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令人顫抖的真相
初晴見他似乎很熟這裏的住戶,腦中靈光一閃,問道:“您是街道辦的王幹事?”
胖子擺了擺手:“我不是幹事,就只是一個普通的工作人員。”
“嗳,職位什麽的沒關系啦,”初晴微笑着說,“反正都是為群衆服務,您的辛勞大家都看在眼裏的。”
小姑娘說這話的時候十分真誠,小臉在日光下白得發光,簡直是純潔的化身。
祁天一言不發,把表演的舞臺盡數讓給純潔的戲精小姐。
王胖子雖然覺得這個少女說的話很像直接從書本上摳下來的,但也頗為受用,他眯着眼笑了笑,突然想到一件事:“你們怎麽認識我?”
初晴笑道:“我們是萃英中學的學生,是龍虎哥的朋友。龍虎哥在我們面前提過您,他很佩服您,說從您這裏學到很多法律知識。”
王胖子的胸挺得更高了:“我在街道辦工作,為居民普及法律知識是應該的。”
三言兩語之後,戲精小姐完全取得了王胖子的信任。
他聽到萃英中學這四個字,心裏自動把這兩名少年歸到“好孩子”那一類去了,也沒細想作為朋友怎麽會連龍虎哥住哪兒都不知道,就熱心地把二人帶到萬華(龍虎哥)他家門口。
“萬華!你朋友來了!”王胖子大聲吆喝。
“吱呀”,臨街的一扇破舊的木門被人往外推開了,龍虎哥趿着人字拖,一邊踢踢踏踏地走出來,一邊拖長聲音說:“我只有小弟,哪有朋友……”
剛說到一半,他看清了初晴和祁天兩個人的臉。
“哎喲,瞧我這記性,”萬華三步并作兩步地沖上來,腆着臉笑道,“這兩位可不就是我的朋友嗎?”
助人為樂的王胖子見龍虎哥與初晴他們“朋友相認”,便功成身退了。
萬華看着王胖子走遠,便轉向祁天,嘻皮笑臉地問道:“祁少,今天怎麽這麽有空來找我?有什麽關照嗎?”
上次祁天一出手就是五萬,在龍虎哥的心目中他已經等同于財神爺了。
現在財神爺主動上門,八成有好事。
祁天面無表情,他甚至沒有正眼看萬華,輪廓分明的側臉在日光中顯得格外冷硬,充分展示出富家少爺的傲慢和驕矜:“前段時間飛天蜈蚣來找我報仇,這事兒你知道吧?”
萬華臉上的笑容立刻不見了,苦巴巴地說:“我很想說不知道,但祁少你應該不會信……可我真的是後來才聽說這件事的,而且,他是老大,我管也管不了,勸也勸不住……不過祁少你吉人天相,這不一點事兒都沒有嗎?不如就這樣算了……”
“想不想賺錢?”祁天突然問。
“呃?”萬華被他打斷,茫然地擡頭。
他想了想,自以為明白了,為難地說:“祁少,人在江湖,最重要的是講個義字,出賣自己老大的事兒我可不能幹。”
“我不找吳成,我想找的是另外一個人。”祁天慢悠悠地說,“俗話說得好,冤冤相報何時了,我打吳成一次,吳成打我一次,這就算扯平了。但我聽說這陣子吳成新結識了一個叫‘黃哥’的人,這人對我好像有很大的意見,老是鼓動吳成找我麻煩。所以,我想讓你幫我把‘黃哥’找出來,我跟他好好談談。”
龍虎哥的眼珠子滴溜亂轉:“化幹戈為玉帛,這是好事啊,可是……”
祁天不等他說完,截口道:“五萬。”
萬華“嘶”了一聲,露出一個牙痛般的表情:“祁少,實話告訴你吧,我這陣子不得空,家裏的老母腿腳有問題,正住院呢,我得服侍她。”
祁天:“十萬。”
萬華“嘿”了一聲:“你看你還不信我,這真的不是錢的問題……”
祁天:“十五萬。”
萬華咂了咂嘴:“祁少,你還是請回吧。”
祁天頓了一下,撩眼看了看他。
龍虎哥的神色如岩石般堅定。
祁天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然後他說:“十萬。”
龍虎哥懵了一下,難以置信地問:“……不是,你怎麽往下減了呢?”
祁天理都不理,繼續報價:“八萬。”
龍虎哥一臉窒息:“祁少,你只花八萬就想打包買走我的良心和人格?”
祁天就像完全沒聽懂他的話,自顧自地說:“八萬還太高?那就……”
“祁少!”龍虎哥大呼了一聲,一把抓住祁天的手臂,臉上的每絲肌肉都在訴說他的急迫和誠意:“你我相識一場,有什麽事兒需要我做的,盡管吩咐!”
