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堵人
滾燙的情感在祁天胸中沸騰,他有很多話想說。
——以後我會對你很好的。
——雖然我沒有談過戀愛,但我一定會是個優秀的男友……
但最後,說出口的只是一句簡單的請求。
初晴乍然被他擁入懷中,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一向表情靈動的臉呈現出呆滞的狀态,眼睛瞪得圓圓的,像是一只突然被人抓住小爪子的奶貓。
隔着薄薄的襯衫,她能感受到少年胸膛的熱度以及……肌肉的輪廓。
不是像電視廣告中的那種又厚又硬的肌肉,而是恰到好處的堅實。
靠上去很舒服,很安心。
他的身上有煙和酒的味道,但并不難聞。
他喝的不知道是什麽酒,并不甜,卻帶着一點飒,再加上煙的辛,以及他獨有的氣息,混合成了一股十分獨特的味道。
就像……黑夜裏的叢林。
迷人而又危險。
下一秒,她及時清醒過來,猛地推開了祁天。
“你,你說什麽呀。”尾音微微拖長,帶着一點不知所措。
眼睛左閃右避,無論如何不敢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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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害羞了。
祁天微微一笑:“你那麽喜歡我,不做我的女朋友,難道就只做個普通朋友?”
“等等,”初晴奇怪地問,“我什麽時候說我喜歡你了?”
居然還否認。
祁天後退了一步,身子倚在牆邊,雙手抱臂,好整以暇地一一列數:“今天我沒上課,你立刻過來找我……”
初晴:“我只是在關心同學,畢竟你是我的同桌。”
祁天揚了揚眉,心裏一點都不相信,又道:“那天,你把你喝過的奶茶給我喝……”
初晴趕緊分辯:“我說過只是想讓你幫我拿一下杯子,因為我要系鞋帶。奶茶不是給你喝的,誰會給別人喝自己喝過的東西啊?”
她這是想徹底不認帳?
撩完就跑,當他是什麽?
祁天站直身子,沉下臉,帶着幾分氣急敗壞:“那天晚上我們聊信的時候,你主動跟我麽麽噠,這你總不能否認吧?”
他掏出手機,點開微信記錄亮給她看。
動圖中,白白胖胖的小糯米團子踮起腳,在另一個團子的臉上親了一口,那個被親的團子眼睛彎成了線,兩只團子旁邊飄着麽麽噠這三個字。
初晴:!!!
“……我不小心發錯人了,”她趕緊解釋,“這個表情應該是要發給我媽媽的,我們每次聊天結束,我都會跟她麽麽噠,不信你看。”
她手忙腳亂地掏出自己的手機,翻出以前跟媽媽的聊天記錄給他看。
少年微低着頭,目光定在手機屏幕上。
半晌,他才擡起頭,面無表情地問了一句:“你的意思是,你一點都不喜歡我?”
初晴張了張嘴,想幹脆地說“不喜歡”。
然而經歷了剛才那個擁抱,不知道為什麽,她竟然說不出這三個字。
窗外風乍起,輕輕吹動她耳旁的柔軟發絲。
她的心也像發絲一樣,搖曳不定。
“我再問一遍,”祁天上前一步,站得離她更近,俯下頭,聲音低得像耳語,“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我嗎?”
他站得太近了,剛才擁抱時包圍她的那種好聞的氣息再度襲來。
“你是個好孩子,回答問題一定要誠實。”
他那醇厚的聲音像一種盅惑,令人不知不覺就迷了心志。
初晴完全忘了自己原本想說什麽。長睫顫了顫,随即被他那燃燒着熱望的眸子吸引住了目光。
一種名叫“情愫”的藤蔓同時攀上了兩人的心房,藤蔓上結出了小小的花骨朵,顫微微的。
當花朵盛放的時候,它所綻放的美麗和芳香能令人于一瞬間迷醉。
“天哥,天哥!”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響亮的叫聲。
初晴吓了一大跳,她像是做了什麽壞事被人抓住了一樣,心突突地跳,手一伸,用力推了祁天一把。
祁大少猝不及防,被她推得後退了兩步,身子撞到牆上,錯愕地望着她。
“天哥,天哥!”門外又響起了大熊的聲音。
祁天低低地咒罵了一句什麽,大步朝門邊走去。
過程中不管碰到什麽都“砰”地一腳踏開。
他一陣風似地走到門邊,開門,劈頭罵道:“你最好有什麽十萬火急的事,否則,我一定會把你的頭擰下來當球踢!”
