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出發前, 陳清焰把兩人的行李箱做上标記,以免提取行李時被拿錯。他是個随時随地會照顧到細節的男人。
而且, 陳清焰拿來無印良品的便箋, 在沒有溝通的情況下, 各自寫好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幾分鐘後,彼此交換便箋。
兩人口味相近。
陳清焰意外她寫了倫敦的搖滾唱片店。
在簡嘉的另一種想象裏, 醫生同時是個桀骜頹廢的搖滾青年,只是, 她不曾見過。
她永遠比陳清焰想象的要了解他的口味。
“為什麽有這個?”他撫摸着她的短發, 要确定一下。簡嘉把玩着筆,和他面對面坐在地毯上,腳橫在他盤起的腿上。
“因為, ”她轉動着眼珠子嬌笑, “有個男人喜歡搖滾樂。”
“我?”陳清焰攥住她精巧的腳踝,又往懷裏拉近些, 簡嘉不停踢他, 語氣懶懶的, “才不是,我不告訴你。”
他強行拽着她,在圓潤白亮的耳朵那那反而笑了:“你只有我一個男人, 小騙子。”
陳清焰俯在她臉頰肉肉麻麻地吻起來。
程程太年輕了, 他想, 那種二十出頭嫩得能掐出水怎麽都靈動清澈的模樣, 世界上沒有男人能抗拒。他在胡桃裏見到她拉大提琴的那一刻起, 就沒打算再拒絕這種誘惑。
兩人上飛機這天,南城陽光明媚。
空乘把入境卡片發過來,簡嘉叼着筆帽,開始填寫。中途,她瞄一眼陳清焰,最終,目光落在出生日期上,暧昧地看着他笑:“八零後啊,陳叔叔?”
陳清焰在揉太陽穴,叔叔?他黑幽幽的眼睛裏也暧昧但危險起來,随後,偏過頭,附在她耳畔低沉吐氣:
“這麽嚣張?陳叔叔晚上弄不死你。”
簡嘉面紅耳赤,她不自覺夾了下雙腿,并攏膝蓋。
她知道,陳清焰每次頂開她膝蓋的那一剎,整個人都像過電一樣。那種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麽的興奮和恐懼交織,像面對整個宇宙。
飛機落地倫敦最繁忙希思羅的機場,兩人在non-uk通道排隊、回答海關問題,然後取行李,很醒目。
上面陳清焰做的标志,和他的領針,一模一樣。
“那是什麽?”簡嘉終于忍不住問。
“不告訴你。”陳清焰報複她一句,嘴角扯了扯。他若無其事地朝四周看了看。
簡嘉在身後踢了一腳他的箱子,小聲說:“真愛記仇。”
兩人訂的民宿,維多利亞風格英式小別墅,帶後花園。即便是這個季節,因為種着山茱萸、雪花蓮以及早花球根植物,入目的,依舊是一片斑斓的色彩。
室內,一塵不染,落地窗前擺滿房東提供的鮮花。
果然,陳清焰提出要先去逛唱片店。但天開始下起小雨,陰冷,天際層疊着烏雲。他給她買了件蘇格蘭羊絨披肩,又讓簡嘉挑把fulton少女心發光的傘:
大概看中了五六把。
“你都買給我。”簡嘉沖他做個可愛表情,兩手握拳,托着腮。陳清焰靜靜看她撒嬌--
女孩子怎麽能這麽可愛呢?
他一手插兜,面色不改:“全打着?”
簡嘉敷着淡妝,她皮膚幾無瑕疵,白皙、透亮,腮紅若隐若現。塗橘紅色唇釉,有金光,整個嘴唇像要漲破了的飽滿櫻桃。
陳清焰在她要說話時,低下頭,冷不丁重重吮吻了一下紅唇。
再擡頭時,他用大拇指輕輕從嘴上過了過,看一眼,低笑說:“抱歉,簡小姐,破壞了你的唇妝。”
簡嘉臉一熱,快速拿起一把碎花圖案的傘,撐開獨自往前走。
到了店裏,陳清焰認真淘 黑膠。簡嘉則一個人在海報前不停穿梭,忽然,一個帶血骷髅頭面目猙獰地瞪着她,簡嘉哆嗦下,轉頭躲回陳清焰身邊,他頭都不擡,只是伸手把人摟進懷裏。
“海報吓着你了?”陳清焰直接問。
簡嘉從側面抱着他瘦勁的腰,腼腆笑了笑,卻說:“陳叔叔,你為什麽喜歡搖滾啊?你是叛逆的中二少年嗎?”
