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聽得陳清焰一陣頭疼, 而且棘手, 司令這個面子不能駁。換句話說,他現在是“二手貨”,亂七八糟的過往一堆, 就這樣,能被司令考慮, 陳清焰應該感恩戴德。
不過, 很明顯,陳清焰不打算感恩,也不打算戴德。
“我找陳景明同志和司令談。”他揉下眉心, 手底翻着發言稿。103一堆事等着他去處理, 相親是沒有時間的,現在的規劃裏,工作和簡嘉, 是陳清焰的全部。
陳母怔了下明白兒子說的什麽,她轉頭看眼陳父, 已經在看文件了,便小聲講:
“是不是和程程有戲呀?媽是站你這邊的, 不過,司令這裏你好歹應付一下……”
“媽, ”陳清焰很果斷, “我不可能去, 我違心去了才是不尊重司令, 讓爺爺和他說, 司令什麽理解不了?”
“哎呀,你這個兔崽子,這個時候腦子這麽清楚,你早幹什麽去了!”陳母咬牙切齒,如果兒子在眼前,肯定要拿沙發上的抱枕砸一通解氣。
挂完電話後,陳父透過老花鏡瞥來一眼,“他不願意?”
陳母婀婀娜娜走過來,旗袍下擺一收,坐在丈夫身邊,語氣軟的:“我早說了嘛,你兒子那個脾氣,又倔又混蛋,把人家小姑娘作跑了,現在要回頭,不費一番功夫當人家是什麽了?要我說,司令提這檔事,你就該推掉的嘛。”
“你以為我沒說?我說,清焰離過婚以前的事也比較複雜,但司令不計較,硬是看中他,我有什麽辦法?”陳父陰沉沉的,臉上,擺着的依舊是對混賬孽子的不滿。
這些話,聽起來,陳母有些矜持的小得意,碎碎叨叨跟陳父又說幾句,屁股底下手機響了,拿出來看,是木木。
陳母邊接,邊朝外頭來散步:“木木,什麽時候再來家裏吃飯,跟哥哥一起參謀參謀怎麽追女孩子呀?”
陳清木噗嗤樂了,把腦袋一搖:“哥哥的事我可不敢瞎摻和,回頭,有什麽幺蛾子他能一水兒全推我身上,我才不幹。我想請您幫個忙,您人脈廣,給我介紹些好的金牌律師行嗎?嘴皮子能殺人的那種!”
“怎麽,你出什麽事了?”陳母警覺地問,“去盜墓被逮着了?”
考慮到專業問題,陳母瞬間想到這個。
“瞧您,我可是社會主義事業接班人,違法的事兒咱能幹嗎?我這邊有點別的事。”陳清木神神秘秘,遮遮掩掩,陳母倒沒多少心思探究她小孩子的事,爽口應下了。
這個時候,許遠非常虛弱地醒過來,許父在,許遙也在。
整個檢查情況,很樂觀,恢複只是需要時日而已。許遠跟許父低聲交流幾句,許父冷哼一聲:
“想整倒我許家,沒那麽容易,你養你的病,事情我自會看着辦。”
但又有個轉折,“許遠,到此為止,犯不着跟女流之輩計較把自己搭上去。再有,我不準你再打陳家的主意,我不知道你那些破事,但陳家,我們跟他井水不犯河水,你不要胡來。”
“切,軍區裏……”許遙剛要插話,被許父狠狠一眼瞪回去了,她翻個白眼,撩了撩頭發繼續翹二郎腿。
空氣麻木了一會兒。許父看着一雙兒女,心情複雜,許遙是個半吊子,作風奔放,他做生意疏于管教,那個女人更不會管她。他曾經出差在外,當時,家裏尚未住上別墅,沒有傭人。許母夾着煙穿着暴露在酒吧天真又□□的和男人調情,只兄妹倆在家,沒人做飯,狗一樣到處亂跑亂叫,家裏垃圾成山……
盡是些不愉快的記憶,許父自覺虧欠,瞪一眼也就算過去。等他暫時離開回公司,許遙立刻湊過來,啧啧兩聲:
“你真白癡,居然會被簡嘉那個賤人給害了,幸虧爸有手段,司機咬死了你們只是起争執。爸這回可是下了血本托人找關系……”話沒說完,許遠示意她把手機拿來。
許遙眼珠子一轉,哼哼的:“你又打給周滌非是不是?我告訴你,我替你盯着她呢。她啊,切,聽說要起訴沈秋秋的爹了,我還聽說,快過追訴期了,你說,你女神第一次跟男人睡到底是十幾歲呢?”
她活潑地看着許遠,他一雙眼睛像毒蛇一樣閃着冷冷的光,居然沒反應。
當年,許遙從數理化的補習班偷偷跑掉,在大街上亂晃,看到金錢交易的一幕:少女推脫不要,但和和氣氣的男人還是塞給她。許遙歪着腦袋,在想,老師欠她錢了?
