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血月之館一
NPC機器人說:“請玩家在進入副本前務必穿上這套服裝。”
“開什麽玩笑。”尤霧肯定不願意, 一個宇宙直男穿女裝?他小心翼翼地拎起白色絲襪, 又非常嫌棄地将高跟鞋抛到了一邊。這都什麽跟什麽?穿女裝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什麽副本還需要玩家務必穿女裝才能進入?”
就在這時, 系統蘿莉發話了:“玩家尤霧,如果你穿女裝進入副本, 則可獲得一百獎勵積分。”
我穿。
為了積分,他就這麽毫無尊嚴地答應了。他抱着盒子去往衣帽間,NPC卻說:“我們是高級人工智能, 可協助你的穿戴, 不分性別,不洩露隐私, 你不必回避。”
尤霧心中一邊暗罵, 一邊任由兩個NPC給自己穿戴。這套女裝似乎還是按照他的身量定制的,是古早時期西式宮廷風,不是很華麗, 布料也不精致,看着像女仆裝。
尤霧扯了扯脖子上做工粗糙的純白蕾絲項圈, 又拉了拉緊貼自己皮膚的白色絲襪, 以及快把自己勒到喘不過氣的束腰,趴在沙發上幾近崩潰。
最後,NPC又給他穿上了黑色的小高跟鞋,戴上了栗色大卷的假發, 假發的發質極其貼近他的真發發質。
“這種惡趣味, 也來自游戲設計師?”尤霧再次扯了扯袖子上的蕾絲邊。天, 他要瘋了。
“系統只會根據玩家的性格進行分析,從而定制游戲副本。設計師并沒有這種趣味。”NPC十分正經地說。
尤霧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這雙細高跟讓他站不直,連膝蓋都是彎曲的。“所以說女人都是強人,穿着這種鞋子到底是怎麽如履平地的。”他一邊吐槽,一邊往鏡子走去去,結果走了沒幾步,直接摔在地上。
NPC皆沉默以表尴尬。
尤霧又顫顫巍巍地爬起,終于走到了鏡子前。額,鏡中的萌妹,你誰?
鏡子裏的人,模樣已經發生了更改,不僅如此,連身高體型都發生了改變。“這是怎麽回事?”尤霧轉頭看向身後的NPC。鏡中人完全就是一個身嬌體軟的萌妹。
“這是你的女裝形态。”NPC解釋說。
尤霧仔細一看,裏面的女體還真的與自己有幾分相似。混血的樣貌還在,依舊五官立體,肌膚白皙,瞳色灰藍如同倒映着碧空的鏡湖。女體也有一雙眼梢微微下垂的眼睛,給人一種非常甜美柔和的感覺,用一種動物來形容,就是小奶貓。尤霧比較瘦削,但是瘦得很健康,有一些精煉的小肌肉,不過鏡中女體則是有一張娃娃臉,讓人看了就想捏臉欺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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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是女裝,但是為什麽我看到的樣子,與我的樣子不同?”尤霧摸了摸自己的臉,再摸了摸裙子下的東西,大寶貝呢!胸就不說了,因為兩NPC直接給他貼了兩塊透明的胸貼。
系統蘿莉咳了兩聲,頗不好意思地說:“抱歉,擾亂系統開早了。”下一刻,鏡中的尤霧又變回了男人的身量與面容。還是那張稍稍瘦削的臉,還是那個高挑的個子,只不過穿了一身女裝,雖然漂亮,但尤霧還是看不習慣。
“擾亂系統是……”尤霧确認自己的家夥還在之後,不懂就問。
系統蘿莉回答說:“玩家的外設已經激活擾亂系統。該系統可擾亂玩家的視覺,聽覺,觸覺。開啓之後,其他玩家只會感受到你的女體形态,即剛才你在鏡中看到的自己。不過你可以選擇對自己屏蔽該功能。這樣一來,只有你能看到,摸到,聽到自己原本的狀态。”
怪不得第一次摸不到。這系統……是逼着他去玩人妖號?