清涼的夜風拂過初晴滾燙的臉頰。
大熊的叫門聲打破了那個被盅惑的魔咒,此刻她已經恢複了清醒。
她沿着沙發邊走前幾步,扭開了放在角幾上的臺燈,然後就着那燈光找到了屋內大燈的開關,“啪”一聲打開。
祁天三言兩語把大熊打發走,轉頭就見初晴已經背起了書包,剛才的羞澀已經蕩然無存,燈光下的她又恢複了往日的落落大方。
夜風溫柔纏綿,窗外對面大樓的彩妝廣告變幻光影,穿着校服的少女亭亭玉立。
祁天憤憤不平地想:本少爺剛才那樣出賣色相,她怎麽就不能像別的女孩兒那樣,為我着迷多一點呢?
“我說,你到底是不是姑娘家啊?”祁大少臉色難看地問道。
初晴只覺莫明其妙——有錢人的世界真是難以理解,翻臉如翻書。
她沒好氣地說:“被你看穿了,其實我是一個摳腳大漢,每天摳完腳後還要負責給客人做三十二場馬殺雞。”
祁天正想說什麽,卻被她制止:“走吧,我們回去上晚自習,你已經答應我了,可不能賴帳。”
對于祁大少來說,別說擠公車,就連坐的士都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只能偶爾試一次。
在有選擇的情況下,他必然要自己開車。
初晴跟着他上了一部看着就十分豪華的車子,這是一輛黑得很有範兒的車,不是上次載她的賓利,看不懂是什麽牌子。
“這車是我自己買的。”祁天發動車子開出停車場,随口說,“賓利是我爸的車,其實我不怎麽喜歡,中年人用還差不多。”
初晴好奇地問:“你有超跑嗎?”
漫畫裏的富二代可都是開着超跑出場的。
“沒有。”祁天搖了搖頭,“超跑在市裏開挺不爽的,再說我現在是創業階段,沒必要買那個。”
他望了初晴一眼,這一眼仿佛含着一些什麽意味:“不過,如果你覺得我應該要有一輛,那我……”
“不不,我沒那麽覺得!”初晴連忙喊道。
天地良心,她可向來都是一個過慣了艱苦樸素日子的少女,驕奢淫侈這一套跟她一點都不挨邊啊。
路旁一棵杏樹開了花,如冰绡裁剪,輕疊數重,風一過,片片花瓣飄灑而下,就像下了場杏花雨,美不勝收。
車子駛過了這一片粉融芳香。
萃英中學高中部的晚自習分為兩段,第一段是從晚七點到八點半,第二段是從八點四十到十點。
以上時間适用于在學校留宿的學生,家在附近的學生要是回學校上晚自習,一般上到八點半就走了。
兩人趕到學校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
就在踏入大門的一剎那,祁天突然回頭。
街角陰暗處,有一個臉上帶疤的男人一閃而過。
初晴疑惑地轉頭:“怎麽了?”
“沒事。”
祁天搖了搖頭,一定是自己看錯了。那個綽號“飛天蜈蚣”的家夥現在應該關在看守所裏,不可能會出現在立志街。
今晚為了實現陳老師的願望,一班的同學都留下來上晚自習。
看到祁天和初晴雙雙出現,全班同學都震驚了。
“學委居然把祁天給帶回來了!她是怎麽做到的?”
“我錯了,我以為她除了學習好之外就只是個軟妹子,原來她厲害的程度已經突破天際,就連年級大佬都得乖乖聽話。”
“能人所不能,學委是個狠人——噫嘻嘻,居然押韻了。”
班長燕南手靠在桌邊,手指間熟練地轉着一枝筆。
課室內嗡嗡嗡的聲浪有點大,她微微轉頭,狹長眼眸中射出的光帶着幾分冷意掃視一周。
全班同學立刻同時噤聲,低下頭繼續做作業,全都一副乖寶寶的模樣。
坐在講臺一側的陳老師剛給第一排的同學講解完一個語法內容,擡頭就見初晴和祁天回來了,又是驚喜又是感慨。
原本他對祁天曠課的事很不滿,下午的時候忍不住在老師辦公室發起了牢騷。
“老陳,你都要調走了,還操心這些事幹什麽?”一位男老師端着杯子在飲水機處接了一杯水,走回來對他說。
“我走之前總得把這班孩子帶好吧?他以前總是遲到早退也就算了,現在居然玩曠課,這樣下去,書就更加讀不進了。”陳老師有些激動地大聲說。
“我說老陳你可真‘迂’,”另一個跟他相熟的男老師笑着說,“這種富二代用得着努力讀書嗎?大學考不上,用錢塞進去就好了嘛。說不定人家還不想在國內讀大學呢,出國讀一個野雞大學,做新聞稿的時候就說‘留洋歸來接管家族企業’……”
“那是真材實學嗎?”陳老師梗着脖子反駁,“富二代也得花心思學習,否則哪懂怎麽管理公司?”
