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章
姜文默默地爬過來,到牧姹上神的腳邊,牧姹上神眨了眨眼睛,方才想到自己來可不是來認親的,是有正事要做,便正襟危坐道,“上神,其實我是來向你求個人情的。”
我道,“請上神直言。”
牧姹上神看着趴在地上的姜文,柔聲道,“你說吧。”
姜文對我叩了頭,擡眼看着我道,“上神,姜文知道此前與上神有許多的誤會,讓上神覺得姜文對華照上神有意。”
我“噢?”了一聲,對她的話産生了好奇,她擺明了是在追着華照跑,如今要推翻自己了?
姜文慢慢地眼中含滿了淚水,繼續道,“華照上神玉質金相,昂藏七尺,他曾對姜文有救命之恩,姜文一直銘記于心,時時刻刻想着要報答上神。華照上神當年回混沌之虛時不知為何獨角被斬斷了,危在旦夕,是姜文一直陪伴着他,照顧着他百年。”
華照的獨角被斬斷了,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并未聽他提起過?等華照回來,我便去問問他。
姜文繼續哭泣道,“後來他進入昆侖之虛修行,從昆侖之虛中搬出仙山瓊閣,也是姜文一直做了府中的管家。姜文确實如外界的尋常女子一般對華照上神有愛慕之心,可姜文知道自己的身份,是絕對配不上華照上神的!姜文只願兩位上神能夠琴瑟和鳴,白頭偕老,姜文願意一輩子服侍兩位上神。”
我點頭道,“你如今不就是這府中的婢女,不是已經得償所願了嗎?為何還要跪下開口求情?”
姜文猶豫不決地從袖子中伸出雙手,這哪裏是手,分明是胡蘿蔔,又紅又腫,我記得她原來那手雖然不算好看,也算是纖纖玉指,如今成了這番模樣着實有些可惜,我啧啧道,“你的手也該好好保養一點,這猛的一看也太吓人了,我屋子裏自己調了些蜂蜜花膏,你帶着回去好好塗抹一下,這手伸出來總要叫人看着舒服些。”
牧姹上神道,“姜文,你可将你所受的委屈通通講出來,你的手是為何變成這樣的?”
姜文縮了縮肩膀,膽怯道,“姜文要打理府中上下,一人實在是有心無力,之前太子殿下丢了玉石在寒潭中,姜文去找,将手凍傷了,後來又被門板給擠了,被火給燙傷了,姜文的手就變成了這般模樣。姜文想要問問上神,可是因為對姜文有私怨,而故意懲戒姜文的嗎?”
這一番遭遇着實不幸,我斜眼看一眼一攬,他正聽的得意,朝我挑眉一笑,這一切都是一攬幹的好事。我覺得牧姹上神剛來一切還是從一攬開始的,得知了九轉靈珠的存在,便對一攬轉了态度,姜文她見風使舵,沒法從一攬處下手,便只能将矛頭對向我了,不過我也并不算冤枉。
我神色不動地看向她,嘆道,“姜文,你當初既然說願意進府中為婢女,我便如了你的願,如今你嫌棄這婢女不好當,便認為是我在懲戒你。我本來也是不願意你來府中做婢女的,是牧姹上神親自保舉你來,我礙着面子方才同意,若你吃不了這苦頭的話,便走吧。”
姜文連忙搖頭解釋道,“上神,姜文不是這個意思,姜文願意留在府中為奴為婢,只是姜文一人實在是無力承擔起整個府邸的打掃。”又哭泣道,“姜文剛剛說錯了話,絕對沒有對上神不敬的意思,姜文從小一人孤苦伶仃,幸得有地方栖身,早已将這裏視作自己的家,上神千萬不要趕姜文走!”
牧姹上神聽了很是動容,道,“你起來了,不要跪在地上。”又對我道,“上神,這孩子身世如此可憐,她既已将這裏當做了自己的家,将我們當做了她的親人,上神就不要趕她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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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胸中憋着一股悶氣,這又成了我逼着她走?華照的靜心咒是什麽來着,噢,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間萬物皆是化相,心不動,萬物皆不動,心不變,萬物皆不變。我在心中暗念一遍,道我不能生氣,面上笑了道,“上神,我可從未說過讓姜文走,是她自己覺得我在苛責她。姜文,要知道這裏畢竟不是你的家,你也不必将這裏當作你的家,天下之大,一箪食,一瓢飲,總有你的容身之處!這府中也不是你想留就留,想走就走的,我今日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是留下來做婢女,還是離開做個潇灑自由的人,選好了,以後就別勞煩牧姹上神親自為你求情了!”
姜文擦了擦眼淚,抽泣道,“姜文願意繼續留在這裏。”
我攤開手,笑了對牧姹上神道,“您瞧,這麽簡單的事非是要流這麽多的眼淚,才說的清楚。”
一攬笑道,“上神從哪裏撿着這麽一個寶貝,這眼淚像是泉水似的流也流不盡,她一個人哭哭啼啼的,咱們這般端坐,倒顯得我們不懂得憐香惜玉。”說着便站起了身,從懷中取出一方手帕,遞給姜文道,“唉,我心腸軟,最看不得女人流眼淚了,這個給你。”
姜文快速地擦幹淨臉上的淚水,道,“太子,姜文無事了,不敢弄髒了太子殿下的手帕。”
姜文這模樣鐵定是擔心一攬的帕子上有什麽,看來這幾日一攬讓她吃了不少的苦頭。
牧姹上神道,“既然無事,也不要總是哭哭啼啼的,老身的腦袋都要被你哭暈了。”姜文立刻眨了眨眼睛,還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便流進了腦袋裏。牧姹上神對我道,“其實是老身心疼這孩子,你瞧她這麽瘦弱,怎麽幹得了那些累活重活呢?”
