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花礫清楚與儀現在不想看見自己,但即便如此他還是想呆在能看見與儀的地方,即使一整天下來也說不上幾句話。
這次突如其來的飛來橫禍,改變的并不只是那個心智倒退的家夥。花礫坐在一旁的沙發上邊翻書邊自嘲地想。
原本他還有幾分僥幸的心理,覺得自己和與儀多接觸幾次,說不定那部分記憶就恢複了,最起碼能記起花礫這個存在。可惜事實給他的只有接二連三的打擊。他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心理準備,但是當看到與儀那種茫然又懷疑的表情的時候,他還是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心慌和挫敗。
哈,真是想忘掉。花礫仰頭靠在靠背,把書蓋在臉上。真是想忘掉與儀看向自己的那種眼神。
“那個,我想知道,”一直躺在床上沒有動靜的與儀開口,“你是叫花礫君對吧……花礫君現在都沒有別的事情需要去忙嗎?每天都在我的房間的話,肯定會耽誤別的工作吧。”
聽到這句話,花礫只覺得埂了一口氣在胸口的位置,不上不下,卻讓他憋得慌。
——我知道你不想看見我啊。我知道。
“我現在的工作就是照顧你。”
“可是我并沒有什麽需要照顧的地方啊。”與儀笑的很是燦爛帥氣,“我只是有時候還會頭疼,其他的完全恢複了。”
“……別笑了。”花礫覺得那笑容很刺眼。
與儀覺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什麽?”
“我讓你別笑了!”
與儀愣在那裏,不知道該作何反應。花礫深吸了口氣站起來,向他道歉,“抱歉,我說話聲音太大了。午飯時間快到了,我把飯給你端來。”
他轉身快速走出去,像是要逃離什麽一樣。
別用那麽假的笑臉對着我。
請不要用那麽假的笑臉對着我。
與儀靠在床頭,不由得覺得花礫有些不可理喻。他不明白為什麽他突然就生氣了。
說起來這個黑發少年一直很奇怪,而自己對這些的反應更奇怪。
和自己說話的時候,花礫通常都面無表情,但眼神卻總是好像很痛苦很受傷。與儀覺得那些情緒和自己沒有絲毫關系,可是每當看到那些神情的時候,心裏就會湧出一種莫名強烈的心疼和負罪感。可如果更深地去想原因,他就會無法控制地頭痛起來。
這到底是為什麽啊?憑什麽他要為一個幾乎算是陌生人的少年在這裏糾結啊,明明自己又不是很喜歡他。
與儀負氣地一拍腦袋,跳下床準備出去找津久茂去玩。熟門熟路地轉了幾個彎,正準備繼續向前走,卻被前面樓梯上兩個人的動靜吸引了注意力,下意識地躲進拐角。
朔先生?一號艇的艇長啊,又來找平門先生嗎。他懷裏抱着的那個略微在顫抖的黑發少年……居然是花礫?!
與儀突然覺得腦袋裏某個地方嗡地一聲炸響。他直覺上想打斷這兩個人的動作。
“噓……”正要上前,身後突然有人靠近捂住了他的嘴巴,“你想做什麽呢?”
平門先生!與儀被吓了一跳,接着又覺得應該從他這裏了解些什麽。
“那個,平門先生,花礫君是朔先生的戀人嗎?”他猶豫了一下,小聲問道。
“原來你是這麽想的,”平門難得擺出一副吃驚的表情,“真是令我驚訝。”
與儀卻沒聽出其中的意思,只注意到朔把花礫一把抱起來往前面走,“說起來,其實兩個人挺般配。”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能感覺到胸口很悶很煩躁,頭也開始疼的要命。不過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這一切都能說得通了。這個黑發少年是朔先生的戀人,因為某些原因現在暫時在二號艇上住着——怪不得自己之前都沒見過他。
“雖然很想捉弄你,但是這種事情實在是……”平門松開他,“我不清楚能跟你說到哪種地步,不過必須要說明的是,他們倆并不是戀人,最多只是朋友。”
“嘛,”與儀心裏莫名松了一口氣,“其實這些也都跟我沒關……”
“他們走了,”平門快速地打斷他,然後拉着他站出來,“我只給你一句勸告。等你全部都恢複的時候想必會感謝我。”
“不要說這些跟你自己沒關系,尤其不要對那個你覺得很漂亮的男孩說你不在意這些。否則你以後肯定會後悔的。”
