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血月之館八
唇與唇的距離近在咫尺,肖恩垂下眼簾, 接着靠近, 雙眼的睫羽也會不經意間顫動一番。
“玩家尤霧, 現在重複本輪游戲主線任務:請玩家在最短的時間內,通過各種手段嫁給前來紅館尋求對象的貴族子女, 離開紅館。副本結算雙倍積分時限已至, 請玩家盡快完成任務。”突如的系統提示音在尤霧耳旁響起。
按照此次副本的設定, 如果尤霧完成任務的時間少于系統未公布的時限,那麽副本結算時會将在副本內獲得的積分翻倍。現在,雙倍時間結束, 尤霧就不再有積分加成優勢。
還沉浸在心鹿亂撞中的尤霧登時一愣, 但是不知怎的, 面對肖恩的主動, 連系統提示都能讓他無動于衷。
雙倍積分時限沒提醒, 過了就過了吧, 接下來的時間努力争取。尤霧心裏是這麽想的。
給自己喂了一顆定心丸之後,他慢慢地閉上眼睛, 等待肖恩将吻落下。
但是等了很久,嘴唇上那種想象中的溫熱并沒有傳來,肖恩的唇只是似觸非觸,似合非合得蹭了兩下。
尤霧好奇地睜開眼睛, 才發現肖恩正在饒有興趣地觀察他, 面上的笑似乎帶着幾分寵溺。“你不會以為, 我真的想親你?”肖恩說。
尤霧身遭的氣場再次一片灰暗。這是被耍了?女神你這麽皮一下好玩嗎?
肖恩擡手揉了揉尤霧柔軟的細發, 問:“學到了嗎?”
尤霧被肖恩這麽耍了一次,心裏正默默抱着膝蓋蹲在角落。被吊着胃口的感覺,真的非常難受,女神這麽做為的是什麽?“學到什麽?”
肖恩又說:“知道怎麽樣才能讓一個男人對你死心塌地嗎?”
敢情肖恩在教他成為館女以後的事情。是自己想多了,他還以為肖恩真的對自己……肖恩現在的樣子,确實能讓他死心塌地,他覺得肖恩再怎麽對他,他可能都氣不起來。“怎麽樣才能?”
肖恩擡手,用手指摩挲了尤霧的下嘴唇。尤霧的嘴唇很軟,很嫩,不管是本身也好,還是假扮的女體也罷,都能讓人産生想要一口吻住,而後輕輕啃咬的沖動。“別讓他輕易得到,別把對他的愛挂在嘴上。”肖恩說。
尤霧瞬間有了一種失戀的錯覺。可能是自己的想法過于直男,他居然會介意肖恩有過對象。畢竟肖恩說的這句話完全正确。男人就是作,有時候對不喜歡自己的各種追捧,對喜歡自己的愛理不理。“副館以前的對象應該都很優秀。”他試着套了一句。
“我沒有過對象。”肖恩說,“我還是學生的時候,遇上過一個人,他就算身患不治之症,也笑着告訴我不要放棄。所以我喜歡的人要有最好看最陽光的笑容,可以溫暖我,治愈我。只要我喜歡了,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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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神,你看看我,我覺得我挺合适的。尤霧的雙眼如同天真的小動物,瞬間明亮起來。
也許是肖恩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了,而後,無論尤霧怎麽套話,她都愛答不理。
因為紅館內的制度,所有有潛力的人都可以上位成為館女,所以館女也會教自己的貼身女仆一些基本的禮儀。照理說,尤霧既然已經成為了肖恩的貼身,肖恩應該會教他基礎才是,比如:如何才能穿着這該死的高跟鞋走得氣定神閑,如何讓自己作得優雅。
但是肖恩什麽都不教,就算看着尤霧踩着高跟鞋摔好幾次,幾次都摔在她懷裏,肖恩也沒有要教的意思。
肖恩只讓尤霧在那兒彈鋼琴給她聽,而她在一旁看看書,喝喝下午茶,大部分時間就窩在房間裏,平日裏還會去戶外走走,現在也不去了。只不過期間還是對尤霧忽冷忽熱的。
又一次夜宴即将來臨,尤霧做了幾天米可兒的貼身,又輾轉到了肖恩身後,一共做了十幾天的貼身女仆,但是他一次都沒見識過夜宴到底是何種牛鬼蛇神聚集的地方。這次的夜宴,一切準備就緒,然而肖恩卻在夜宴開始之前,突然發燒了。
與夜宴相比,當然是肖恩重要。
