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這個上午, 在猜到到姜心願想離開他的心思後, 晚上，霍祁沒有再回礦區，留在了家裏。
姜心願不想跟他睡一張床，洗完澡出來, 抱着枕頭準備去奶媽房間。
坐在床邊的男人，開口了，聲線冷冷地說：“你堂姐今天到礦區找我, 她想要我跟你們姜家合作, 你知道你們姜家現在的情況嗎？”
姜心願的腳步停住，抱着枕頭站在原地不動。
姜家的狀況，姜心漁上午提過了。
聽起來不太好。
霍祁繼續說：“你們姜家現在光珠寶店面的虧損就達到8000萬，裏面還有一些固定資産投資我沒算進去，如果沒人拉一下, 或許很快就會垮掉。”頓了頓, “姜心願，現在只要對我好一點……我會幫你們姜家。”
“當然你也可以繼續這樣……我不會對你怎麽樣，但至于和你們姜家的合作，我沒什麽必要去幫。”
姜心願聽着，沒吭聲。
聽起來, 姜家現在的處境比她想象的要嚴重了，她以前一向很少過問姜家的經營情況，包括她自己爸爸的公司，她也很少問。
大概, 那時候正處于姜家的巅峰期，大家都是衣食無憂，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落敗。
而她從小養尊處優慣了，一直都是在享受家裏的給予，從沒想過要回報，現在姜家有難了，她想爸爸應該也不太好過。
那麽她還能置身事外嗎？
想到這，姜心願抱着枕頭僵僵地在原地站了好一會，才返身，走到他身邊，臉色僵硬卻還是放柔聲音說：“那我今晚跟你睡在這裏，你可以幫我們姜家嗎？”嗓音低低柔柔，手指卻是不自覺地緊緊扣抓着枕頭。
她還沒這樣低聲下氣求過人。
以前她也是很驕傲的。
霍祁擡頭看她，“不和我鬧了嗎？”
“嗯。”乖乖地點點頭，“你會幫我們姜家嗎？”
“我之前就說過，你只要跟我，你要什麽我都給你，而我要的也不多，只要你跟之前一樣對我。”像之前那樣喜歡他，那樣主動抱他，那樣主動親，想要撒嬌的時候會往他懷裏抱……
他只想要這些……而不是冷冷地隔離他，無視他。
就這麽多而已。
“嗯。”再次點點頭，腦袋裏已經分不清此刻的她自己到底在想什麽了。
整個人宛如木偶一般麻木。
但唯一清晰的想法是，她得幫姜家。
就算老太太再不喜歡她，她也還是姜家的一份子。
姜家有難，她不能見死不救。
其餘的……等姜家的事解決了再說。
但事實上，很多事，以她這個年齡段來說，想得太簡單了。
現在他們之間的‘條件’談妥，他如願以償讓她乖乖聽話，但為什麽心裏那麽不開心？
就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啃噬他的身體，啃得五髒六腑都疼。
明明她答應了，會和以前一樣跟着他，為什麽還是不開心？
真的一點都不開心。
而且還很難受。
難受看着她一副麻木的樣子看着自己。
那麽地心不甘情不願。
終于在這種難受中，擡手将她拉坐到他腿上，然後抱住她，捏住她的下巴，開始吻她。
吻到濃烈，心……卻還是在疼。
他真的不明白他和姜心願為什麽變成這樣了？
明明之前他們那麽好？
吻了一會，霍祁就感到了她沒有在回應他，這種沒有回應的吻，讓他更加難受，猛地松開她，然後定定地看着她，眼神裏充滿了難言的複雜，開口，聲音已經是說不出的低透，仿佛被人抓住了呃喉一般地低微，“姜心願，你究竟想要什麽？”
究竟要什麽？其實女人要的東西很簡單，不過是男人對自己的一份全心全意的愛。
只是那時霍祁還沒明白，直到多年後，在無數個午夜夢回裏，夢到她，夢到他問她；‘姜心願，你究竟想要什麽？’時，他在驚醒後才徹底懂。
喜歡一個人和愛上一個人的區別，喜歡一個人很容易，但愛上一個人卻很難。
那時，姜心願想要的只是他的愛。
而他卻沒有給。
