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生氣了?”夏初躺在沙發上側身對正在使用平板看新聞的許慎之問。
許慎之微垂的頭顱沒有任何動靜,夏初見狀,伸手把他手中的平板抽走,“別生氣啦,我不讓你到我家去住,不也是怕你受到傷害嗎?”
沉默的許慎之終于有所反應,他回頭,直視夏初,“你覺得我的自保能力比伯父伯母差?”
夏初局促地低頭,“我沒有小看的你的意思,我只是……”
她欲言又止。
“只是什麽?”許慎之锲而不舍地追問她。
夏初撇過頭,沉聲道:“我不希望你看到我情緒變換過大的樣子。”
那樣的她,跟瘋子無異,這是她曾經與鏡子裏那個瘋癫的人對視後所做出的最終判斷。
說出這話後,許慎之沉默了,周遭如同死一般的寂靜。
喉嚨幹澀的夏初清了清嗓子,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想要回到房間裏。
一只大手從她背後襲來,用力一拉,她整個身體旋即被納入一個溫暖的懷裏。
夏初手微擡,指尖剛要碰觸到他的手臂時,耳畔卻響起了他低沉的嗓音。
“我不介意,無論你變成了什麽樣,我都不不介意。”
他低聲訴說着,那雙圈着她腰際的手臂緊了緊。
想要碰觸它手臂的指尖又放了下去,“許慎之,我希望,我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能做到最好。”
所以,不堪的那一面,她在徹底摒棄之前,她不想讓他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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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更重要的一點是,她怕……
溫熱的氣息在噴灑她的耳廓,“如果這是你希望的,那我尊重你的想法。”
夏初垂眸一笑,回頭對他說:“謝謝。”
許慎之看着她帶笑的臉龐,失神了半響,他唇角一勾,“那今天答應我的事,現在可以實施了?”
“今天?”夏初疑惑地沉思了一會,“那個啊……”她瞳孔略顯放大。
與她的反應比起來,許慎之那雙充滿了期許的眼睛倒顯得光彩奪目得多。
夏初在他“炯炯有神”的注視下,無奈地嘆了口氣,用視死如歸的語氣道:“行吧,既然我已經答應了,那就來吧。”
話音剛落下,她閉上雙眼,等了一會,卻感覺不到對面的人有所動作,于是她睜開雙眼,“你在幹嘛?”
對面正在解扣子解到一半的人頭一擡,“脫~衣服。”
“我知道。問題是你脫~衣服與接下來的動作有什麽關系嗎?”
許慎之解扣子的手一頓,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原來你不喜歡脫~衣服做。”
“你摸個頭而已,也要脫~衣服?你不會想把我的頭給擰下來吧?”夏初瞪大瞳孔,迅速從沙發上撤離。
“摸頭?”
這下輪到許慎之用不解的眼神看着她了,“你說的,晚上□□,是摸頭的意思?”
夏初理所當然地點頭,“對啊,不然還能是什麽意思。平常我可是最讨厭別人摸我的頭了,今天若不是不小心‘誤傷’了你,也不至于做出這麽大的犧牲。”
她把誤傷兩字咬得特別重,目的就是為了突出今天“揍”他的行為是非主觀意願,只是意外罷了。
許慎之這時的臉色黑到足以與煤球相媲美了,夏初艱難地吞了口唾沫,腦子靈光一閃,終于明白他誤會了什麽。
她臉色僵硬地朝着他呵呵一笑,說:“夜深了,我們要養成早睡早起的好習慣,才能用愉悅的好心情迎接明天的到來,我們早上再見吧,拜拜。”
剛走一步,衣服就被人拉住了,她緩緩地扭頭,“騷年,我覺得吧,做人要有積極向上的思想,不能滿腦子都是黃色廢料,這種東西想多了人容易廢,你看你就是因為想多了這些,才把我純純的摸頭行為聯想到那種事去,這種思想要不得,要不得。”
夏初苦口婆心地勸他,但許慎之卻不領情,他把身上的衣服扯掉,雙眼毫無預警地吃了別人的豆腐,她結結巴巴地繼續勸道:“騷、騷年,別這樣。”
“你在耍賴。”他向着她步步逼近。
夏初不自在地轉過頭,“你沒證沒據的,別亂說。再說了,當時我、我也沒說□□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正常人都這麽理解。”
夏初眼睛一亮,回頭,“沒錯,正常人是這麽理解,但我不是正常人,我精神有問題。”
“……”
看着被自己反駁到無語的許慎之,夏初心裏陡然間升起一股對自己的強烈佩服感。
“狡辯。”
夏初頭一仰,傲嬌地道:“你管我是不是歪理,反正我的邏輯沒問題。”
衣服一緊,身子被人一拉,她再次掉入某人懷中,那人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與他那張禁欲系的臉相比,他那雙烏黑平靜的眼眸裏此時如同泛起了波瀾的湖面,潋滟生輝。
夏初在他的目光下失去了自主思考的能力,他的頭顱一寸寸地與自己靠了過來,眼看着他的薄唇就要印上自己的紅唇之際--
腦海中某個畫面如同閃電一般橫沖直撞地劈開她的腦袋,鑽進她腦海深處,不過剎那的功夫,本該被“讀取”的畫面像是被一個巨大的橡皮檫,迅速将其擦掉,畫面中只餘下一片空白,她的心髒在一瞬間抽痛不已。
她一手用力推開了身前的人,急喘着,拼命地争取着那些仿佛變得稀薄的空氣。
“阿初。”許慎之焦急地叫喚着她的名字。
夏初伸手,阻止了他的靠近,她蒼白得如同白紙一樣的臉龐上挂滿了恐懼、疼痛,以及深深的懊悔。
“別過來,我呼吸、呼吸有點困難。”
許慎之被她驟變的臉色一吓,手足無措地呆立在原地。
又過了一陣,感覺自己的呼吸變得暢順了許多後,她彎下的腰身這才直了起來。
許慎之再次伸出手,想要扶一扶她,“啪”,伸過來的掌心被無情拍開,夏初愣愣地垂頭看着自己的右手。
“我……”她仰頭望着他好一會,而後又茫然地低下頭,“我這是怎麽了?”