見他這麽執着,坐在辦公室內的老師們笑了笑,不再說話了。
陳老師左想右想,最後下了決定,“不行,我得去跟王校長反映一下情況。”
他自言自語地說了聲,起身出了辦公室。
跟他相熟的那位男老師望着他的背影,感慨地搖了搖頭:“祁天除了家裏有錢外,他爺爺和王校長又是好朋友。老陳明明知道,還巴巴地去找校長說祁天的事,他真是……唉,何其太迂啊。”
校長室內。
胖胖的王校長像個彌勒佛一樣,笑眯眯地聽完了陳老師的訴說,然後示意他喝茶。
陳老師完全顧不上放在自己面前的那杯熱騰騰的茶,身子往前傾了傾,“校長,您看是不是得給祁天一個警告處分?這樣他才明白學校是有紀律要求的……”
王校長搖了搖頭。
陳老師急了:“校長,我知道祁天他爺爺跟您是好朋友……”
“你想多了,”王校長微笑着打斷了他的話,“在我眼裏,只有學生,沒有‘朋友的孫子’這種身份。”
“那您?”
王校長戴上老花眼鏡,起身從身後的書架上抽出一本書,翻開,遞給了陳老師。
翻開的那頁裏面有幾行句子下方劃着一條黑線。
“葉聖陶先生說過,教育不以生活為本位而以知識為本位,是一個大毛病。”
王校長揭開茶杯蓋喝了一口茶,頓了頓,語重心長地說:“老陳,你進萃英的第一天,我就跟你講過,期末成績以及高考升學率不是萃英評判一個老師是否優秀最主要的标準。你可能忘了這句話。”
陳老師下意識地反駁:“祁天他現在不是考試成績差的問題,而是不肯來上課的問題。”
王校長微微一笑,把茶杯放回桌面:“你說你喜歡教書育人,所以當年填志願全部報師範大學。那你知不知道,一位老師,要做的不只是把知識和學習方法傳授給學生,更應該因材施教,把學生拉回學習的正途?祁天曠課,是他不對,但你作為一個班主任,有沒有了解過他曠課的原因呢?”
說到這裏,他的手指點了點,示意陳老師看手中的那本書。
翻開的書頁中,其中一行劃了黑線的句子是:只有做學生的學生,才能做學生的先生。
“我知道,你很忙,有時未必有空去了解,”王校長從老花眼鏡後射出的目光似有深意,“不過你可以問初晴,我想,她應該比你清楚。”
就這樣,老王給了迂老陳一個“領導我已經給你安排了一個小助手,是你自己不懂利用,笨得要死,少在我面前啰嗦”的眼神,然後禮貌地叫他滾出校長室。
教室燈光分外明亮,照得每張課桌都亮堂堂的。
那一張張認真學習的年輕面容顯得有些稚嫩。
陳老師望着講臺下方的小崽子們,胸中突然迸生出一種豪情:這麽好的校領導,這麽好的學生,我更應該要做好老師的份內事!
“同學們,”他站起來大聲說,“上午上英語課的時候,有一個複雜的句式我看你們還不太懂,我現在再講解一次。懂了的同學不用聽,不懂的同學一定要認真聽……
全班同學:“……”
白天上課被塞了那麽多的內容,晚上真的聽不進了,而且,老陳唠唠叨叨的聲音很催眠啊。
祈求的目光紛紛投向班長燕南:南哥,快找個理由制止他!
