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淡漠道:“不願又如何?”
董大娘打開院門,門口站着兩個穿着公服的衙役,大概因為冷,這兩個衙役正不停的搓着手。
見董大娘開門,其中一個衙役就問道:“你們織雲繡坊的東家在嗎?”
董大娘忐忑不安的回到道:“我就是。”
那衙役朝董大娘看了一眼,從懷裏取出一本冊子。
他打開冊子,低頭看了一眼,又擡頭道:“就是程董氏?”
“嗳,是啊,差爺有什麽吩咐?”董大娘神情緊張。
“今兒全京城的繡坊都把朝廷定制的禦寒衣物交上來了,這些衣物已經都檢查過了。做得好的繡坊要嘉獎,做得不好的繡坊要懲處,你們織雲繡坊麽……”
那衙役頓了一頓,董大娘的心也提了起來。
“你們織雲繡坊做的不錯,受到嘉獎,”那衙役道,“我們哥倆就是通知一聲,明兒早上,程董氏,你去衙門領嘉獎去,哦,要你這個東家親自去領。”
董大娘一顆懸着的心終于落了地,聽到這個消息,又覺得十分驚喜。朝廷的嘉獎,不管數目大小,都是一份榮譽,她連聲謝道:“多謝兩位差爺,這天寒地凍的,兩位差爺進來坐坐歇歇腳,喝口熱茶。”
“不了,不了,”兩個衙役擺擺手,“還有這許多繡坊等着我們哥倆去通知,沒時間歇腳,你們知道了就好。”
“知道了,明兒一早就去,不耽誤兩位差爺辦差事,”董大娘道。
兩個衙役走後,董大娘轉向站在一邊的林舒婉:“舒婉,是好事啊。”
林舒婉淺笑道:“嗳,董大娘是好事,官府也認可我們織雲繡坊。”
林舒婉心中暗道,沒想到這大周官府辦事效率那麽高,早上才上交的禦寒衣物,這吃過中飯沒多久,就已經都檢查好了。
不僅效率高,而且還賞罰分明,對質量好的繡坊進行嘉獎,對質量差的繡坊進行懲處。這樣一來,如果以後朝廷還要向民間鋪子工坊采購,那民間的鋪子工坊一定更加不敢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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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好手段,也不知道是誰的手筆。
林舒婉和董大娘道了別,回了家。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南陽侯府德馨書齋中,薛佑琛正坐在書案前。
衛得遠站在他面前,向他禀告:
“侯爺,禦寒衣物已檢查好,裝上車,馬上就要啓程北上了。那些繡坊,也按照侯爺的意思,對好的嘉獎,差的懲處。現在衙役們正在一家一家繡坊通知,讓他們明兒早上去衙門領賞或者領罰。”
“恩,”薛佑琛習慣性的用鼻音應了一聲。
衛得遠朝薛佑琛看着,見他神色淡淡,不辯喜怒,什麽也看不出來。
他接着說道:“此外,侯爺讓我調查的羊毛衣衫一事,也調查好了。”
薛佑琛劍眉一凝:“怎麽說?”
