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真香第四天
丁一凡抱着人沖宿管阿姨颔首示意,跨進女寝三棟宿舍樓時,黨一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她回憶起剛才一路上被衆人頻頻扭頭打量、行注目禮的場景,甚至還看懵了部分人,心裏掠過一絲無奈,手臂虛虛攀住丁一凡的肩,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嘆息了一聲。
方琦已經回過神來,小跑上去把宿舍門打開了。
現在還是上課時間,宿舍樓裏沒人,靜谧非常,還透着點涼。
黨一視線轉了一圈,無意識地落在丁一凡的側臉上:“今天麻煩你了,以後我自己來就好,你別管了。”
例如像現在這種情況,就別再有了。
“不麻煩。”丁一凡步伐微頓,垂眸望着她,淡淡問:“你是我同桌,我不管你,誰管你?”
因着公主抱的原因,薄唇靠近她的耳側。
溫熱的鼻息吹拂在耳邊,帶來一陣奇怪的酥麻,黨一只覺耳根處隐隐泛着熱氣,眨了眨眼,慢吞吞地,輕哦一聲。
同桌做到他這個份上,真是頂天了。
方琦鋪好黨一的床,再将自己覺得不能見外人的東西都藏好了,開門讓丁一凡抱人進來。
丁一凡将黨一輕輕放去床上:“晚上想吃什麽發微信告訴我,這禮拜你們宿舍的三餐都由我去買。”
不等黨一說話,扭頭看向方琦:“這個禮拜都要麻煩你和程言雨照顧她一點了。”
方琦便受寵若驚道:“這怎麽好意思呢?你給一一買就好了,我跟小雨照顧一一是應該的。”
丁一凡抿了抿唇角,沒再糾纏這個話題,見黨一面上不再有痛苦的神情,便起身走了。
宿管阿姨只是暫時放他進來,并不能多做停留,劉世新也只是讓方琦在宿舍陪着黨一,以防她需要喝水之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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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出門前,又好像想起什麽似的,回頭輕叩門板,望着黨一說:“今天的事并不是意外,以後少跟不熟的人來往。”
方琦問:“不熟的人?”
丁一凡默了一秒,解釋:“例如蔡文靜、江湛之類。”
等他徹底走了,方琦還一臉納悶的樣子:“蔡蔡跟江湛是怎麽歸到一類去了?難道是因為他們成績好?”
黨一搖搖頭,表示自己也無從解釋。
兩人以學英語的名義躺一張床上看美劇,沒看一集便聽到走廊外一陣腳步聲。
蔡文靜亦步亦趨走進來,一臉歉意,眼裏還隐隐含着淚花:“一一,你沒事吧?現在感覺怎麽樣?還疼不疼呀?”
美劇裏正演到幾位女主演的表面閨蜜演技大賞,互相飙淚表演真情流露。
黨一默了一秒,搖頭道:“我沒事。”
方琦問她怎麽過來了。
蔡文靜解釋說她跟老劉請了半節課的假,過來宿舍看看。
接着又帶着哭腔說:“一一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叫了你的名字讓你出神,你也不會被林菜她們撞到。英語老師找我說想讓我和你代表班級去參加校英語演講比賽,我想着你作文比我好,就想借來看看。”
黨一輕嗯一聲:“這次的英語答卷和以前的周報都在鄒揚那裏,你可以找他拿。”
她頓了下,轉而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一一你真好。”
“還有林菜和李娟的事,我代她們跟你說聲對不起。她們其實心不壞,就是一時沖動做錯了事,害你受了這麽嚴重的傷,你卻只讓她們抄試卷……”
