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這天夜裏, 霍祁沒有睡在卧室, 他怕一睡，抱着她的時候會不想放她走，于是在難受和壓抑中，他敲了爺爺的門。
整個人頹靡地坐在老爺子的床邊, 一聲不吭。
只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霍老爺子畢竟也是過來人，大概能猜到點什麽, 估摸兩人又鬧別扭了, 長長嘆口氣，說：“你從小一有心事就會跑來我房間，然後悶聲不吭坐着，我每次問你半天，你也不說, 最後問急了, 你才說，現在還是這樣。”
霍祁依然低着頭，卧室淡色的光影灑在他側臉，落寞又悲怆。
“跟心願鬧別扭了嗎？”老爺子聲音輕輕淡淡，這段時間他也不是瞎子, 這兩個人從剛開始互相看不順眼到黏在一起，他還暗暗開心了好一陣，畢竟都結婚了，總不能每天像個冤家一樣。
沒想到, 開心了沒多久，又鬧了事。
“其實，心願這個女孩子挺好的，除了嬌氣一點，我就沒發現她有其他什麽壞毛病，有時候鬧了別扭，你作為男人也應該多多讓着她一點。”老爺子繼續說。
霍祁卻聽得更難受了，他和姜心願不是‘讓不讓’的問題，擡眸，眼底有些散落，“爺爺，她想回家。”
“嗯？”老爺子沒聽明白。
“爺爺，她說留在這裏不開心，她想回家了，我怕她不開心，就同意讓她走……爺爺，你不會怪我吧？”
老爺子一瞬愣了愣，但很快就沉沉臉色，說：“究竟怎麽回事？”
“我也不知道，好像我做什麽她都不滿意，我不知道……”霍祁盯着前方空空的牆壁，有些滄然地說。
“你怎麽能讓她走？你到底做了什麽讓她這樣？”老爺子有點急。
霍祁沒說話，如果知道為什麽，他也不會這樣難過。
……
協商分開，霍祁同意她走，姜心願不想馬上回姜家，她怕許穆琳弄掉她的孩子，所以選擇先待在意大利等生完，再回趟姜家。
回意大利前，姜心願去了一趟醫院看林菀歆。
雖然林菀歆先動手，但她的确也推了她，導致她受傷，所以她也不可能沒什麽責任。
上午時段，林菀歆的病房沒什麽人，姜心願推門進去，林菀歆就躺在床上休息。
锉刀沒有傷及腹部器官，只進了一點皮肉，傷口不深，經過這兩天的修養，她已經沒什麽事。
林菀歆看她進來，臉上也沒什麽表情，只很冷地說：“誰讓你進來的？給我出去。”這兩天她聽到了點事，本來她是不打算放過姜心願的。
她要讓她坐牢。
但是，她爸爸告訴她，鑲嵌室的監控壞了。
辦案的刑警無法調取當天案發時的錄像，現場提取到的相關證據和公司工作人員的口供裏也沒有一條是針對姜心願的。
所以，警方撤了案。
姜心願被她冷言冷語，也不惱，很誠懇地對她道歉：“那天晚上的事，雖然你推我在前，但我後來也推你了，算起來是扯平，但你傷的比我重，今天我過來就是對那天的事說一聲‘對不起’。”說完，姜心願也不想多留，轉身就走。
林菀歆看着她出去，擡手就把枕頭狠狠往地上砸去。
這一刀，她以後一定會跟她算清。
從醫院出來，木白和沈芬已經拎着行李箱等在門口接她了。
姜心願走了幾步，站在醫院大門的臺階上，沒動。
微微擡頭看向碧藍如洗的天空，春川唯一比大城市好的就是沒有一絲霧霾的天空和無污染的環境。
深深呼吸一口。
以後應該呼吸不到這裏的空氣了。
這樣看了會，收回視線，慢慢從臺階處下來，這樣也好，她以後誰也不欠了，不欠霍祁，不欠林菀歆，不欠霍家，不欠任何人……
只是她有點舍不得這個孩子，從最初得知這個孩子存在時的惶恐和害怕到後來的接受。
她不想給霍祁。
但她實在不想繼續待在這裏，她怕自己會受不了，想不開。
所以只能……給。
不過，她不會放棄這個孩子。
以後，等她有能力了，她一定會回來接孩子。
醫院門口，坐在車裏沒下來的男人，一直等她從裏面出來坐上出租車駛離，他才發動車子，一路跟上。
從春川跟到省裏機場。
再下車，依舊不遠不近地跟着，看着她拿着機票進安檢。
他就站在安檢入口前，繼續看着。
等到機場大廳廣播開始播放飛意大利的航班準備起飛的聲音，終于一直刻意壓制的感情在一瞬間爆發，手指握起，眼角第一次酸澀發紅，看着人來人往的安檢口，而後迅速背過身，快步往機場外走去。
他會等她。
無論多久，他都會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