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屍體被盜
“皇後娘娘昨兒個還來信問候你父親。你父親是肱骨之臣,朝廷棟梁,身系着我們濟國公府的榮辱,書房重地,萬不可怠慢,這樣吧,芍藥在我身邊做事也有兩年了,她的能力我是知道的,把她調到書房去,我最是放心不過。”
果然如卓雲曦所料,沈氏要在冬春之事上做文章,甚至拿皇後來施壓。恐怕在她這位祖母眼裏,只會覺得冬春之死正好給芍藥挪了位置,哪會為人命可惜?
卓雲曦也不懼,自是兵來将擋:“芍藥是祖母身邊的人,能力我自是放心的,只是父親年前就和我說過,要把丫鬟統統換成小厮。人選早就定好了,父親也很滿意,只等着開春之後就把人動一動。”
她頓了頓,見沈氏眉心一皺,便趕在她開口前接着說道:“祖母有心替我這個做小輩的解憂,孫女萬不敢辜負。前些日子早就聽說五房缺人,倒不如就讓芍藥過去吧。”
此言一出,原本得意洋洋的芍藥立馬變了臉色。
濟國公府除了三房的國公爺卓信霖和如今已經沒有人了的二房以外,如今還住在一起的,便有大房、四房和五房的三位老爺。
這三位老爺皆是庶出。
而那五房的五老爺,整日裏不務正業,全靠國公府養着也就算了,還是個喜歡拈花惹草的主,芍藥早就聽說,之前那個丫鬟就因為被五老爺多看了幾眼,就被五太太給發賣了。
可以說,去三房還是五房,可謂是天壤之別。
思及此,芍藥緊張地望着沈氏。好在沈氏并沒有讓她失望,直接拒絕了。芍藥松了口氣,忍不住朝着卓雲曦的方向瞪了一眼,卻恰好對上绫羅似笑似諷的目光,她心中一突,便聽卓雲曦道。
“祖母,聽說昨日六姐姐也回府了,往五房運了不少東西。自從六姐姐高嫁,這倒不是頭一回了,不知道六姐姐可有孝敬祖母什麽好東西?”
她不再談芍藥之事,轉了話題,沈氏的臉色卻并不好看,只見她沉思片刻,便朝着芍藥揮了揮手,道:“七姑娘說的是,你到了五房,可要好好做事,莫丢了我的臉面。”
雖是庶子,但沈氏哪裏不知道五老爺是什麽德行?之前派去的人都被打發去做粗活了,根本得不到什麽有用的消息,芍藥是自己一手培養出來的,又長得一副好皮相,沈氏對她還是很放心的。
一句話便将芍藥從雲端打到了泥底。芍藥不敢置信地望着老太太,見她愣在那裏,沈氏的心腹張嬷嬷上前一步推了她一把,她反應過來,只得含着淚花謝了恩。
對此,卓雲曦無半點同情之心。芍藥在沈氏身邊本是極好的待遇了,竟然得隴望蜀,将主意打到父親頭上,這些年來府裏的前車之鑒這麽多,她不信芍藥會不知道,既然知道還依舊如此,那現在就是她咎由自取的了。
再瞧瞧她的祖母,得知一點五房過得好而她卻不知道的消息,她就急了,轉眼就要往五房安插眼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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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卓信霖的爵位很穩,濟國公府的地位也很穩,更不必說沈氏還有個貴為一國之母的女兒,實在沒有必要和庶出的兒子計較這許多,到了現在還想着拿捏他們,着實有些小家子氣了。
見沈氏不再說話,卓雲曦便要告辭,卻見沈氏望着她,笑容親切地問:“過了年你也十九了,今年總該把婚事定下來了吧?”
誠如卓雲曦了解沈氏,沈氏也十分了解她,說話自然也是直擊要害,不留一點餘地。
大概老太太沒有意識到,卓雲曦的性子,有時候其實非常像她自己。這或許也是老太太容不下她的一個原因了。
“古人雲,喪婦長女不娶,無教戒也。你雖從小養在你小姑姑身邊,可到底傳出去不好聽,如今這婚事拖到現在,你可不能再挑三揀四了。”沈氏苦口婆心道。
喪婦長女,這便是卓雲曦除開性格原因外,難嫁的另一個重要原因了。
不過在她看來,她有沒有教戒,是要從她這個人本身的品性來看的,而不是靠她有沒有母親來分辨。
至于說她強勢,不溫柔,不貼心?
那又如何?
她寧願嫁不出去,也不願為了迎合別人而僞裝自己。
自古姻緣之事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卓雲曦沒有生母,也沒有繼母,父親卓信霖又公務繁忙,似乎唯一能夠倚仗的,便是眼前這位祖母了。
而這自然成為了沈氏拿捏她的好由頭。
卓雲曦聽她提起,便知道芍藥之事她終究是不痛快,因此既不詫異,也沒有女兒家該有的羞澀,只淡淡道:“全憑祖母與父親做主。”
見她難得恭順的樣子,沈氏鼻尖一嗤,笑道:“哪裏指望得上你父親,他一個大男人懂什麽?也不知道推了多少門好親事了!你說你當年嫁給你表哥多好,親上加親不說,更有大好的前程等着你!如今可好,到頭來還不是要倚仗皇後娘娘!”
