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對峙
祁少爺雖然進萃英中學沒多久,但在校園裏卻是個名副其實的風雲人物。
喜歡打架的學渣不算罕見,但像他這樣,被關進了派出所當着警察的面還繼續打人,最後竟然一點責任都沒有,那就不常見了。
這或許跟他的家庭背景有關。
祁家是南城的首富,名下所屬企業是南城的納稅大戶。
就算祁天考全級倒數第一都沒關系,反正他注定要回去繼承家業。
英俊,多金,膽大,拳頭硬。
但這四個标簽還不足以涵蓋祁少爺的魅力。
上個月,萃英中學與南城一中兩支校籃球隊進行對決時,萃英的主力隊員因腳踝扭傷退出比賽,這時離比賽結束只剩十分鐘,萃英落後了六分。
當時祁天在球場邊看熱鬧,萃英的教練朱老師見他長得高,順手把他抓了上去替補。
朱老師唯一的盼望是比賽結束之前兩隊的分數差不要再擴大。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一幕驚掉了大家的下巴。
在僅剩的十分鐘之內,祁天投出了三個三分球,上演了一出絕地大翻盤,最終萃英反敗為勝,贏一中三分。
雖然只是一場校際比賽,但這是萃英的籃球隊成立四年來,頭一次贏一中!
以往被一中那幫禽獸按住頭打的屈辱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經此一役,祁天在萃英的名頭更響了。
有不少女同學喜歡祁天,甚至談到他的名字的時候都會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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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齡的男同學大多顯得青澀,唯獨他例外,高挑的身材和沉默冰冷的氣質令他有一種深沉感,看上去更像一個男人而不是少年。
然而一上球場,他就像換了一個人,侵掠如火,銳不可擋。
他的身上仿佛自帶強光,令人目炫神迷。
某日,初晴看到有一個相貌身材相當不錯的女生問他要手機號。
少年斜倚在走廊的轉角,兩條長腿懶洋洋地交疊,他微垂着眼睑,低沉的聲音中帶着幾分不耐煩:“想要手機號自己去買一個就行了,幹嘛問我要?你這麽窮嗎?”
那女生被怼得一張臉通紅,差點當場哭出來。
初晴又吃驚又好笑,後來就偷偷地叫他祁怼怼。
不過,祁怼怼既然是學渣,他的腦子應該不怎麽聰明。
眼珠一轉,初晴後退了一步,驚惶地睜大眼,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怎麽會來到這裏?難道是穿越了?”
祁天一伸長腿,将一把椅子勾了過來,坐下。
“穿越?”他微微偏頭,重複了一遍她的話,嘴角勾了起來。
他的眉眼過于銳利,眉骨壓在眼眶之上,與高挺的鼻梁組合在一起,給人一種剛硬桀骜的感覺。然而這麽似笑非笑地一勾唇,氣質卻變得有些邪氣。
他坐在椅子上伸長了雙腿,漫不經心地說:“具體怎麽個穿越法,學委你好好跟我說說。”
初晴心裏一驚——原來他認出了自己!
她原本還巴望上課老是睡覺的他對自己沒有印象,這樣就可以把今晚混過去,現在看來這條路行不通了。
她的腦子飛快地轉着,很快就有了一個主意。
初晴仰了仰嬌俏的尖下巴,一雙眼睛明淨透亮,認真地說:“我今晚好好地坐在家裏看科研雜志,裏面有一篇文章說人的腦電波其實可以發揮巨大的作用,如果一個人一直想着時空穿梭的事,當她的腦電波達到了頂峰,她就真的會穿越。裏面還提到穿梭的過程中因為要打破各種界限,所以人的身體可能會發生一些變化。”
長睫毛撲閃了幾下,她微微皺起眉,神色中帶着真實的困惑,充分表露出喜歡看書的好學生的呆氣:“可能是因為我一直想着這件事,所以不知不覺地就穿越了,不過,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麽會穿越到你家來,而且還變得這麽小。”
祁天面無表情地聽完了這通鬼扯:“你怎麽不問我是什麽時候進來的?”
初晴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就在你大聲宣布自己是一個分數精的時候。”他慢悠悠地說。
初晴震驚地同時張大了小嘴大眼。
——剛才表演“大變分數”的那一幕,被他看!見!了!
