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 16
他們在第二天下午抵達山頂寺廟。
聖水寺依山而建，寺院前後都是峭壁，門口迎客松挂滿許願紅綢，随風飄揚。
寺裏正做齋飯，炊煙缭繞。
他們一行人跨進正門，香燭味兒便撲鼻而來。
木眠左邊禪房住着鄒廷深，禪房窗明幾淨，沒有空調，卻涼爽宜人。
她躺在木床上，想給明薇打個電話，發現沒有信號，起身推開窗戶，眼前豁然開朗。她這才發現後面不是庭院，居然是……懸崖。
這要是有個地震，她還不得被震下去，粉身碎骨萬劫不複？
劇組場務在前院布置拍攝場地，吃過晚飯後，一幹主演就開始拍攝。
今晚這場，是男女主被家裏長輩逼着來山裏寺廟祈福的戲。
原本夫妻兩大吵一架，來山上後，女主任黎突然腹疼，吓得男主莫邵差點背媳婦兒下山。
好在有驚無險，兩人在山上度過一夜，遠離城市喧嚣，遠離工作，兩人最終坐下來，平心而談，終于言合。
這場戲拍完已經是淩晨兩點。
鄒廷深雖然跟導演提過以後少熬夜拍戲，但寺廟的戲他們只有幾天時間拍攝，時間一分一秒都是珍貴。
木眠打着哈欠回房，剛進屋，有人來敲門。
她打開門，看見陳笙楞了一下：“怎麽是你？”
她以為是李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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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夜傷身，我讓寺裏做飯的大嬸給你炖了點綠豆薏仁湯，趁熱喝。”他将手裏炖盅遞過去，站在門口問：“怎麽？不邀請我進去坐坐？”
木眠接過木質托盤，“可別……這大半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傳出去多不好聽？是吧？”
陳笙抿嘴一笑，點頭：“嗯，那你喝完早點休息。”
他轉身離開，剛走到院門，聽見身後的木眠在跟誰說話。
院子裏沒有燈光，他距離木眠已經太遠，隐約看見兩道模糊身影，聲音細碎。
他又往回走了兩步，躲在拐角處，仔細聽兩人對話。
木眠說：“快點進屋，被人看見不太不好。”
鄒廷深“嗯”了一聲，跟她走進去。
兩人進去後燈光亮起來，将走廊也照亮堂。
沒一會，鄒廷深端着那碗綠豆薏仁湯出來，全部倒在了花壇裏。
陳笙：“…………”黑暗中他的面孔更陰沉，拳頭捏緊，額間青筋暴突。
他深吸一口氣，将情緒平複，取出手機編輯了一條信息，發了出去。
————
屋內。
鄒廷深皺着眉看木眠，斥責道：“我讓你看的資料你都看了嗎？”
“看……看了。你兇什麽啊……”木眠有點慫。
影帝進來時還和顏悅色的，一坐下，看見她那碗薏仁湯，脾氣頓時上來。
原本平和的神情忽然變得陰沉，眼睛就像吃人野獸似的兇橫，拿起她那碗湯倒了出去。
她被影帝突然轉變的情緒吓一跳，縮了縮脖子，怯怯補充說：“也沒……仔細看。”
“那我單獨發給你的忌嘴食物清單呢？也沒看？”鄒廷深憤怒于她不愛惜身體，也憤怒于她一點沒有為人母的自覺。
木眠坐在床上仰着腦袋看他，一雙眼睛濕汪汪，都快滴出眼淚來，“我………真的沒仔細看。”
鄒廷深要被她氣死了，盡量将怒音壓低，一臉嚴肅道：“孕婦食用薏仁，很容易流産，于胎兒于你，都非常不利。”
木眠沒想到吃薏仁後果這麽嚴重，吞了一口唾沫，愣愣望着他：“這……這麽嚴重？這東西擱古代後宮，豈不是滑胎神器？”
她總是每個正形兒，鄒廷深也不忍再斥責她，深吸一口氣，又說：“你的食譜明薇應該都有囑咐，按理說，助理不可能這麽粗心，給你吃這種東西。”
“不是助理，”木眠解釋，“是陳笙。”
“他來過？”第一次見這人，鄒廷深對他的印象就非常不好。
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總之很排斥他。
鄒廷深取過她的奶嘴水瓶，替她兌了一瓶奶，遞給她，“喝過奶就早點休息，明天還要工作。”
“嗯……”木眠接過奶嘴水瓶，忽然起身叫住他：“等等，我給你看個東西。”
“嗯？”鄒廷深看着她。
木眠抱着奶瓶，趿拉着拖鞋走到木窗前，将其推開。
夜裏一陣冷風嗖嗖灌入，将她披散的頭發吹得淩亂。
亂發拂面，她咬着奶嘴回頭看他：“你過來看看。”
