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書香畫記(五)
“公子, 連垚她又不見了!”時雨在大街小巷裏走了個遍也沒能找到連垚的身影,想着靠他一個人也許不行, 便火急火燎地跑回到了鏡花閣找墨錦他們。
花梨聽時雨這麽說, 一時也想起來一件事,“對了, 公子, 後山腳下的百姓也丢了孩子,而且不在少數, 聽起來倒很像是有什麽妖物在作亂。”
墨錦眸光裏閃過一絲危險,“看來還是有人不清楚這裏的規矩, 是需要好好教訓一下了。”
時雨一頭霧水地擡頭問道, “什麽規矩?”
墨錦卻并未回答于他, “我還有些別的事要忙,你們先去後山那裏了解一下情況,能找出始作俑者最好, 如果找不到,就等我忙完了一起去和你們探探。總之你們先靜觀其變, 就算找到了那個調皮的家夥,也先不要輕舉妄動打草驚蛇,記得及時彙報給我。”
花梨點了點頭, “是,公子!”
墨錦點了點頭就率先出去了。
花梨則和于無間,時雨一道去往後山。
路上,于無間也忍不住問了一嘴, “墨公子所謂的規矩,究竟是個什麽規矩?”
花梨則反問了他一句,“公子一直在接一些委托,替妖怪之類的家夥們做一些他們所做不到的事情,你知道的吧?”
于無間點了點頭,“倒是見過幾次。”
花梨接着又道,“你也知道,自從妖界大妖與天界衆神一戰過後,凡間漸漸衍生出了妖師這一類人,妖師天生就是為了滅妖而存在的,妖與妖師之間的關系一直勢同水火。一般情況下,妖是很少會在凡人面前露出身份的,因為一旦被凡人中的妖師嗅到了蹤跡,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而墨公子是凡人中唯一肯為妖做事的人。鏡花閣就是用來接受那些委托的地方。不過因為鏡花閣的位置處于凡人的地界,而且是個鬧巷,人來人往間魚龍混雜,免不了其中就會有妖師的存在,一旦妖與妖師對上,劍拔弩張的怕是在街上就要動手了。而且妖身上的煞氣如若控制不好還會傷到凡人,所以墨公子在接受委托的同時定下了一條規矩。”
花梨說的有些口幹舌燥,一時頓了頓,于無間和時雨兩只全都乖巧地盯着她坐等繼續。
“然後呢?”
花梨不負衆望地繼續開口,“這條規矩就是,凡是前來委托的妖,皆不可在任何凡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更不許傷害村中一人,如有違背,那麽公子将再不會接受他的委托。”
于無間忍不住咋舌,“他們究竟有什麽要求墨公子的,聽着怎麽像是上趕着偏要來求委托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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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梨笑了笑,“公子最拿手的絕技就是——畫皮!其實妖成型的時候都是千奇百怪的,不是所有的妖都能一下子就變成人形的,甚至大多數妖的意識裏都不存在人這種概念的,當他們想做人的時候就會來找公子來為他們畫一副皮,公子還會贈他們一張用來隐藏妖怪氣息的符咒,以此來躲避妖師的麻煩。公子所接的委托裏,最常見的就是人妖相戀的戲碼了!”
于無間一時恍然大悟過來,“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這一層。不過,墨公子這麽做,不怕被妖師他們找麻煩麽?”
花梨搖了搖頭,“他們不敢,因為公子他也曾是一個妖師,而且是妖師界最強大的家族白家的妖師,雖然後來被逐出家門了,旁人也是萬萬不敢惹他的。”
于無間若有所思地搔了搔下巴,白家人改姓為墨,這人可真是有趣!
街上仍是一副人滿為患的景象,路邊攤上賣什麽的都有,吆喝聲不絕于耳,時雨正跟在兩人後面走着,突然就眼前一亮,匆匆走到了左手邊的一個攤位跟前。
起初于無間和花梨還沒發現時雨沒跟上來,要拐彎的時候一回頭沒看見他才發覺到他不見了。
于無間和花梨匆匆往回趕,沒走幾步就迎上了小跑着追過來的時雨,懷裏抱着一堆的大小東西。
“你買這些做什麽?”
時雨擡頭瞧了于無間一眼,似乎有些不解與他為何會這麽問,“這不是去捉妖的麽?”
于無間瞥了一眼時雨懷裏抱着的符紙、銅錢和桃木劍一類的東西,噗嗤一下笑出了聲,“你就用這些東西去捉妖?”
時雨理所當然地點點頭,“對呀!”
于無間笑着伸手想要摸一把時雨的頭,卻被他給躲過去了,但于無間還是忍不住笑着道,“你莫不是忘了自己是個什麽東西?這些東西你都能碰個全乎,你認為還能對咱們有什麽幫助麽?”
