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主廚與主廚
相顧無言。
看着在眼前緊合着的門板，耳邊仿佛還回蕩着門板猛然落下的沉悶聲響仿佛還在耳邊回響, 水落時江默然地看了還在一邊站着的長谷部一眼。他的手還攥着門把手沒動彈, 面上表情仍冒着些許黑氣。
“如果主人覺得我有失體統，”他板着臉, 把手被他捏得咯咯直響, “我——”
“……不。”
時江艱難道：“你做得很好。”
不然她也不知道下一秒拿什麽表情去面對龜甲貞宗。
“那麽。”
長谷部頓了頓。
“請允許我在接下來的拍攝中全程陪同, ”他說，“為了主人的安全考慮。”
雖說心道龜甲也不是什麽洪水猛獸, 但見長谷部如此提高了警惕，水落時江還是默默點頭, 覺得這樣也好。
捆綁什麽的……她還不想拍十八|禁。
她自己都還差幾歲成年呢。
長谷部甫一再擰開門把, 時江就瞄見了龜甲甚至有些委屈的神色。
“主人都沒有把我的話聽完，”他嘆氣，“但果然放置play也是一樣的讓人興奮——”
……這方向越來越糟糕了是怎麽回事？！
壓切長谷部, 緊急拔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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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落時江：“……長谷部。”
“主人, ”長谷部的表情緊繃, “請允許我将他壓斬。”
壓個頭！你拿的是三腳架！把她的三腳架放下啊啊啊！
“既然如此, 看來也只能由我自己……”龜甲貞宗嘆息道，“主人知道我名字由來的原因嗎，盡管是因為龜甲紋, 不過……呵呵呵，要是被主人親手……光是想想就各種方面的高漲起——”
“長谷部！你冷靜一點啊長谷部！”
一切雞飛狗跳終于平靜下來的半個小時後，看着微笑着拜別的龜甲貞宗，水落時江心想他不說話的時候看上去才像個優雅的紳士。
“下次再有幸讓主人幫我拍照。”
這不, 一開口又開始了：“希望是貨真價實的捆綁——”
“哐當”一聲，反手甩上門的長谷部又把龜甲關進了房內。
啊，這算不算新一輪的放置play？
意識到腦內一時浮現出什麽念頭，水落時江一巴掌拍在自己臉上，搖搖頭努力想把龜甲這洗腦的說法給晃蕩出去。
“主人，”還不知道她在想什麽的長谷部問道，“我送您過去？”
“不用，我這邊可以的。”
比了個“ok”，時江指指他手中的三腳架，“你把這個送回去就好了，電腦在執務室，我直接去那裏。”
長谷部應了是，這就往回走去，看着他的背影和緊閉的門板，又低頭看看手裏的相機，時江心情複雜地嘆了口氣。
那麽問題來了。
她憂郁地想。
到底需要打分級的tag嗎？
按照規矩，果然還是要吧。
這麽想着，水落時江敲動鍵盤，有史以來第一次在新推特的編輯頁面裏加了條“15禁”的tag。
和以往的任何一條推特一樣，一發出去便唰唰引來了不少回複。
【？？？我沒看錯吧，這po也有分級的一天？！？】
【色……色氣是很色氣……但分級是因為……？】
【前方高能，注意留心脖子】
【哎呀哎呀哎呀诶嘿嘿嘿嘿（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
照片中的粉發男子，如果光看臉，那氣質就像淺淡如菊的謙謙君子。他一手推上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鏡，烏黑的手套邊角露出丁點形狀美好的腕關節。
唇邊的微笑也讓這種氣質更加明顯，可若是結合整個畫面，這觀感又截然不同了。