幾分鐘後,初晴和祁天離開了正氣巷,背後傳來龍虎哥熱情洋溢的呼喊:“慢走啊,歡迎再來啊。”
握在他掌心的手機裏躺着一條熱乎乎的短信:您尾號為XXXX的儲蓄卡帳戶收到轉帳收入40000元……
“他會不會把你找黃哥的事捅到吳成那兒去?”初晴低聲問走在她身側的祁天。
“吳成現在還在局子裏,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樣?”祁天摸出手機一邊打字一邊說,“再說萬華已經收了我四萬訂金,就得完成這筆生意,這是道上的規矩。何況賣一個人名就能得八萬,他為什麽不做?”
“不過,提防一下也可以。”他快速發送了信息,擡頭道,“剛才我叫猴子找人盯着萬華,有什麽動靜随時告訴我。”
“叮”一聲,猴子回了一個OK。
初晴有些好奇:“猴子認識很多人嗎?”
她問話的時候神情有些呆,頭頂一小撮發絲很不聽話地翹了出來。
祁天忍不住一笑,伸手壓了壓她毛茸茸的頭頂:“技校學生魚龍混雜,大熊他們三個在學校算是有些號召力的,找幾個住在附近的、機靈點的學生盯萬華一點都不難。猴子在他們三個人裏面心最細,所以我才叫他安排。”
初晴這才明白。
他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條,又有不少幫手,過幾天應該能打聽到一些眉目。
初晴轉而考慮自己的事。一人計短,兩人計長,還是得找個人幫忙才行。
便對祁天說她要回家溫習功課,晚上再跟他一起吃飯。
祁天本來打算載她回會所的——春意融融,兩個人膩在一起親親抱抱不知有多惬意。
乍一聽她居然要回家,頓時不樂意了:“學委,你還記不記得要給我補課?你那助人為樂的精神被狗吃掉了?”
初晴白了他一眼。用膝蓋想都知道他心裏記挂着的絕不是補課的事。
最後祁天還是拗不過她,把她送回了家。
初晴上了樓,在陽臺上偷偷觀察,見他的車子出了小區,連忙返回客廳,摸出了手機。
想了想,她進卧室把熊大拿了出來,抱在懷裏,窩在沙發上,一指戳進了手機屏幕上的小企鵝。
她發了一條信息給愛狂野:“我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
愛狂野:“我不在線。”
這種回答實在太硬核。
初晴“嘁”了一聲。
她捏了捏小熊軟軟的腿,偏頭想了一下,又發了一條信息:“你在南城,你女朋友也在南城,我也在南城,我們遲早會碰面的。要是讓你女朋友知道你毫無同情心,堅持不肯幫我這個即将陷入絕境的可憐人,你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可能會變差的。”
愛狂野:“你威脅我?”
初晴嘻嘻一笑:“這怎麽能說是威脅呢?我們作為社會主義新時代的接班人,難道不應該相親相愛嗎?我知道你所有時間都奉獻給了最甜最美的女朋友,但她總有不需要召喚你的時候吧?做一做善事積德,有什麽不好呢?”
愛狂野油鹽不進:“我自己的時間,拿來做什麽不好,幹嘛要幫你?”
初晴鼓了鼓嘴,低頭對熊大吐槽:“他真的很讨厭,對吧?”
要是在以前,初晴說不定就放棄了,然而此刻她想不到可以求助的人。
而且……今天的她跟以前完全不同!
自大驕傲的祁怼怼都不是她的對手,區區一個中二病男孩算得了什麽?!
初晴一邊握拳給自己打氣,一邊開動腦筋繼續想該說什麽來打動愛狂野。
……有了。這家夥貌似對他的女朋友很着迷,就從這方面入手好了。
初晴把小熊玩偶放在一邊,雙手噼哩啪啦地打字:“你難道不想讓你女朋友更喜歡你嗎?現在,命運之神給了你一個機會——只要你肯幫我,就能收獲神機妙算的軍師一枚!專門幫你分析女性心理,包你事事占盡先機!讓她的一顆芳心從此牢牢地系在你的身上,再也逃不掉!”
愛狂野:“打這麽多感嘆號也改變不了你是個江湖郎中的事實。你要是真有這麽厲害,怎麽勾不到一個男朋友來幫你?”
哪壺不開提哪壺。
初晴磨了磨牙。這件事要是能讓祁天知道,她還用得着求愛狂野嗎?
不過,從字裏行間可以看出愛狂野心情好像不大好,難道……
初晴打了一句話發過去:“你女朋友是不是又放了你的鴿子?”
