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雙頭嬰
蔣偉坐在駕駛座上,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冷汗往下流,手緊緊握着方向盤,胳膊卻不停發顫。
“跟上來了沒?”
聲音顫抖,夾雜着一絲喘息。
“沒。”後座的蔣明車一直觀察着身後方的情況,見兩人死裏逃生終于松了口氣。
幸好,終于甩掉了那個怪物,被他抛下的那四人估計活不成了吧!不過這種關頭哪還顧得上別人,你可千萬別怪我,小兄弟。
雖得知自己沒有生命危險,蔣偉還是沒能從緊張的情緒中回緩過來,車速很快,中途正好遇到一大石頭,他連躲都不躲,直接硬沖上去。大巴車年代久遠,碾上去之後整個車廂都哐當一下,震得快散架了。
蔣明身子沒穩住,頭“咣當”一聲撞到了旁邊的玻璃上,疼得龇牙咧嘴,眼冒金星。
“你他媽冷靜一點!”
此時的蔣明哪還有之前半分羞澀內斂的模樣,他語氣陰冷,責備着前面正在開車的人,“我早說那女的有問題,偏要帶上,結果呢?老k都搭進去了!”
聽上去老k是他們的同伴,但從蔣明的語氣中,卻沒有聽出一絲因好友死去的悲痛和惋惜。
蔣偉看上去人高馬大,此時在蔣明面前卻連聲音都不敢放大,他放軟語調,商量道:“那你說怎麽辦?藏東西的地方就老k一人知道,他一死我們去哪找?操!這回不僅白來一趟連命都給搭上。”
越說越氣,他狠狠拍了下方向盤,卻發現大巴車的油也快沒了。
“操!”蔣偉的耐心都被磨沒了,“他媽的還不如死在那怪物嘴裏!”
“你沖車發什麽火!”蔣明身體雖是纖瘦,此時卻顯得比蔣偉冷靜許多,他把車上每個背包都拿出來搜了一遍,将現金都塞進兜裏,“現在到哪兒了?”
“清邁。”蔣偉見同伴這麽冷靜自己也不好再發火,“快沒油了,具體還不知道在哪?”
“把手機給我。”
蔣明接過手機,從兜裏掏出一張折疊成正方形的紙,攤開一看,是張地圖。
上面十幾條線,紅色藍的,或筆直或彎曲的相互纏繞在一起,其中還密密麻麻分布着幾種不同形狀的符號。而其中有一處地方标了個紅色的三角形,應該就是兩人要找的地方。
蔣明顯然是個老手,只對着瞄了幾眼,就指着前面的一間廟,“就在這附近了。沒油的話把車停那廟後面,接頭人就在廟裏。”
蔣偉也從後車鏡裏看見那張地圖了,但他此時開着車,沒法回頭,一聽蔣明的話,估摸着有戲,欣喜萬分,連之前剛從怪物那死裏逃生的事都抛之腦後。
他雙眼放光,語氣輕快,似乎連老k剛死的事也忘了:“你說什麽?在這附近?真的假的?”
蔣明朝着車窗外那一排屋子看去,嘴角竟揚起一絲詭異的笑:“嗯,就在這附近了。天馬上快亮了,先去找那人探個信兒,晚上行動。”
“好。”蔣偉繞到寺廟後面,停好車,兩人下來。
不知怎的,蔣偉突然覺得手和臉有點癢。
“怎麽了?”蔣明見同伴突然對着自己的手和臉一頓抓撓,面露異色地問。
“不知道。”蔣偉越抓越癢,直到他抓得皮膚通紅,布滿血痕,皮屑滿天飛,那股癢勁仍在心裏蔓延膨脹,像是毛毛蟲從骨頭上爬了一遍似的。
蔣明盯着他的眼睛好一會兒,才不動聲色道:“可能好幾天沒洗澡了吧!走吧,這筆單子成了先歇一陣子。”
“也是,跟玩命一樣。”蔣偉大大咧咧拍上他的肩,卻被蔣明躲開了,不過也沒在意,“走吧!天快亮了。”
他全然不知自己的眼睛已經變了——瞳色金黃,瞳孔尖細,跟那個女人一樣。
……
費言柱了根拐杖,前前後後把寺廟搜了個遍,除了那幾尊佛像,連個活人也沒看到。
“也許不是這間?”他正疑惑,就見三人從後面回來。
“怎麽樣?”
