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風雨共度
尉遲卿一怔,連忙回頭,幾乎一聲“雪琪。”便叫了出來。但只見密林深處,緩緩走出一個女子,手中一把傘遮擋風雨,笑盈盈地看着她,卻是她萬萬沒有想到會在這裏見到的人──碧瑤。
這時夜幕之中,雨勢雖然比剛才小了一些,但仍然頗大,稍遠處便看不真切。尉遲卿還以為自己眼花,不料定睛一看,卻真的便是碧瑤,俏生生地走了過來,臉上帶着一絲笑容。
只見她依然是一身水綠衣裳,手中還是撐着那一把青綠色的油布傘。但是這風雨太大,她輕飄的衣裳邊上,也濕了好幾處。走到跟前,便越發看得真切,那幾處被水淋濕,柔柔貼在肌膚之上,若隐若現。
尉遲卿忽然低下頭來,不去看她。
碧瑤怔了一下,在她面前蹲了下來,上下看了她一眼,輕笑一聲,道:“這麽大的雨,偏偏要跪在這裏,莫非這也是你們青雲門中的修行法門嗎?”
尉遲卿看着眼前的女子,只見碧瑤那一張俏臉在這夜色之中,意外的溫柔如水,不禁呆了一下。
“轟隆!”雷聲隆隆,從天邊黑雲中傳來。幾乎就在此前一刻,巨大的閃電劃過天際,将夜空裂為兩半,閃了一閃,才消退了去。伴随着這道閃電雷鳴,這漫天雨勢,竟是又大了起來。
碧瑤皺了皺眉,人向前靠了些。尉遲卿忽然發覺,原本打在身上生疼的雨點,竟是突然少了下來,整個人就像是一直在重壓之下突然獲得解放一般,輕松了起來。
她擡頭一看,卻是碧瑤把傘移了一半過來,替她擋住了雨水。但這雨勢何等之大,碧瑤顧得了尉遲卿,自己就難免有所疏漏,轉眼間半邊身子都濕了。
尉遲卿心中一陣暖意,忍不住就伸手把雨傘推了過去,低聲道:“別着涼了,我渾身都淋濕了,不用了。”
碧瑤似乎怔了一下,看着尉遲卿。
尉遲卿被她看的奇怪,訝道:“怎麽了?”
碧瑤抿嘴微笑,神色間卻似乎大是歡喜,道:“原來你,還知道關心我的身子。”
尉遲卿不說話,只還是跪在那裏不動。
碧瑤往她身邊一靠,登時便和她緊緊并排蹲在一起了,不同的是尉遲卿是跪在地上,而碧瑤則是蹲在她的旁邊。與此同時,碧瑤的那把傘也再次移了過來,擋在她們二人的上方,遮擋風雨。
尉遲卿只覺得風中雨中,身邊卻有淡淡溫柔、隐隐幽香,暗暗傳來,忍不住便向旁邊看去,不想碧瑤卻也正在望着她,二人視線相對,登時便怔住了。過了一會,尉遲卿首先移開了目光,只不知道為何,她的心中,卻開始劇烈跳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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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直以來都很會說話的碧瑤,此刻卻也安靜了下來,靜靜地蹲在尉遲卿的身邊,陪伴着她,只是在她不注意的時候,又悄悄把傘向尉遲卿身子處移過去了一些,為她多擋了些許的風雨。
“啊!”正在沉默中心緒混亂的尉遲卿,突然間想起一事,忍不住失聲叫了出來,頓時回頭看着碧瑤,面上有焦急神色,急道:“你怎麽來這裏了,快回去。”
碧瑤倒是不太驚訝于她的反應,只淡淡一笑,聲音幽幽,在這漫天席地的風雨聲中,“我是來看你的呀!”