“外設擾亂的範圍是?”尤霧又問。
“覆蓋範圍極廣,所以玩家不必擔心人設崩塌。”系統蘿莉非常自豪地說。
确實,萬一在副本中丢了外設,走出了系統的覆蓋,一個穿着女裝的大男人發着嗲出現在別的玩家面前,人設不崩才怪。
尤霧又問:“和我同一副本的其他玩家都會穿女裝嗎?”
“有些會,有些不會。”
尤霧當即炸了:“那憑什麽我穿?”
蘿莉說:“性格轉變之後,完成主線任務會有0.5倍的積分加成。”
尤霧瞬間蔫了。好吧,為了積分,穿吧穿吧。反正進副本的都是不認識的人,既然不認識,也不怕丢面子。
交代完一切之後,尤霧又穿着高跟鞋走了一會兒,最後直接将鞋子甩在一邊。女人的鞋子,他果然穿不習慣,只能祈禱進副本之後別動不動就平地摔。
第二日下午未到之前,尤霧小心翼翼地透過二樓卧室的落地窗,看向肖陌的別墅。肖陌卧室的落地窗和尤霧卧室的正對,在天空城住下的幾天,肖陌一點都不避諱,連窗簾都不拉。尤霧好幾次撞見肖陌擦拭着濕漉漉地頭發,以胴體形态在卧室裏走動。
更古怪的是,看了幾次,尤霧反而覺得有些帶勁,因為肖陌的身材真的很會讓男人嫉妒,讓女人流連。
“肖陌是不是已經進副本了?”尤霧盯了好久,都沒看到對面卧室中有人。
時間一點點靠近,尤霧已經準備就緒,坐在沙發上等待系統傳送。
“玩家請注意,即将進入白銀級別副本開展游戲進度。傳送系統開啓中,請勿随意移動……”果然,四點一到,系統蘿莉就發話了。
天旋地轉間,尤霧已經進入了白銀副本。
他現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個龐大的莊園,不過這個莊園的風格并不屬于東聯盟,而是西聯盟古早時期的風格。
玩家進入副本之後,系統會為玩家植入記憶。再一次,一大抹記憶魚貫而入:
尤霧此次的身份是一個貧困家庭的長女,叫做尤娜絲。因為家中母親生病,弟弟們急需上繳初階教育的學費,尤娜絲只好進入紅館通過做女仆來獲得生活費用。但是只是做雜務永遠沒有出頭之日,所以尤娜絲必須通過紅館,攀附上一位貴族子弟。
所謂紅館,是現實聯盟中的高檔婚戀機構,在每個城市都有設立,說白了就是富家小姐少爺們的社交會所。顯而易見,這次白銀副本的采樣點是聯盟紅館,不過游戲中紅館的設定有一些改變。
耳機中,傳出蘿莉清亮且嚴肅的提示音:“玩家尤霧,主線任務已發布:請玩家在最短的時間內,通過各種手段嫁給前來紅館尋求對象的貴族,離開紅館。本副本已無萌新光環,系統只會給予少量提示,但不給予任務達成條件,請玩家努力存活。”
尤霧抽了抽嘴角。這副本要不要那麽狗血?上次讓他假扮精神病患者,這回直接假扮女人,并上演“宮鬥”戲碼?他的妹妹很喜歡看這類劇,尤霧陪着看過幾次,得出的感想就是:女人多的地方,必定有鈎心鬥角。
他低頭看了看身邊的水池,這一次進入副本,他選擇将自己的擾亂系統屏蔽,所以看到的還是自己本身的樣貌。
然而尤霧才愣了一會兒,他的身後就炸開一道驚雷:“尤娜絲!你這個死丫頭剛來就偷懶!”一個看似女仆長的女人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一把扯住尤霧的頭發将人往地上拉。
疼疼疼疼疼!尤霧被拽得眯眼咬牙吸冷氣,還因為适應不了高跟鞋直接摔倒在地上。雨後的小路很泥濘,很快就給尤霧的女仆裝染上一層污泥。
進入系統之後,即便是佩戴在頭上的假發都成了真的,兩片貼在胸口的透明矽膠更不能摘下。所以被人突然扯頭發,尤霧覺得好痛。
扯他頭發的女人是紅館雜務處的管事。尤娜絲剛來紅館莊園,不懂規矩,再加上她的長相就算擺到紅館等待出嫁的館女中都是不可多得的尤物,所以即便人才剛來,雜務管事就不想給好眼色。
“你有什麽事情吩咐我去做,直說就行,揪我頭發做什麽?”尤霧伏在地上問。這個面相刻薄的女管事,看她穿高跟鞋跌跌撞撞的樣子,應該是男人無疑。
“抓你頭發怎麽了?別人都在做事,就你待在水池旁歲月靜好?”管事再次抓起尤霧的頭發,将人往水池裏壓,“別以為長得好就想成為館女攀上高枝,你這種虛有其表靠男人上位的女人我見多了!”