肖恩燒得迷糊,瑪麗忙着操持夜宴脫不開身。尤霧理應當可以用肖恩的外設找到退燒藥,畢竟肖恩屯了許多,但是關鍵之際,肖恩的外設不見了。所以他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給肖恩退燒。
尤霧一直守在肖恩床邊,隔着軟毛巾用冰塊仔細敷額頭。
等到肖恩有了一點意識,她就捏着尤霧的手不肯松開。尤霧換不了冰袋,急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
第二天,他從肖恩溫暖的被窩中清醒,醒來卻發現肖恩早就不見了,直到外面的浴室中傳來水聲,尤霧才走出卧室去找人。
肖恩在洗澡的時候沒有關門的習慣。尤霧看到磨砂玻璃後的身軀之後,趕緊一溜煙跑回自己房間。看男人洗澡看習慣了,看女人洗澡還是算了。
然而等到推着餐車去伺候肖恩吃飯的時候,他卻聽到肖恩的房間裏傳來了瑪麗的責問聲:“她跟着米可兒的時候,一次都沒去過夜宴熟悉場面,昨晚你又找理由不讓她去,究竟想做什麽?”
尤霧聽到這話後,感受到了火.藥味,立馬停在門外。
肖恩面對瑪麗的責問,顯得如此雲淡風輕。她一次次滑動着外設屏幕,像在看什麽東西,“你有那麽急嗎?”
瑪麗說:“當然急。從第一次她的禮服被藏,我就猜到應該和你有關。”
尤霧聽到這話之後,心裏“咯噔”一聲。肖恩為什麽要這麽做?
“是我又如何?我喜歡重點培養哪個是我的事情。以前還會用些手段,現在你把她送我這兒來了,我反而更加名正言順。既然是我的人,去留就是我的事。”肖恩對着瑪麗禮貌性地笑了笑,轉而又恢複到清冷的表情,“我就喜歡她待在房間裏彈琴,其他什麽事都不會做。”
“這樣下去,尤娜絲怎麽成為館女?”
肖恩一手支頭,輕描淡寫地說:“她成不成為館女,和我有什麽關系?我多留她幾天給我取取樂,館主也不願意等了嗎?”
聽到肖恩說出這番話,尤霧的心頓時涼了。原來女神那麽不喜歡他嗎?
“這裏一切我說了算,你教也好,不教也罷,總不能次次裝病,利用她對你的好感拖着她不去夜宴。四天後的夜宴,如果你想故技重施,大不了我帶她去。她的底子不差,現實中的身份絕對不是貧家女。”瑪麗穿着高跟鞋不住地在肖恩面前走來走去,腳步聲顯示了她有多麽煩躁,“伊利斯的事情,她也為你考慮,沒有當着其他貼身的面說出來,我原以為沖着這點你會盡快将她送上位,沒想到你……”
“那麽冷血?沒良心?”肖恩接了瑪麗的話,相比于瑪麗急躁的語氣,肖恩冷靜得太多,且語氣中總有一種莫名的戲谑感,“我再說一次,她的去留随我,我不同意,你別想帶她去夜宴。”
“我倒要看看是她自己的任務重要,還是你這個冷情的女人重要,下回別再用發燒這病,換一種試試,更像一點。”瑪麗放下話,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走向了大門。
尤霧聽到聲音,立馬推着餐車進了另一條走道,而後見到瑪麗怒氣騰騰地從走廊口走過。
原來昨晚忙活了一晚,女神只是在裝病啊。尤霧很心塞,但可能真是因為美色誤人,他對肖恩,一點都讨厭不起來。
等尤霧推着餐車進去的時候,肖恩仿佛無事發生。但是尤霧卻是會在最輕松的時候,會把所有心事寫臉上的人。服侍用早餐的時候,他也心不在焉,居然給肖恩切了一塊嫩羊排。
肖恩當然沒吃,尤霧也鬼使神差的,插了肖恩不吃的小羊排往自己嘴裏送。
結果羊排還沒送嘴裏,肖恩一手将叉子搶了過去。“我說過我吃什麽,你就吃什麽。”
尤霧愣了一下,這才說:“抱歉,昨晚沒睡好,精神有些恍惚。”
“去我房裏睡一會兒。”肖恩說。
“哎?不用了,一會兒還要跟着……”
卻不想尤霧話都沒說完,他就被肖恩橫抱而起。到了卧室之後,肖恩開始脫他的衣服,脫到只剩一件裏衣,将他極其霸道地送進了溫暖的被窩。
尤霧折騰了幾下,被肖恩摁在床上。“聽我的,今天允許你不跟着我。”
他還想起來,肖恩低下身,将唇落在他的額心。尤霧仿佛瞬間被上了定身咒,被吻之後,居然愣在肖恩的床上。“就當是昨晚你照顧我的獎勵。”
女神……親他了……肖恩明明阻礙了他完成任務,但是只用一個吻,直接将他心中的郁悶與陰霾掃得無影無蹤。要不要那麽不争氣啊!