說着,四下看看,揪着他耳垂,“你不會年輕時還吸毒吧?大麻?冰毒?”
陳清焰聽的波瀾不驚,他低下頭,淡淡說:“我有底線,玩歸玩,要是真碰了那些東西,老爺子早崩了我。”
他其實沒想到她這麽敢問,小腦袋瓜裏,稀奇古怪的問題怎麽這麽多?
“程程,說的你好像很有經驗,怎麽,你有過?”陳清焰不動聲色撩她兩句,現在的簡嘉,有種全然釋放的鬼馬勁兒。哪裏是那個文靜腼腆的大提琴姑娘?
但簡嘉此刻執着地踮起腳,硬撐半天,盯向他的耳垂,像是有驚天的大發現:
“陳叔叔,你,你打過耳洞?!”
“哦,是。”陳清焰輕描淡寫一筆帶過,很平靜。
兩人不知劇烈親密過多少次,她竟然沒有發現。也許因為年代久遠,印記變的淺,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十**歲時,陳清焰的确打過耳洞,在左耳。穿皮夾克、騎重型機車,在女孩子們的聲浪裏呼嘯而過。那是他最出格的打扮,但彼時的少年,冷漠寡言又張揚,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死樣子。
整個大院子弟的畫風都跟着他跑偏。
簡嘉竊笑起來,她知道,在陳清焰的身體裏,那個熱愛搖滾的少年并沒有完全死去,只是沉睡。簡嘉發現自己深深愛着陳清焰所有的側面,這樣,才是一個完整的他。
兩人在店裏淘了很久,他低聲跟她介紹了許多經典樂隊,如數家珍。簡嘉最後纏着他,“你給我表演你最拿手的一首好不好?讓我看看陳叔叔年輕時是什麽樣子?”
一口一個“叔叔”,簡嘉喊的忒熟了點。
陳清焰瞳仁深處映着她的笑臉,又輻射出光。外面,群鳥忽然呼啦啦從東倫敦區城市的邊際飛過,像黑色的霧,在淅瀝不停的雨幕中。
他忽然發覺,其實簡嘉很鬧騰,一句話,她是這樣年輕。
“等着。”陳清焰伸手擰了擰她的臉,別有深意。簡嘉覺得疼,皺着鼻子打掉他的手。
把戰利品收到包裏,陳清焰探頭朝外看了看:雨停了。
此刻的倫敦,是真的冷。
兩人在附近用餐。之後,從“倫敦眼”沿着河岸散步,偶爾,停下來擠進人群看街頭的吉他表演,陳清焰從身後抱着她,簡嘉兩手摸着他亘在脖子下的手臂,一笑,跟着搖頭晃腦哼唱。
《加州夢》。
“可這裏不是los angeles呀。”簡嘉轉臉勾住他脖子,親了一口,她嘻嘻直笑。陳清焰便貼在她幹淨潔白的耳垂那壓低聲音唱:
“on a ter's day,i'd be safe and war”
氣息悉數噴在後頸上,簡嘉笑得更厲害了。
一低頭,他的手上,依舊戴着對戒的其中一只,折射着幽幽的光。
晚上,等洗漱過,兩人坐在明亮寬大的飄窗上,陳清焰給她揉頭發,又拿吹風機吹幹。一片淩亂,他又把她弄的像小狗。
“你故意想我醜!”簡嘉起身拿枕頭砸他,“桄榔”一聲,花瓶碎了。她一愣,陳清焰起身,拍了拍她腦袋:
“別亂動,我來清理。”
簡嘉吐了吐舌頭,像做錯事的孩子,臉紅紅的:“我不是故意的,怎麽辦,房東會不會生氣?”
“沒 關系,我們賠償就好了。”陳清焰波瀾不興,重新坐下來并把簡嘉拖曳到腿上,她腦袋枕在他懷裏。
“陳叔叔,”簡嘉俏皮一笑,俨然忘記了飛機上他暗示性十足的警告,伸手摸他的臉,“我問你幾個問題好不好?”
“嗯”
“你看過av嗎?”簡嘉好奇死了,她對陳清焰的一切仍舊好奇。周瓊告訴他,男生們從小就猥瑣又龌龊。大學寝室裏,女學霸們在熄燈後談起這些,既嚴謹又奔放,會有人認真推眼鏡坐床頭分析大數據。
聽這個問題,陳清焰微微蹙眉,他低頭看她:
“不看,我直接找女人。”
簡嘉臉變了,她呼地坐起,氣氛被陳清焰的實話一下破壞的幹幹淨淨。
“你是不是很驕傲?”