許慎之靜靜地伫立着,不言不語,如同一尊木偶,他臉上的茫然之色與夏初無異,卻又比她多了一份木然。
“許慎之,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我怎麽了。”夏初拉過他的手,驚慌地向他解釋。
許慎之擡眸,把眸中的木然散去,單手将她抱入懷中,輕輕拍着她的背脊,“沒事,你不需要害怕。”
夏初在他的柔聲安撫下,情緒漸漸穩定了下來。
許久過後,“許慎之,我想睡覺了。”她把頭埋在他懷裏,甕聲甕氣地對他輕聲說。
“嗯。”
他沒說什麽,簡單地回了個“嗯”後,便擁着她往房間走去。
替她蓋上被子後,他把手機掏出來,打開了音樂,音樂是今天回家時放的那首純音樂。
“許慎之,為什麽要放音樂,幫我關掉它。”
她不習慣在睡覺時聽音樂,因為稍有大一點的動靜,都會讓她無法入眠。
“這個能讓你入睡快。”
躺在她身旁的許慎之把她額前的頭發捋到她耳後,柔聲對她說。
“是麽……”
她眉頭輕颦,不再要求他把音樂關掉,側眼掃了一下放在床邊角落裏的手機,宛轉悠揚的樂曲從裏頭傳來,那聲音仿佛有一下沒一下的敲動她的心靈,慢慢的,了無睡意的她眼皮漸漸變得沉重起來。
看着她逐漸下沉的眼皮,許慎之低聲對她附耳道:“睡吧,睡醒了後你就會恢複正常了。”
“嗯……”她在半睡半醒中回應他。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着,許慎之保持着原先的動作久久沒有變化,直至夏初的手從被子裏抽出,壓在他的大腿上時,他才微微動了一下。
房間內此時的溫度是23度,若是手臂露在外頭,難免會有些涼意,于是他悄悄把溫度調到25度,再輕輕把她的手送回被窩裏,防止她着涼。
“只要你乖乖的,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
他垂下頭,在她的額前印下一吻。
手機鈴聲響起,中斷了播放的樂曲,他眉頭一皺,給家居系統下了播放音樂的指令,而播放的樂曲自然是方才手機播放的那首。
他接過電話,輕輕走出房間。
“許先生,你讓我查的那樁事故有了新的發現。”
男人的聲音透過話筒,清晰傳入他耳中,他聽了後神情并沒有什麽變化,只是淡淡地道:“說。”
不怒自威的氣勢使人身子一抖,電話那邊的人與他接觸8年有餘,對他的說話習慣也是熟悉得很,自然知道他此刻心情不是很好,至于雇主為什麽心情不好,他想,應該與夏小姐有關吧。
“10年前那場意外,從最新的調查跡象來看,夏小姐遭遇的并不是一場簡單的意外事故,很可能是謀殺未遂的刑事案件。”
電話裏男人沉靜的聲音使許慎之握着手機的手緊了又緊。
“2天前,我與住在精神療養院裏的陳落落有了接觸,在她颠三倒四的對話中得知了另一個一直沒有浮出水面的事故目擊者之一--王諾。”
“是他……”
電話那邊的人聞言頓了一下,又說:“經過深入調查後,我查到王諾曾經與陳落落在高中時談過戀愛,大學後畢業沒多久倆人就正式分手,後來陳落落因為這事打擊過大,精神崩潰進了療養院。”
“這與這場事故有什麽關系。”
“奇就奇在陳落落在聽到許小姐的名字後,突然崩潰,大叫人不是她推下去的。”
空氣一瞬間變得窒息,片刻後,許慎之冷聲道:“還有呢?”
“抱歉,暫時只查到了這麽多信息了,許先生。”
“繼續查,不論代價!”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