時雨低着頭從中挑揀出一把桃木小劍,還沒等舉到于無間很前呢,就突然脫手摔在了地上,裂成了兩半!
于無間低頭撿起桃木劍的碎片,指着斷裂處對時雨道,“裏面的色澤看起來根本就不是桃木,外面不過是塗的一層染料罷了,也就騙騙你這種呆子!”
時雨很不喜歡呆子這個稱呼,卻也無甚可反駁的,只把頭低的更深了。“我只是想救連垚!”
花梨見他這幅失落的樣子,忍不住安慰道,“沒事,這符紙上用朱砂畫幾道符咒也還是有用的,你買的也不盡是破爛!”
時雨耷拉着腦袋,小聲嘀咕道,“那也還是破爛多一些!”
沈思源難得沒有賴床,甚至比難得睡一覺的封詩起的還早,一大早就去街上買菜了。回來的時候正趕上封詩睜開眼,忙問了句,“你今早想吃些什麽,我為你做。”
封詩撇嘴,不屑地哼了一聲,“你再氣我我倒是想把你給大卸八塊煮了吃了!”
沈思源皺眉,“我認真的!”
封詩簡直被他那略帶着點撒嬌的語氣給弄得一懵,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生硬着道,“那鬼也不用吃飯啊,又,又不會餓!”
沈思源搖頭,“吃飯又不止是為了管飽的,更多的時候是為了享受和滿足!”
封詩啧啧着道,“怪不得你這麽胖,還考不上,誰家的學子讀書的時候天天嚷嚷着享受了!”
沈思源辯解道,“這叫生活!”
封詩道,“能生能活就行呗,還追求什麽奢侈享受的,你要是像我一樣生生不成,活活不成就明白了!”
沈思源聽到她這麽說,一時也是一愣,随後便也不再反駁了,只默默洗菜,半晌才道,“一會我燒塊肉給你吃!”
封詩聽到“給你吃”三個字後眯了眯眼,心口劃過一絲異樣的觸感,癢癢的好似羽毛劃過一般。不過最後她也只是冷冷地道了一聲“好”,就飄出窗外去了。
結果剛出門就被迎頭的大太陽給照了一臉,灼燒感令她忍不住嗷了一嗓子,嗖的一下又縮回到屋裏,一回頭卻見沈思源不知何時已經放下了手裏的活,匆匆拿着把油紙傘就湊了過來,貼心地撐在封詩頭頂,柔聲道,“以後小心着些!”
封詩覺得自己的臉有些燒,極不自然地接過沈思源手裏的傘就轉身過去了。過了一會,封詩感覺到沈思源還呆愣愣地站在自己身後,于是臭着臉回頭對他道,“你不去燒肉了,還站在這裏做什麽?”
沈思源傻傻地應了一聲哦,忙洗了手又回去煮飯。
封詩對着沈思源的身影翻了個白眼,而後就撐着傘飄到隔壁去找卿子嗑瓜子了。
卿子見到她便驚奇地道,“姐姐,這大晴天的你怎的還撐了把傘啊!”
封詩:“咱們做鬼的,曬不了這太陽,滋啦一下得沒!”
卿子捂着嘴驚訝道,“原來鬼都是怕陽光的麽!那這也太殘忍了!不過說起來,你這把女士花傘,真的好漂亮啊,哪裏買的呀,我叫廣邱也給我買一把去!”
封詩聽到女士傘愣了愣,一擡頭正看見傘頂畫的三色堇,沈思源家裏肯定不會随時備着把女士傘的,這把傘是為了誰而特意準備的一想便知。
封詩想着想着,嘴角就不知不覺地挂了抹笑意,卿子笑着打趣道,“姐姐這是想什麽美事呢,竟然笑的這般開心?”
封詩聞言笑着用肩膀撞了下卿子,笑嘻嘻地道,“我在想我們卿子晚上都和她的廣邱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呢!”
卿子羞紅了臉,別扭的喊了聲姐姐!
那邊沈思源似乎已經把飯菜做好了,正對着這邊擺手喊到,“大爺,回家吃飯了!”
卿子把手裏剩下的瓜子都一把塞到封詩手裏,推她道,“行了你快回家吧,他都在叫你了,我也先回家去給廣邱縫衣服了!”
封詩站在原地看着卿子遠去的背影,忍不住又愣神,這滿滿的一副兩位夫人在自家相公出去時湊在一起閑聊的畫面感是怎樣?剛才卿子也說的是讓她回家,封詩回頭看了一眼還在擺手的沈思源,登時生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她竟然也還能有個可以被看做家的地方!記得生前她每次回娘家,家裏人都是告訴她要盡快回到“夫家”去,莫要叫夫家人心生不快,那個地方被叫做夫家,一直都不是她封詩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