了個不讨人喜的礙眼陪襯。
“二哥,這是剛從即墨那邊傳來的密信。”
接過沈熙越遞過來的東西,待看清上面寫的內容時,沈熙遙捏着紙條的手青筋暴起,猛地一下砸在書桌上,沈熙翼他怎麽敢!
看慣了他或溫潤如玉或雲淡風輕或無賴耍滑的樣子,如今這副氣得恨不得吃人的模樣吓了舒墨然一跳。連忙上前查看他的手,握着他的手将拳頭舒展開來,掌中散下一縷齑粉。
舒墨然看到他手上明顯的烏青,心疼地詢問:“出什麽事了?是與沈熙翼有關?”
剛剛迷信已經被他搗毀,于是他簡明扼要地把方才看到的消息陳述了一遍。難怪他那麽氣憤,原來即墨爆發了瘟疫,但消息卻一直被上面壓着,直到現在,沈熙翼為了置他于死地,才将消息慢慢往外傳遞,而之所以暗暗找人到處散播瑞王的好名聲,只是為了将他架在火爐上烤。
屬地發生瘟疫,朝廷勢必要派官員前去,可這種一不小心就可能送命的差事,哪個會主動往自己身上攬,在百官退縮的情況下,恰巧有一個在老百姓看來是為國為民的守護神的瑞王,有何理由推辭不去?彼時,若是瑞王殿下在瘟疫橫行的災區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也不過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沈熙遙之所以憤怒,并不是不願意前往即墨,也不怕他在那設了多少算計等着自己,而是沈熙翼為了等他合理地跳進這個圈套,一直棄即墨的疫情于不顧,将消息壓到現在才傳出來,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也氣惱自己,之前在宛陵浪費了這麽多時間。但願沒有耽誤太多,但願一切還來得及。
而舒墨然,在聽到即墨瘟疫的時候,整個人都陷入一種呆滞的狀态,直到沈熙遙說完了臉上都是愣愣的表情,不敢置信:“你是說即墨?”
還不等他們回答轉身就要朝院中走去,被沈熙遙一把拽住:“你想幹什麽?”
“我要去看看,晴晴和阿潇他們還在那兒。”舒墨然說着,就染上了一絲哽咽,眼中也蒙上了一層霧水,“為什麽會這樣呢?為什麽是瘟疫,為何是即墨呢?晴晴他們......”
雖然她此刻淚眼朦胧的樣子看得人心生憐惜,但沈熙遙還是果斷地拒絕了:“不行,這一看就是他設好的局,而且還有瘟疫,太兇險了,你不能去!”
“既然你可以去,我為何不能。”舒墨然倔強地說,“即便晴晴不在那裏,我也不希望你肚子涉險,不管發生什麽事,我們一起面對。”
“不行!”
“其實我覺得,我未來嫂子說得對。”沈熙越忽略自家二哥射過來的滿含警告之意的眼神,“瘟疫固然可怕,但保不齊那根本就不是瘟疫而是一場規模浩大的中毒事件呢?”
“根據信上所說,保守估計,瘟疫大概是一個月前開始的,可你們想,一個月過去,還能留下多少活口?”說這話的時候,舒墨然的身體顫了顫,被一旁的沈熙遙扶住了,只聽沈熙越繼續說道,“可如若要設局引二哥你前去,必定不會只留下一座空城。況且,就目前的傷亡情況而言,并不是整個即墨都染上了所謂的瘟疫,而是集中在靠北的郊區,就像是被人控制好了一樣。如果當真不是天災而是人禍,你們的醫術便正好可以排上用場。”
至于那些随行的禦醫,還是別指望了,為這些皇親國戚、世家貴族請請平安脈看個頭疼腦熱的尚可,真要讓他們去應付這種大場面可就捉襟見肘了,就算去了,也就是撐個場面頂多打打下手罷了。指望他們,還不如指望民間的游醫名醫來得靠譜呢 。
“可這也只是三弟的猜測而已,我不能讓你去冒這個險。”雖是寒冬臘月的,可沈熙遙卻急得都快要冒汗了,他別的不怕,就怕她會有什麽閃失。
舒墨然堅持道:“不管是不是人禍,我都要去一趟,你別忘了,不管是醫理藥理還是用毒解毒,我都勝你一籌。”
沈熙越建議道:“如果你擔心她同你一道去有風險的話,不如兵分兩路,一明一暗。”惹來了兄長更嚴厲的怒視,你這出的什麽馊主意!
看他還是一臉不同意的樣子,舒墨然使出了殺手锏:“你不同意那我就自己去,反正即墨我是去定了!”
聽到她堅定的話語,沈熙遙只好敗下陣了,他絲毫不懷疑她會說到做到,畢竟從小到大,只要是她打定主意要做的事情就從來沒有放棄過。既然如此,還不如把人放在自己身邊更叫人來得放心一些,倘若遇到什麽情況,好歹還能護住一二,不至于一別兩寬、各自擔憂。
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尋常姑娘家遇到這種事情都巴不得躲得遠遠的,怎麽偏偏她就上趕着要往火坑裏跳呢,真是拿她沒辦法。
“咱們今天悄悄收拾好東西,待明日一散朝,我們就出發。不過你一個人留在這裏,更要消息提防他們那邊的動作,千萬不可大意,京城重地的兇險程度,可一點也輸于疫情。”
後半句話自然是說給沈熙越聽的,不管盛王是想逐個擊破還是想聲東擊西或是意圖一箭雙雕,都不會幹什麽好事。
眼下朝中知道這個消息的人不多,他們當然不可能就這麽貿然地跑到皇帝面前說,否則,一個朝堂根基尚淺的皇子,其消息靈敏度竟然遠超他這個皇帝,他會怎麽想,難道不會疑心這個皇子建立消息網是否別有用心?
“少則半日,遲則一日,明日早朝之前,父皇一定能收到有關于它的奏折,到時候,我自請前往即墨,不管父皇願不願意,盛王以及盛王的黨羽必定會大力支持我的請求,有他們的三寸不爛之舌在,我這趟,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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