好的,給臉不要臉。
他一把揪住管事的衣領,托住她的腰肢往上一擡,也不管她抓着自己的頭發,直接将人丢進了水池。尤霧的假發被扯下一片,雖然痛,但是疼痛這種感覺,在他身上從來不會停留超過五秒鐘。“聽不懂話是不是,要我做什麽我會去做,別揪我頭發。”
管事狼狽不堪地從水池裏爬起,“我是雜務管事,你居然這樣對我。”
“抱歉,我新來的,不懂規矩。”尤霧說道。雖然知道這游戲存在陣營,而且萬一這人是敵對陣營的,自己會面臨被殺的可能。但是來而不往非禮也。
不過他真沒想到系統居然會給他安排與他現實生活中的家庭身世截然相反的人物背景。
管事氣得牙顫,就剛才那一摔的力道,她立馬知道新來的玩家不窩囊,得用其他辦法教訓才好。“給我滾去莊園農場抓幾只火雞過來,為今日的夜宴做準備!”
尤霧對管事皮笑肉不笑,“好的。”于是,他就去了莊園北面的農場。期間路過紅館主建築後方的雜務處,尤霧不由地止住了腳步。随即,他尋了一把剪刀,照着鏡子将這一頭及腰的栗色大卷一刀剪,留了個微卷齊肩的短發。
假發太長,沉就不說了,還容易被別人揪,還是剪了來得利落。
紅館所在的莊園極大,大概百來個公頃。尤霧穿着高跟鞋走了很久才到了養殖場。他到的時候,火雞們都縮在角落瑟瑟發抖。火雞性子溫順,行動遲緩,理應很好抓,結果尤霧剛進去雞欄,裏面的火雞登時上蹿下跳,飛起漫天黑色雞毛。
尤霧因為腿腳不利索,差點倒在雞欄裏。最後,在沾了一頭雞毛之後,他終于抓了一只。“做一只安靜的雞不好嗎?”尤霧對着火雞說。
卻不想與他對視的火雞居然流出了眼淚,眼中全是驚悚,仿佛在告訴尤霧,別殺了它。
火雞會流眼淚嗎?怎麽還能從眼裏流露出屬于人的感情?
“動物不能成精。”尤霧一本正經地說。
然後,火雞哭得更兇了,滿是哀傷地垂下了頭。
将幾只火雞送到雜務處處理之後,管事又命令尤霧将幾只火雞送到紅館的廚房去。
要怎麽才能成為紅館的館女風光出嫁?尤霧端着幾只拔毛的火雞冥思苦想。想了一會兒又覺得哭笑不得,因為記憶的枷鎖,他還真把自己當成想要上位的貧家女了。
此時的紅館正處于夕陽之中,一片恬淡,非常讓人惬意,如果這不是死亡游戲的副本的話。
尤霧經過了紅館的一角,忽然聽到了紅館高層的某間房內傳出了鋼琴曲。
琴音雖然很輕,但是尤霧聽得出這是《月光奏鳴曲》的第一樂章。他不由地伫立在窗口下面,細細聆聽起來。曲子很舒緩,很柔和,但是他能從其中聽出彈奏者隐隐的不安。
琴音最能表達心境。尤霧擡起頭往那個傳出琴音的窗口看去,莫名地想看看彈琴者是誰。
因為他剛來這個副本,所以對紅館的構造完全不熟。尤霧兜兜轉轉很久,最後居然端着幾只生火雞到了紅館的宴客大廳。
紅館內部的裝飾偏洛可可風,整體色彩明亮嬌豔,線條卷曲柔美,一衆家具精致繁瑣,乍一看就像來到了古早時期十八世紀初的貴族宮廷。
待嫁的館女們正在喝茶聊天,說話輕聲細語,一顯從容優雅。尤霧對這種舉止優雅的人向來是沒有抵抗力,不由多看了幾眼打扮得體的館女們。
然而,尤霧的出現,不,可以說尤娜絲的出現引起了館女的注意,有些館女甚至大老遠就聞見了火雞的腥臊,不由地皺眉,嘟囔道:“什麽味?”
