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3（修）
簡檸接到母親的催婚電話是在跟盛夏重逢後的第五天——也是活動開始後的第五天。
那天兩人客客氣氣的重新複活了聯絡方式，用熟稔的态度互相簡單的交談。她還跟以前一樣，哄孩子似的拍了他的肩膀，他也表示出一副再聯系的态度。
但是實際上，盛夏躺在她的通訊錄中安靜如雞。對方不聯系她，她也不想聯系對方回憶曾經再重新搭架起人際往來的橋梁。
他們也沒什麽“曾經”好回憶的。
六年足夠讓他們磨滅掉那淺薄的一層比“陌生人”微微進一步的熟悉。
表面客氣，轉頭忘記是毫無利益可圖的成年人交往之間默契的潛規則。
“檸檸，我跟你說的話你聽見了沒？”
媽媽的聲音從簡檸的胸口響起。
“嗯……”她含含糊糊的從鼻腔中發出困倦的聲音。
“檸檸？”母親嚴肅的加大了音量，“你在幹嘛？”
簡檸母親無法從屏幕上看到任何畫面，只有一層朦朦胧胧的清透肉色的光籠罩着整個攝像頭。
簡檸長嘆一聲。視頻通話那頭聽見悉悉索索的聲音，像是人在床上移動。
她黏黏糊糊的跟媽媽撒嬌：“媽媽，我們這兒都十點了。”
青翠光滑的竹席上，漆黑的長發撲散開。女人僅着一件淡香槟色絲質吊帶睡裙，纖細的肩帶松散的勾在她纖細平順的肩上，v型的衣領中間反擱着一塊銀色的方形物體。
簡檸媽媽的聲音正從裏面傳出來。
“你要睡了？”母親似乎擡眼看了眼時鐘，“你把手機舉起來，好好看着我跟我說話。”
擱在牆上的纖細長腿換了個姿勢，簡檸慢吞吞的從胸口把手機舉起來，舉的不高，鏡頭離臉很近，大半張臉怼滿了整個屏幕。黑白分明的靈動美眸對着屏幕：“我看着了。”
“那我剛剛跟你說的話你聽見沒？”母親那張臉跟簡檸有七八分像，尤其是那雙眼睛，因為歲月的添染更增風情，現在那雙眼正嚴厲的瞪着屏幕裏那張比起來還年輕稚嫩的臉，“明天晚上的相親你必須得去。”
“我……”
簡檸剛說一個字便被母親打斷。
“我已經替你把人約好了。一會兒把時間地點發給你。不要跟我說你不想，”母親的聲音有些急躁，“你看看你跟着你爸，他都不知道幫你操心操心，整天腦子裏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檸檸，你現在一個人住，平常沒事別去你爸那裏摻和，你爸新找的那個女人也不是什麽好人。你離你爸那種人遠一點，早點成家，媽媽也好放心。”
“檸檸，你已經二十七歲了。”簡檸母親語重心長的說。
簡檸又一次将手機放下了，反扣在床上，她翻身坐起，用手在腿上輕輕的揉捏着：“媽，大清已經亡了。您說說您去了資本主義國家十幾年，怎麽比利叔叔還沒成功将你成功西化洗腦啊？”
“Jennie！”母親忍住自己的憤怒，盡量溫柔的跟遠隔重洋的女兒說道理，“你跟媽媽說實話，是不是因為你爸爸，所以你對男人失望了？“
捏着小腿的修長手指一頓，緊接着又若無其事的繼續捏動。
“檸檸啊，你聽媽媽說，這個世界上像你爸那樣的垃圾是不多的，你要相信男人，相信愛情。”
“媽媽……”簡檸說話的聲音像是一聲從山谷回蕩的悠長嘆息，“你什麽時候有空回來看我？”
“嗯？”簡檸忽然轉換了話題，母親有一瞬間的慌亂，随即立刻快速的回答道：“很快了，我……”
“……媽咪？“
手機視頻之中傳來一聲孩子軟糯叫喚媽媽的聲音，然後母親轉身跟小孩子說了些什麽，兩個人的對話模模糊糊的聽得不真切。
簡檸兩條腿已經全部按捏完了，頭發披散在身後，包裹着身體，很溫暖。
“檸檸，”母親在那頭大概是哄好了孩子，她伸手拿回手機，微微喘着氣：“過段時間，等過段時間James長大了我脫得開手了，我就回去看你。乖，我保證。”
簡檸眨了眨眼：“……哦。”
母親也覺得愧疚：“檸檸啊……那明天？”
“我知道了。”簡檸挂斷了電話。
等脫開了手？
她記得她的母親跟比利叔叔生了第一個女兒Lily的時候，也是這麽跟她說的。
“叮——”
手機想起催命奪魂的來信提示。
簡檸撲騰仰躺在床上，頭準确的落在軟撲撲的枕頭上面。房間之中燈火通明，她撈過輕飄飄的空調被蓋在平坦的肚皮上。
她閉緊雙眼呼吸平穩，似是進入了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她露在被子外的一條修長小腿一蹬，“哐當”一聲，手機被踢到了地上。
簡檸的雙眼睜開，一片清明。
她看着屋頂上亮着的燈光，悠長的嘆出一口氣。
翻身趴在床上，她伸手去夠地上的手機，将手機翻過來擱在地上點開母親發來的信息。
點開母親發來的相親對象的照片和簡要信息，她雙眼霍然一眨，趕緊撿起手機給母親回信息。
“去！”
“明天一定去！”
“準時去！”
“您放心！”
安靜的咖啡館之中洋溢着微苦的咖啡香氣，溫暖暧昧的燈光也沒有辦法将那個男人的臉暈染的哪怕溫柔一點。
果真跟照片上一樣的帥！
簡檸撩起頭發，側了腦袋露出修長的脖頸，朝對方伸出右手：“你好，我是簡檸。”
“我以為你會遲到。”帥氣的男人聲音也迷人磁性，足夠讓簡檸忽略他冰冷的語氣。
“那你恐怕對我還不太了解，”簡檸端莊的在男人面前坐下，“今天正好是個機會。”
放誰的鴿子都不能放帥哥哥的鴿子。
昨晚母親發來的對方的端正的兩寸照片。男人穿着西裝，頭發被發蠟往後推去，露出一張端正冷淡的臉。眼睛、鼻子、甚至連唇都長得非常嚴謹。襯衫的紐扣系的一絲不茍，藏青色的領帶跟同色的西裝外套相搭，越發顯得人穩重矜持。
一見面，不是照騙！
簡檸費了十萬分的功夫克制住了自己輕飄飄總是向上揚的嘴角。
顏狗的春天又來啦！
媽媽！我愛你！
男人不解風情，擡手看了一眼手表：“我們只有三十分鐘的時間。”
“沒問題。”簡檸點頭。
三十分鐘足夠了。
不過……
簡檸刷長而翹的睫毛快速的掃過下眼睑，看一眼只在男人面前擺了一杯咖啡的桌面，她站起身：“這五分鐘可不能記在那半小時裏面哦。”
這間咖啡店往來人不多，環境清新雅致，簡檸拿着震動的圓形小牌很快回到了座位。
她剛坐下，男人又看了一眼手表。
兩人互通了姓名之後，男人問了一個意料之外的問題：“你，對現在宣揚的女權怎麽看？”
這個問題應該是放在考卷最後一頁的論述題，這開篇就放大招……
簡檸擺出一臉的茫然，眨了眨眼，輕輕“啊”了一聲，不明白對方什麽意思的樣子。
男人毫不掩飾的上下審視她。
其實，這次相親他并不想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