我為難道,“上神,這府中只有我們幾個人,您是長輩自然不能操勞,華照身居要職不可懈怠,我要守着墨青,罄于是天帝的重孫子,也不能做這些下人的活計,只有姜文才能堪此重任。”
牧姹上神尴尬地笑笑,道,“老身的意思是說你掌管着南荒,家大業大,從下界提上來幾個婢女也是小事,便叫姜文管着她們打理府中事物,你覺得可行嗎?”
姜文的脊背不覺得挺直,我看了看牧姹上神期待的目光,我南荒雖說家大業大不假,可我住的狐貍洞總共也就我,乘月,青鳥三人,便是招親時來了許多神仙,還是青鳥從旁邊的幾個山頭借來的人招呼,可我若是回絕了牧姹上神,她定以為我是故意的,以前不理解為何大哥大嫂成親前好好的,結過婚以後卻總是将家中鬧的雞飛狗跳,如今算是明白了,這婆媳關系自古便是一大難題,連神仙也逃不過。
我這般猶豫,倒叫牧姹上神起了疑心,看着我皺起了眉頭,一攬插嘴道,“上神府中缺人同我說就好,小落雖然居于南荒,可平日裏卻是個自己動手的主,事事親力親為,并沒多養什麽閑人。”他看了姜文一眼,意有所指,姜文縮了縮腦袋,一攬又笑道,“我的宮中只婢女就有幾百人,上神想要幾個盡管開口。”
牧姹上神微笑着剛欲開口,華照匆匆趕進來,金烏鳥撲扇着翅膀飛到桌子上,去喝杯子裏的水,華照道,“我府中的家事就不麻煩太子了。”便又走到我身邊,掃過一眼姜文,姜文急忙低下了頭。
我握住他的手道,“什麽時候回來的?”
華照道,“剛剛。”
一攬笑道,“上神來的有些晚了,戲都已經散場了!牧姹上神剛剛說到要在這府中多添幾個奴婢,上神不願意從魔界提上人來,那麽不知道上神的意思是什麽?”
牧姹上神道,“照兒,姜文她一人怎麽能照顧的了府中,便再請幾個婢女吧。”
華照冷眼看着姜文,道,“此事是你提出的?”
姜文立刻搖頭否認,瞪着兩只無辜的眼睛看華照,華照撇過她一眼看向別處,又道,“罄于應該告訴過你,不能踏足這院中,你既然沒事,跑進來做什麽?”
姜文長了張嘴,我了個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了。牧姹上神笑道,“照兒,是我帶她來的,我看她一人照顧府邸太辛苦,所以來這裏商量一下。”
華照道,“母親,可是她向你提出的?”
牧姹上神道,“是我提出來的。”
華照道,“母親,這府中的每一個人都很辛苦,天宮中的每一個宮娥也很辛苦,她們每日戊時起身,亥時入睡,稍有不慎便會行差就錯,貶去凡間。她在這府中做事比起那些宮娥可是輕松容易很多,受的束縛也少,若是她不願意做,便早就走了,既然她沒有提,那便是能應對了,母親不必為她擔心。”
姜文蹙起了眉頭,嘴角卻帶着笑對牧姹上神道,“上神不必為姜文擔憂,姜文可以應付的來。”
華照點了點頭,拂袖道,“既如此,便離開吧,以後不要再踏進這片院子,若再像今日這般無事前來,休怪我趕你離府。”
姜文身子抖了抖,不知道是氣憤還是害怕,福了身子答是。
牧姹上神局促地起身道,“照兒,那母親也回去了。”
華照點頭道,“母親慢走。”
牧姹上神便帶着姜文離開,看這背影,沒能如願挺失落的。
華照看了我關切道,“方才我與帝皇在一處,金烏鳥來報信,說是我母親和姜文來找你,我便急忙趕回來了,她們可有為難你?”
我笑着搖搖頭,一攬道,“上神把我忘了?有我在,怎麽也不會讓她們欺負了小落。”
華照朝一攬微微點了頭,道,“太子,多謝了。”
一攬滿足笑道,“不客氣,舉手之勞而已,反正我也見不得那個黑熊精這麽嚣張。”
華照道,“堯堯,我母親很善良,她被姜文蒙蔽或許會在言語中傷了你,姜文她很懂得把握住我母親的心思,我母親對她很看重。不過,你若是受不了也不可以忍着,在我的心裏,你的身子最重要,若是入了魔我便只能發瘋了。”
我點頭道,“放心,我如今的心态四平八穩的,若真是受了氣,不還有你替我出氣嗎?剛剛你那番話着實解氣!”
一攬撓了撓頭,起身尴尬道,“我在此處也是個多餘之人了,你們兩個都将我當做了透明,我還是走了。”
我與華照相視一笑,一攬便潇灑地走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