愛狂野死一般的沉默。
“哈哈哈!”初晴大笑了三聲,興奮地甩掉拖鞋,蹦到沙發上大聲說:“太解氣了!”
雖然跟愛狂野的女朋友從未見過面,但初晴莫明地覺得自己欣賞這個女孩兒——這種中二病的男孩就不能慣着。
她獨自樂了一會兒,打字的時候卻又切換到溫柔頻道:“所以說,沒有軍師是不行的,要是你再這樣摸瞎下去,女朋友遲早會跟別人跑掉。為了成為她心目中的最佳男友而奮鬥吧少年!讓我來幫你!”
在初晴巧舌如簧的鼓動下,愛狂野終于勉強答應幫她。
初晴便約他出來見面——雖說妖精族比人類純良,但奧賽改分這件事委實不是小事,在把這事和盤托出之前,她總得“面試”一番,看看這個愛狂野值不值得信任。
“……就約在濱江公園正門口吧,”初晴說,“那裏交通便利。”
想了想,她又發過去一句話:“我知道你長得帥,但南城有很多帥哥,這樣吧,你在手上拎一朵花,這樣我就知道是你了。月季就不錯。”
愛狂野:“……你怎麽不叫我拎粽子?”
初晴:“咦,也可以诶,正好我有些餓了,我跟你說,那種裏面包着板栗蛋黃五花肉的最香了……”
愛狂野:“滾。”
五分鐘後,初晴背着布包,手裏拎着一個從冰箱裏拿出來的粽子,急匆匆地跑出了教師新村的大門。
她在路邊等了片刻,攔了一輛的士,上了車。
平時她很省,無論去哪兒都是坐公車,但這次約得急,愛狂野又說他所在的地方離濱江公園很近,走路過去就行,叫她快點來。
濱江公園位處南城市中心區,愛狂野住在附近,由此可見是有錢人。
怪不得這麽跩呢。
正胡思亂想,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愛狂野發了一條信息過來:“到哪兒了?”
初晴轉頭往車窗外張望了一下,回道:“碧水路,拐個彎就到了,你再等會兒。”
愛狂野:“已經有四個女的問我要手機號了!”
初晴撇了撇嘴:“這沒什麽好炫耀的呀。”
愛狂野:“我他媽這是在炫耀嗎?你還不來,我快被煩死了!”
這家夥真有這麽帥嗎?
初晴心裏不禁有些好奇。
“到了。”的士“吱”一聲停下,司機回頭說。
初晴用手機掃碼付了款,推開車門走出去。
周末的濱江公園很是熱鬧,大門口進進出出的人很多,又有一些小販在賣風筝、棉花糖、糍粑粑。
初晴看了一圈,硬是沒發現那個“又高又帥,手裏還拎着粽子”的的少年。
手機震動了一下。
愛狂野:“車子開到外星球去了?”
初晴:“……”
這人脾氣真壞,難道他女朋友不想理他。
“我已經到了,”初晴沒好氣,“可是沒看到你。”
愛狂野似乎出離憤怒了:“騙鬼!我就站在公園門口,就沒看見你。”
這是怎麽回事?
初晴擡頭望了望公園大門,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性:“你該不會跑到後門去了吧?我跟你約的是正門口啊。”
愛狂野:“……”
“趕緊過來!”初晴剛發了四個字,就又改變了主意,“不不,您老人家就別動了,還是我過去吧。”
這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富家子,連找個地方都找錯,要是讓他自己從後門摸到正門來,說不定一個不小心會摸到江裏頭去。
雪白的油桐花在她頭頂像個小鈴铛那樣輕輕搖晃,對面馬路樓上的玻璃窗反射着金色的陽光。初晴一路小跑,一只手拎着個小粽子,另一只手握着手機,布包在她背上随着腳步搖晃。
濱江公園的正門與後門隔得不近,她跑了幾分鐘,這才遠遠地看到了後門。
手機上“叮”一聲又收到了一條信息。
愛狂野:“還沒到?你是蝸牛嗎?”
蝸你個頭!
初晴咬牙切齒,氣喘籲籲,不想理他。
愛狂野:“我穿了一件藍黑色短袖。應該很好認,反正這條街沒人比我更帥。”
初晴跑得辛苦,完全不想理會他這種洋洋得意的自戀言論。
近了,更近了,公園後門就在前方。
确實有一個高挑的少年,身穿一件藍黑色短袖,然而那身影看着頗為熟悉……
少年似乎感應到她的視線,擡起了頭。
于是初晴看到了一個不久前跟自己見過面的人——祁天。
他手裏還拎着一袋XX齋的粽子,可能是剛從超市買來的,一袋兩個的那種,包裝袋上醒目地印着蛋黃和板栗。
初晴瞬間凝固成一尊石像。
——這怎麽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