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她恐懼地看着自己。
陳清焰潦草收場, 好半天, 沒說出一句話,對方沒動情, 他自己的耳朵根卻因動情而起的一片紅沒消下去。
他冷睨:“你把我當什麽人了?”
像個普通戀愛中的男人一樣斤斤計較。
但又有一種豐沛的無恥。
簡嘉哆嗦着把被扯下來的蕾絲內褲穿起,她一臉水光, 低着眼:“我不想跟您吵架, 您有事就去忙吧。”
陳清焰一動不動, 兩人僵局,他英俊的眉眼重變冷酷異常, 但明顯受傷。
轉身從公寓裏出來。
坐進車裏, 他靜默不動攥着方向盤獨處許久許久,冷漠的雕塑臉, 被時間定住一樣, 只有雨不停地下, 一個小時後,陳清焰驅車去了酒店。
門卡一插, 立刻被人環住了脖子,周滌非吻上他的臉:“我好怕你不會回來。”
她尚虛弱, 需要靜養, 陳清焰橫腰把她抱起,放到床上, 埋頭在蒼白的頸肩處狠狠咬了一口, 周滌非悶哼一聲, 緊緊摟住了他。
但陳清焰沒有繼續任何動作, 他被新的空虛占據。
周滌非是心思敏捷的姑娘,她托起他的臉:“學長,跟我在一起你是不是不快樂?”
陳清焰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笑,點了點她精致翹起的鼻端:“你知不知道你為什麽總生病?小腦袋瓜裏想太多。”
像從前那樣耐心哄她,他起來,倒好水把包裏的藥拿到眼前,看着她吃下。
沒有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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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清焰抱着她睡了一夜,他身上的味道,還是如此清冽。
天要破曉時,雨住風停,南城的熱浪卷土重來。簡嘉入職後,在每一個白晝如焚的工作日裏努力适應,做好基礎核算折騰兩年的心理準備。
跟很多新人一樣,從打印複印跑起,勤快、機靈、極有眼色。項目組長是個三十餘歲的幹練女人,一周後,把簡嘉弄過來,丢給她幾個項目底稿,精致的妝容後藏着犀利的眼:
“小朋友,試一試幫我忙。”
她閱人無數,看出這姑娘是個好苗子。
公司大,做事規範,流程清晰,簡嘉是個喜歡在規則內挑戰自我的人,她果斷接手,在喘口氣透過玻璃窗朝底下洶湧的人.流車流望過去時,會想到陳清焰。
一周了,整整一周,兩人沒見面。
陳清焰永遠在值夜班。
這中間,簡嘉接到過來自婆婆的兩次電話和三次陳景明的電話,彼此言辭間,都是歌舞升平的氣象,雙方也就默契地先維持着繁榮而平靜的泡沫,沒人去戳。
倒是簡母,在附近找到一份園藝超市的工作,但對于近在咫尺,卻在新婚後就不見女兒女婿再成雙入對出現這一現象,感到疑慮。
累成狗,簡嘉在母親這邊吃飯,胃口非常好。
“程程,你們婚假以後還補不補?”簡母為她頻繁夾菜,那一邊,周瓊也在觀察她神色。
簡嘉喝口豆漿順順,她笑:“沒辦法,103離不開陳醫生,我猜院長不會補我們了。”故意用一種又自豪又無奈的語氣。
飯桌上,簡嘉含着筷子,事無巨細地說光公司的事,簡母和周瓊都不懂,完全插不上嘴。
“程程,我覺得你怎麽變聒噪了,像知了猴子。”周瓊翻白眼,打掉她伸過來的筷子,“哎,你飯量也越來越壯觀,小心陳醫生嫌棄你。”