方琦急着看電視劇,眼看她有長篇大論的趨勢,連忙打斷:“蔡蔡這件事就算過去了,我們都別提了。”
黨一垂眸沉思了幾秒,接着說:“我讓她們抄卷子是讓她們平時多讀書,別想有的沒的,學生還是學習最重要。”
“人都可能在自己不注意的地方衍生惡意,在惡意還小,沒有造成嚴重後果時可以及時引證。這次我沒出大事,所以她們還有改錯的機會。”她擡眼看蔡文靜:“每個人犯錯的機會都只有一次,有且僅有一次。”
蔡文靜面色微僵,小心打量她的神情,不應聲。
“摔成這樣還算沒出大事?”方琦搖頭嘆氣:“你就是好欺負,一顆包子心,幸虧丁一凡和鄒揚他們給力。”
蔡文靜笑了笑:“我跟班主任只請了一會兒的假,先回去上課了,一一你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就跟我說呀。”
黨一輕聲道謝,方琦拍拍胸口,擺手道:“蔡蔡你放心回去吧,一一這裏有我呢。”
完了扭頭看黨一:“晚上咱們吃什麽啊,本來我還想剝削鄒揚一頓,現在換成丁一凡請吃飯,我有點下不了手,奶茶還是讓小雨給我們帶吧。”
蔡文靜悄聲離開,虛掩宿舍門。
轉身下樓梯時,還隐隐聽到黨一的回答。
“奶茶他應該會買……”
她緊緊捏着扶手,手背爆出青筋,咬着唇,眼底的恨意清晰可見。
良久,露出一個微笑,補上口紅。
。
蔡文靜回到教室時還沒下課。
周末自習課比較多,方便學生自由複習劣勢科目。
她去找鄒揚問黨一的英語試卷和周報。
鄒揚還一臉恨恨地跟劉星宇他們吐槽:“黨一妹子平時看着冷冰冰的不好惹,怎麽被人欺負了還跟一包子似的。要不是一哥要我守着人,她是不是還打算當做什麽都沒發生,一個人去醫務室包紮啊?”
肖晟:“她這性子,擱電視劇裏都活不到第一集 放片尾曲。得虧是一妹子,換成咱們男的,能被欺負死。”
“不一定。”劉星宇搖頭說:“有的女的陰起人了比我們幹打架狠多了,殺人不見血,只用背地裏出陰招撺掇沒腦子的人當槍就行。”
他看着鄒揚:“例如你,就是注定只能被人當槍使的。”
鄒揚火起就要拿東西砸他,看見蔡文靜才罷手。
蔡文靜拿到英語作文,軟軟地道了謝。
臨走前還聽到鄒揚在背後嚷嚷,說要是女生都跟她一樣溫溫柔柔就好了。
她彎起唇,抱着周報往教室外走。
輕車熟路地走到鄒揚他們慣常待的那個樓梯口。
丁一凡斜倚着欄杆,遙遙望着樓下操場訓練的體育生,指間夾着一根點燃的煙,一直沒抽。
聽到身後的動靜,他回身掃了一眼,掐了煙。
“丁一凡……”她慢慢走近,輕聲說:“我去看過一一了,她和方琦在看電視劇,你別擔心。”
丁一凡聞言擡眸瞥着她,薄唇略微向一邊勾起,扯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沒應聲。
蔡文靜抱着周報俯靠在欄杆上,跟着去看操場裏的人,用輕快的語氣說:“你對同桌真好呀,一一還說晚上你要請她們宿舍的人喝奶茶。不過一一現在的情況,應該要忌口,我們還是先問問護士姐姐有哪些東西不能吃比較好,像是感冒了就不能喝糯米粥。”
丁一凡挑了挑眉:“她跟你說我要請她們宿舍的人喝奶茶?”
蔡文靜心下微慌,鎮定道:“我剛剛從她們宿舍回來,一一還讓我借了她的周報來看。”
沒有正面回答。
丁一凡又問:“你來找我有事?”
蔡文靜歪着頭彎起唇,勾勒出最适合她的笑臉:“我看你挺擔心一一的,所以過來跟你說一聲。”
“我是挺關心她的。”丁一凡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淡淡地瞥着她:“本來還在想什麽時候找你聊聊,現在你自己找過來了,倒也省事。”
蔡文靜笑意微僵,還是保持住表情,一派恬靜地問:“你找我聊什麽?”
