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捉蟲)薛三爺不能人道?
午後,林舒婉一個人在繡坊的小院子裏轉悠,盧春燕已經醒了,但是林舒婉沒敢去看她。
林舒婉心裏悶悶的,有些難過。一個十三歲的姑娘,即将面臨悲慘的命運,她遇見了,卻幫不上忙。盧春燕在絕望中,向她求助,她也無法給她希望。
林舒婉站在一棵高大的玉蘭樹下,深秋的寒風吹得樹枝瑟瑟抖動,也吹得她身上有些冷。
這真是個糟糕的時代,一個十三的姑娘,被賣到勾欄院裏,合理合法,連救都沒法救。
林舒婉從穿越以來,只想過好自己的日子,最多再帶上畫眉。她從來沒有想過要解救別人,更別說要改變這個世道。
然而,現在她既然已經遇到了,讓她袖手旁觀,卻也良心難安。如果有可能,她能幫忙救出那可憐的姑娘,她也想幫一幫的。
只是怎麽幫?
怎麽才能救出盧春妮?
林舒婉回到兩樓,她沒有打開賬本記賬,而是在想用什麽辦法,才能救下盧春燕的妹妹。
她坐在書案前,托着腮,心裏暗自盤算。
要救出盧春妮,最簡單最直接的法子,就拿出三百兩銀子,把她贖出來。
然而,要賺出三百兩銀子,非常困難。
靠做繡活,根本不可能。
繡活都是計件拿工錢的,做一件算一件的錢,靠單純做繡活拿工錢,一個繡娘做上一輩子也賺不到三百兩。
林舒婉也想在單價上做文章。
然而,繡活的單價是有行價的,手藝好的價格貴些,手藝差的價格便宜些,各個繡坊給出的價格相差不會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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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繡樣創新提高單價?行不通。
這個時代沒有什麽專利權,繡樣是可以模仿的。她想出的在繡樣上添加詩句的法子,已經被別的繡坊學了去了,詩句也已經流傳出去。這就是一杆子買賣,長久不得。就算她現在想出什麽新的繡樣創意,也會很快被人學去。
靠前世所謂品牌效應提高單價?
林舒婉托着腮,搖搖頭。
這個時代的人,品牌意識十分薄弱,或者說還處于雛形階段。比如一些老字號的鋪子會産生一些品牌效應。但這都是靠以口傳口,一點點積累下來,一些百年老店靠幾代人的積累,才積累出一點口碑效應。
等織雲繡坊積累出口碑效應,然後再提高單價,黃花菜都涼了。
林舒婉前世家裏是有家族企業的,她雖沒有參與過,但耳濡目染,多少知道一點道理。然而,在這個環境下,她所了解的知識,完全沒有用武之地。
林舒婉呼出一口濁氣,想了一下午,還是沒什麽頭緒。
日落西山,已近黃昏。
林舒婉把剩下的幾筆賬做完,合上賬本,離開賬房。
沒能想出法子救盧春妮,林舒婉有些沮喪,跟郝婆婆以及衆繡娘打了招呼之後,就出了繡坊,準備回家。
剛剛出門,卻聽有人喊她:“請問是林小娘子嗎?”女子的聲音十分婉轉動聽。
林舒婉尋聲望過去,是一個十七八歲的美貌女子,旁邊還有一頂精致小轎。
“你是……哪位?”林舒婉确定自幾沒有見過這個女子,她也确定原主也不認識她。
“林小娘子勿怪,奴家姓蘇,叫紅袖,現在在怡春院營生。”蘇紅袖說道。
怡春院,這不就是向珑繡坊定團扇的青樓嗎?這蘇紅袖應該是怡春院的妓子,看她的穿戴,以及旁邊那頂精致的小轎,這位姑娘應該是位當紅的姑娘。
“原來是蘇姑娘,你是來定繡品的嗎?定繡品可以去找董大娘,你進去找郝婆婆,郝婆婆會帶你去的。”林舒婉道。
“奴家不是來定繡品的,奴家是來專程來找林小娘子的,”蘇紅袖道。
林舒婉峨眉輕擡,問道:“找我?”
