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捉蟲)他眉眼凝着,像覆了萬年霜雪
“是啊,這事兒,我這幾天也一直在想着,”林舒婉道,“當初,我是湊着巧了,才買到一大車羊皮毛料,現在想買,卻沒有地方買,京城裏只有加工好了的皮料,沒有羊毛賣。”
“哪個皮料鋪子能想到羊毛有這麽大用處?”董大娘道,“這羊毛在京城是沒得賣的,要采買羊毛,只有到北狄去了。”
“北狄?”
林舒婉和董大娘相視苦笑,這年代交通不便,她們兩個女人家要靠自己去北狄,談何容易?旁的不說,這天寒地凍的,只要在路上感染個風寒,就能要去半條命。
“董大娘,我倒有個主意,”林舒婉說道,“京城不是經常有商隊去北狄采買皮料嗎?雖然現在已經入冬,去北狄的商隊也少了,不過說不定有商隊為了賺銀子,會冒着寒冬,去北狄采買貨物。
我們不如找個要去北狄跑商的商隊,請他們代為采買羊毛。”
“這法子倒是可以試試,這些商隊都是慣跑商的,請他們幫忙采買最合适了,”董大娘點頭應道。
“董大娘,您在京城人頭熟,這事兒還得要您想法子去找找,”林舒婉說道。
“行,我這就去出去打聽打聽,一有消息就告訴你,”董大娘應道。
兩人合計了一會兒,董大娘便出門去找商隊了。
下午的時候,董大娘從外頭回來,她一回來,就慌裏慌張去賬房找林舒婉。
“董大娘,有消息了?”林舒婉見董大娘走進賬房,就快步迎出去。
“舒婉,不好了。”董大娘神色慌張。
“怎麽了?”林舒婉見董大娘面色不好,忙問道。
“打仗了。”董大娘急道。
“打仗了?”林舒婉聞言,也吃了一驚,“先別急,坐下慢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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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大娘見林舒婉神色泰然鎮定,心神也慢慢穩住。
她找了一張圈椅,咽了口唾沫:“剛才,我出去打聽商隊的事情,倒真的被我打聽到了,有一隊商隊正準備去北狄跑商。我打聽到了那商隊的領頭人,就上門去找。”
“後來呢?”林舒婉問道。
“那領頭人告訴我,他們的跑商計劃取消了,”董大娘問道。
林舒婉峨眉一擡:“因為打仗了?”
董大娘忙點頭:“是啊,北邊打仗了,在邊境,大周和北狄打起來了。那領頭的商人說,他們也是剛剛得來的消息。”
“竟然這樣。”
林舒婉拿起書案上的茶壺倒了一杯茶,遞給董大娘。
董大娘接過茶杯,喝了一大口:“大周朝已經好些年沒打仗了,近幾年都太平得很,怎麽說打仗就打仗了,這些北狄人真不是東西。”
“是北狄人先打的?”林舒婉問道。
“自然是北狄人先打的,他們那些蠻子就會搶我們大周的東西,我聽那商隊領頭人說,今年冬天特別冷,北狄日子不好過,很多北狄人沒東西吃,所以就攻打我們大周,想搶我們大周百姓的東西,”董大娘說道。
她又喝了一口茶,擡頭接着道:“聽說,這次北狄派出不少兵力,不僅要搶我們大周的東西,還要搶我們大周的地方,想把我們大周北邊的耕地都搶過去。那商隊領頭人說,這可能是一場大仗。唉,舒婉,你說怎麽會這樣?”
林舒婉安慰道:“董大娘,你先別急,畢竟這戰場在北面的邊境,離京城還遠,說不定那些北狄人打過邊境,搶些東西,就回去了,也不一定。”
“希望是這樣,”董大娘說道,“大周太平了這麽多年,我們老百姓早就習慣了安穩日子,這一聽到打仗了,還是大仗,心裏就慌得很。”
林舒婉說道:“國家打仗,對我們百姓總是有影響的,好在戰場離我們還遠,我們這裏應該安全無虞。再說了,我們大周的将士們也一定會把那些北狄人趕出去的。”
“現在也只能這樣想了,”董大大娘低聲嘀咕,“唉,怎麽就不能讓人過太平日子?”