提到陳清焰,她整個人都抖了一下,但是哈哈笑:“我本來就聒噪。”
一場戲演下來,人疲累。
十點半左右,陳清焰回家拿移動硬盤,側卧的燈亮着,簡嘉在跟一堆數據打交道。
她聽到些微動靜,知道是他回來了。
其實,陳清焰每晚都會回來一趟,但通常是淩晨兩點後,側卧漆黑,他會悄無聲息進來,借客廳的餘光,在她床頭站上那麽一會兒。
簡嘉真的很能睡,香甜、平穩,好像世界上沒有任何事能讓她煩惱三秒。
幾次伸出的手,都又縮回來,陳清焰怕弄醒她,自己找不到合适的措辭。
“程程,在哪家公司上班?”他站到開着的門那問了一句,她上班的第一天,就已知道。
他的聲音仿佛上一回聽到是上世紀的事,但沉靜深邃,一如往昔,簡嘉胸口頓時充盈起一波律動。
她立刻恨自己沒出息。
“鑫盛。”簡嘉轉過身,回答他,背對人說話畢竟非常失禮。
但沒其他的要說,她甚至,不太想擡臉看他,怕看到那雙黑沉沉的眼,又不自覺被吸引。
“還習慣嗎?”他又問。
“挺好的。”簡嘉略拘謹地回着他的話,兩人一周沒見,一下變作陌生人。
“餓不餓?要不要出去吃點東西?”陳清焰覺得她好像瘦了,白嫩的腳,伸在那,不知道有沒有被高跟鞋又磨出泡。
空氣靜止片刻,簡嘉搖搖頭:“我不餓。”她轉過身,準備關電腦聽聽音樂,收拾下家務換腦子。
可陳清焰,他為什麽還不走?
“我餓了,能不能陪我去吃個宵夜?”陳清焰看着她,目光一直沒移開。
他跟她斷了嗎?
簡嘉腦子裏瘋狂地閃現這個念頭,但下一秒,她阻止自己自作多情,只是說:
“我給你做行嗎?外面也不太幹淨。”
她現在還是陳清焰的妻子,僅此而已。
“不用,我們出去走走,你總坐着對腰椎不好。”陳清焰已經朝門口走去,給她拿舒服的平底涼鞋。
兩人下樓,一前一後,簡嘉在陳清焰後面去踩他的影子,修長、濃重,她有點惡作劇式地一腳又一腳。
陳清焰餘光瞥着,她正擡纖細的小腿,裙擺一晃又一晃的。
裝作不知道,任她踩。
但他忽然收步,簡嘉撞了上去,陳清焰便順勢把她摟在了胸前:“我們明天回趟軍屬區大院?”
簡嘉貪戀他的氣息,但自覺掙開:“我跟媽說過了,最近特別忙恐怕沒時間回去。”
“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一頓飯而已。”陳清焰淡淡說,他在一家豉油炒面小店前停了下來。
真的是餓了,晚上他錯過飯點,幹脆沒吃,此刻,又要了兩罐啤酒,陳清焰一人吃了很多很多,鼻尖沁汗。
坐姿随性,也會翹二郎腿,跟平日上班時的講究判若兩人,簡嘉想起兩人那次在米其林用餐,他矜貴淡漠的樣子,竟然想笑。
是夏日,但陳清焰看起來永遠清爽、幹淨,長袖襯衫卷到一半,手腕上的表又碎成那種海冰藍。
他今天穿的白襯衫,領口微敞,露出整肅的隐隐鎖骨。
簡嘉忽然覺得陳清焰很像一朵玫瑰,冷漠地開着,但玫瑰花不需要性別,陳醫生卻是雄性動物。
她不能免俗地注意着陳清焰的皮相,極具誘惑的皮相,因為看起來,他永遠高高在上。
不過,俊美無比的赫利俄斯也得吃飯不是?
“程程,盯着我幹什麽?”他捏起啤酒,眉梢微動,好像兩人之間什麽龃龉也沒有。
簡嘉躲開,陳清焰卻把她臉又扳過來,問她:
“是不是想看清楚我?”
簡嘉不說話,陳清焰看着她,想拉她的手卻只是放低了聲音:“程程,上次的事,我覺得你對我有誤會,我們每一次……”
說的她心慌,簡嘉匆促打斷他:“別說了,陳醫生,現在不說這個行嗎?”