丁一凡平時已經習慣了少說多做,稍稍停頓了一會,才接着說。
“我之前讓林菜給她後面的人遞個話,但有些人估計以她的腦子想不到,所以我還是親自走一遍程序好一點。”
“黨一是我唯一的同桌,是我的人。”
“那傻子看着冷,卻不會以惡意去揣摩人心。所以我得替她把好這一關,确保她周圍的人對她都是善意的。”
“我的脾氣是真不好,只是覺得打女生不好所以從不動手。數學裏有一個說法,叫充要條件,我不會對女的動手,但有人動了我的同桌,我就必然會要做點什麽。她願意給人一個改正的機會,那我給她。但再有下一次,如果我做了點什麽,你可以想想充要條件。連帶這次她受的委屈,我會一并讨回來。”
他偏頭望她,面色沉靜:“你數學和語文都不錯,能聽明白嗎?不明白我可以講直接點。”
蔡文靜眨了眨眼,唇角還微微上揚:“我知道一一人很好。”
“她好不好與你無關。”丁一凡輕嗤一聲:“你在別人面前怎麽裝我無所謂,那是你的自由,總之以後離她遠點。”
蔡文靜面色微變,沒應聲。
“或者我再說明白一點。”丁一凡目光停留在操場上:“以前我在一中,我朋友身上發生過一起跟今天類似的事。他的解決辦法是讓他的同桌自己決定如何對待犯錯的人,而幕後主使的人,他親自去處理。念在初犯,只讓她們剃了光頭。”
“其實我跟他犯了同一個錯,一開始沒把立場宣示清楚,導致有些人以為可以使點詭計就能動我的人。現在我宣示清楚了,要不要聽懂你可以自己決定。”
蔡文靜臉色瞬間煞白,下唇發顫:“是黨一告訴你的?她覺得這些都是我做的?”
“她能想到這些就不會進醫務室。意思我已經表達清楚,你可以繼續扮演你的天使人設,別動她,那就與我無關。”
丁一凡懶得再跟她多費唇舌了,轉身提步離開。
下樓梯時,又回頭扔下一句:“我那個朋友叫季時序,以前在慶北初中部讀過兩年,後來拿高考狀元慶北還挂過橫幅,你應該聽過。”
她沒有應聲,茫然地抓着欄杆,慢慢滑坐下去。
。
話題當事人黨一對此一無所知。
她跟方琦看了一下午美劇,總算在方琦嘴裏聽到了幾句精準無誤的美式發音。
接着便收到了林菜和李娟送來的晚餐。
還很豐盛,包括了飯前水果和飯後甜點。
兩人再一次道了歉,說數學卷子還剩最後一點沒抄完,下了晚自習一定能送過來。
黨一抽了抽嘴角,心裏徒然升起一片無奈,扶額道:“不用交給我,我說了這一次就算過了,只要別有下一次,大家便是陌生人。”
林菜忙不疊點頭:“我們知道的,我們就是心裏過不去,你讓我們補償你一下。”
黨一:“這次的晚餐謝謝你們,明天別送了,回去好好讀書。”
方琦等兩個人走了還目瞪口呆的,看着一桌子将近五人份的晚餐,不敢置信:“她們居然真改了?以前那麽嚣張,誰都不放在眼裏。”
末了,又點頭自問自答:“是因為丁一凡找她們聊天了吧?果然還是丁一凡他們出馬好,以武止戈,暴力美學,古人的智慧真是太厲害了。”
提了丁一凡買的奶茶和晚餐進來的程言雨:“……”
黨一:“……”
。
接下來的一周,高二理科(一)班的女生們感受到了班集體的關懷。
不止丁一凡,男生們似乎意識到了班上妹子的稀缺可貴,興起了幫忙帶早餐的風潮,讓妹子們還能多睡一會兒。
左右不過12個女生,一人負責帶一份還能排三輪。
劉世新對此深受感動,大手一揮,就把早餐費算進了班費裏。
黨一受的傷看起來重,其實休息一天後也能走動,只是左腳還沒消腫,所以動作會比較慢。
但她堅持不讓丁一凡再抱了。
因為第二天早讀,丁一凡早早等在3棟宿舍樓門口。
方琦叫他上去時,黨一已經打理好一切,正糾結怎麽換鞋。
慶北不讓學生穿拖鞋進教學區,見到就沒收,方琦深受其害,已經光過兩次腳了。
丁一凡進門抱起人就走:“腳腫成這樣,你還想穿什麽鞋?”