“之前那輛大巴車就在後面,車上空的,也沒油了,包裏的東西撒得到處都是,估計那兩人把車停在那,值錢的東西一搜完就溜了。”天靈又指了指右邊,“那裏面住着個老頭,叽裏呱啦說了一大堆,也沒聽懂。”
“估計是這廟裏的僧人。”費言朝右邊的屋子看了一眼,這屋子緊挨着寺廟,外表和周圍房子看不出來區別,“這裏面……我沒看到雙頭嬰,要不找那僧人問一下?”
費言這麽說着,便拄着拐杖要去隔壁,卻立刻被陰路安拽住了衣領。
“怎麽?”費言突然被人拽住,差點沒喘上氣,“……先放了,我要被勒死了!”
陰路安這才發覺自己沒掌握好力度,看着對面青年漲紅的臉,有些尴尬的松開手,“別着急。”
費言楞住。
“別着急,”經過一夜後,陰路安臉上的血痕也幹涸了,此刻他正盯着費言那只半彎在空中的腳,“先處理傷口。”
別着急……你一定能活下來,我保證。
費言看着面前蓬頭垢面有些狼狽的三人,這才意識道,這三個現在不是無所不能的鬼差,而是活在肉身裏的三個普通人。
他們會疼……會累……與怪物惡戰後也會受傷。
是他……是他太急了。
費言有些自責,面對臉上還有血痕的館長大人,他不好意思得撓撓頭:“怪我……我太急了。你們累不累,先找個地方歇會吧!”
天靈明顯不适應他這态度:“……你小子突然這麽客氣,不會中了蠱吧!”
費言:“……”算了,白內疚了。
幾人找不到雙頭嬰,也不準備在廟裏繼續耗着,費言泰語不好,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得知這街上最後一家就開了個小旅館,專門供前來廟裏燒香祈福的人住的。
“這破廟還有人過來?”天靈望着離得越來越近的旅館,“啧啧……旅館比廟還破……我好想念不需要睡覺的日子。”
費言剛準備回頭跟他鬥上兩句,卻發現他臉上也有幾處刮傷,脖子上的血痕都幹了,眼圈下面一片青紫,看起來很疲憊。
算了,看起來可憐兮兮的。費言忍住沒說出口,把錢遞給旅館老板後,老板給了他兩把鑰匙。
什麽年代了……旅館居然還在用鑰匙!算了,連命都快沒了還在意這個。
費言接過去,“就剩兩間了……”他把其中一把鑰匙遞給琥珀,雖然知道她和一般女生不一樣,但依舊保持着禮貌,“女生一間,我們三個随便擠一擠吧!”
衆人沒有異議,因為床不夠,老板還給他們多拿了幾床棉被,好鋪在地上休息。
費言草草處理了傷口後就躺下了,見天靈在那擠牙膏,問:“琥珀一人住隔壁行嗎?會不會出事?”
在那之前他不會擔心這類問題,但眼下除了腦子裏有個百度之外,琥珀也就是個普通女生。
“你……說得有道理!”天靈嘴裏冒着白泡,“咕嚕嚕”三下五除二就刷好了牙,“我弄好了,我要去陪她!你和老大待這吧!”
說完一溜煙就沒影了。
費言:“……”感覺自己挖了個坑。
天靈竄到琥珀房裏,直接拿了床棉被躺在地上:“親愛的,男女有別,我就不跟你一起睡了,怕你對我産生歹念。”說完就躺下了。
剛洗漱完的琥珀剛準備往他腦袋上來一巴掌:“你……”話還沒說出口,就聽見了天靈均勻的呼嚕聲。
琥珀:“……”算了,不跟傻子計較。
這邊,陰路安把被子直接鋪在地上,躺下後閉上眼沒再說話。
房間靜得連呼吸聲都聽不見,費言自己一個人躺在床上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也不好邀請別人睡一張床吧!兩個大男人躺床上多尴尬啊……館長大人到時候把他當gay怎麽辦!
費言正糾結着,就看見陰路安站起來,這動作忽如其來,他被吓了一跳,說話都磕巴了:“……你……你……怎麽了?”