燕南略微想了想,搖了搖頭,那意思是——反正他就快調走了,就讓他過足瘾吧。
老陳完全不知道自己全靠班長的憐憫才能如願講課,他拿起課本,滔滔不絕地開講。
日光燈不知疲倦地發射亮光,老陳的聲音在課室內回蕩。
坐在教室最後一排的祁天望了望其他同學。
有人刷刷刷地做作業,有人豎起耳朵聽老陳講課,每一張年輕的臉都那麽認真。
因為他們知道,他們如今所付出的辛勞,其實是給命運之神的預付款——
命運之神一向吝啬,你一定要讓他看到你有多麽的認真和刻苦,他才會考慮是否回贈你成功。
僅僅只是考慮而已,未必真的會讓你成功。
然而如果你不讓他看見你的努力,日後的命運之途就會倍加艱辛。
一瞬間,祁天有些恍惚:這種最正常不過的學習氛圍,他初中的時候也感受過,今晚重新坐在課堂裏上晚自習,感覺居然有些親切……
正想着,眼角餘光看到自己的同桌一直低頭弄着什麽東西。
他轉頭望去,就見初晴兩手靠在課桌肚子邊,握着手機正着打字,似乎在跟人聊微信。
“學委,”祁天湊過去低聲逗她,“你居然不專心學習,我要給老陳打小報告。”
初晴完全不理他。
她正忙着跟班長燕南聊微信,讨論怎樣才能提高祁天的學習積極性。
【晴:祁天講義氣,我覺得可以跟他說,全班就只有他一個不及格,要是他繼續這樣下去,會拖累全班的平均分。】
【南:前半段可以保留,後半段改成“要是你繼續這樣下去,新接管的班主任會打報告把你調到其他班”。】
【晴:……這個不大可能,王校長不會同意的。再說,在哪個班讀書對于祁天來說應該無所謂吧?】
【南:少女,你對自己的力量一無所知。】
初晴:???
她納悶地把這句話又看了一遍,啥意思啊這是?
這時,祁天見她一直不理自己,有些不甘寂寞,随手拿起一枝筆開始戳她胳膊。
一下。
又一下。
初晴正在聚精會神地跟燕南溝通,沒空理他,右手臂一擡,示意他別鬧。
她的動作大了點,手機沒握穩,“啪”一聲,甩到過道上。
老陳講課的時候有個特點,就是喜歡在課室裏來回走。
這時正巧他走到中後排的位置,眼睜睜地看見從最後一排飛出了一個手機。
手機殼背面朝上,那是一個粉嫩小白兔的軟膠造型。
陳老師:“……”
全班同學:“……”
初晴:“……”
一片寂靜中,祁大少若無其事地站起來,從初晴身後繞到過道,撿起了那個手機,平靜地說了聲:“抱歉,手滑。”
全班同學:???
粉嫩小白兔?
他的手機?
——難道在祁大少的鋼鐵直男外表下,藏着一顆粉紅少女心?
不管如何,在老師講課的時候玩手機,對于老陳來說這就是一項死罪!
坐在周圍幾排的同學脖子一縮,準備承受老陳炮火的洗禮。
誰料陳老師只是僵了一僵,然後——轉過頭繼續講課。
衆人不敢置信,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發生了什麽事?
難道老陳被外星人附體了?
不,他絕對不是老陳。
初晴緊張地盯着祁天,生怕他看到了她和燕南聊天的內容。
不過手機在地上跌了一下,自動鎖屏了,所以他沒看到什麽。
初晴這才松了一口氣。
祁天抽出一張紙巾,仔細地把手機擦了一遍,這才把它遞給初晴。
“初小晴,記住你欠我一次,以後一定要還。”
他把聲音壓得低低的,格外好聽,帶着一種像大灰狼騙小紅帽那樣的誘哄意味。
少女那張臉緋紅得像開在春日的桃花。
她咬了咬下唇,一把奪回自己的手機,心裏又羞又惱。
什麽叫欠他一次,她又沒讓他幫自己“頂罪”。
還有,誰準他叫她“初小晴”了?
八點半的時候,陳老師宣布今晚的晚自習結束了。
同學們鬧哄哄地收拾東西,走出課室。
祁大少的東西照例很少,把一本書卷進書包就行。
他側着身子,正準備再逗逗同桌,就見老陳走了過來。
八成是要唠叨曠課的事。
要是在以往,祁天肯定掉頭就走,但今天……
他望了望初晴,算了,給她一個面子吧。
他忍耐地低下頭,準備聽至少十分鐘的唐僧念經。
哪知老陳站在桌旁默了半天,最後憋出一句:“祁天同學,你的手機殼很好看,在哪裏買的?”
