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二)
天色已黑。傅天涯開車載着滕高駛出了18號碼頭,駛入茫茫的夜色之中。滕高坐在副駕駛位,斜眼看着傅天涯,“傅處長,幫會的人是怎麽知道傅成彪是被謀殺的?這個案子是馬局長親自交代你秘密偵察的。連我都不知道。這麽快就給洩漏出去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滕高顯然是在懷疑傅天涯和幫會暗通款曲。傅天涯沒好氣地回答道,“警察局內部有很多幫會成員。馬局長對劉軍發出通緝令之後,就沒什麽秘密可言了!幫會的人遲早會得到消息。”
“媽的。老子一定要查清這次洩密的源頭。不管他是誰,老子都要把他給揪出來!連最基本的保密工作都做不好,我們還怎麽辦案,幹脆關門算啦!”滕高憤憤不平地又加了一句,“媽的,對自己人保密,對外面倒是大方,哼!”
傅天涯聽出來,滕高是對馬同背着他讓傅天涯查案不滿,但裝作一臉無辜的樣子問道,“滕處長,你是去警局,還是回家?”
“回家。不過,你要是有劉軍的消息,立刻打電話通知我,聽明白了嗎?”滕高在暗示他才是刑事偵察處的老板。
“是,處長!”
(二)
錢千程站在窗口,看着傅天涯的吉姆轎車遠去,轉身對季老爺子和傅天成說道:“既然滕處長和天涯不肯賞面,我們自己吃吧。來人。”
從門外進來一個幫會的手下,“錢二爺,有什麽吩咐嗎?”
“備車。送我和季老先生,還有二少爺去□□。”
手下應聲離去。錢千程上前扶着季老太爺,“老太爺,請。”兩人慢悠悠地走向門口。
傅天成攔住他們,“二位前輩請留步,天成有幾句話要說。”
季老太爺一愣,瞟了他一眼,“有話在飯桌上說吧。說了半天的話,我也餓了!”季雲飛打心眼裏瞧不起當過漢奸,而又自以為是的傅天成。要不是這家夥是傅成彪的兒子,老太爺早就懶得搭理他了!
傅天成沒動地方,堅持地,“老太爺餓了,可以先去□□吃着,我和錢叔談完話,就讓他去陪你老人家!”
“你算是什麽東西?這有你說話的地方嗎?”季老爺子對傅天成指手畫腳的樣子很不滿,有點動氣了!
錢千程把季老爺子扶在沙發坐好,勸解道,“老爺子你消消氣,先吃點點心墊墊肚子。等我和天成談兩句我們就走!”錢千程說着從櫃子裏拿出一個點心盒,打開放在老爺子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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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天成冷笑地,“還是錢叔會做。難怪人家都叫你錢八面,真是八面玲珑啊!”
季雲飛拿起拐杖在地上重重地敲了一下,正要發作。
錢千程用手按住老爺子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錢千程平靜地,“二少爺,你想說什麽,盡管說吧!”
“那好。季老爺子餓了,等着要吃飯。晚輩就直話直說。錢千程,是不是你派人殺了我父親,并搶走了他老人家的屍首?”
“放肆!”季老爺子一揮拐杖,把茶幾上的茶杯掃向傅天成。
茶杯象長了眼睛一樣,直飛向傅天成的面門。傅天成趕緊用手去擋,茶杯碎裂,茶水灑了他一身。傅天成有些狼狽不堪地,擦着臉上的茶水。
“二少爺,何出此言?你有證據嗎?”錢千程不動聲色地問道。
“這不是明擺的嗎?我爹死了誰獲益最大?是你錢千程。我爹死了,你就可以理所當然地成為幫會的新幫主,霸占原本屬于我們傅家的産業!”
“老板就要被執行死刑了,我就是想得到幫主的寶座,也不用顯得那麽着急啊?!我連幾個小時都等不得?你也太小看我錢千程的耐性了!”
“千程,別跟這個小赤佬多羅嗦。我們走!”季老爺子不耐煩地站起身。
傅天成向前一步,“錢八面,你是有耐性。可是,你沒有想到我去南京向毛局長為我爹求情。只要我爹在死刑執行之前,胡亂說出兩個‘五名會’成員的名單,軍統保密局就可以保我爹不死。我打電話通知了王大律師讓他把毛局長的話轉告我父親,可是王大律師說是你錢千程阻止他去監獄見我爹。這是為什麽?你為什麽不讓我爹知道毛局長要救他老人家?”
錢千程臉色頓時煞白,“這是老板的意思。老板和‘五名會’達成了默契,以他的沉默換取傅家的人還有幫會成員的安危……”
“你撒謊!錢八面。你已經算計到,我可能還會通過別的渠道給我爹遞話,所以就一不做,二不休。你真實的想法是怕我父親在毛局長的保護下被放出監獄,重掌幫會的大權,所以你不但阻止王大律師和我父親見面,而且還策劃殺害了我爹。”
“一派胡言。就算千程他想殺傅老弟,他怎麽能在戒備森嚴的提籃橋監獄得手?”季老爺子憤怒地質問道。
“季老太爺,你大概還不知道。錢八面早就在監獄裏布下了他的眼線。他先是安排李三入獄監視我爹,然後又收買了我爹所在的三監區的獄警。他只要打個電話就可以讓我爹死無葬身之地。”
“二少爺,太高估我的能量了。我錢千程跟随傅老板出生入死,從來沒有對大哥有過二心!這一點幫會的同仁都可以作證!”
“錢八面,你就別給自己臉上貼金了!昨天下午你去探望過我爹。據當值的獄警說,你們在見面時發生了争吵?是不是我爹打算讓我繼承他在幫會的位置,威脅到你的利益,你就不惜跟我爹翻臉?我說的對不對?”
錢千程嘆息道,“二少爺,随你怎麽說吧?我錢千程做人做事,光明磊落,我問心無愧!”
傅天成步步緊逼,“你把自己說的象聖人一樣,既然這樣,你敢不敢現在就辭去幫會大哥的職位,讓幫會重新歸我們傅家人掌管?你要是能這麽做,我就相信你!錢千程,你敢嗎?”
錢千程嘴唇顫抖,半天說不出話來。“……”
季雲飛冷笑道,“傅天成,你把幫會看成什麽了?你們傅家的私産?笑話!幫會有幫會的規矩,就算千程不當這個大哥,幫會的新掌門人也得要幫會同仁選舉認可才行!你傅天成何德何能,可以成為幫會領袖,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
“既然老爺子這麽說,我傅天成就無話可說了。不過,我今天把話撂在這兒:我爹的死因我會追查到底。如果我查清這件事和你錢千程有關,到時就別怪我不客氣!”傅天成說完,甩手而去,重重地關上房門。
錢千程看着傅天成的背影,神情一陣恍忽。“……”
季雲飛狐疑地看着他,“千程,你老實跟我說。傅老弟的死跟你有關嗎?”
錢千程苦笑道,“老爺子。我們認識也不是一天,二天了,你看我像是那種心狠手辣的人嗎?”
季雲飛表情淡然地,“我季雲飛活了76年,人世滄桑,賣主求榮,兄弟相殘的事見得多了……錢千程,我不管你做過什麽事,只是有一條你給我記住啦。你絕不能讓那個小赤佬掌管幫會。那個小赤佬別的本事沒有,可是利用幫會,毀了幫會的本事倒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