木眠一頭烏發披散，被風一吹，明媚的五官半遮。她身後窗格古香古色，與幽深黑夜交融，她此時給男人帶來的驚豔感，恍如當年經典電影《倩女幽魂》裏的聶小倩，美眸皓齒，眼神裏壓抑的靈氣呼之欲出。
她驚豔動人的氣質與環境形成一幅唯美古畫。
只是……這幅絕世之作的美感，被一只奶瓶給揉碎了。
鄒廷深走過去，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擡頭，浩瀚星辰，輕紗銀河，仿佛觸手可及。
天是深藍色，隐約可以看見遠處連綿起伏的山巅。
木眠趴在窗格上，吸了一口奶，問他：“是不是超美？”
鄒廷深不可置否。
很美。眼前的人，更美。
木眠心情看似不錯，一臉俏皮活潑，深吸一口山裏空氣道：“這寺廟修得挺險，但風景确實不錯，我聽老一輩的人說，在山上對星星許願，特別靈。”她一頓，撇過頭看鄒廷深，問：“喂，老鄒，你有什麽願望？”
木眠瞎編亂造的功夫信手拈來，就想炸一下鄒廷深，沒想到他還真上了鈎。
他沉默一陣後，看着最亮的那顆星星說：“希望我們的孩子以後無憂無慮，不用遭受父母離別的痛苦。”
“…………”這個願望，貌似很難實現啊。木眠拍拍他的肩，寬慰道：“老鄒，你不用擔心，孩子生下來，我也不是真的就不管了，至少隔三差五我會帶着他玩兒，也會給孩子生活費。”
鄒廷深看了她一眼，聲音平靜：“木小姐，你不适合做母親。”
木眠順嘴接下去：“那當然，我還是個寶寶，連結婚都沒想過，怎麽可能适合當媽媽。”
鄒廷深有點無奈：“你從來沒想過，自己帶這個孩子麽？”
她搖頭：“我可不想當單身媽媽，所以對這個孩子，我是拒絕的……”
鄒廷深蹙眉，話到喉嚨口，又吞回去，“早點休息。”
“哦……”等鄒廷深走到門口，她才又補一句：“晚安啊鄒影帝。”
——
最後一場夜戲是在寺廟裏的許願石前，男女主有場吻戲。
這場吻戲的鏡頭很重要，導演想拍出唯美的長鏡頭，找替身錯位很容易露餡。
馮偉健将兩位主演叫到一旁，語重心長與他們交談：“我知道你們都不喜歡拍吻戲，可這個鏡頭真的不适合用替身和錯位，你們兩個……能不能互相将就一下？我給你們一個小時的溝通時間，一個小時後，我們開始拍。”
這麽多集吻戲都逃過了，躲不過最後一個階段的吻戲嗎？
木眠一臉無奈看着鄒廷深，用手指戳戳他胳膊，小心翼翼問：“老鄒，你就……将就吻我一下？寶寶在我肚子裏，你權當借我的嘴親寶寶，這樣想，你會不會好受點？”
鄒廷深低頭看劇本，一臉嚴肅，仿佛沒在聽她說話。
木眠深吸一口氣：“哎，算了，我去跟導演說說，把這段改成擁抱。”
她剛轉身準備去找導演，鄒廷深伸手抓住她的肩，“等等。”
“嗯？”木眠回頭看他。
“你的狀态能入戲麽？”鄒廷深問她。
木眠聳肩：“不知道，不過……可以試試。”
鄒廷深合上劇本，點頭：“那就試試。”
場記板打下。
許願石前，任黎摟着丈夫脖頸，額頭抵在他下颌處，輕輕摩挲。莫先生用修長手指擡起妻子下颌，漸漸湊近，吻下去。
鼻尖相貼的瞬間，男人目光忽然變得似水溫柔。
木眠仍由男人五官湊近，臉頰變得緋紅。
他的鼻息噴濺在木眠臉上，使她面頰一片輕癢，心跳加速。鄒廷深貼住她的嘴唇，停了片刻，又含住，輕舔。
木眠腦內炸開噼裏啪啦的煙花，渾身肌膚像被羽毛撫了一遍，心髒要從嗓子裏蹦出來。
她閉上眼，攥着拳頭，渾身肌肉緊繃。
鄒廷深也閉上眼，開始享受親吻異性而帶來的身心愉悅，這種感覺從所未有。
一旁工作人員看呆。
場務湊在副導演耳邊點評：“我怎麽覺得木眠和鄒廷深，是在演青澀少年初吻啊？木眠那表情，絕了……鄒廷深表現也很到位啊，完全把那種青澀小男生的感覺表現出來。”
陳笙看着這一幕，眼神不自覺冷下來。
雲佩發現陳笙情緒有點不對。他看着拍攝現場，眼神裏似乎有……憤怒？
她不确定自己的判斷有沒有錯，扯了扯他的袖子，叫了一聲：“陳醫生？你沒事兒吧？”
陳笙溫柔的笑容幾乎一瞬間擠出來：“沒事。”
雲佩沒有多想，繼續看兩人拍戲。
她大概能理解陳笙的情緒。她的男神是鄒廷深，大概他的女神，是木眠？
看着愛豆跟人拍吻戲，甭管對象是誰，多優秀，足以讓人恨得牙癢癢了。
“卡———”導演打斷兩人吻戲。
木眠和鄒廷深瞬間從初吻帶來的美妙滋味裏拔身而出。
兩人一起看向導演。
馮偉健說：“你們這吻戲倒是可以，可感覺不對啊，你們是老夫妻，都已經三十出頭，演得卻跟純情中學生似的。重新過一遍，切記，你們是結婚多年的老夫妻，不是初中生，ok？”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