“你聽我的,你現在是我的貼身。”肖恩再次說了一句,而後輕輕阖上卧室門出去了。
期間,尤霧聽到肖恩的另一個貼身來安排她的行程,肖恩全部回絕了:“大病初愈,不去。”
尤霧在這裏當然睡不着。大約過了一小時,肖恩将門打開了。尤霧趕緊閉上眼睛假裝睡着。
肖恩脫掉了高跟鞋,赤着腳走進了卧室,步履輕得就像一只貓。走到床邊坐下後,她擡手順了順尤霧有些散亂的劉海,并用指腹輕輕摩挲他的下唇。
動作非常輕柔,尤霧只覺得癢癢。
撫過面龐确定人已經睡着之後,肖恩再次輕聲地走出了卧室,阖上了門。
這一行動之後,尤霧的內心活動是:他就是這麽不争氣!被美色沖昏了頭腦。
等到四天後的晚上,紅館內再一次将夜宴準備得如火如荼。肖恩在夜宴開始之前,還無比悠閑地彈着曲子,便是每天五點都會彈奏的月光曲。而這段時間,肖恩是不允許被打擾的,尤霧也在每日這個時段,為肖恩擋了許多有事找肖恩的館女。
待到這樣的事情遇得多了,尤霧忍不住問了一句:“為什麽這時候有事都找副館?平時館內事務不應該都找瑪麗館主嗎?”
來求事的館女說了一句:“每日傍晚五點到七點,瑪麗館主有私事,關在房內從不出來的。我們沒辦法,只能找副館。”
練琴結束後,肖恩果然都會幫瑪麗将館女的瑣事處理了。
尤霧站在肖恩一旁,很想問問今晚到底帶不帶他去夜宴熟悉情況,但是看到肖恩那個溫柔卻冷清的笑之後,他又慫了。
肖恩忙完了瑣事,從自己的鞋櫃中取了一雙平底小皮鞋出來。這雙小皮靴還帶着花邊,是最便于女仆工作的鞋子。“上一次因為我發燒,所以沒能讓你去熟悉夜宴。”她以眼神示意尤霧坐下,脫下鞋子,用溫暖的手握住了他的腳,将之視若珍寶,“你應該信我是真的發燒了,而不是我故意為難你。”
尤霧愣神中。
肖恩見他不說話,幫他穿上了最為舒适貼膚的蕾絲花邊襪。
尤霧小的時候,家裏的傭人也會服侍他這麽穿戴,所以,現在肖恩對他這麽做,他倒覺得習以為常。
擾亂系統之下,就算鞋子看起來尺寸不合适,但是在觸到尤霧的腳時,鞋子自動更換了尺寸。
肖恩認真系好鞋帶,擡頭說道:“今天就跟在我身後,哪裏都不許去。”
尤霧其實有些猜得出,因為紅館內的館女都是玩家假扮的,什麽德行都有,那麽玩家假扮的貴族子弟,品行也是良莠不齊的。
事實證明,尤霧的猜想是正确的。
紅館這個在現實中,堪稱富家子女雲集的社交場所,在副本中簡直能用魚龍混雜來形容。
有不少館女為了博得來客的喜歡,甚至做出了極其不雅低俗的舉動。
越是不雅低俗,館外玩家越會表現出喜好的沖動,畢竟免費的豆腐,誰都想吃一口,但是到了最後,他們選擇的還是那些對他們不聞不問的矜持館女。
尤霧看着那個眼前那個深V快深到肚臍眼的館女,感慨一番:平日裏還四下說肖恩區別待遇,這會兒她們都把肖恩教得矜持禮節全忘光了。
有個醉漢拎着酒瓶走到肖恩身前,在紙醉金迷中忘了自己的任務。“肖恩副館,我看來看去,似乎也就你最符合我的胃口。”用色眯眯的眼神從上到下掃視了肖恩之後,醉漢毫無形象地打了個酒嗝,就算他穿着一身華麗的禮服。