尉遲卿壓低聲音,但聲音中的焦急卻是溢于言表,道:“這裏周圍都是我們正道中人,不要說還有天音寺和焚香谷的那些前輩,就是我們青雲門裏随便出來一個長老,你就死無葬身之地了。你還不快走”
碧瑤卻無動于衷,只是微笑地看着尉遲卿那焦急神色,忽地嘆息一聲,下一刻卻又笑了起來,道:“你這樣關心我,我好高興。”
尉遲卿一時啞然,說不出話來。用餘光悄悄看着碧瑤。
卻見碧瑤肩膀正靠在自己身旁,而此刻風大雨大,她卻把大部分的雨傘都遮在了自己頭上,她自己那半邊身子,竟然都已經濕透了。
那衣裳,緊緊貼在她的肌膚之上,映射在她的眼眸之中。甚至在她雪白的臉上,也有了幾點雨水,凝結成珠,慢慢滑落。
“你何必來陪我受苦?”
風雨蕭蕭,天地肅殺,蒼茫夜雨中,仿佛整個世間,都只剩下了這一處地方,只有她們兩人。
碧瑤感覺到些微寒冷,又向尉遲卿處靠緊了些,尉遲卿也抱緊她,這動作既親切又熟悉,一如當日在滴血洞中,兩人在生死關頭的情景。
風聲、雨聲,呼嘯而過,尉遲卿卻只覺得,自己的腦海中一片空白。
只有身旁那一絲幽香,在這冷冷風雨之中,卻是那般真實地纏繞着她。
清晨,雲開日出,雨歇風止。
田不易一人獨自走出山洞,遠遠的只見自己的那個小徒弟,居然還是跪在遠處密林邊緣,一動不動。
他皺了皺眉,走了過去。走到近處,尉遲卿聽到聲音,擡起頭來,見竟是師父田不易,嘴巴動了兩下,低聲叫了句:“師父。”
田不易見她渾身衣衫盡皆濕透,頭上發間不時還有水珠滴下,臉色看去更是顯得蒼白,顯然昨晚滂沱大雨,她很是受了些苦。
想到此處,他也不禁皺眉,畢竟還是個女孩子,此刻又聽到身後那一排山洞之內,隐隐有人聲傳來,料想是各門各派的弟子起來了。田不易哼了一聲,擡步向樹林中走去,經過尉遲卿身邊的時候,淡淡道:“你随我來吧!”
尉遲卿連忙應了一聲,便要起身,不料身子才站起半截,忽地腳下一軟,竟又摔了下去,只覺得兩只腳麻木酸疼不已,想是跪了一個晚上所致。
田不易走在前頭,身子一停,看去似乎是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沒有回頭,仍是徑直向前走去。
尉遲卿咬着牙,用手在雙腿上連連敲打按摩。好在她平日也不是嬌生慣養的人,當初在大竹峰砍竹時鍛練出來的身體此刻便有了回應,過不多時,居然氣血稍暢,可以走路了。
尉遲卿站了起來,向前一看,卻見田不易的身影都快要消失在樹林中了,連忙跑着跟了上去。不多久,在山洞裏的各正派弟子出來的時候,已經看不到他們二人的身影了。
流波山上的樹林裏,到處都是參天的古木,一人環抱的大樹比比皆是,便是兩三人才抱得住的巨木,居然也是時有所見。想來是因為這裏地處偏僻,向來無人煙所致。
尉遲卿跟在田不易的身後,在林中緩緩而行。清晨的微光從樹頂透下,灑在林間的灌木之上。
田不易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裏有一絲動容,道:“你淋了一個晚上的雨,身子沒問題吧”
尉遲卿忙道“師父,我沒問題的。”
“好吧!現在四下無人,你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嗎”
“那件事,我沒有做。”
田不易背着手向前走去,嘆了一口氣,“你知道的,我說的不是那件事。”
尉遲卿臉色一白,許久不知怎的回答田不易,只逼出了一句:“師父,她是好人。……”
“哼!你長大了,知道該怎麽處理。”田不易覺得心煩意燥,越看着尉遲卿就越想打她這個不開竅的弟子,甩甩手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第幾更來着,第六?第七?
我是誰?
我在哪?
我在做什麽?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