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十六
一個人坐在房間裏,爐火開到了最高溫,喬惠惠環抱自己,仍覺得屋子裏沉悶陰晦,寒氣逼人。手中握着紅姨給的兩張卡,一臉木讷,不知作何思量,不知作何打算……徐總給了她一周的假,但這假并不輕松,一大堆需要學習的資料和需要研讀的報表,她得花費足夠多的精力,才能勉強應付一二,可此刻,她一個字也看不進去,精神有些恍惚,內裏是無限的虛無……
這個時候電話響了,那溫暖如初的聲音,讓喬惠惠晦暗的心,忽地有了一絲光亮,“小哥哥,你找我有事?”
“春節匆匆一聚之後,便再也沒了聯系,一直想給你打個電話,就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呵,你我之間通個電話,還需要什麽特別的理由?”喬惠惠搶白道——她把小哥哥當做了親人,親人之間自然是不需要客套的。
“那……你現在在幹嘛?上班麽?”
“沒,我在家呢。”
“前兩天,我公司的幾個小家夥,返鄉回來,帶了好多土特産,我一個人也吃不完,不如,給你送點過去?”
“什麽東西?”
“藕粉啊、葛根粉之類的,行了,我馬上過來找你。”
得知小哥哥要來,喬惠惠渙散的意志終有了一點支柱。支開火爐,收拾好散亂的資料報表,又将整個屋子清掃了一遍,往加濕器裏添了一些香精,又将茶壺裏的水換了新的,這才作罷。
不多會兒,興義便到了。
站在喬惠惠這簡陋的租住室裏,興義有些悵然,“改明兒,咱換個地方住吧。”
喬惠惠愕然,“為什麽?”
“這樣老舊的房子,不但光線不好,濕氣重,也不大安全,而且……太局促了些。換個大一點的,好一點的。”
喬惠惠心頭一暖,不知如何作答。在興義看來,卻理解成了別的意思,補充道,“始終要在這個城市落腳的,不如,就買一套房吧…….錢不用擔心,你若需要,提前跟我說一聲。”
“小哥哥,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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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順區那邊有幾個新樓盤,抽空我們去看看?”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話,卻突然令喬惠惠有些傷感,嘴角蠕動着,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怎麽了?”興義上前,關切地望着她。
她只顧搖頭,卻仍舊說不出話來,眼淚順流而下,也不知是悲傷還是動容……興義沒有追問下去,忍不住一伸手,将喬惠惠擁進了懷中。興義的懷抱比樂晖的懷抱更溫暖,更教人踏實……喬惠惠深陷其中,有些難以自拔。
無聲的啜泣,敲打着細小而敏感的神經,在那一時刻,興義和喬惠惠都有些難以自持。從懷中脫離出來,屋裏的爐火仍舊亮堂,整個室內的溫暖仿佛陡增了好幾度,興義有些讷然,喬惠惠卻有了幾分羞愧……
“快中午了,你……就在我這兒吃飯吧,我馬上去做。”
興義想了幾秒,然後愣愣地點頭,“好。”
不鹹不淡的一頓飯,沒有多餘的談資,也沒有适合聊天的氛圍,兩個人各自懷着難以訴說的情緒,然後,匆匆地道別,一別便是半月。
徐總毫無懸念地高升了,在衆人的掌聲中,她迎來了事業的又一新高峰。站在徐總身後,喬惠惠有些飄飄然,但飄忽得并不長久,轉瞬之後,她的神情又黯淡了下去,因為就在前一天,她接到了小菲的電話,電話那頭,小菲的措辭懇切而真誠,“惠惠姐,我媽來了,她想見見你,你看,能不能抽個時間,大家一起吃個飯?”那個似乎永遠走不出大山的婦人,那個慈眉善目的老媽媽,一想到她,喬惠惠便有些心軟,但嘴上卻仍舊強硬着,“不必了,你就跟她說,我出差了。”
“為什麽?你告訴我為什麽!你是不是覺得,我這種人不配和你交朋友?”
“不是不配,是我倆的觀念有別,不适合做朋友。”
“不适合?”小菲嘆了一口氣,“你又比我高貴多少呢?”她的語氣是柔和的,但那話,一字一句,竟如鋼針一般,深深地刺痛了喬惠惠。
待喬惠惠想回點什麽,電話那頭已經挂了。
“想什麽呢?魂不守舍的。”徐總突然注意到了她。
“我……那個……徐總,下午的股東大會,可還有需要準備的?”
“不用了,這段時間忙,我看你也是太疲憊了,聽小晖說……你們最近很少見面?”
“額,我比較忙。”這是實話。
徐總沒有深究,她大概可以想象耀的死對于喬惠惠的打擊,所以,“介紹對象”一說,倒成了一種無稽之談。
“我這裏沒什麽事了,你忙你的吧。”
“是。”
魂不守舍地從徐總身邊逃開,卻偏偏遇上了徐媛。自徐媛接任營銷部經理以來,這還是她倆首次碰面。
“喬助理,你好,許久不見,你看起來更有氣質了,更像一個精英人士了。”徐媛的社交辭令聽起來無比虛假,“昨天,我的生日宴,還以為能見到你,可惜,我那表弟竟帶了別的女伴。”
總算有一些真實了,這才是喬惠惠所認識的徐媛呢!碰上她,總不會聽到什麽好話。
“他帶什麽樣的女伴,那是他的事。”
“這我就不懂了,年前,你們不是還如膠似漆嗎?難道這辭舊迎新,說的竟不是年月,是人吶?!”
“你…….”
“好了,你也別生氣了,你現在是什麽身份,還愁找不到男人嘛。而且,根本不用眼瞅着去找,自會有各種男人沖你獻殷勤,我只告誡你一句,慢慢挑,慢慢選,別一時得意忘形,挑花了眼,弄巧成拙。”說完,一聲冷哼,從喬惠惠身邊走掉了。
喬惠惠氣得牙癢癢,可是,能耐她何?……
說起來,是有好些天沒看見樂晖了。每次他打電話來,喬惠惠都是禮貌性地應付着,不熱情、也不依戀,全然沒有情侶之間該有的樣子。樂晖,一個二十八的男人,他什麽不懂?他什麽都懂。只是,有些事強求不得,更急不得。
好在,他的以退為進終究見了成效,喬惠惠竟主動給他打電話了。
“惠惠,怎麽,想我了嗎?”
“額……”
“有事你就說,跟我沒什麽好躲躲藏藏的。”
“我……我想離開其躍了。”
“為什麽?”
“你知道我是怎麽進其躍的嗎?”
“我當然知道,耀求了姨父。”
“你果真這樣覺得的嗎?”
“那……”
“這種心情,我無法跟任何人說,只有你。我準備離開其躍,離開其州,我想開始新的生活。也許,我再也遇不上這麽好的機會,這麽好的職務,但我一日不走,便一日不得安寧。耀,林哥,徐總,小菲,還有你……每一個人,都讓我不得安寧。所以,我必須走了。謝謝你的照顧、謝謝你的一切。謝謝你,樂晖。”
“你在哪兒,我馬上過來找你。”
“你不用找我了,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