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線索(中)
霍景明見她沒有面露不快,接着道:“若是此事牽扯到如貴妃,倒是有趣了。”
“世子竟還有心思開玩笑。”卓雲曦不由苦笑。
如貴妃是魏王生母,她的所作所為代表的便是魏王。而今儲君未立,任何事牽扯到任何一位皇子,便由不得人不去往奪嫡上面想。
更何況,春獵的刺客,可是真刀真槍地沖着乾元帝去的!
兩相聯系,想讓人不多想都難,更何況是日漸多疑的乾元帝了!
不管此事是如貴妃一黨主使,還是受人利用栽贓,朝堂之上,恐怕要掀起一陣風浪。
卓雲曦在心中打定主意,不管霍景明怎麽想,待她回了濟國公府,定要把今日之事一五一十禀明父親!
“世子,且慢。”
她出神的功夫,霍景明已經将金簪收好,重又回去推那衣櫃了。聽到她的聲音,霍景明停下動作,擡頭疑惑地望着她。
“這金簪子掉落出來,也就證明這衣櫃後面的确是有空間。倒是讓我記起來以前讀過的一本書上有記載過這些機關暗道。世子體格健壯,力能扛鼎,尚且推不開這衣櫃,恐怕這衣櫃是被卡死了,要想移動它,還需另辟蹊徑。”
說着,卓雲曦上前一步,在衣櫃一側的牆壁上輕輕扣動,玉般光滑的柔荑并不嫌髒,動作熟練地在凹凸不平的土牆上摩挲,不一會兒她的眸中閃過欣喜之色,霍景明只聽“轟——”地一聲,那衣櫃竟然自己朝牆壁內縮了進去,不一會兒在牆中留出可容納一人的位子。
霍景明探頭進去,只見右側牆壁之中,一條幽黑的密道出現在他的眼前。
他欣喜地望着卓雲曦,見對方回以微笑,不由心情大好。
密道中十分黑暗,他從懷中取出一支火折子,道:“我先進去查探一番,你在這裏等我。”
“我和你一起去!”
他偏頭,見到她眼底的堅持,不由心中一暖:她莫非是在擔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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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留在這裏,若是我在裏面出了什麽事,你也好找人來救我……怎麽了?”他擺了擺手,便要往密道中去,衣擺卻被人拉住了,他回首,愣住了。
霍景明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此時的卓雲曦,她垂着頭,像個不知所措的小女孩,但無疑她緊緊攥着他衣角的柔荑和緊抿的唇角,讓他許久之後回憶起這一日來,尚覺心悸。
“绮羅他們就在外面,若有什麽事,他們知道該找什麽人求助。”卓雲曦咬了咬唇,垂在身側的右手緊握成拳,指節泛白,她也知道自己這樣有些失常,因此努力克制着自己,讓聲音不會顫抖。
自從那日被阿琴溜走之後,她心中總有種不好的預感,而今日站在這裏,那種不好的感覺更甚。
心裏有個聲音告訴她,密道裏有什麽東西,是解開一切謎團的關鍵!
她必須得去!
“這個密道的開關設計得巧妙,恐怕密道之中還有機關,我雖然對此道只是略通一二,但有我在,總會順利些。”
墨色的濃雲擠壓着天空,仿佛是得不到糖的小孩,陰沉着臉。
“啊?怎麽又輸啦?”绫羅清脆的聲音在樹下響起,打破了雷雨來臨前的沉悶氣氛。
方才她閑來無事,便去與衛武侯世子的兩個随從搭話,本是想要算計別人套話的,沒想到卻被小小色子難住了。
“绫羅姑娘,願賭服輸啊。”能文捂着嘴不讓自己笑出聲來,“那我可就着方才的問題接着問了。”
“你說你家姑娘沒有将偷看她的人打斷腿、戳瞎眼,那怎麽市井之間傳的有模有樣的,而且不止一人見到那個倒黴蛋……但……”說着,他不自覺頓住,只覺一道陰恻恻的目光打在自己背上,到嘴邊的話不由轉了個彎,“但确實很過分的家夥!嘿嘿!”
其實他也很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對上绮羅清冷的目光,下意識就變慫了?
“那是因為那個人本來就是個瞎子,他自己不看路,從山坡上滾下來,我家姑娘偏偏是離得最近的,才有了那種傳聞。”绫羅連輸三局,心情不好,說話便更加不客氣了,“若真是有人敢偷看我家姑娘,哪裏需要她親自動手!”
“绫羅!”
見她越說越不像話,绮羅輕叱一聲,绫羅才收了聲,不服氣地轉過身走到了绮羅身後。
“既然你不服氣,不如再來一局吧。”绮羅卻對她道。
绫羅擡起頭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向绮羅,卻見绮羅對能文福了福身,起身卻沒站穩,一個趔趄就要摔倒,幸好被一雙手及時扶住了。順着那雙指節分明的大手望去,竟是倚在樹上看風景、自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的能武。
“多謝。”绮羅抽回被扶住的手臂,站穩了身,朝能武道謝。
能武沒有回應她,而是望向能文,一巴掌拍在能文肩上。能文吃痛,手臂一抖,袖口中掉出兩個色子來,绫羅一直關注這三人的動靜,見有東西掉出來,眼疾手快地撿了起來,一看卻是氣炸了——那是兩個色子,一個六面都是六點,一個六面都是一點!