“沒有,我解決生理需求而已,你情我願,我又不做違法的事情。”陳清焰骨子裏的涼薄和冷靜,從沒變過。
“我不想對你說謊,程程,那是我過去的事了。我和你分開後,你不在,我用手這你也要生氣嗎?”
他不覺得過去有錯。
“我是你第幾個女人?”簡嘉變得傷感起來,她朝後縮了縮,很難過地看着他,“你自己都不記得了吧?”
明明開場活躍,陳清焰不知道話題怎麽就變得如此僵局,他不打算多解釋,黑眸閃動:
“最後一個,我要你做我妻子。”
簡嘉搖了搖腦袋,她要把不愉快都趕出去。過去,是時間的消逝,她不想做一個耿耿于懷的人。一個人,理應期許未來。
只是,陳清焰這個人永遠充滿着變數,他深深吸引她的地方,同樣是她最畏懼的地方。
多麽矛盾又和諧。
陳清焰一動不動盯着她,忽然,把她撈到懷裏聲音低下去:“程程,陳叔叔是你的……”
簡嘉本來想流淚的眼,突兀地被他逗笑。她跟小女孩子似的,心情起起伏伏,像過山車,簡嘉抱住他的臉,摸他高挺的鼻子,點着:
“如果你變心,陳叔叔,我會随時不要你。你知道我做的到。”
“現在要麽?”他開始不停吻她的臉頰,簡嘉看着頭頂明晃晃的吊燈,璀璨高亢,像皇後樂隊主唱的好嗓子。
她臉上一點點變紅,忽然扶住他後腦勺壓向自己,小聲說:“不要。”
陳清焰讓她多少害怕。
他把她領進陌生的世界,鮮活、繁榮又壓迫隐痛,他是主宰者。簡嘉很多次都覺得自己會死在當下,然而,并沒有。她無意看到他那裏,驚悸到炸,比想象中的要醜陋一萬倍。
但陳清焰是醫生,有一次,事後非常冷靜地讓她握着,給她講醫學知識。
讓她全面的客觀的精确的--了解某物。
“你不能不答應我。”陳清焰溫柔又冷清地逼問着她,簡嘉忽然失笑,老男人墜入愛河就這麽黏糊的嗎?
她掙紮着起來,拉開窗簾:看來天放晴了,黑暗裏,遠方的星辰趕過來赴約。
“沒有比北極圈更亮的星光了。”簡嘉有點惆悵地說。她從小喜愛宇宙、昆蟲、所有幽微又浩瀚的世界,這一點,同樣是她愛上陳清焰的理由。
陳清焰對于她來說,也是這樣的世界。
她每做一個選擇,就能分裂出一個全新的宇宙。
“因為光從宇宙遙遠的地方到達我們這裏需要時間。程程,如果我們此刻向太空深處凝望,實際上是從時間上往回看。”陳清焰挪過來,在她耳後低語,他是崇拜科學理性的人,又一語說到簡嘉的心上。
所以,精密的手術總能讓醫生感到最大的挑戰與滿足。他實踐着已經被實踐了的東西,并尊重探索那些未知的區域。
“我們必須知道,我們必将知 道。”
希爾伯特的墓志銘,也是他的座右銘。
而簡嘉的存在,是他另一種全新的滿足,點燃他另一個世界的生長感。
和醫學一樣,隐藏悲歡和治愈。
“我們可以往回看,回憶些什麽,但生活本身應該朝前,程程。”陳清焰抓起她的手指,在他身上,不乏詩意的理性。
簡嘉一言不發聽着,看着他。他沒變,一丁點都沒有,說話的時候冷靜克制,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冷淡,除非--
在**時,陳清焰才會變作一團地火。
帶着叵測的溫柔。
很快,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說到犯困時,陳清焰不忘繼續科普人體24塊脊椎骨,把簡嘉摸的直癢。
“人類并不适合直立行走,人體本身,有太多進化不完美的地方。”陳清焰停在她的尾椎骨那,說最正經的話,做最下流的動作。
簡嘉被刺激的輕輕喘起來,她知道,這個時候卻突然想起什麽,有點不□□心地說出來:
“我們在泰晤士河走那會兒,我總覺得,有人在看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