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陳清焰唯有沉默應對,老爺子發火時, 最好閉嘴。
二十八分鐘後, 兩個女人,才又款款下樓來, 簡嘉手裏提着巨大的紙袋,陳清焰沒多問,等到跟長輩作別,簡嘉坐到車裏, 他漫不經心瞄了一眼:
“媽給的你什麽?”
“不告訴你, 因為媽不讓說。”簡嘉抱住紙袋,心愛得很,有意躲了躲陳清焰, 怕他偷看。
陳清焰對女人之間的這種小秘密, 絲毫沒興趣, 但他記仇, 回到公寓,踉跄着把簡嘉直接拉扯到床上。
簡嘉被他剝到一半,有點瑟縮:“陳醫生, 你沒洗澡……”
他強勢得讓人心悸。
陳清焰聞言,抱着人去浴室靡靡。兩人在漸熱的水蒸氣裏互相咬合的緊密, 簡嘉在失神中, 水沉沉的眼睛顯得更大更媚, 最終, 掐緊他的肩膀迸出眼淚。
“程程。”他用低沉的嗓音喊簡嘉的乳名, 不緊不慢的,又摸向床頭的杜蕾斯。
簡嘉在關掉燈光的房間裏看不見他翕動的喉結,額頭密匝的汗水,以及,陳清焰面色潮紅,意志迷亂的神情。
在床上,103最年輕的副主任醫師總是沒有任何規則和秩序。
不過,到了白晝,陳清焰依然話少、幹淨、清冷,看起來禁欲感十足。
他習慣早起,要晨跑,簡嘉從床上跳下來給他準備早餐,等陳清焰從公寓的塑膠跑道回來吃完飯準備出門,她給他打起領帶。
“我後天畢業典禮,陳醫生你來好不好?”簡嘉摸着那枚質感的領針,小貓爪子一樣撓來撓去。
“到時看,我這幾天事情很多。”他說的也是實情,要做課題。
簡嘉“哦”了聲,怏怏的,但很快掩飾住往他懷中又是一跳,腿環上去,陳清焰自然又要托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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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程,別鬧了,我趕時間。”
“我們床頭的那個沒了……”她忽然趴在他耳朵邊紅着臉小聲提醒。
陳清焰的身體被她拱得又要起來,聲音壓得冷淡:“嗯,我知道了。”
“那你親親我,要不然,我不讓你走。”簡嘉還在拱他,軟細的嗓音,勾得人心中亂蕩。
陳清焰蹙眉,在她粉嫩的小臉上啜了一下,簡嘉得寸進尺,偏還想鬧他:“那你再抱我一會兒。”
黏糊得要命,陳清焰看她幾秒,低頭去咬她的嘴唇吸吮起來,這樣抱住她,三分鐘後揉了幾下小翹臀,微喘:
“滿意了嗎?”
簡嘉垂着明眸,輕咬住手指頭,在害羞地含糊偷笑:“嗯。”
明明是個很害羞的女孩子,大膽起來,也很要命,陳清焰摸了摸她柔順的頭發:“讓周瓊陪你去買婚鞋,跟不要太高,穿着不舒服。”
他走後,簡嘉順便下樓拿快遞,拆禮物總是飽含期待的,打開包裝:
哦,是一組俄羅斯套娃。
簡嘉自己有一套,那年夏天,去俄羅斯研學游時買的。她沒再往裏拆,将東西收起,然後給許遠發了條道謝的微信。
這條信息,許遠看得很及時,他眯眼思考片刻,編輯了幾句話:
程程,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秘密,是藏在事情最深處的,要一層層剝到底才能有機會看到。
但最終沒發,他知道,簡嘉一定沒有正式的拆開禮物,看看,她這麽沒耐心,或者說,除了陳清焰那個男人,她對任何男人送的禮物都是這樣的泛泛而過。
女人其實是很賤的,許遠如是想,收回了思緒和那幾句話。
六月的南城,并不算熱,下午七點十三分,太陽剛壓到西邊兩個樓盤之間,血紅血紅地往下墜。
周滌非取下眼罩,落地南城機場,耳朵裏,輪流灌了一路的巴赫和德彪西。
走出機場,她戴上墨鏡,面無表情地重新行走在這座久違的城市,每一步,都又疼又虛。
但沒有和任何人說起,自然包括她那讀大學開始便斷絕母女關系的所謂“媽媽”。
可是,周滌非定期會給尚在老家的祖父母打錢,從不露面。她把自己隐藏的很好。
兩年多沒有來南城,稍有變化,無非是高新區多了樓盤,她沒坐地鐵,選擇公交,看到樓盤飄揚的廣告詞:
十裏春風,不如有你,等你,我們一直都在。
周滌非發現自己認得上面每個字,但糟糕的是,她又沒辦法轉化成任何具體的信息了。
從梧桐北路過,她忽然抓緊前排座位的靠背,一頭的冷汗,血壓飙到180/110,摸出手機,撥通了蘇娴雅的號碼:
“蘇醫生嗎?我需要你。”
她的肚子,空了五天,只靠幾片蔬菜沙拉和無數咖啡吊着一口氣。
随時能暈倒在路邊。
蘇娴雅開車過來把她帶走,重做量表,周滌非在咨詢所的沙發上終于能睡上片刻。
也許,僅僅因為這個地方,是陳清焰帶她來過無數次的舊地,她貪婪地呼吸着曾經的空氣,并想象沙發是他的懷抱,昏沉睡去。
夢裏,她吞吐不下,但必須吞下去,直到馬.眼那裏噴.射,她一臉的窒息,哭着道歉,對方告訴她:“這樣我才能幫你擺脫。”
他說的擺脫,只是一個轉手饋贈。
這是周滌非在後來很久很久以後才明白的道理。
信件上全是腥濃的白,這人的,那人的,所有男人的。
除了陳清焰。
“滌非?”蘇娴雅把她從沙發裏扶起,周滌非慘白着臉,她直愣愣看向窗臺上的綠植,“我可以見陳清焰嗎?你告訴我。”
但蘇娴雅并不知道陳清焰下周要辦婚禮,因為,陳清焰從不發任何狀态,一片空白。
第二天,簡嘉在財大裏和老師同窗們合照完後,穿着學士服被班裏男生拉過去,畢業了,突然有幾個男生半真半假跟她玩笑:
大學四年裏,一直暗戀着你。
簡嘉驚訝極了,尴尬笑:“可是都沒一個人追我,好生氣。”
男生們看着她手上的對戒,更覺得希望全滅。
但大家還是圍住她,紛紛拍照,沈秋秋冷眼旁觀,在男生們把人簇在中央勾肩搭背時,她拿起了手機。
一直到周瓊趕過來,也不見陳清焰。
簡嘉笑到嘴酸,卻落寞,在一點期待都不抱時,陳清焰居然從103抽身出現在財大的校園裏。
他像年輕的男孩子。
穿意大利小衆品牌的複古白鞋,牛仔褲,露着腳踝,且手裏拿了單反。
簡嘉一下看笑了,周瓊直撇嘴:“陳醫生好潮,103的醫生們都這麽浪的嗎?”