與儀張口結舌地愣在那,半天才說出來一句,卻沒切入到重點,“平門先生怎麽知道我覺得他很漂亮……”
平門握拳舉到唇邊,擋住無法掩飾的笑意,“就算忘記了,喜歡的東西是不會變的。”
“什麽?”與儀沒聽清,又問了一遍。
“沒什麽,”平門用一如既往好聽到浪費的聲音說着無關緊要的話,然後優雅地轉身離開,“就當我有特異功能吧。”
“別忘了我對你的忠告,與儀。不然等到時候你後悔到想殺了自己,我是不會阻止的。”
花礫自從與儀受傷昏迷開始就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吃飯也都是胡亂扒幾口糊弄過去。本以為這情況會在與儀清醒之後好起來,現在卻是更加無法阻止的變本加厲了。
所以在連下樓梯的時候都會因為低血糖而頭暈眼花的時候,他自己并沒有感到多麽的吃驚。
看起來得帶些糖在身上了。他無所謂地想。
花礫搖晃着身子向一旁的牆壁摸索過去,準備撐着繼續走,卻出乎意料地被一把攬進了一個溫熱的懷抱裏。
他一瞬間以為抱過來的是與儀,下意識地就反抱住了那人,沒想到等視線終于恢複清晰,看見的居然是一號艇的艇長。
“朔先生?”花礫壓下心裏的失落,不動聲色地松手,“你怎麽會在這裏。”
微笑着的紅發男人卻沒放開他,“找平門有些事情來二號艇,沒想到一來就看見有美人要暈倒了啊。”
“別這樣喊我。”花礫皺起眉,發現自己現在沒有力氣能掙開他,甚至連腿也有些發軟,站都站不穩。低血糖的程度又嚴重了嗎?他暗自想着。
“我聽說與儀出事了。”朔直視着他,“他……把你完全忘了?”
花礫僵硬了一下,把頭扭到一邊,“嗯。”
紅發男人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看你這一臉疲憊的樣子,別他還沒好起來,你又倒下去了。下樓梯都會發暈,你這是低血糖還是貧血啊。不管怎麽說,飯得好好吃。唉,我這人最看不得美人憔悴了。”
花礫不耐煩地擡眼看他,“你能不能先放開我,我還有事要做。”
“都這樣了還能有什麽事,我還是送你回房間休息吧。”
“我還要去給與儀拿……喂我說你在幹什麽!”突然被朔橫抱起來的花礫吓了一跳,“放我下來!我自己走回去總行了吧!!”
“嘛,為美人服務是我的榮幸。”
花礫掙紮了幾下,無語地看了眼男人嘴邊常年不變的調戲一樣的笑容,終于選擇了放棄。
“艇長真是一個兩個都讓人煩。”
平門回到房間,并不意外地看到了正悠閑地靠在沙發上的朔。
“喲,艇長先生。中午好啊。”
“你剛才是故意的吧。”平門給兩人都倒上酒,開門見山地問道。
朔在那裝傻,“艇長大人在說什麽?”
“你一向知道演技這種東西在我這裏不可能起作用,”平門走過來,在他對面坐下,“你剛才是看見與儀在那裏了吧。”
“哈哈哈哈,果然還是瞞不過你,”朔舉起酒杯和他碰杯,“那兩孩子當時的表情,真是讓我又體驗了一把年輕時候的感覺。”
“什麽感覺?被當做hentai的感覺?”平門抿了一口,“我可不覺得花礫是心甘情願被你抱走的。也就只有與儀那個被沖昏腦袋的家夥會看不出來。”
朔大呼冤枉,“那是因為他根本腿軟得走不了路我才抱着他的,怎麽能說是hentai啊?說起來你們艇的夥食是不是變差了,怎麽把人家小朋友折騰成這樣。”
平門沒理會他,“你是想試探一下與儀,還是純屬想捉弄他?”
“嘛,”朔拿着杯子靠回沙發上,“你覺得呢。結果不是應該你最清楚嗎,和我配合的那麽好——我是覺得啊,與儀還是對花礫挺在乎的。”
平門笑了笑,“或者說,只不過是像小孩子一樣,想讓花礫的注意力一直在他身上罷了。”
“與儀是真的只忘記了有關花礫的事?”朔終于擺出了認真的表情,“那無的話他也應該不記得了才對,他們倆是一起來二號艇的啊。”
“這是我也一直不明白的地方。照目前的情況來看,不止無,與儀連嘉祿、燕、八莉都記得,卻偏偏忘了他最喜歡的花礫。”平門目光平穩地看着朔,“甚至有時候還對他有抗拒排斥的心理。”
“啊哈?抗拒?排斥?與儀對花礫??”朔感覺自己的聽力出現了障礙,“簡直是天方夜譚。我說,這已經不只是失憶那麽簡單的問題了,這絕對是什麽更複雜的病吧。”
平門沉默半晌,然後推了推眼鏡,“誰知道呢。現在只能靠他們自己了,我們什麽也幫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