打擾到各位優雅的女士,還真是他的過錯。“我是剛來的女仆,對紅館的地形不熟悉。請問廚房怎麽走?”
結果館女們優雅的感覺才維持了不過片刻,就有人直接将端莊從容的表皮撕破了:“啧,我說怎麽有股子腥臊味,原來是雜務處的女仆溜進來了,好髒。”那館女皺了皺眉頭,一癟嘴,縱使長得好看,才給尤霧留下的好印象也徹底消失了。
“會不會是以為晚宴開始了,故意端着幾只火雞來吸引別人注意的?”另一個館女邁着從容的步子走到了尤霧面前,“可惜來早了。”
尤霧一愣。對啊,這妹子倒是給他提供出頭方式了。想要吸引貴族子弟的注意,得先刷自己的存在感,一個默默無聞的小透明,怎麽成為館女出嫁?果然在這方面,女人的思維比較廣,他後悔沒和家妹一起多看幾部宮鬥劇。
“既然是剛來的,不熟悉地形不會找個前輩帶路?不是別有目的,誰信?”
這次來,真的只是為了送火雞。尤霧心中狂汗。
“長得挺漂亮的,所以想一步登天成為館女嫁給貴族,想都別想。”
尤霧:“……”你開心就好。
難怪NPC會說副本劇情是根據玩家性格定制的。在這樣的劇本裏,有幾個善妒的男人女人完全可以把靜水攪起來。
于是,剛才還歲月靜好的一批玩家,不論是男人假扮的好,真是女玩家也好,頓時炸鍋。甚至有一些玩家就今晚的出場次序開始争論不休,沒人回答尤霧廚房在哪兒。
就在尤霧端着幾只生火雞,不知去哪兒的時候,人群中突然傳出一聲:“都別吵了,肖恩副館快下樓了。”
登時,整個宴客廳瞬間安靜如雞,有些館女甚至開始補妝整理衣衫,就像即将見到自己的心上人一般。“這個點,肖恩副館應該要下樓了。”
所有館女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大廳右邊的樓梯上。
樓梯的最高處,果然出現了令衆館女豔羨不已的副館肖恩。肖恩身穿寶藍貼身禮服,手戴純白蕾絲長手套,頭戴穩重紗網帽,提着自己的長裙,踩着足有七公分的純白高跟,順着樓梯緩緩而下。
雖然服裝有着西聯盟古早時期的特色,但是肖恩一頭黑長的青絲柔順地披在雙肩,是那麽的自然,俨然成了宴客廳的焦點。
肖恩自上而下地看着宴客廳中聒噪不止的館女們,面上并未露出半點不适的情緒。
她垂下眼簾俯視衆人的模樣,能讓所有人目不能移;右眼下的那點淚痣,更為這張端莊雅致的臉添上幾分妖冶的惑感,可謂男女通殺。
尤霧沒有幸免,目光随肖恩而動,因為肖恩即便是撫着扶手的模樣,都有一股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優雅。
在這一瞬間,尤霧的心如同那日在肖陌懷中蘇醒時一樣躁動不安起來,他覺得有一股熱意自脖頸往他耳際蔓延,呼吸也慢慢緊促,顯得如此手足無措。
自己哪裏沒有收拾好?衣服幹淨嗎?頭發整齊嗎?會不會被嫌棄?尤霧從來沒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思考那麽多問題。
肖恩稍稍轉過頭,看向站在宴會廳角落的尤娜絲,轉而揚起唇角落落大方地一笑。
肖恩的微笑與這雙眼睛,讓尤霧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把他的心牢牢揪住了。他整個人都僵在了那兒。
糟了,這就是心動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