“奴家是為了林小娘子的詩句來的。”
蘇紅袖給林舒婉行了個禮:“奴家來這裏,是想向林小娘子請教,團扇上那幾句詩詩,剩下的詩句是什麽。團扇上的幾句詩婉約柔美,仿若百轉千回,如珠綴玉,可惜只有殘章斷句。”
蘇紅袖緩緩起身,十分真誠的說道:“奴家愛詩詞,得了這幾句詩,心中歡喜,只苦于沒有全篇。奴家在怡春院的的客人們也經常問奴家,剩下的詩句是什麽。只是林小娘子守寡多年,奴家的客人們都是男子,不便前來相問。而奴家是怡春院中的低賤女子,貿然前來,又恐林小娘子責怪。
奴家為了這幾句詩,輾轉難眠,茶飯不香。奴家猶豫再三,還是想來找林小娘子問上一問。
還請林小娘子勿怪。”
林舒婉對于這個時代的青樓女子沒什麽偏見。她們多是身世凄慘的可憐人,大多數都是被迫從事這一行的,有的是被賣到青樓的,有的是被家裏牽連,充做官妓的。
林舒婉見蘇紅袖說得十分真誠又謙卑,不忍拒絕,想想左右這幾句詩句已經說出去了,把全詩吟出來也沒什麽,便說道:“蘇姑娘,無妨,我告訴你就是。”
蘇紅袖當即大喜,又結結實實給林舒婉行了個大禮:“那還請林小娘子賜教。”
“好。”林舒婉點頭。
“林小娘子稍後,奴家小轎裏備了筆墨。”
于是,林舒婉剩下的句子背給蘇紅繡聽。而蘇紅袖拿着毛筆,就着牆,把詩句記了下來。
“這幾首詩,當真凄婉動人,得了這幾首詩,奴家幾日不吃飯都可以,”蘇紅袖轉向林舒婉,“林小娘子當真有驚世之才,能見到林小娘子是奴家三生有幸。”
林舒婉見蘇紅袖誤會,忙道:“蘇姑娘誤會了,這幾句詩不是我寫的,我只是在書上偶然看到的。”
蘇紅袖說道:“奴家雖身份低賤,卻十分喜愛詩詞,古人時人的詩詞看過許多,卻從未見過這幾首詩。若是這幾首詩是前人所做,早已流傳出去,何至于當世無人知曉?”
“世上書那麽多,總有些書被世人遺漏了,現在又恰巧被我看到了,”林舒婉解釋道。
蘇紅袖卻完全不聽林舒婉的解釋:“莫非?莫非林小娘子有什麽顧慮,所以才不願承認做了這幾首詞。對了,林小娘子守寡多年,而這幾首詞都是閨怨詞,訴說閨中寂寞苦楚,所以林小娘子有顧慮。奴家懂了。”
不,你不懂,林舒婉心中大喊,她否認道:“蘇姑娘,這幾首詩詞,确實不是我寫的,真是我看到的。”
“林小娘子其實不用有顧慮,林小娘子在詩中思念亡夫,訴說閨中苦楚,也沒什麽不妥的,”蘇紅袖說道。
林舒婉好說歹說,蘇紅袖只是不信,固執的認定林舒婉是覺得寡婦就是要清醒寡欲,不能有閨怨,所以不願意承認自己寫了閨怨詩。
直到蘇紅袖離開,林舒婉還是沒能說服她。
看着織雲小轎一颠一颠的離開,林舒婉無奈的呼出一口去,沒辦法,誤會了。
——
晚上,林舒婉吃完晚飯之後,走到家中小院裏,擡頭看着柔和的月色,心裏依舊在盤算着,有什麽法子可以迅速賺到三百兩銀子,救出盧春妮。
與此同時,怡春院一如往日的熱鬧。
正堂中,一張八仙桌周圍圍坐了幾個男子,幾個男子每人身邊都坐了一個衣衫單薄的嬌俏美人。
一個紫衫華服男子,醉醺醺地跟周圍的幾個同伴說話:“你們說今兒那南陽侯府的薛三爺還會不會來?哈哈哈,你們說這薛三爺莫不是不能人道?他經常來這怡春院,對滿屋子美貌姑娘視而不見,就盯着一面面團扇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