姜心願同樣看着他，只是眼眶有點紅，心裏說不上來地難受，難受自己總是控制不住會吃他的醋，難受原本堅定要分手卻還是受不了他的蠱惑，會在他哄她的時候繳械投降，難受明明知道他可能不愛她還癡心妄想想要霸占他所有的愛，難受……很多很多……
低眸，眼眶裏開始泛起星星點點，“霍祁……我現在什麽也不想要。”她想要的，他也不一定會給。
而且，她也快要受不了這種狀況。
她以前生活的多開心，怎麽碰上霍祁就那麽難受了。
只怪，那會被他一誘惑，腦子發熱，沒考慮後果，就跟他在一起，總以為這樣相處沒什麽問題，現在各種問題出來了，她就發現真的累。
她除了身體和孩子能綁住霍祁，其他呢？
什麽都沒有。
她真的受夠了。
受夠了這種沒有安全感的感情。
“包括我嗎？”
“霍祁，我有點累。”姜心願沒回答他的問題，從他身上起來，慢慢躺到床上，側卧着，閉眼。
她現在真的累。
所以，什麽也不想說。
霍祁沒動，就那麽靜靜坐在床邊，坐了很久很久，才熄滅壁燈。
側卧在她身邊，卻沒有再碰她。
而是隔着黑暗，對她輕聲說：“姜心願，我還是會像以前那樣對你好。”
他想只要過一段時間，姜心願還是會像以前一樣黏着他，她喜歡耍性子，他知道。
應該很快的……只要他對她好一點……她還是會跟以前一樣……
第二天，霍祁一大早接了一個電話就急匆匆去礦區了。
今天德國客戶很早就來春川了。
他要去接待。
姜心願吃力地從床上爬起來，昨晚霍祁雖然沒有真的碰她，但因為擔心他突然‘襲擊’，她整夜都沒怎麽睡得着。
所以現在她很困，強忍着困意，下床換衣服，簡單梳洗了一番便下樓吃飯。
秦珍看她又起那麽晚，想說她又怕老爺子有意見，只能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然後自顧自地吃飯。
姜心願已經沒心情跟秦珍來勁了，拿起筷子，一點點吃着，吃了會，想起來去學校的事，便當着秦珍還有霍同光的面親自對爺爺說：“爺爺，我30號要去意大利交畢業設計，大概會在那邊待十天左右。”
霍老爺子聽着10天有點久，便說：“要這麽久嗎？”
“嗯，還要弄一下畢業的事。”其實差不多一周就可以，不過她想去意大利透透氣，就多說了幾天。
老爺子‘哦’了聲說：“好，你懷孕飛那麽遠，要注意點，我讓阿祁陪你去。”
姜心願本想拒絕，但看看秦珍和霍同光都在飯桌上，不想讓他們有意見，最終點頭，“好。”
吃完，去學校，這樣熬了一天，傍晚，慣例去礦區工作室，陸砼說今天可以完工了。
還是跟之前一樣，到了鐵皮屋就直接去鑲嵌室。
辦公區的員工看到她進來，還是會像之前一樣對她點頭打招呼，只是打完招呼，有兩個女員工會躲到一旁竊竊私語，她之前聽到過一句兩句她們的閑話。
無非就是評價她們霍總和林菀歆比較般配，而她這個老婆只是個花瓶，草包。
需要靠男人養。
這種評價，她聽了兩次也就麻木了，反正也差不多。
她的确比不上林菀歆的工作能力。
鑲嵌室，陸砼已經坐在那邊等她。
她的作品基本完工，只要看看還有哪裏有瑕疵需要改？
改完，就能交給她。
姜心願推門進去，陸砼看到她，立刻說：“你的作品好了，過來看看，滿意不滿意？”
“好。”姜心願把門關上，往陸砼那邊走去。
陸砼用絲絨布将她的作品包好，放到顯倍鏡下，讓她過來看。
放大了無數倍的鏡片下，這款紅綠交替的心形‘餘生’作品顯得無比璀璨迷人，姜心願也沒想到自己設計的成品會這樣完美，一掃這兩天的陰霾心情，有點小激動地對陸砼說：“陸師傅，謝謝你，我很滿意。”
這款作品交上去，她畢業應該沒問題的。
陸砼笑呵呵道：“你覺得滿意就行，我還怕做的不好，你嫌棄。”
“不會的，我很滿意。”
“嗯。”陸砼點頭，想起來自己還要做霍總交待的其他活，便對姜心願說：“你在這裏坐一會，我還有有點事要忙。”
“好。”