男人握了下少女的手。
多年後,回想起這個細節,許遙猜出其中含義。她明白了,周滌非是個小女表子,很小很小的女表子,鮮嫩鮮嫩的,埋首在老男人那裏努力吞咽。然後,一群傻逼男生在明亮的教室外面覺得神秘的女生是他們每個人的初戀,潔白又晶瑩。
但許遠替小女表子複仇,沈秋秋據說,精神失常。許遙替她發愁如果懷孕了到底是誰的種呢?
這不是報應不爽,是許遠的盡人 事。
許遙沒任何感覺,忽然諷刺地看着許遠:“周滌非一次都沒來過,她一次都沒來看過你,她啊,跟一個les混在一起,我的私家偵探告訴我的,她口味真重。”
事實如此,周滌非發現許遠聯系不上時,她只是不再聯系,僅此而已。她不會去思考別的東西,機械地從公寓搬出來,走的前一晚,在陳清焰的家門口前從淩晨一點蹲到四點,一直在流眼淚。
李木子先把她帶回自己的住處,為起訴做最後的準備。到了夜裏,周滌非失眠越來越嚴重,藥物也無效,在住進的第三天,她去文具店買了紙和筆。
其實,她已經很多年不願意再寫任何文字。
周滌非幾乎忘記了自己曾是a組的一等獎,那麽熱愛文字,中間荒瘠很久很久,她都寫不出一個字來。她過早枯萎。
寫東西,本來是件很自我很愉悅的事情,但周滌非在和陳清焰結束兩年通信後,再沒動過筆。她覺得那樣非常具有欺騙性,文字和現實,隔着一道深海,人會溺死在裏面。
街上霓虹燈閃爍,簡嘉從法語班出來後,下意識裹了裹衣領。被周瓊說中,法語班的老師臨時請假抓不到人,培訓機構不報希望地打給簡嘉,沒想到,她真的可以到這邊來頂幾節課,雙方一拍即合。
走在路上,有人撞了下她的肩膀,沒有道歉。簡嘉擡頭看了眼對方,又辨認一番,她皺眉喊道:
“沈秋秋?”
沈秋秋一個人出現在大街上,她穿着裙子,但光小腿,腳上是尖頭小皮鞋,冷漠呆滞地朝前走去。
沒有搭理簡嘉。
簡嘉猶豫了下,幾步追上去在前面攔住她:“你爸媽沒跟你一起嗎?”
對方依舊沒有反應,繞開她,繼續走。
簡嘉看到,沈秋秋斜挎着包,奶白色,那種從脖子套進去的背法。她跟了沈秋秋一小段距離,覺得這樣不行,又攔下她:
“你手機給我,我打電話給你父母,你媽媽知道你一個人出來了嗎?”
財大的論壇,南城的本地論壇,都炸開鍋談論過沈秋秋的事,但又被删帖。
簡嘉小心觀察她神色,但沈秋秋忽然森冷地剜她一眼,一個字一個字地說:
“關你屁事?”
簡嘉臉一熱,被怼的非常不舒服,她頓了頓,說:“我本來也不想當聖母管你的事,但你一個人,這樣走在街上很危險,你爸媽……”
她發現沈秋秋移開了目光,直愣愣地看向某個方向。
耳邊,車流聲、行人說笑聲,張開在城市的夜幕裏,光怪陸離。
不遠處,走來一個人。
手裏的女士煙一閃一閃,如粒粒金星。
周滌非穿着小黑裙,腰細到淩厲,她的卷發特別長,被夜風吹舞起來十分動人。
簡嘉愣住了,她從沒想過,這麽快,會再次和周滌非偶遇,南城真擠。
在她心跳開始密集時,沈秋秋突然沖周滌非跑了過去,一切發生的非常快,兩個身影扭到了一起,交疊着,簡嘉聽到清脆的甩耳光聲音。
她哆嗦一下,再去看,沈秋秋把周滌非踹倒在了地上。
沈秋秋力氣很大,她結實,出其不意給了周滌非一個耳光後,用鞋尖,狠狠朝對方的小腹和會陰踢去:
“你是勾引我爸的臭女表子是不是!是不是!我認得你!臭女表子我要殺了你!”
地上冷硬,周滌非蜷成一團,她太柔弱,根本毫無反抗之力,受着一下又一下。
沈秋秋彎下腰,一把薅起周滌非的長發,提溜起她,朝前拖去,但周滌非什麽聲音都沒發出,圍觀的群衆,沒有一個上前,只在指點。
“看什麽看!這個女表子勾引我爸!”沈秋秋眼睛通紅,瘋了一樣沖路人歇斯底裏,她眼角流出了眼淚。
簡嘉一陣心悸,她看到了周滌非被迫仰起的臉,像一片虛無,上面什麽表情都沒有,但路人發出驚嘆:
“小三這麽漂亮啊!”
有人開始拍視頻。
“刺啦”一聲,沈秋秋把周滌非的裙子撕開了,周滌非軟泥一樣癱在她腳底。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簡嘉看的渾身直顫,又驚又怕,她喉嚨發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眸子深處映着沈秋秋不斷擡起的尖頭皮鞋。
她受不了了。
四周全是看笑話的,年輕的姑娘,來替更年期沒有性生活的母親來打小三,多麽喜聞樂見。
簡嘉把人群撥開,去拽沈秋秋:“你會踢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