黨一掙紮着要下來:“我自己能走,是崴腳加手臂擦傷,不是不能動。”
力氣比不過,手臂又還傷着,半天都沒掙松。只不過對方怕她撞到傷口,避讓了些。
丁一凡扣着她的腰,以确保她不會摔下去:“盡量少動,有助于恢複。你不想校慶跳舞了?”
方琦抱着書跟在後頭:“是啊,護士都說了,你得好好養,不然可能下禮拜都不能跳舞了。”
黨一妥協:“別抱,用背的。”
然後三人頂着無數人明裏暗裏打量的目光,進了教室。
劉世新還笑眯眯地說:“大家都要像丁一凡同學學習,看他對同桌多好。”
班上人:“哦。”
“一哥人設要崩啊!”鄒揚一副沒臉看的表情:“這簡直就不像是對同桌,要不是一哥說了他一心愛學習,我簡直懷疑他是在拿黨一妹子當媳婦寵。”
劉星宇喝着粥,從他手裏撕油條:“要你擔心了啊?方琦進來了,還不去給你小青梅上貢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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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周五放學,黨一身上的傷口都漸漸結了疤,用衣服裹着也看不出來。
只是腳還有些腫,不方便穿鞋,走路也慢吞吞的。
兩人便擔心周叔過來看見她的樣子會奇怪,想着找個借口自己打車回去。
結果剛到下午就接到沈文爾的電話,說是曹姨兩口子去帝都照顧小孫女去了,過幾天才能回來。
黨一不太會做飯,只是會做甜點,沈文爾本打算叫兩人回家吃飯,被黨一和丁一凡異口同聲拒絕。
丁一凡:“媽,你就跟爸過二人世界吧,別管我們了,我們又不是不知道吃飯。”
黨一:“阿姨您別擔心我們,我們會照顧好自己的。”
沈文爾不舍得拒絕黨一,只好答應:“丁一凡,那你別帶着一一吃垃圾外賣啊,不然我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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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沈文爾這次的擔心有點多餘,黨一傷還沒好全,丁一凡擔心外面做的東西會影響複原,連食堂的早餐都是問過了食堂阿姨才放心買。
回到家後,丁一凡便翻出了曹姨買來備用的食譜大全,從養生到嬰幼兒和月子食譜應有盡有。
他不敢托大,挑了最簡單山藥枸杞養生粥,又參照某生活類綜藝節目泡了猴姑米稀,還用蜂蜜和養樂多調和了米稀的寡淡味。
黨一很給面子地吃完了,說是給他做個餐後甜點作為回禮。
“你可安分點吧。”丁一凡根據食譜又榨了杯果汁,讓她上樓休息:“別看書,好好休息,你現在最重要的是養腳,全班都在等你腳好了領舞。”
校慶因為個別重要人物臨時趕不回來,改到下周三舉辦。
護士看了黨一的恢複情況,說是如果養得好的話可以跳舞,劉世新便一直沒換主舞,只是讓鄒揚和方琦先練練探戈,以防萬一。
黨一點了點頭,承諾:“下次補你。”
“那我記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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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11點的時候,黨一被肚子咕嚕咕嚕的聲音喚醒,醒前的夢裏還在吃芥菜馄饨,濱河小區附近的那家。
床頭櫃的手機同時亮起來。
黨一拿過來。
是丁一凡發來微信。
【餓嗎?想不想吃東西?】
黨一想想今晚的晚餐,分量的确不太足。
還沒回複,對面又發了一條。
【我打算出去買點吃的,你想吃什麽?我已經叫車了。】
黨一沉吟了一秒。
【濱河小區《有間小店》的芥菜馄饨。】
過了大概兩分鐘,對面回複——我現在出門,給我半小時,你先吃點水果墊墊,給你放三樓門口。
二樓。
丁一凡随手扯了件外套批上,再将洗好水果放在三樓樓梯口。
接到司機抵達上車地點的消息,緊趕慢趕出了門。
作者有話要說: 後來,甜甜有了小包子時口味更加多變,三不五時想吃某個東西,還要指名哪家店的那種。
有了經驗的江城一哥,掀被穿衣,開車就走,車裏常備保溫盒和小冰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