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侯爺可知那幾位将軍統領何時抵達京城?”林舒婉問。
“他們動身得晚,估摸着還有四五日到,”薛佑琛道,“你若有機會面聖的話,也要六七日以後。”
“六七日,”林舒婉低頭算算,“有些趕,也還來得及。此事還需要侯爺幫忙。”
薛佑琛颔首:“如何能幫得上你?”
林舒婉便将心中所想和薛佑琛說了。
兩人合計了一會兒,定了計。
“不早了,上馬車吧。”薛佑琛道。
回程的最後一次停車整頓即将結束,上馬車以後,車隊就會直接進城門,她會回林相府,他則會回南陽侯府。他們不可能再像路上一樣,随時可以說話,也不可能像在邑州一樣,他想見她時,便可去作坊見她。
這般想着,薛佑琛心裏十分不舍:“回了林府,自己保重,有什麽消息,我便來告訴你。你也不用憂心,有我,再怎麽也不會讓你嫁給那老匹夫的。”
林舒婉嫣然一笑:“好。”
兩人在路邊道了別,各自上了馬車。
——
這兩日,林庭訓在每日散朝時,總覺得同僚看他的眼神有些異樣。有幾次,他覺得有人在背後對他指指點點,他回頭一看,幾個本來聚在一起說話的官員,見他看過來,就若無其事的走開。
林庭訓起初覺得奇怪,後來也想通了,他的續弦構陷嫡女,他把續弦休了,這件事,估計現在京城的大小官員都知道了。就算原來不知道的,大年一過,走親訪友的,該八卦到的也都八卦到了。京城這些達官顯貴,看着高高在上,其實也是八卦得厲害。
他已經把這件事主動告訴皇上,皇上沒有怪罪,那旁人就不可能因這件事掀起什麽波瀾。
說些閑話就說些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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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鴻鹄之志,何必在乎這些小節。
今日散朝,林庭訓的耳邊又刮過“林相”“林相”這個稱呼的時候。
雖說他已經猜到他們說的是什麽,還是忍不住豎起耳朵。
是走在他前面的兩個官員低着頭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兩人話說的十分投入,沒有注意到在他們身後,兩步開外的林庭訓。
林庭訓刻意放輕腳步,跟上去,想聽聽對于他休妻一事,他們究竟是怎麽個八卦法。
其中一個體态肥胖的官員說道:“林相啊,林相出生寒微,不像你我出生富貴,是打小見慣場面的,像林相這樣從小窮慣了的,真的做出這樣的事,也不難理解。”
林庭訓臉色一變,他現在什麽身份,竟然還有人拿他的身份說事?什麽事都要扯到他的出身上,出身微寒怎麽了?他一身才幹,比一些簪纓世家的纨绔不知強多少。
那偏瘦的官員道:“出生寒微之人,也有才華橫溢之人,也有品性純善之輩。”
林庭訓聽了,心裏舒服了許多,大周朝廷裏還是有不少明白人。
那瘦官員接着說道:“不過林相這件事麽,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啊。”
林庭訓面色不悅。
胖官員說道:“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隴西貪腐,這麽大的案子,這麽多官員落馬,難免有漏網之魚,林相說不準就是條大魚。”
瘦官員點頭:“傳言說隴西官員和林相私底下關系極好。說不準每年冰敬碳敬地供着,說不準貪腐案裏也有林相的手筆。”
“這傳言說的還真像回事,”胖官員道,“也不知道隴西貪腐案裏有多少銀子是進了林相的荷包?”
一胖二瘦兩個官員邊說邊走,漸漸離開。
林庭訓站在原地,腿腳一步也邁不開。
他臉色蒼白,身上發冷,雙手握緊,藏在廣袖中的手,手背青筋暴起,手松了又緊,緊了又松。
隴西貪腐案?怎麽會有這樣的流言?
他一向謹慎,他涉足隴西貪腐案一事,除了靖北侯以外無人知曉。
這流言和靖北侯有關?這流言傳到什麽程度了?
——
午後,林庭訓把吏部給事賀喜祿喊到了林府書房。
林庭訓素有喜愛青年才俊的名聲,除此之外,他也有喜歡提攜晚輩的美名。
提攜晚輩,林庭訓這麽做當然不是因為他無私善良,而是因為,他會在有才華的年輕人中選擇一些人,教導他們,扶植培養他們,把他們發展成自己的勢力,尤其是出身寒微之輩,更是林庭訓選擇的目标。
不過林庭訓畢竟出身寒微,不比世家貴族盤根錯節的關系網,他在朝堂中的根基倒底淺了些,他培養的年輕人,也都還沒有起來。
這個賀喜祿已是其中佼佼者,才二十多歲,就是從六品的吏部給事。
“老師,”賀喜祿拱手,在私底下賀喜祿會喊林庭訓一聲老師。
“喜祿啊,”林庭訓道,“最近朝中是不是有一些關于我的傳言?”
“這……”面對提攜他的林庭訓,賀喜祿覺得不該有任何隐瞞,便如實告訴林庭訓,“老師,雖說傳言傳得煞有其事,不過老師您也不要太介意,清者自清,濁者自濁,這陣傳言過了就過了。”
林庭訓心下一沉,握着茶杯的手頓住:“是關于什麽的傳言?”
“隴西貪腐案,”賀喜祿道。
“傳到什麽程度了?”
賀喜祿看了一眼林庭訓:“這兩日,朝堂上下傳遍了。”
林庭訓把茶杯擱下,把手收進廣袖中,握緊了拳,他身上冷,從裏冷到外。
隴西貪腐案,涉案官員衆多,罷官的罷官,抄家的抄家,處斬的處斬……
——
靖北侯府。
靖北侯安懷山在半躺在卧榻上。
屋子裏稍着地龍,十分緩和,安懷山穿着緞子的中衣,領口松松垮垮。他兩鬓斑白,眼下垂這眼袋,一副被酒色掏空了的模樣。
他的臂彎裏躺着一個十八九歲的美人,正是安懷山新納的小妾,何秋芝。
何秋芝穿着單層的襦裙和褶裙,腰間用絲縧勒緊了,讓曲線更顯妖嬈,硬是将五分的身段,勒成了七八分。
她豐盈的身子貼緊了安懷山胸膛,扭着腰肢說道:“老爺是在想心事?怎地也不看奴家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