沈氏所提到的表哥,正是皇後的養子,皇帝的第五子,如今的趙王殿下。三年前,皇後有意結親,但被卓信霖一口拒絕,為此沈氏狠狠與卓信霖鬧了一番。
聞言,卓雲曦心知沈氏這是在拿皇後威脅自己呢!她與皇後娘娘感情甚篤,雖沒有婆媳緣分,但兩人之間的感情并沒有因為卓信霖的拒婚而變淡。此時見沈氏如此做派,她心下自然不喜,也懶得與她再多說一句,當即不管沈氏如何,推辭有事便離開了。
沈氏見她悠哉離去,只覺心中堵了口氣,偏這時芍藥“撲通”一聲跪在了她的面前。
“芍藥舍不得老太太,求老太□□準芍藥繼續在德善堂伺候!”
沈氏見她失魂落魄的模樣,心中更加不喜,冷冷道:“你也是我千挑萬選出來的,能力我自是放心的。等到了五房,你盡心伺候着,但莫要忘了,誰才是你真正的主子。”
芍藥聽懂她的話音,知道再無回旋的餘地,身子止不住地發冷,半晌沒有站起身來,最後被兩個老嬷嬷拖了下去。
沈氏揮了揮手,侍立一旁的丫鬟婆子會意,默默退了出去。沈氏揉了揉眉心,對站在身後的張嬷嬷憤憤道:“一看到她那張臉,我就想到我那不孝子!一個悶葫蘆,一個炸藥桶,這父女二人生來就是來克我的!”
“你說說看,他自己在外面成親生子,不知道羞恥,還把孩子藏在他妹妹那裏,一養就是十年!若是不放心我,何苦讓她回來受我這個老婆子的氣!倒是打得好算盤,一回來就奪了我的中饋大權!他這是要置我于何地啊!”
“不孝子!”
“不孝子!!!”
沈氏越講越激動,“啪——”地一聲,手邊的茶盞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為何當年活下來的是他,偏偏是他……”
她咬字極重,含怒含怨,原本慈祥的面容一下子猙獰起來。
張嬷嬷知道沈氏的心結,握起她的手,似乎是在給予她力量。
“老太太還有皇後娘娘和趙王殿下可以倚靠,萬不要因為這些人動怒傷了身體,可不值當。”
她這番說辭,将堂堂濟國公與其嫡女說得不堪,沈氏卻不惱,顯然是默許的。
卓雲曦剛踏進她的星竹院,便見到绮羅臉色蒼白地迎上來。
“姑娘,不好了,冬春的屍體不見了!”
“不見了?這是什麽意思?”不等卓雲曦開口,身後的绫羅忍不住問道。
“不見了就是不見了!”绮羅素來穩重,這會兒卻是急了,可見事情果然嚴重,不過她很快鎮定下來,有條有理地禀告道,“我照姑娘吩咐前去找羅管事,羅管事聽到是姑娘的意思,不敢耽誤,我便也跟着去了,卻發現原先放着冬春屍體的院子裏……冬春的屍體不見了!”
“那院子周圍可有人守着?”卓雲曦進了屋內,邊任绫羅解了披風,邊問道。
“下人們都嫌晦氣,只有對面院子一個看門的老婆子幫忙照看,說是沒有見到有人靠近院子。姑娘,我已經派人把那院子圍起來,把消息壓下了。”
“你處理的很好。”不久前才有人來鬧事要屍體,轉眼屍體就不見了……若是被有心人知道,恐怕又是一番波折。
“不見了……總不能是憑空不見的吧……”聯想到門口那對古怪的夫婦,她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绫羅,你去問問我們派出去的人,冬春父母那裏有沒有什麽動靜?”
“绮羅,你馬上去找後門的管事,問問今日進府的都有哪些人!”
濟國公府戒備森嚴,青天白日,真的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覺地盜走一具屍體?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容華長公主府門前,家丁來來往往,裝着家具物什的馬車被小心翼翼地趕進大門。
見狀,霍景明暗道一聲不好,正要掉頭離開,卻不料已被人看見了。
“景明。”
身後傳來溫潤的男子聲音,霍景明見被發現,只好轉身下馬,朝向自己走來的俊朗男子問好。
“姐夫。”
傅文颔首,走到霍景明身側,指着忙碌的家丁解釋道:“京中事務繁忙,你姐姐又是頭一胎,我們商量着還是住到長公主府,有岳母照看,也放心些。”
傅文是平民出身,當年的三元狀元,如今的京兆尹,年輕有為不過如是。
從傅文與妻子娘家并不以尊稱長公主相稱,便可以看出他們夫妻和睦,一家人感情甚篤。霍景明對這位姐夫也很是信服。
而他真正慫的,是他的姐姐霍景菡,素有“皇室明珠”之稱的明珠郡主。
作者有話要說:
傍晚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