他背靠牆壁，雪白的牆紙上點綴着點點櫻花花瓣似的淡紅，同樣潔白的西裝外套小心折起搭在臂彎，馬甲敞着，內裏的襯衣更是松脫了兩顆紐扣。
純黑的襯衣更顯他膚色的白，露出的頸下，鎖骨輪廓明顯。然而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在他推着眼鏡的右手下半隐半現的紅繩。
桃紅色的繩索從後繞過脖頸，又在鎖骨前打成結，這一股繩綿延向下隐進襯衫，誰見到這畫面都會想入非非。
這會兒再看他在鏡片後的眼神又有所不同了，這和着他唇畔的淡然微笑生生襯出種意味深長的挑逗之意。
【媽、媽媽我不行了！鼻血！】
【卧槽卧槽卧槽是我想的捆綁麽！突然興奮！！】
【推主啊沒想到你是這樣的推主】
水落時江：“……”
她冤啊。
如果不是龜甲一本正經地聲明他名字的來源與龜甲紋有關，又非要用這來體現這特點，她才不這麽幹。
【哈哈哈哈哈哈哈十五禁好啊十五禁妙啊，噫這種正經禁欲的類型最适合這種反差了！！】
【十五歲以下的未成年人請在指縫裏觀看哦】
【色——色氣得一本滿足啊啊啊啊啊啊啊——！（倒地不起）】
【悄咪咪說一句想看全身】
【露一點點繩子是15x，再多點就成18x了吧】
【po主po主我們商量一下，在18x的邊緣試探一下怎麽樣（興奮地搓手手.jpg】
【警察叔叔就是他們在荼毒未成年人！！好糟糕哦我好期待！】
【壓一百日元是龜甲縛，滑稽】
……竟然猜對了。
時江心道這也是位老司機。
搖搖頭啧啧感嘆這群糟糕的家夥，作為一個未滿十八的未成年，她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關上網頁，正要合上電腦拔掉usb時，忽然聽見窗外隐約傳來的一聲輕響。
這快門聲她再熟悉不過，水落時江一愣，回頭看見正在窗外舉着相機的陸奧守吉行。
“嘎哈哈，”見她看過來，後者爽朗地笑着撓了撓頭發，“咱正好路過，看到主公正好在工作就順手拍了一張，想一起留到相簿裏來着。”
“……幸好你沒有早幾分鐘來。”水落時江面色複雜地開口。
不然正對着照片的她就洗不清了。
陸奧守：“？”
“我也覺得這時機剛剛好，不過可惜的也是只拍到了主公的背影。”他翻起照片，“對了，上次主公給我的書已經看完了。嘛，倒是獲益良多，主公那邊還有層次更深一點的嗎？”
“你還挺好學的。”
面對她的打趣，陸奧守嘿嘿笑了兩聲。
“我想想，”水落時江沉吟片刻，“我的書一般不會丢，最次也是收到箱子裏，書房裏再翻翻應該能找到。你等着，我回去看看。”
陸奧守驚訝地“咦”了聲，“主公，也不用這麽急——”
“反正也去不了多久。”
她笑着擺擺手，“跟長谷部說讓他把下個月的活動行程表拿給我，一會兒見啦。”
原本以為家裏只有和美姐他們在，時江一進門就跟正好下樓來的森下尚彌打了個照面，兩人俱是一愣。
“诶，”水落時江茫然地眨眼，“你今天不用上班嗎？”
她繼父扯扯嘴角。
“行了，”他無奈道，“知道你天天放假記不得星期幾了，今天周六啊。”
“你這邊才是，這幾天不是一直往外跑嗎，今兒個怎麽回來那麽早？”
“回來拿個東西。”
時江說着就想往書房裏鑽，還沒來得及邁出一步先被森下尚彌攔住。
“慢着慢着，”他道，“你不是說暑假想抽空去京都一趟？”
水落時江的動作一停。
她本來是有這個打算，可那是在被時間溯行軍偷襲以前。
一旦知道對方準備瞄準這個時代下手，她還是對象之一，就忍不住會再三斟酌過自己的行動。自身的安全倒在其次，她擔心的是會不會波及到身邊的人。
如果去找赤司，會不會有溯行軍也跟着……但話說回來，如果她不去，赤司可能也會回東京來住一趟。赤司家在東京的住宅還空着，他要是回來住肯定比她去玩一趟時間長，這樣一想不如選前者。
“嗯，”她點點頭，“是啊。”
得到意料中的答案，森下尚彌默默為自己豎了拇指。
特意争取到去京都出差的機會果然計劃通。
