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高高大大,偉岸挺拔,如山立水聚
禾澤街是從南陽侯府到京城北門的必經之路。
薛佑琛騎着馬,轉到禾澤街。
因為是在街市上,薛佑琛馬騎得并不快,他拉着缰繩,控制着馬速。
他突然扭頭而望,那個方向是織雲繡坊的所在。算算時辰,她現在應該已在繡坊裏了,或許在記賬,或許在寫詩詞。
他本打算今天散朝之後去找她談一談。但在朝堂上接到皇上的委任,戰局緊迫,他必須立刻出發。是以,他回府做好準備,便即刻上馬啓程,根本沒有時間去找她。
然而,走到這裏,薛佑琛又忍不住想去找她,告訴她他的所思所想。
轉念之間,他還是決定暫時不去,畢竟他要同她說的話,不是一句兩句可以說清楚的。與其匆匆忙忙,說得不清不楚,還不如待得空了慢慢說。好在他此次離京少則三四日,多則五六日,也可以回來。
正思量着此事,薛佑琛突然聽到一聲巨響。
“嘭”,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侯爺,衛統領從馬上掉下來了。”
薛佑琛缰繩一拉,掉轉馬頭一看,衛得遠仰面躺在地上,雙眼睜着,并沒有昏迷,然而,他全身松着,有氣無力。
衛得遠見薛佑琛看他,以手撐地,勉強站起來,虛弱道:“侯爺。”
“怎麽了?”薛佑琛問。
衛得遠抱抱拳:“侯爺恕罪,今天早上集結的時間趕,屬下怕來不及,就沒用早飯,方才在馬上頭暈無力,便摔了下來。”
薛佑琛颔首,他這個部下跟随他多年,英勇善戰,有勇有謀。邊關三年,雖基本沒有戰事,但和北狄人偶爾摩擦時,衛得遠從未有失利過。
不過薛佑琛也清楚,衛得遠有個毛病,晨起若是不吃東西,便容易頭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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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佑琛語氣嚴肅:“知道自己的毛病,便注意着些。”
“屬下知錯,”衛得遠道。
薛佑琛從系在馬鞍上的包裹中取出一塊烙餅遞給衛得遠:“快吃了。”
“屬下知錯,”衛得遠道,“屬下自己帶了幹糧。”
“迅速吃了,不必再翻包裹,別耽擱了時辰,”薛佑琛下令道。
“是,侯爺,”衛得遠接過烙餅便大口吃起來。
衛得遠身體健壯,方才只是因為晨起饑餓,一時不支,吃了東西,很快就恢複過來。
一張烙餅只剩下一小塊了,衛得遠打算迅速把最後幾口吃完,然後上馬歸隊,卻突然覺得胃中劇烈絞痛。
突如其來的劇痛讓他說不出話,額頭瞬間出現一層薄汗。
“啊……”衛得遠疼得跌到在地,發出了痛苦□□。
薛佑琛一驚,立刻下馬,疾步走到衛得遠身邊:“得遠,怎麽了?”