她很亂,覺得不是溝通的好時機,陳清焰蹙下眉頭,沒勉強,壓下去自己那只險要摸她的臉的手。
那邊,老板笑看過來兩眼:這對極其養眼的小情侶似乎在鬧別扭。
陳清焰沒有年齡感,他的年紀永遠只随服裝而變。
簡嘉則緊跟着無力笑笑,灰灰的。
這個時候,陳清焰再次收到一條來自陌生號碼的短信,他這幾天,收到好幾條,不同的號碼,屏蔽了,再發。
一樣的內容:
陳醫生,想知道你女神的秘密嗎?聯系我,我就告訴你,免費的哦。
無聊。
但對方好像越挫越勇,锲而不舍。
他甚至懶得去想對方是怎麽搞到自己聯系方式的。
簡嘉從他臉上看不出端倪,但手機屏幕,分明在照亮着他的臉。
她站起來:“我先回去了,您忙吧。”
他擡頭,目光一下落到她心上,精準得滾燙。
“我們一起走。”他告訴她,起身去結賬,發現店裏也賣冰淇淋,轉身想問她要什麽口味,簡嘉已經走了。
陳清焰本要追上去,那頭,陌生號碼竟然打了過來,他遲疑下,還是接了。
“陳醫生,好能存住氣呀!”耳畔笑聲刺耳,許遙正對着空氣吐煙圈,她快無聊死了。
白天,她從手機裏看到許遠帶周滌非去了市內一家婚紗店,做到這很簡單,她下載個app而已,連接許遠的行車記錄儀。
随時查看監控畫面,真的很刺激,許遙覺得人生太有趣。
偷窺別人的生活,是南城版的《竊聽風暴》,比東德的時代更契合高科技爆炸式發展的當下。
陳清焰覺得笑聲熟悉,稍回想,他超強的記憶力開始起作用。
不過,他非常冷淡:“有事找我?許小姐?”
許遙對于他還記得自己,有種不期而遇的巨大驚喜,按捺住,浮起的卻是惡意:
“呦,我以為貴人多忘事,沒想到,陳大少,記得我們這平頭小老百姓,”她發洩式禿嚕完一串不重要的,奔向主題,“聽說,陳大少和一中的公交車喜重逢呀,恭喜恭喜,上女表子的感覺還好嗎?”
陳清焰嘴角抿成一線,耐着性子聽完,眼睛裏,已經燃起火苗。
他不打女人,但如果許遙在眼前,他難能保證自己不動手。
他沒說話。
“哎呀,是不是氣到要送殡儀館?陳大少,我可以告訴你,你呢,和我哥哥一樣,都是傻.逼,這麽多年愛着的是個女表子,千萬別不信,你去問她,是不是中學就賣呀?”
陳清焰挂了電話,他黑眸裏沒有顯山露水一點情緒。
一路上,連闖幾個紅燈,他沒在意。
但周滌非竟然在酒店門口等他,她穿亮眼絲滑的油綠裙子,細細的吊帶,伶仃的背,寂寞地抱肩坐在臺階上吸煙,在夜色裏。
路過的,無人不張望,她的五官并非絕美沒有瑕疵,但氣質獨特。
更何況,綠裙子是那樣美。
她轉頭看見陳清焰,揪住裙子,跑向他,第一時間纏住他癡吻。
陳清焰的手在無處安放片刻後,最終,還是抱住了她。
周滌非不禁顫抖,胃裏都在發燒,她拽着他的襯衫,啞着嗓音:“和我做.愛,學長,好不好?我要和你做.愛。”
她哭了出來。
這句話,讓陳清焰渾身血管都跟着破裂。
兩人幾乎是糾纏着撞開的房門,周滌非瘋狂地吻他,陳清焰被她近乎錯亂的唇舌席卷得山崩地裂,他此生的摯愛,要和他做.愛,陳清焰腦子是空白的,他要怎麽拒絕?
人生最寶貴的十年,他都在和一場糜爛的虛無一直較量着,像最笨拙的隐喻。
沒游過時間,陳清焰最終被推回往昔歲月。
時間也再次分叉。
周滌非牽引着他的手,口中呼出痛苦的氣息:“把這件裙子撕裂,學長,你撕裂它。”
絲綢被撕裂的聲響,非常清脆,利索,陳清焰抱着赤.裸的她,滾進了柔軟的大床裏。
他的襯衫紐扣,被她一顆一顆解開。出錯了,請刷新重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