“好啊,你居然出千!”
見自己被騙,绫羅哪裏能忍,上前就要打能文。
“好了,既然是這樣,這兩個色子我們就沒收了。”绮羅朝她使了個眼色,“這次說好了,誰也不動手腳,你們再公平地來一局吧!”
語畢,她退到绫羅身後,望着倚在樹上的高大男人,眼神暗了暗——方才她向能文福身,就是因為識破了他的伎倆,想要用銀針教訓他,卻沒想到這一切都被那個能武看在眼裏,竟然用石子打了她的膝蓋,害她的算盤落了空還差點摔了一跤。
這一切绫羅自是不知道的,不過她明白绮羅的意思,衛武侯世子不是好惹的,她們不能給姑娘添麻煩。
不過這口氣卻是不得不出!
她揚了揚下巴,挑釁又不耐地望着能文:“我警告你,再敢出千我可要你好看!”
能文見她把關節捏的咔咔作響,不由聯想到了自家簡單粗暴的公子,滿臉讨好地點了點頭。
二人再來一局,也不知道是不是能文出千敗光了運氣,這一局绫羅終于贏了。
“好了,我贏了!”绫羅是個心大的,笑起來聲音如銀鈴般清脆,方才的不快似乎一掃而空,“按照約定,你要回答我一個問題!”
“嗯。”能文苦笑,不由瞪了能武一眼,這家夥怎麽突然就把我給出賣了呢?
“你們公子和那個右相家的小公子到底是怎麽回事?”绮羅雖然沒在春獵的時候見到霍景明對上缪俊傑的情景,但她素來八卦來源廣泛,自是知道的,再加上年初那轟動一時的街頭行兇案,真是讓她好奇許久了。
索性能文也是個心大的,聽她問的原來是這件事,不由也興高采烈地與她分享了自己知道的,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讨論起來,倒是一掃方才劍拔弩張的氣氛。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其實那缪小公子才是壞人,你家公子揍他,是為了見義勇為?”绫羅明顯不怎麽信。
見她滿臉懷疑,能文登時明白了方才绫羅拼命維護自家姑娘的心情了——謠言不可信吶!
他正想解釋,只見幾道閃電劃空而過,接着便是一聲響雷——要下雨了!
四人對視一眼,都正色起來。
“我記得咱們的馬車上備着傘,我去取傘,你去通知姑娘!”
那破舊院子光看外面就知道擋不了風雨,绮羅當機立斷道。
绫羅點了點頭,轉身往院門跑去,能文看了看能武,一拍大腿,也跟了上去。
“你等等我!”
等绮羅和能武取了傘進到院內,卻只見绫羅和能文二人傻傻站在院內。
“怎麽了?姑娘呢?”
屋內哪裏有卓雲曦與霍景明的蹤影!
“影二!”绮羅也顧不得能文、能武在場,對着空中喊道。
未幾,一道黑色身影落在四人面前。
“姑娘呢?”
影二搖了搖頭。
“姑娘進了密道,她不讓我們跟去。”
“什麽?密道?”绫羅與能文同時開口,同樣的震驚模樣。
能文:“這裏有密道?”
影二帶着四人走到了衣櫃旁,學着卓雲曦的模樣将密道打開。
“你說姑娘自己進去了?”绫羅上前一步,拉住了影二。
影二颔首。
“可是姑娘明明那麽怕黑啊……”绫羅喃喃,一時失了主意,下意識看向绮羅,“這密道裏這麽黑,姑娘可怎麽受得了啊?要不,我們也下去吧?”
密道中很黑。
所幸霍景明在屋內找到一盞油燈,點燃了交到卓雲曦手中,微弱的光芒為她驅散了心中大半恐懼。
那一段黑暗的路也并不是很長。
不知走了多久,拐過一個拐角,密道兩側閃過火光,二人眼前立時明亮起來。
密道兩側的牆壁上每隔十步都燃着一盞油燈。
“看來這一段密道的完成度很高啊!”她居然還有心思開玩笑。
聞言,霍景明眸中閃過笑意。
誰能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卓七姑娘,竟然怕黑!
他偏頭望着緊緊拉住自己衣擺的芊芊玉手,繼續裝作不知,可惜嗓音中的愉悅卻出賣了他。
“走吧,我來打頭陣!”
卓雲曦本就比較緊張,倒沒注意到,她點頭,“接下來還不可以掉以輕心,這裏很有可能布了機關。”
說着,霍景明從懷中取出一塊碎銀,朝前方扔去。
卓雲曦望着他娴熟的手法,不由想起傳聞中這位霍世子可是常年在外游歷的,頓覺自己多嘴了。
密道中傳來碎銀掉落在地的輕響,順便回應以越來越缥缈的回聲。
似乎并沒有什麽機關。
霍景明率先往前走去,卓雲曦緊緊跟在他身後。因為密道中光線充足,她不再害怕了,便松開了偷偷拉住霍景明衣擺的手,邊走邊打量密道兩側的牆壁。
密道中兩道腳步聲不緊不慢地響着,二人誰也沒有說話,而是保持着警惕。
又拐過一個拐角,卓雲曦突然停住。
霍景明偏頭:“怎麽了?”
“這裏是……”
霍景明順着她的視線望去,只見一間密室出現在兩人眼前,裏面擺着幾個架子,每個架子上都放滿了藥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