他想，這樣就能在一邊提防着有沒有什麽苗頭了。
“那爸爸這邊也正好，”他假意咳嗽一聲，“過兩天要去京都的分部待幾天，一起？”
“好啊。”
時江沒多想什麽，她應了聲就繼續往書房走去，留下森下尚彌還摸着下巴暢想着京都親子行該去哪裏玩個痛快——一點兒都沒預想過這次項目京都那邊留給他的可能是多大的工作量。
一樓的書房是她與繼父共用，跳過一排排的時尚書刊，水落時江一本本找過去，在數到最下面那排時成功看到了自己想找的那個書名。
看來還沒收到箱子裏嘛。
她滿意地抽出書冊，正想往外走，兜裏的手機一震。
手機震個不停，時江摸出手機一看，在屏幕上瞧見備注成“部長”的來電顯示。
“喂？”
“啊——”他們攝影部部長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松沢陽向氣喘籲籲道，“你總算接電話了啊水落。”
“嗯？你不是剛打嗎？”
“……你自己看看來電顯示。”
時江怔住，低頭按出未接來電，果然有三通。
“抱歉，”她誠懇道，“我剛才在的地方收不到信號。”
因為沒什麽急事，她也沒來來回回地換電話卡。
“沒事沒事這不是重點。”
松沢部長的聲音一頓，“……你家附近怎麽走來着？”
聽他形容過周圍的路标，水落時江東張西望半天，總算跟他們迷路的部長勝利會晤。
迷路還得靠學妹解救，松沢陽向尴尬地道了聲謝：“不好意思啊，讓你還專門跑過來，腳上這傷沒事吧？”
“小傷而已，”時江不以為意，“你怎麽跑這來了。”
“這兒不是有個公園嘛。”
“附近好幾個公園，”時江問，“你說哪個？”
“最大的，最大的那個。”
松沢解釋。
“櫻花是沒了，但聽說最近睡蓮開得挺好？想去那裏出個外景，結果開着導航抗住了新宿站的地下都沒抗住這邊的路，想起你住這附近就給你打電話喽。”
“說起來你電話怎麽打不通啊，”他好奇道，“真去異世界修行了？”
水落時江：“……”
雖然是實話但別提她這個說出來羞恥到爆棚的理由了。
“就……一年到頭總有那麽三百六十六天有可能打不通電話呗。”她望望天，“行了，離這也不遠，我帶你過去吧。”
公園免費開放，加上蓮花是有名地開得正好，偌大的池塘邊上也零零散散地有不少扛着長|槍短炮的。水落時江插兜在旁邊看了一會兒，這就打算跟部長道別往回走。
“哎。”
松沢叫住她，訝異道：“你不拍？”
她聳聳肩，“你看我連相機都沒帶。”
“……啊，”松沢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以前見你都是相機不離身，習慣這麽認為了。你不是喜歡拍景嗎？”
“最近轉人像攝影了。”
“因為小泉？”
猛然聽到這個名字，水落時江有點恍然，她緩緩吐氣，“不是，只是覺得這也挺有意思的。”
“走了。”她繼續往前邁步，朝後面揮揮手，“回去萬一迷路歡迎打電話咨詢。”
松沢·資深路癡·部長：“……”
再找不到路算他輸！
解救部長的任務完成，水落時江的心裏并不輕松。他提起小泉真晝的名字，讓她又想起哪怕是拜托七海傳話，對方卻到現在都還沒回複。
視線掃過遠處，無意中瞥見的一個身影讓她停下腳步。
錯覺……吧？
因為她剛才正好在想，所以可能産生了能見到小泉的幻覺，不然這也沒法解釋為什麽一向專注人像攝影的小泉真晝會跑到還算僻靜的生态公園。
時江揉揉眼睛。
……還真沒看錯。
紅發少女坐在公園的長凳上，走近了能看到單反擺在她的手邊。她還沒注意到背後有人走近，雙手放在膝上不知在想什麽。
“相機這麽放着，被人一把搶跑就不好了。”
小泉真晝明顯沒想到會有聲音從背後傳來，她驚得徑直從長椅上站起身，在看清來人後更是吃驚得說不出話。
“為什麽不回我消息？”
“水、水落同學……”小泉還未回過神，“為什麽……？”
兩人之間隔着條長椅，時江直起身一笑。
