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血月之館二
尤霧端着托盤, 緊張得只能用手指一下一下地刮.蹭托盤底部。
肖恩終于走下樓梯, 即便穿着繁複的禮服,一雙高達六七公分的細高跟也讓尤霧甚是矚目。
尤霧剛才還在想, 既然自己是通過穿女裝,被擾亂系統保護才能以女體形态出現在這兒, 那麽眼前的肖恩,會不會是男玩家假扮的。不過看到肖恩穿着這雙高跟都能走得那麽優雅的樣子,尤霧就沒再多想。
能讓自己心動就行, 是男是女無所謂了。前陣子還堅持自己是宇宙直男的尤霧心中如是說。
因為肖恩本就有如同超模的身材, 再加上踩了一雙高跟,往尤霧身前一站, 身高比尤霧本人還要高上兩三公分。
但是在他人眼中, 尤娜絲即便穿了高跟鞋,也不到一米七。兩人一對比,一個是優雅禦姐, 一個是清新萌妹,沒跑了。
尤霧沒想到肖恩會直奔自己而來。他手上端着的三只拔毛火雞還有一股子腥臊味, 因此不得不退後兩步, 好讓肖恩不會覺得異味過重。
“你來這兒是做什麽的?”肖恩開口了,聲音很清潤,很有穿透力,讓尤霧覺得有一股山間的清流從心頭輕淌而過。
講真, 尤霧活到現在, 從未處過對象, 所以他只在兩個人面前紅過臉,一個是肖陌,另一個就是眼前的肖恩。熱意上漲之後,尤霧的臉看起來白裏透紅,加上眼中眸光随着心跳不自覺閃動,頓時遭到了周遭一衆館女的嫉妒。
但是有些男玩家假扮的館女,看到尤娜絲臉紅過耳、緊張到說不出話的模樣後,忍不住想去捏她的臉。
“副館在問你話,你來這兒做什麽的?”一館女揚聲問。因為肖恩這張臉、這個身量、這身優雅的氣派,即便是女人也為之動容,更何況東聯盟中同性婚姻早已合法。所以,肖恩将注意力全放在尤娜絲身上,吃明醋的女玩家也是有的。
卻不想肖恩開口說:“她聽得見,不用你再提醒一遍。以及,說話聲音輕一點,該有的禮儀我已經教過你。”她的語氣依然溫柔,卻是柔中帶剛,不怒自威。
尤霧這才緩過神來,清了清嗓子說:“我叫尤娜絲,是剛來的雜物處女仆,不熟悉紅館地形才走錯了。我想去廚房。”
“故意走錯的吧。這兒明擺着沒有廚房的模樣,說不是來釣金龜婿的,誰信啊。”又有人吐酸。
肖恩也看了那說話的館女一眼。“虛有其表的女人,就如同金環戴在豬鼻上[注],永遠不會讨人喜歡。今晚你不必出場,為你的言行好好反省。”
人群中當即傳出一陣嬉笑聲。肖恩不喜歡沒有教養的人,當着她的面顯露出善妒的心思,不是跟自己過不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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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尤霧卻沉浸在肖恩的叱罵聲中。為什麽同樣是罵人,肖恩卻是如此好看?在以前,尤霧并不注重對方樣貌,但是看了肖恩,他覺得自己顏控的屬性被解鎖了。
肖恩打開手中白底金紋竹骨扇,輕搖兩下,空氣中暈開一陣清涼惬意的薄荷基調男香。“既然是來送食材的,那就趕緊去廚房,別再來這裏。”
尤霧乖巧地點了點頭。
“這裏不是你該來的,所以以後也別再來。”肖恩又補充了一句。
尤霧瞬間覺得被破了冷水:是不是今天這個模樣唐突了佳人?這三只火雞真的很礙事。
肖恩交代完,便讓一個在紅館館內的女仆帶領尤霧去廚房,自己扇着持着竹骨扇走掉了。
尤霧愣了好久,才跟着館內女仆離開了宴客廳。在走出宴客廳的一瞬間,他回頭看了一眼,卻發現肖恩也在回頭看他。這回眸一瞥,讓他的心漏跳一拍,而後因為高跟鞋踩不穩妥,再次毫無形象地摔在地上。
“我恨高跟鞋!”尤霧在心中暗罵,十分麻利地收拾好了托盤,跟上了館內女仆。
等尤霧回道雜務處的時候,幾個雜務女仆正在放聲大笑,細細一聽,她們此時讨論的人好像就是尤娜絲:
“給新人一點點教訓就是了,何必搭上肖恩副館,她那樣優雅的人,怎麽經受得起那種味道。”
“我本來就想讓她在衆館女面前出出糗,你們也知道那批館女,為了在紅館找到對象,眼裏容不得一粒沙子,這時候有個長得比她們好的女仆過去,還不得瘋。誰知道肖恩副館剛巧下來了。”
“居然讓我的女神面對這麽一個邋遢的女仆,聽說頭發都沒理幹淨呢。”
八卦消息總傳得那麽快,尤霧算是服了。
雖然這些話讓尤霧心裏不舒服,但是也不能到處樹敵。背後嚼舌根子随她們去,表面上得好好處。人生地不熟的,他也不能回回遇上魏柏林那種人,打聽消息決定上位之策還得靠她們,所以只好假裝沒聽見。
“哎,今天輪到我給那瘋子送飯去,真煩,為什麽館裏還要養着那種人?”