“我們急也沒有用,擔心也沒有用,還是安心過日子,其他的順其自然就是。”林舒婉道。
“對了,這羊毛怕是買不了了。”董大娘說道。
“恩,買不到就買不到,”林舒婉道,都打仗了,誰還不顧安危去北狄買毛料子,嫌命長嗎?
“這樣一來,這羊毛衣衫就沒有原料了,”董大娘說道。
“我們把這最後一些羊毛用了之後,就不做羊毛衣衫了,”林舒婉說道,“左右今年已賺了許多銀子。”
“看來,也只有這樣了。”董大娘無奈道。
——
在這個嚴冬,多年沒有打過仗的大周朝打仗了。
盡管戰場離京城還有上千裏的距離,但京城的百姓們早已習慣了太平盛世,打仗的消息一傳來,整個京城人心慌慌,人人神色憂愁。這打仗的消息,讓京城冬季的蕭瑟景象,也增加了幾分凄苦之意。
京城裏,流言四起,有的說,北狄人集結了三十萬大軍,南下攻打大周。有的說,北狄人都是殺人不眨眼,吃人肉喝人血的惡鬼。還有的說,北狄人的目标是京城,不打到京城不罷休。
——
南陽侯府德馨書齋中,南陽侯薛佑琛正坐在書案前。
薛佑琛此時穿着一身玄青雲錦長袍,雲錦質地細膩有光澤,隐隐可見五蝠團紋的暗紋。他神色冷峻,五官棱角分明,濃重劍眉斜插入鬓,不過眉眼凝凍,仿佛覆着一層萬年霜雪。
在他面前擺着的,與往日不同,不是線裝書,也不是坻報折子,而是一件衣衫,一件他前所未見的,用羊毛制成的衣衫。
薛佑琛盯着案上的羊毛衣衫看,鳳眼眯了一下,食指習慣性在桌上敲打了兩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這時,門口傳來一個聲音:“侯爺,屬下來了。”
“進來,”薛佑琛低沉的聲音響起。
“是,侯爺。”
門外的衛得遠推開虛掩的書房門,走了進去。
他向薛佑琛抱拳行了個軍禮:“侯爺。”
“得遠,我喊你來,是有事同你相商,”薛佑琛道。
“侯爺吩咐,”衛得遠答道。衛得遠是薛佑琛的幕僚,深得薛佑琛的信任,前不久剛剛跟着薛佑琛從邊境守戍回來。
“北邊打仗了,你知道了吧?”薛佑琛道。
“知道了,侯爺,侯爺在北境戍邊三年,都沒有發生戰事,沒想到侯爺這一回來,就打仗了。”衛得遠道。
“今日早朝的時候,皇上命我統管大周軍需的給養和轉輸,”薛佑琛道。
薛佑琛的聲音波瀾不驚,衛得遠卻是神色一凜,忙道:“侯爺,此事責任重大。軍需的給養和運輸可以決定戰争的成敗。”
“恩,”薛佑琛淡淡應了一聲。
“不過想想也是,”衛得遠說道,“侯爺,您剛剛從邊境回來,對那裏的情況最為熟悉,而且您在朝中威望又高,确實是統管軍需的最佳人選。想來皇上也是這麽考慮的。”
薛佑琛問道:“得遠,對于軍需,你有什麽看法?”
衛得遠思索了片刻,說道:“軍需涉及方方面面,其中最重要的方面之一,是糧食。近幾年大周一沒打仗,二沒災害,年年豐收,各地的糧倉都十分充盈,只要調運得當,就沒有什麽大問題。不過……”
衛得遠頓了一下接着說道:“不過,我大周的将士來自各州各府,其中還有不少是南方人。
可是北邊兒,今年冬天特別冷,京城都這麽冷,把邊境那裏,想必已是冰天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