“回禀侯爺,這羊毛衣衫出自京城一家叫織雲繡坊的繡坊。全京城,應該說是全大周,只有這一家繡坊能制作羊毛衣衫,而且産出的羊毛衣衫數量極少,許多顯貴富紳想買也買不到。
屬下還打聽到,這羊毛衣衫由羊毛制成,羊毛不值錢,而這羊毛衣衫确要價五十兩。”
衛得遠停了一下,搖搖頭:“侯爺,這織雲繡坊也是夠黑的。”
薛佑琛拿起官帽椅扶手上挂着的
羊毛衣衫,指骨分明的手摩挲了一下,指尖的繭子輕輕劃過羊毛衫的表面:“這羊毛衫質地柔軟,摸着手中生暖,是過冬極好的衣物,況且此物稀有,五十兩銀子,是值這個價錢的。”
“侯爺說的有理,只是五十兩銀子,京城裏普通人家一輩子都賺不到,而這衣衫的原料卻是不值錢的羊毛,”衛得遠說道。
“得遠,民間有句話叫無商不奸,逐利本就是商人的本性,”薛佑琛道。
“把不值錢的羊毛做成羊毛衣衫就賣五十兩銀子,确實能稱得上奸商了,”衛得遠說道,“這京城的達官顯貴還搶着要,誰讓全京城只有織雲繡坊一家有呢。據說,有不少繡坊想要打探出制作羊毛衣衫的方法。”
“看來這些繡坊都無功而返了,”薛佑琛說道。
“是啊,侯爺,這織雲繡坊也是厲害,到現在,羊毛衣衫的制作方法還沒有流出來,織雲繡坊捂着緊得很,”衛得遠道。
“恩,”薛佑琛看着手裏的羊毛衣衫,鳳眼一眯,“羊毛衣衫輕薄保暖,若是作為軍中的禦寒衣物,讓将士們都穿上……”
“那自是極好,”衛得遠道,“不過,這羊毛衣衫這麽貴,而且數量又稀少……”
薛佑琛将羊毛衫放下,習慣性的用食指在桌上點了兩下:“羊毛衣衫又少又貴,羊毛卻是又多又賤,尤其在北狄和邊境一帶。”
他頓了一下,輕啓薄唇:“稀罕和珍貴的,只是這制羊毛衣衫的法子。”
“侯爺,您是說……”衛得遠遲疑道,“我們可以想法子得到羊毛衣衫的制作方法,然後,用低賤的羊毛,制作羊毛衣衫給我們大周将士們穿。”
衛得遠想了想:“這……侯爺剛才您說無商不奸,這織雲繡坊把羊毛衣衫賣這麽貴,顯然也是個貪財的。要他們交出羊毛衣衫的制作方法,恐怕他們不願意啊。”
薛佑琛淡漠道:“不願又如何?”
他看着挂着扶手上的羊毛衣衫:“平常時期,他們做他們的生意,旁人不會管。但是非常時期,卻由不得他們。
現在邊關烽火連天,我大周将士浴血奮戰,生死一線。而這羊毛衣衫可以保住多少大周将士的性命,甚至可以影響戰局。
幾十萬将士,千萬百姓,大局之下,他們是奸商也罷,有逐利本性也罷,已經容不得他們為了私利,為了賺銀子,繼續私藏羊毛衣衫的制作法子。”
“侯爺,您是說,強行要求織雲繡坊交出羊毛衣衫的制作法子?”衛得遠說道。
“恩,”薛佑琛用鼻音應了一聲。
“侯爺,屬下明白了,”衛得遠說道,“說起來,這織雲秀坊還在這次嘉獎的繡坊之列,明日一早,那織雲繡坊的東家會到衙門去領嘉獎。”
“好,那你明天就跑一次衙門,見一見這個織雲繡坊的東家,讓她把這個羊毛衣衫的制作方法交出來,”薛佑琛道。
——
旭日東升,又是一日。
早上,林舒婉別了畫眉,去了織雲繡坊。
一進織雲繡坊,就看到郝婆婆正要出門。
“郝婆婆,您早,”林舒婉道。
“是林小娘子啊,董大娘一早就出去,哦,說是去衙門領什麽嘉獎。我也正要出門,”郝婆婆說道。
“您這是要去哪裏呀?”林舒婉問。
“現在羊毛差不多用完了,朝廷派發的活也做完了,所以董大娘就接了些零散的繡活。昨日下午,董大娘接了個單子,是禾澤街最北面的李家要定制繡活,他們家姑娘要出嫁了。
我呀,這是去李家拿布匹,拿回來也好給繡娘們做活。
這幾日,繡娘們沒日沒夜的做那些禦寒冬衣,今兒都向董大娘告了假,沒有來。只有由我這個老腿跑一次了。”
“哦,這樣啊,郝婆婆,您歇着,我幫您跑腿,”林舒婉說道,“今兒也沒什麽賬要做,我閑着也是閑着,倒不如出去走走,您也好歇着。”
“那怎麽好意思?林小娘子你是賬房先生,”郝婆婆道。
“無妨的,就有我去拿布匹吧,禾澤街最北面的李家,郝婆婆,我記得沒錯吧?”林舒婉淺笑道。
“那就謝謝林小娘子了,”郝婆婆樂呵呵道。
“不客氣。”
林舒婉正要出門,就見董大娘推了院門走進來。
董大娘面色發白,看到林舒婉,就握住她的手:“這事情,怎麽一件接着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