陰路安抱着被子來到床前:“地上太冷。”
費言:“……”大哥你知道你之前一個眼神一句話比它冷多了嗎?
床倒是挺大,足以睡下兩個成年男子,費言往裏挪了些地方,兩人就這麽躺下休息了。費言感覺好久都沒好好休息過了,這一躺下倦意席卷了全身,他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不知睡了多久,他突然聽到了一聲嬰兒的哭聲,聲音凄涼悠長,在他耳邊久久不散。
誰家的小孩啊……房東家的嗎?
這哭聲越來越大,費言被吵得不行,睜開眼發現眼前一片黑!
操……是我瞎了嗎?
過了會他才意識到,他這一覺睡到了天黑。陰路安躺在旁邊一動不動,似乎睡得很沉。
費言打算接着睡,結果又聽見那聲嬰兒的啼哭!
那聲音越來越清晰,可又分不清是從哪個方向傳來的,費言被這幽怨的聲音弄得頭皮發麻,想下床開燈腳也不方便,只能握緊棉被,壓下心中的湧上來的恐懼。
“哇……哇……”哭聲越來越近,費言的情緒似乎也被感染了,但也并不敢吵醒還在睡覺的陰路安。突然他臉上一涼,似乎有一滴冰涼的液體滴在了臉上。
該不會……
難道……
一股涼意從後背直升到脖頸,費言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往天花板上一看,卧槽!
那裏居然吊着一個光溜溜的嬰兒!
費言一時懵住了,腦子裏只有一個問題:剛剛滴在他臉上的不明液體,是這小嬰兒的眼淚呢還是鼻涕呢?
大半夜的,別說徹底清醒了,都快心肌梗塞了!他忍不住地想喊出聲就被身後人捂住了嘴。
費言吓得直接狠狠搗了他一肘子,身後人頓時發出一句悶哼。
“噓!別說話!”陰路安不知什麽時候醒了,此時正貼着他的背,氣息環繞在他的耳邊。
之前在人背上都沒離這麽近,費言本來就頭皮發麻,現在就更麻了,不過黑暗之中,他似乎聽見了身後的心跳聲。
那嬰兒還在哭着,陰路安見費言漸漸平靜下來,松開手,從衣服裏掏出張符來,直接咬破手指将血塗在上面,而後剛準備往上扔時,卻發現天花板上的嬰兒消失了!
“啪”一聲,陰路安将房間燈打開,費言被刺得睜不開眼,他往頭頂看去,那個嬰兒似乎不見了。
“怎麽回事?”費言嗓子都啞了,盡量平穩着心跳,“那東西呢?”
陰路安仔細檢查了一遍房間:“跑了。”
費言緊咬着牙,臉上一片慘白,“剛剛……那個……是不是就是……”
“嗯。”陰路安收起黃符,穿上衣服,“兩個頭。”
費言突然慶幸自己視力不好沒看清,要是親眼見到估計能吓得魂魄離體!
“現在怎麽辦?”費言也起身穿上外套,拿起拐杖,“天靈跟琥珀呢?會不會有事!”
陰路安皺眉,直接蹲到費言身前:“走。”
費言也沒墨跡,直接爬上去,兩人出了房間,走廊上開着燈,天靈和琥珀已經在門前站着,穿戴整齊,正背對着他們。
“天靈!”費言喊他,“你們沒事吧!有沒有遇見雙頭嬰?”
天靈轉過頭,臉色有點難看,“雙頭嬰沒遇見,遇見了這個。”
費言從兩人縫隙中望去,只見一個人從房間裏出來,正痛苦的哀嚎着,他整張臉都腐爛了,此時還在用指甲不停得撓着摳着臉,他的手上全是血,指甲裏塞滿了皮屑和爛肉,還不時落在地板上一些。
他一邊撓着一邊沖幾人喊,聲音沙啞凄慘:“救救我……求你們……救救我……我太癢了……太癢了……太痛苦了……啊!”
費言移過眼睛,覺得喉嚨有些發緊,突然他瞥到這人身上挂了把熟悉的瑞士軍刀。
蔣偉!
作者有話要說:床前明月光,地上鞋兩雙。
床上一對基,其中就有你。
啦啦啦~~~~
終于開始主線了……我也不知道寫起來要鋪墊這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