“我猜,他是怕自己在大學校園裏顯老。”簡嘉毫不客氣點評着他,在陳清焰來到跟前之前。
兩個年輕女孩心照不宣哈哈笑。
“陳醫生。”他一來,簡嘉就慫了,紅着臉喊他。
陳清焰看看四周忙于拍照的學子,似曾相識,他問:“結束了?”
簡嘉點點頭,又搖頭,把他推到小花壇那,自己站在後頭臺階上,這樣比他高,沖周瓊使勁遞眼色。
她從後面勾住他的脖子,露出個燦爛笑臉。
熱烘烘的一團馨香趴在自己頸窩,陳清焰心裏被猛得一撞,想回頭,簡嘉卻摸着他的耳朵直吐氣:
“陳醫生,我今天畢業了,我們留個合照好不好?”
他擡手摩挲了下橫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一截手腕,不說話,就算答應,但臉上沒笑意,定格的剎那,兩人成鮮明對比。
“你拿單反,是要拍我嗎?”簡嘉火速從他身上起開,畢竟,這裏是校園,熟人太多。
陳清焰不承認不否認,但擺手讓兩人去選景。
程程永遠在笑,像一只純潔的薩摩耶。
他為她拍了很多張照片,每一張,都撞擊着鏡頭,但腦子裏,是個不太妥當的想法。
想揉她的小狗頭,毛乎乎的。
“陳醫生,你怎麽了?”簡嘉被周瓊從身後摟着,見陳清焰藏在單反後半天不動,問他。
陳清焰漆黑的眼睛閃出來:“你帽子有點歪。”
她又笑着擺正,身上跑的都是汗,額發也濕了。
從學校出來,三人用餐,簡嘉要再去試婚紗,最後一次,只是為配婚鞋捧花。陳清焰沒有時間陪她,仍由周瓊代勞。
他特意發了紅包給周瓊。
周瓊倒大大方方象征性收了個吉利數字:“謝啦,陳醫生!”
分開後,陳清焰開車順便去把照片洗出來,一張張,放到車裏。
并選了一張角度最像周滌非的,發了第一條朋友圈,設置成僅自己可見。
配的文字,僅一個字:她。
有一瞬的恍惚,程程到底對于他來說算什麽?
周滌非曾特別喜歡闫月的那首《她》,不過,她不愛拍照,他一張也沒拍過最愛的姑娘。
他的手機,就是在重新發動車子時響的,只一聲,陳清焰掃一眼,沒有在意,繼續開車往醫院方向。
“陳主任,我的伴郎服你沒給我報銷,友情提醒一下。”程述嬉皮笑臉在手術的空檔間,繼續充當着可以随時玩手機的麻醉師角色。
發給陳清焰。
他這才想起周瓊這個主伴娘一系列問題,無他,還是發紅包。
此刻,周瓊正在店裏替簡嘉弄着紗擺,收到轉賬信息,一看來自陳清焰,且數目不小,“呵”一聲樂了:
“程程,你家陳醫生雖然長了冰山臉,但真的超大方,我這是要呢,還是不要?”
兩人開開心心說笑到最後,簡嘉跟陳清焰打電話,不出意料,沒人接。于是,兩人決定去撸串。
簡嘉帶一身味兒去法語班,學生沒人嫌棄她,但少了個學生,蘇娴雅在微信裏跟她說明情況:自己有個重要的病患需要陪伴。
蘇醫生也好敬業,簡嘉這樣想。
下周是婚禮,陳醫生什麽時候安排雙方家長見面呢?她思緒有點飄,跳躍不停,課講完時,蘇娴雅又出現,氣喘籲籲的要筆記:
“想來想去,還是不能落課,我有強怕症。”心理醫生調侃下自己,但臉上說不出是挫敗還是心事,從培訓大樓出來後,還是拿起了手機。
九點五十八分,簡嘉過最後一個紅綠燈,馬上到公寓。
剛到家的陳清焰則收到一條來自心理醫生蘇娴雅的信息:
陳醫生,你方便來我咨詢室一趟嗎?出錯了,請刷新重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