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算帳
夜晚七點,育苗幼兒園。
劉芳剛吃完飯,正在自己宿舍裏看電視。
門外突然有人用力拍門,嘭嘭嘭。
剛打開門,一位又高又胖的中年女人氣勢洶洶地蹦上前,一把揪住她不放。
“劉芳,你為什麽要虐待我兒子?啊,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麽要這樣對待我的心肝寶貝?!”
她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中年女人劈頭就是一陣大罵,唾沫星子噴了她一臉。
在她身邊有一個小男孩,小男孩一邊揉眼睛一邊幹嚎:“嗚嗚,劉老師打人,老師打人……”
劉芳整個人都是懵的。
她認得這個小男孩叫小胖,性格調皮得很,是幼兒園的小霸王,但她從來都沒打過他呀。
“哎,小胖媽媽,你冷靜一點,我從來都沒有打過小胖……”
劉芳一邊解釋一邊想扯脫對方的手。
然而小胖媽媽比她高比她胖,手勁大得很,像手铐似的攥得她手腕生疼,根本掙不脫。
此刻小胖媽的心裏窩着一團火。
小胖是三代單傳的獨苗,全家人都很疼他。上個月小家夥不小心摔壞了她的蘋果手機,她當時又氣又急,也只是罵了他兩句,不舍得動他一根手指頭。
這個劉芳倒好!竟然敢動手打她的寶貝!
小胖媽越想越氣,伸手抓住劉芳的頭發,用力一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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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劉芳痛得大叫一聲。
這時,從小胖媽背後蹦出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看着十分乖巧懂事,幫着她勸架:“小胖媽媽,這事兒得查清楚,我們不能冤枉劉老師……”
劉芳感激地望了她一眼。
然而這句話卻點燃了小胖媽媽新一波的怒火。
“冤枉?”她把小胖頸後的衣服一扯,露出了頸後的一截,皮膚上面幾個青紫的淤痕在燈光下觸目驚心,“說我冤枉你,那這些傷痕是哪來的?”
一旁小胖的幹嚎聲又适時響起:“是劉老師打的!劉老師打我!”
劉芳又急又氣,連連說道:“不是我!我沒有打過小胖!”
小胖媽氣得不行,上前想要展開新一輪的撕扯,幸好被那個小姑娘拉開了。
“哎喲,小胖媽,您先別急嘛。”
這位小姑娘自然就是初晴。
她拉開了小胖媽,然後轉向劉芳,低聲對她說:“劉老師,這事兒您一個人處理不來,不如叫園長和家住附近的同事過來評評理,他們了解您的為人,能幫您作證。”
這一句提醒了劉芳,她連忙掏出手機,一連打了幾個電話,把園長和三四個家在附近的同事都叫過來。
其中有一個老師就住在幼兒園旁邊的一個小區,來得最快,她勸小胖媽媽:“劉老師不可能會做這種事,要不您問清楚小胖,這淤痕是不是其它原因造成的?”
小胖見那個漂亮姐姐向自己眨了眨眼,立刻扯着喉嚨叫:“是劉老師打的,就是她打的!”
小胖媽心疼自己的心肝寶貝,又撲上去撕打劉芳。
那老師想要勸架,但小胖媽動作又快又狠,根本攔不住,劉芳劈頭蓋臉地被她用力打了幾巴掌,一時眼冒金星,疼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正鬧得不可開交,育苗幼兒園的園長和另外三個幼兒園老師趕到了。
園長聽了一遍事情的始末,嚴肅地說:“小胖媽媽,您說小胖被劉老師虐待,這是您親眼看見的嗎?無憑無據的,可不能冤枉好人。”
小胖媽冷笑道:“證據?我兒子身上的傷不就是證據嗎?他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身上還好好的,放學後就變成這樣了,不是幼兒園的老師幹的,難道是他自己弄的嗎?”
這番動靜鬧得不小,立志街好些住戶的孩子都在育苗幼兒園上學,聽到園內大吵大鬧,陸續有人進來看發生了什麽事。
劉芳的休息室門口很快就聚滿了人。
初晴見火候差不多了,悄悄從口袋中摸出一張紙,乘人不注意,往桌下一扔,然後使了個眼色給小胖。
小胖身子一矮,鑽到桌下把那張紙撿起來,伸到他媽媽面前。
“媽媽媽媽,這是什麽紙?怎麽把我的手弄黑了?”
燈光下,衆人看見小胖的手上拿着一張劉芳的家庭教育指導員證,胖乎乎的小指頭被墨染黑。
再一細看,那張證書上面的編碼竟然有好些都脫了墨。
幼兒園園長和幾名老師面面相觑。
按理說,證書是國家機關頒發的,絕不可能發生脫墨的事。
劉芳披頭散發,鼻青臉腫,喘着氣望着那張證書,心裏突突地跳——證書和成績單明明鑲在鏡框裏,挂在牆上,怎麽會被小胖在桌底下撿到?
轉眼一看,挂在牆上的證書和成績單已經不翼而飛。
小男孩伸出胖胖的指頭,往證書上的名字一抹,“劉芳”這兩個字被抹去了大半。
“好啊,原來是假證。”小胖媽更加生氣,漲紅了臉,大聲說,“何園長,這事兒您必須給我們一個解釋,為什麽讓一個不合資格的人混進幼兒園,害我們的心肝寶貝?!”
育苗幼兒園在立志街開了有十幾年,口碑還不錯,那些本來想幫忙勸架的街坊鄰居聽到了小胖媽的話,全都嘩然。
宣紋抱着欣欣,擠在人群中。
為了款待祁天和初晴,她花了好些時間買食材,七點的時候才做好飯菜,然後就接到了祁天的電話。
祁天在電話中沒說清楚,只說育苗幼兒園出事了,叫她快過來。
宣紋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心急火燎地打了一輛的士趕過來,到了之後,看到欣欣平安,她才松了一口氣。
現場亂作一團,她也就沒有立即離開。
此刻聽着旁邊的人憤慨地大聲議論劉芳居然用假證,宣紋緊了緊抱孩子的手,心想:幸好欣欣沒被她虐待過……
面對衆人的質疑,劉芳趕緊解釋:“我的教師證不是假的!”
一片混亂中,沒人發現有一個少年悄悄地走到屋裏靠後的位置,拿起了劉芳放在桌上的手機。
劉芳用的是老款的智能機,祁天輕輕一劃就開了屏。
他先是翻了翻短信和微信,沒發現什麽問題。
他想了想,點進文件管理,發現裏面存着好些音頻文件,上面标注了日期。
祁天随手點開一個放在耳邊聽了一會兒,濃眉立刻擰起。
他把手機音量調到最大,然後舉起手機向着衆人。
“不準哭!”一個尖利的女聲突然在室內響起,“跟着我念!我是小婊.子!”
正在七嘴八舌說話的人們全都安靜下來,目光轉了過來。
劉芳的臉色刷一下變了。
發生在那間陰暗小屋子裏面的事,就像藏匿在一塊大石頭下的污穢,一直掩着蓋着,不見天日。
現在,終于有人搬開了那塊石頭,一切都無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