這句話,可以選擇聽見!“幾位姐姐,你們在聊什麽?”他走過去問,“要給誰送飯啊?”
幾個女仆一看正主來了,立馬閉嘴,手頭上該幹嘛幹嘛。
尤霧主動示好,畢竟他與這幾個雜務女仆并未發生過正面沖突:“我剛來不懂規矩,所以煩請幾位前輩教教我。如果有什麽為難的事情,大可以交給我去做。”
女仆們互相看了一眼:“給瘋子送飯去不去?”
于是,尤霧就提着食盒到了位于紅館莊園的南部,就是離雜務處最遠的地方。幾個女仆都說這裏的女瘋子不好對付,每次來送飯,不是惹得一身髒就是被抓得一身是傷,所以都不喜歡來這裏。
小屋在小林子裏邊,破舊的程度與整個紅館莊園格格不入。
尤霧打開了外圍的小門,往裏走了幾步。“有人在嗎?”他喊了一句。
舊屋的窗戶開了一條縫,後邊探出來一雙血絲遍布的眼睛,間或一動,盯着拎着食盒的尤娜絲。
“我是來送飯的。你能不能把老的食盒遞給我。”尤霧在院子裏喊道。
窗子合上了,轉而,舊屋的大門“吱丫”一聲打開,一只膚質粗糙的手從門後伸了出來,将老的食盒放在門外。
尤霧走過去,将食盒放在門外,并撿起了老食盒,卻在起身時聞到了一股惡臭。“什麽味?”他順着味道打開了食盒,瞬間被裏面爬滿了蛆蟲的飯食惡心到快吐。他扔掉那個食盒,扶着舊屋門前的廊柱開始惡心。
下一刻,舊屋的門被徹底打開,一個蓬頭垢面的女人直撲而上,坐在尤霧身上對着他的脖子往死裏掐。“不可以去,不可以去!你不可以去!”瘋女人一邊掐,一邊喃喃自語。
尤霧在地上撲騰了幾下。是他大意了,這裏可是死亡游戲的副本,自己什麽時候才能長點心?
好在這個玩家力氣比他小了一截,尤霧掐住她的手往兩邊一拉,輕易将她制服。這女人手上要是有什麽傷人的器物,估計他這會兒得歇菜了。
“不可以去哪兒?”尤霧将瘋女人按到在地上,問道。
這種有攻擊傾向的人,放到第一個副本,大概只能去加護區。在第一個副本裏經歷了的事也算多,所以尤霧冷靜得很快,并試圖開導她。
但是瘋女人只會說一句:“不可以去,不可以去。”
“我不去,我聽你的,不去。”尤霧順着瘋女人的意思說。
瘋女人一聽這話,總算安靜下來,躺在尤霧身下也不再掙紮。
尤霧松開手,慢慢撩開了女人臉前的亂發。女人約莫四十幾歲,這個年紀,在紅館這種遍地豔芳的地方顯得如此格格不入。擾亂系統雖然會改變玩家的部分樣貌,但是年齡始終無法更改。什麽年紀的人,有什麽年紀的膚質,尤霧在雜務處見到最年長的一位,也不過三十。
瘋女人沒了攻擊性之後,開始啃齧自己的手指頭。她似乎有這個習慣,因為尤霧看到她的右手大拇指至今都是結痂的。“不要啃了,手指都啃禿了。”他再次擒住她的手,“告訴我,你是誰?”
“我是誰?”瘋女人喃喃一句,“我是誰?不,不能信!”于是,女人又開始瘋了,“不能信!不能信!”