難得衛得遠腹中劇痛,頭腦還算清楚,他咬緊牙根忍痛,指着丢在地上、染上塵土的一小塊烙餅,口齒不清的輕吐出聲:“毒……”
——
林舒婉在隔壁鋪子裏兜了一圈。這間鋪子上下也是兩層,和織雲繡坊差不多大,格局也相似,盤下來當繡坊很合适。
到時,只要将這間鋪子和織雲繡坊之間的牆打通,便可連成一體。
這鋪子她已看中,回去跟董大娘再商議一下,若董大娘沒什麽異議,那她們就買下來。
她和這鋪子的東家道了別,就往織雲繡坊走。
走了沒幾步,便聽到織雲巷和禾澤街的路口處,傳來人痛苦的□□。
織雲巷和禾澤街的雜貨鋪子,林舒婉知道的,她以為是那雜貨鋪子出了什麽事,就提步跑過去。
走到街口,那雜貨鋪子好端端的,什麽事都沒有。而順着這雜貨鋪往禾澤街看,遠處,有一隊身穿甲胄之人,其中一個倒在地上,痛苦呻。吟。林舒婉一看,身穿甲胄立在馬邊是薛佑琛,而躺在地上翻滾的是她認識的衛得遠。
她娥眉一皺快步走了過去。
街上偶有行人路過,看到這番場景也不敢靠近他們,薛佑琛一行人身披甲胄,氣勢淩厲,路人只敢遠遠掃上一眼,然後加快步伐躲開。
雜貨鋪裏兩個妯娌也只遠遠瞟了一眼,就老老實實坐在鋪子裏,不敢朝那裏多看一眼,到也沒有把穿着甲胄的薛佑琛認出來。
仲子景順着衛得遠所指的方向看去,他心驚肉跳:“侯爺,這烙餅怕是被人下了毒。”
薛佑琛鳳眼一眯,眼角眉梢瞬間染上冰冷寒霜。
一瞬之後,薛佑琛道:“速把得遠送到醫館醫治。”
“是。”幾個将領應道。
“等等,”林舒婉此時已經走到薛佑琛不遠處,從剛才仲子景的話中,林舒婉已明白這衛得遠大約是吃了有毒的烙餅,才中毒到底,“中毒要急救,送醫館恐要遲了,侯爺,給我大量清水,再準備些蛋清。”
薛佑琛乍然見林舒婉十分驚訝,一怔之後,他便立刻解下馬鞍上系着的水囊遞給林舒婉:“清水在此。”
他又命令道:“黃骁,謝青,你二人立刻去尋找蛋清。”
“是,”黃骁,謝青兩人得了令,便立刻離開。
林舒婉接過水,走到衛得遠身邊:“幫我把他扶起來,掰開他的嘴。”
衛得遠被身邊同僚扶着坐在地上,嘴也被強行掰開,林舒婉二話不說,就往衛得遠灌清水。
灌了幾口清水之後,林舒婉将手伸進衛得遠嘴中,用手指壓住他的舌根和喉嚨。
衛得遠受不住,便吐了一大口出來。
“掰開他的嘴,”林舒婉又道。
她顧不得污穢之物,又伸手進衛得遠的嘴裏,壓他的舌根和喉嚨。
衛得遠又吐了一大口。
“再掰開他的嘴,”林舒婉道。
十幾次之後,衛得遠吐出來的只有清水。
這時,黃骁和謝青回來了:“侯爺,我們從街邊買了一筐蛋清,也不知夠不夠。”
“夠了,不用這麽多,”林舒婉道,她從筐中取出一只雞蛋,掐破了一頭。
“再掰開他的嘴。”
幾個将士剛才看見林舒婉的架勢,知道這位小娘子在救人,而且還頗有效果。
現下,他們見林舒婉在再要他們掰開衛得遠的嘴,便毫不遲疑的照做。
林舒婉将雞蛋清灌進衛得遠的胃裏。
一共灌了五六只雞蛋的蛋清。
做完這些,林舒婉站在旁邊,觀察衛得遠的情景。
衛得遠靠在一個将士的懷裏,四肢無力的垂着,眼睛卻是睜着的,沒有立刻斃命。
不管如何,性命暫時救下了,林舒婉松了口氣,後續還要繼續解毒治療,這就要看大夫的了。
“現在可以送醫館了。”
林舒婉說着一扭頭,撞進薛佑琛凝視着她的鳳眸,黑色的眸子像濃得化不開的墨。
“我有公務在身,需得離開京城,”薛佑琛開口說道
“嗳,侯爺公務繁忙。”林舒婉點頭應道,這是她第一次見他身披甲胄,平日他一向喜穿棕色長袍,玉革帶系腰,是威嚴矜貴的侯門權貴。今日穿上甲胄,男子英偉氣息撲面而來,高高大大,偉岸挺拔,站在她面前,便如山立水聚。
“幾日之後便會回來,請林小娘子稍等幾日,”薛佑琛道。
林舒婉娥眉輕擡,稍等幾日?等什麽?等他謝她救了他的部下,還是他接着告訴她羊毛衣衫的制作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