肖恩沒有回話,只是面帶笑意地舉起酒杯,敬了一杯酒。
尤霧看到這種邋遢油膩的中年男人就覺得惡心,然後想着這樣的夜宴,他還是能少參加就少參加。
可能是真的醉得酩酊大醉,他開始對肖恩訴說自己的理想型:要漂亮,有經濟能力,要會省錢,不能投資自己,還要會相夫教子,還要保證生育之後保持完美的體型。
肖恩居然很認真地在聆聽。尤霧卻非常佩服肖恩的忍耐能力。這醉漢巴東哪裏是在找老婆啊,他是在找神仙。這種言行舉止,講真,尤霧從未在自己的社交圈見到過。活的直男癌,巴東算是頭一個。
見肖恩對他愛答不理的,巴東又轉移了陣地,指着尤霧說:“她應該就是以後的姑娘吧?”
鼻子前突然多了一股酒味,尤霧不由蹙眉。同樣是男人站得與他極近,但是肖陌與他面對面、甚至“坦誠相見”的時候,尤霧都不會産生這種不适感,反而會以欣賞的目光看待,但是眼前這個……一身酒氣,滿嘴黃牙,一言難盡。
然而厭煩什麽來什麽。巴東仔細觀察過尤霧之後,居然用手心潮濕的胖手拉住了他的手。尤霧全身的雞皮疙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顆顆凸起。這特麽……
巴東嘗到了甜頭,接着說:“肖恩副館啊,說真的,你跟古時候那會兒的老鸨沒什麽兩樣,培養姑娘也是一茬接一茬。”
聽到這話,尤霧面上的表情繃不住了:“把剛才的話收回去。”
肖恩似乎習慣了這等龌龊的言辭,瞄了兩人緊握的手之後,也沒表示不悅,而是處變不驚地說:“好看的花都是帶刺的,她現在還是我花園裏的花苞。”
巴東嘿嘿笑了兩聲,又捏了尤霧的屁股:“帶刺?我倒要看看是怎麽個紮人法。”
對方都求紮了,尤霧哪裏還有忍耐的道理。巴東是館外玩家,理論上不該發生沖突。但是惡心自己也就算了,侮辱肖恩……
尤霧直接一拳掄到他的臉上,專治花裏胡哨。
那一拳剛剛命中巴東,下一刻,巴東又被人蠻狠至極地拖出兩米遠,而後重重地摔在地上。
巴東有些措手不及,因為腦子不清楚,他甚至沒搞清自己是被誰抓了後領扔到地上的。然而才懵了一會兒,肖恩就走到了他的身邊,含笑着問:“有些人會得到一衆館女的追捧,而你卻只能被挑剩,知道為什麽嗎?”
館外玩家出價相同之時,選擇權在館女。巴東已經是夜宴中的老油條,在副本中停留了很長一段時間。
下一刻,巴東開始“嗷嗷”大叫,因為有人用高跟鞋踩住了他的右手手心,細跟的高跟幾乎要将他的手給踩穿。
寬敞的裙擺遮住了肖恩的雙腳,沒人留意到肖恩的腳是什麽時候踩上去的。
肖恩笑得很溫柔,也很冷清,睥睨着巴東,眼神就像冬日陽光下的一縷薄冰,腳下的力道越來越重,“低賤到骨子裏的人永遠無藥可救,就算穿上一身華服,要飯的還是要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