尤霧感到頭皮發麻,這種随時瘋癫的精神病患,很難處理啊,必要的話需要打一劑鎮定劑。
瘋女人抓着尤霧的手,血絲遍布的雙眸中開始熱淚潸然,“不要信,不要信,你別去,千萬別去。”
尤霧很有耐心地說道:“我不信,我不去,你放心。”
瘋女人換了個姿勢,變成抱膝而坐。但是她擡頭看着空中的滿月,眼中滿是癡妄,“不能去,絕對不能去。”
“我不去。”尤霧應了一句,雖然不知道瘋女人口中不能去的地方是哪兒。他推開房門,結果房間裏直接跑出幾只長了腿毛的大蟑螂。
我去,小鳥大的蟑螂,有生之年終于見到了。
尤霧走進女瘋子的屋子,發現裏面堆滿了雜物,淩亂不說,還一股惡臭。怪不得那些女仆都不願來送飯。就剛才那個架勢,還真沒有幾個人能受得了。
他試着和瘋女人聊了幾句,但是女人說來說去只有同一句話,沒辦法,他只好作罷,收拾了幾只裝着腐菜的食盒回到了紅館北部的雜務處。
女仆們一看尤霧安然無恙地回來,紛紛覺得奇怪:“那瘋子沒把你怎麽樣?”
尤霧搖了搖頭,“要不以後都由我去送飯?你們不必去了?”
幾個女仆頓時如釋重負一般,對尤霧的态度也稍稍溫和了一些。不再敵對之後,一幫“女人”就開始聊起了閑話。尤霧也從這次閑談中摸清了副本的大致背景:
這個紅館與現實中的紅館是不同的,這個紅館中,只要女人長得漂亮,都可以通過副館肖恩的培養,成為舉止得體的館女。而館女的任務就是取悅來館的貴族少爺小姐,當然只演藝,不賣身。如果貴族子弟看上了哪個館女,可以花重金将館女帶走,館主瑪麗還會親自送別。
紅館裏只有女人,沒有男人,女人分五個等級,由低到高依次為:館外雜務女仆,館內女仆,貼身女仆,館女,正副館主。
女人們要做的事正如他們的等級,而瑪麗館主和肖恩副館負責篩選與培養,維持館內秩序。尤霧聽到這個設定之後,大致摸清了這個副本的困難,首先肯定是要一步步爬上去,然後再與那些美麗優雅的館女一起搶男人女人。
所以,估計有很多玩家的任務和他一樣,為了将自己“嫁”出去,擠破了頭地在那兒表現。
總之,還是得順應館女的話,努力當個“妖豔貨”刷存在感。 “這分明就是阿妹看的宮鬥劇裏用剩的套路啊。”尤霧不禁感慨一句。
瑪麗和肖恩隔幾天都會到紅館東北部的水池旁置辦下午茶,同時還會伴上幾個在下一次夜宴中最有望出館的館女一道前去。
兩位正副館主,一個是優雅大方,裹藍裙縛白紗,一個是高貴豔麗,穿紅服戴黑紗,只是去喝個下午茶,走上一段路都猶如貴婦逛街。
瑪麗瞥了一眼身後的館女,似乎還有一些不滿意的地方,“培養那麽久才能成為一個舉止優雅的小姐,結果轉眼就被館外的人領走了,你會不會舍不得?”
肖恩低低哼笑兩聲,“培養得多了就習慣了。我只管培養,你只管送,兩人分工一向明确。”
“最近新來的女仆倒是有好幾批,你有看上的嗎?”瑪麗又問。
肖恩停下手中的扇子,面上的笑容稍稍凝滞了一下,轉而又笑道:“沒有,都是些歪瓜裂棗。”
跟在後面的館女本想插一句嘴,說前幾天那個火雞女的就長得很好,但轉念一想何必給自己找競争對手,便閉嘴了。
衆人走過一座石橋,歡聲笑語的,結果下一刻,水中突然竄出一個衣衫單薄的少女,濕潤的短發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
尤霧擡手撫了濕發,又抹去了面上的水漬,柔美的側臉曲線在陽光映襯之下格外立體,有着一種青春年少的靈動氣息。因為衣衫單薄,再加上擾亂系統錦上添花,此時的尤娜絲濕身的模樣,只能用秀色可餐來形容。
在場之人的視線登時被吸引過去。
肖恩看着在水中“搔首弄姿”的人,持着扇子的手不由捏緊了幾分,喉嚨更是不着痕跡地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