“我可是非常擔心你那邊的情況，讓七海同學傳話都沒用，如果不是今天正好遇見，你打算躲我多久啊？”
“……也不是正好。”
聽見這話，水落時江一怔。
“因為水落同學喜歡風光攝影，”小泉真晝垂下眼，“所以……聽說這裏的蓮花開了，我想先從這裏開始試試。也來了好幾天了，但是……”
她放低聲音：“果然還是不行。”
還是不行？
看出她的疑惑，小泉苦笑。
“我……現在沒有辦法拿起相機。”
水落時江猜到些什麽，“因為那天的事情嗎。”
小泉別過眼。
“我聽了水落同學的話，”她自責道，“但那天去的時候已經晚了。我……當時拍到了九頭龍同學被殺的一部分間接證據，第二天拿着這個去問朋友的時候，她讓我相信她，她不可能殺人……但她之後就失蹤了很久，再被人發現時也已經死了，我——”
她深吸一口氣。
“如果我能多懷疑一下勸她去自首，或者再早點行動——”
前者不至于招致九頭龍組的報複，後者能讓兩人都活下來。
“聽着，小泉。”
時江嘆氣，“這事怪不到你的頭上，沒誰能提前知道怎麽做才是對的。”
小泉真晝搖頭，“她會去殺九頭龍同學很大程度都是因為我……”
“不光是為了你。”想起那天遇見的日向創，水落時江擡眼，“有人聽到了她們那天的争吵，九頭龍也一樣對她說了‘下次就宰了你’……這樣的話。”
“……所以，裏面有你的原因，但同樣也因為她可能會認為如果不殺了九頭龍，死的就會是她。”
小泉沉默了很久。
“不論如何，她們的矛盾是因我而起。”她低聲說，“以前騙了水落同學的也是我。這樣……真的有資格和水落同學做朋友嗎？”
她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有時候會忍不住這麽想，所以，也沒有辦法去回水落同學的消息。”
資格……
水落時江挑眉。
“朋友可不是需要資格的關系，”她晃晃原本夾着的那本書，“現在有人等我回去，不過，下次要一起出來玩嗎？”
走出公園大門，時江發覺手機震了下，她按亮屏幕，随即勾起嘴角。
【我是小泉真晝】——一串陌生的數字發來了這樣的短信，她先前把自己的號碼給過小泉，這樣也算兩人交換了電話號碼。
時江閃身進一旁的僻靜小巷，下一秒，原地已不見人影。
特別聯絡通道打開後，她也未必要從正門進本丸。不過她還是願意給刀劍們個心理準備免得突然吓他們一跳，這回只是短暫回去一趟，幹脆直接進了院子，看見鍛冶所就順便去溜一圈。
“咦？”
本來只是想試試能不能成功，水落時江瞧着爐子上顯示的時間一愣。
“還真行了？”
本丸不會有同樣的第二振刀劍現身，随着她擁有的刀劍越來越多，也會時不時出現鍛刀失敗的爐灰。這陣子也因如此少有鍛刀成功的例子，幾振刀劍都是時之政府活動提供的。
這回不僅成功了還是三小時二十分——
“這陣子沒有限鍛，”時江若有所思，“所以果然只能是他了吧。”
“是。”
諾亞笑道。
“百分之一百的概率，江雪左文字。”
“小夜和宗三應該會高興的，”她踱出鍛冶所，“去把這個消息告訴他們好了——咦，人都去哪了？”
水落時江記得自己走時後院還時不時能撞見一位，這會兒倒半天不見一個人影，她困惑地走到前院，一眼看見聚集在不遠處的衆人。
她“啊”了聲，一拍自己腦門。
“您怎麽了？”諾亞不解。
“部長跟小泉讓我一時半會兒差點給忘了，你也不提醒我一下，”時江懊惱道，“時間換算的問題啊，算算我在現世待了那麽半天，現在亂該回來了啊！”
刀劍們的偵查力都是一流，這會兒聽到她走近，被圍在正中的短刀撥開他們就探出了身。
修行歸來的亂藤四郎的裙裝華麗了許多，原本的長發也編了兩股細細的麻花辮用蝴蝶結紮在頭側，一雙高跟鞋更是增色不少。
“主人，我回來了哦！”
“有沒有覺得認錯了人，”他笑得可愛，“這一身适合我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