祁天望着小少女睜大了那對貓兒似的圓眼,心中難得地泛起一絲愉悅。
他轉學到高二(一)班不足一個月,不怎麽認得班上的同學,但對這個名叫初晴的學習委員有印象。
成績好,名字好聽,人長得好看,人緣也好,男生女生都喜歡她。
她很愛笑,笑起來就像搖響了一串小鈴铛,清脆悅耳。
聽着這樣的笑聲,心情不知不覺地就會變好。
初晴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語無倫次地說:“你怎麽,怎麽無聲無息的就進來了?”
祁天挑了挑眉。
他的眉毛長得很好,濃密有型,內雙的眼睛偏狹長,眉宇間英氣勃勃。
“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他以一種過分彬彬有禮的語氣揶揄道,“我進房間之前應該張開雙臂大聲說‘啊,這是我的房間,現在我要進來了!’這樣才對,是嗎?”
初晴郁悶地鼓起嘴。
怼人怼得這麽爽利,真是白瞎了他那張好臉。
望着小少女無言以對的樣子,祁天微微一笑。
福姨習慣在他回家之前為他打開卧室的燈,沒想到今天一進門,就堵住了一個小分數精。
一計不成,初晴再施一招。
她微微低下頭,軟軟地嘆了一口氣:“事到如今,我再騙你也沒有什麽意義……其實,這是你的一個夢,你看,我變得這麽小,也就只有在夢裏才會發生這麽魔幻的事。”
“夢?”
“是的,”小少女點了點頭,表情十分真誠,“不信你回頭看看你的床,你現在正躺在床上呢。”
原以為祁天會立刻回頭,沒想到他不知從哪裏翻出了一面小鏡子,往身後照了照。
“床上沒有人。”祁天随意地瞥了一眼小鏡子,然後轉向被綠色小筐子困住的小少女,“接下來你是不是想說,這是我的幻覺,其實我真的就躺在床上?”
初晴:“……”
話都被他說完了,她還能說什麽?
初晴原本的打算是乘他轉頭的時候溜走。
媽媽告訴過她,妖力第一次覺醒的時候,她會穿越到與成精有關系的地方。
比如說,如果妖力覺醒後變成了路邊一株樹的樹妖,那麽她就會穿越到路邊。
但穿越的時間很短,五分鐘後,只要默默地說一聲“回”,她就能回家。
初晴估摸着自己穿越到祁天家已經有五分鐘了,然而她剛才接連默念了幾次“回”,卻仍然被困在小塑料筐裏。
“讓我看看你的勞動成果,”祁天用另一只空閑的手拿起書架上的那份試卷,随意翻了翻,“唔,不錯,改得很幹淨,而且從卷面上完全看不出其實總分加在一起沒有六十分。”
初晴沒有吭聲,略有些警惕地望着他。
媽媽告訴過她,妖精對于自己法力和職責範圍內的事有絕對權威,人類無法發現破綻。也就是說,身為分數精的她不管把分數改成什麽樣,別人都看不出錯誤。
就像現在,她把祁天的試卷總分改成了六十分,明明卷面各題得分加在一起是得不到這個分數的,可是無論是誰來檢查都不會發現這一點,他(她)只會得出真的是八十分這個結果,因為妖精的法力蒙蔽了他們的算術與思考能力。
祁天竟然這麽快就發現了這一點,可見他其實相當聰明。
祁天不錯眼珠地盯着筐裏的小少女。
燈光被小塑料筐分割成明明暗暗的條紋,那張小臉在明暗區間中顯得分外光潔白皙,長發輕盈柔順地垂下,披在她的肩上。
看上去這麽乖巧的一個小姑娘,內心鬼主意一套套。
“你現在在想怎麽脫身,對吧?”他湊了過去,“我勸你不必白費功夫,在你答應我的要求之前,我不會放你走。”
他說話時的氣息吹進了“牢籠”,那是一種雄性所特有的味道,清爽,好聞,卻又帶着絲絲的壓迫感。
初晴注意到他緊壓在筐底的那只手的手腕處戴着一圈紅繩,細細的,全無金銀裝飾,就只是一條樸素的繩子。
前幾年流行戴這種“幸運小紅繩”,初晴也胡亂戴過一陣子,沒過多久就取了下來。
沒想到祁少爺也會戴這種東西。
他的手指修長,手腕處骨結突出,給人一種剛硬的感覺。
然而被這圈紅繩一襯,竟平白多了幾分溫柔的意思。
此刻的祁天就像一頭巨大的、被紅繩所束縛的猛獸,看上去懶洋洋的,然而下一秒,他可能就會暴起傷人。
初晴咽了一口唾沫,小心地試探:“如果我不答應呢?”
“那我只好對你不客氣了,”他面無表情地說,“火燒水淹,刀刮針紮,你任選一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