祁天:“……”
初晴:“……”
圍觀群衆:“……”
——老陳,怎麽你也有一顆粉紅少女心?醒醒!這畫風嚴重不對,你都已經是禿頭人士了啊!
陳老師沒有察覺同學們詭異的眼神,仍然誠懇地望着祁天。
他當然不是真的對粉嫩小白兔感興趣,只是想不出話來說,尬聊而已。
“陳老師是想買一個給您女兒嗎?”初晴終于看不下去了,細聲細氣地插嘴,“我知道哪兒有賣,就在街角那家專賣手機殼的小店。”
“哦,哦,好。”老陳笑了一下,眼睛仍然望着祁天,匆匆忙忙地說,“其實呢,我跟年輕人的喜好是差不多的,有空的時候我們可以聊聊。”
他擡起手腕看了看表,“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家了,我們明天見。”
“老師再見。”初晴綻開笑臉跟他道別。
祁天望着他走出課室,擡起手肘撞了撞初晴:“他剛才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跟年輕人喜好差不多?他該不會真以為我喜歡小白兔吧?”
“難道你不喜歡嗎?”八卦的董或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擠眉弄眼地反問,目光直往初晴的方向飛。
祁天順手抓起初晴放在桌上的一枝筆,啪一聲扔在他的身上:“滾!”
董或笑着溜走了。
在初晴譴責的目光下,祁天乖乖地站起來,把那枝落在地上的筆撿起來,用紙巾仔細擦幹淨。
其實課室地面很幹淨,一枝圓珠筆沾不了多少灰塵。
然而當他垂下眼睑,專注地做事時,側臉說不出的好看。初晴想到在會所時他的那雙黑眸曾經那麽專注地望着自己,臉又開始燒了起來。
“學委,幸虧你還沒走,我有一道題不明白,你給我講講……”一個男同學拿着練習冊走過來問她問題。
初晴趕緊把心中的绮思抛開,有條有理地給他講解。
祁大少三兩下就把筆擦幹淨了,手肘放在桌上,一手撐着頭,半眯着眼側耳聽初晴說話。
他有些心不在焉,沒去聽具體的內容,只是單純地在捕捉她的聲線。
清脆,甜美,悅耳。
就像一只婉轉啼鳴的夜莺在歌唱春夜。
這樣的嗓音唱歌一定會很好聽,改天約她一起去唱情歌……
“天哥!”教室外的走廊上響起用力奔跑的腳步聲,董或飛快地沖了進來。
他手扶着課桌,喘了兩口氣,緊張地對祁天說:“校門口,校門口來了一幫人要堵你,等下你記得要走後門……”
祁天身子往後一仰,薄唇微微一掀,“走什麽後門,管他是誰,我就沒怕過。”
“不是,”董或急得不行,額頭冒出細汗,“那幫人有十幾個呢,明顯是練過的,肌肉特別壯,打頭的那個臉上還有疤,特別兇神惡剎,所以老陳叫我回來給你報信……”
聽到“臉上有疤”這四個字,祁天的臉色頓時一變:“老陳跟他們幹上了?”
“嗐,老陳哪裏會幹架?他就是想跟他們講道理……”
話未說完,祁天騰地站起來,一陣風似地刮了出去。
——講什麽道理,飛天蜈蚣那幫人只會動手打人,老陳說不定會吃虧。
“天哥!”董或叫了一聲,他卻沒回頭,咚咚咚地跑遠了。
“去看看吧,”初晴有些焦急地對董或說,“千萬可別出什麽事。”
這時課室內還剩十幾個男同學,都屬于刻苦學習的那一拔。
驟然遇到這樣的事,他們都有些無措,紛紛将目光投向班長燕南。
燕南把手一揮:“走,我們一起去看看。”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下了樓,往校門口走去。
天上突然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的,微涼的水霧纏繞在少年們的發上、肩上。
然而他們心中卻湧着熱血,身上自帶一首雄壯的BGM。
“要是有人敢欺負我們的老師和同學,我們就算手打斷,腿拐瘸,都絕不放過他!”董或大聲說。
“對!”
“沒錯!”
男生們紛紛附和。
很多年後,董或回想起這個夜晚,都會覺得——
當時自己的臺詞真他媽中二。
真他媽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