陸砼拿上旁邊桌上的另外兩套要交給霍祁過目的珠寶成品，出去。
姜心願彎着腰拿着顯倍鏡繼續觀賞她的作品。
鑲嵌室的門有人推開了，姜心願以為陸砼回來了，正想說他怎麽那麽快就回來？
側過臉，就看到林菀歆面帶隐隐怒色往她這邊走來。
姜心願下意識皺了下眉，準備直起身，只是還沒直起來，林菀歆已經伸出手将她用力一推，姜心願沒吃住，身體‘砰’一下就撞在了牆壁上，疼得她一下就咬了唇。
擡手立刻護到肚子處，幸好撞的是背，不是肚子。
但還是挺疼。
姜心願忍痛皺着眉看向林菀歆準備質問她為什麽推她？話還沒說出口，林菀歆已經先發制人了，沖着她咬牙切齒說道：“你們姜家真是不折不扣地吸血鬼！要了霍家的鑽石，還要吸幹霍祁的血才甘心嗎？”本來這件事輪不到她來管，但她實在看不下去了，姜家人太厚顏無恥。
先是要了霍家最便宜的鑽石供應合作，現在又要霍祁注資去救半死不活的那些虧損珠寶店！
明顯就是想吸幹霍祁的血才甘心啊！
霍祁在意大利打拼很不容易，她都看在眼裏，剛開始做品牌的時候，公司還沒走上正軌，一切的都是0，他為了讓公司加快起步，經常不眠不休地瘋狂通宵工作，熬夜加班是經常的事。
那幾年在意大利，他就沒怎麽睡過好覺。
現在好了，就因為厚顏無恥又貪得無厭的姜家，像一只永不滿足的血蛭，扒着霍祁吸幹他。
她真的看不下去了。
如果注資這些虧損的公司，霍祁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會化為烏有。
他在意大利的心血就會什麽都沒有了。
可是他偏偏像着魔了一樣，為了讨好這個女人，就做出這種不理智的事。
她怎麽不氣？
“你什麽意思？”姜心願依舊護着肚子，直直看着她。
“霍祁給你們姜家收拾殘局，你知道這會讓他一無所有嗎？你知道嗎？”林菀歆越說越激動。
姜心願瞬間咬了下唇，沒吭聲，昨晚她是讓他幫姜家了。
因為她覺得霍祁有能力幫她。
但沒想過會這麽嚴重，會連累到他。
如果是這樣……她寧願不請他幫忙，抿緊唇，看向林菀歆：“我會再想辦法，不需要他幫忙了。”
“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麽意思？你堂姐已經拿着合同回去了，你還在這裏假惺惺裝什麽好人？”林菀歆進一步逼近姜心願，姜心願本就反感她，她一逼近，她就反射性地直接伸手用力推開了她，邊推邊說：“這是我和他的事，你也沒資格管！”
只是這一推，連林菀歆自己都沒想到，她會撞到旁邊的鑲嵌桌，随後一陣工具撞擊的聲音裏，林菀歆摔下來，桌上的一把锉刀瞬間插-進她的腹部。
有血流出來，姜心願和林菀歆兩個人同時愣住了。
而後也就幾秒，林菀歆就痛得大叫‘救命’起來。
辦公區聽到‘救命’聲的員工紛紛跑過來一看，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紛紛倒吸一口氣，而後才有人開始打電話叫救護車，還有人打電話報警……
一時，原本安靜的鑲嵌室鬧成一團。
姜心願也早已被吓得臉色慘白，整個人直直貼在牆壁上，不敢動。
腦袋混亂一片，她剛剛不是故意推她的。
是她先推她的……
是她……
很快，擁擠的鑲嵌室漸漸疏散開，有人進來了，是霍祁，只是他進來後什麽都沒說，只看了她一眼，就彎腰将躺在地上的林菀歆抱起來，走出去。
原本慘白的臉色更加白，眼眶突地一紅，嘴唇顫抖地蠕蠕叫着‘霍祁……’可霍祁根本沒聽見，他抱着林菀歆出去了。
再過了很久，鐵皮屋外有警車的聲音傳來，姜心願再也支撐不住，腿一軟，跌坐在地上，背靠着牆壁，手摸在肚子上，低下頭，開始哭，眼裏的淚大滴大滴掉下來……
霍祁……我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