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七十六兩
章北庭不是還沒考慮到這個問題, 而是憑他已知的信息,沒法總結出這是個問題。
原身對于成親的記憶,只有迎親跟拜堂最清楚,前面的都相當模糊。
他一個現代人, 又沒結過婚, 就更不清楚這些複雜的流程了。
苗鳳花的提醒對他來說, 非常重要。
章北庭認真地道了謝, 跟宋宴卿在何家又玩了一會兒,等雨稍微小一些了,才回家。
他仔細地考慮了一番這個問題。
聘書裏寫的不是宋宴卿的名字,還在別人手裏捏着,就算他們現在窮, 宋茂祖暫時不會拿聘書生事,他也如芒在背。
但成親至今, 已經半月有餘,失去了拿替嫁說事的最佳時機,要想拿回聘書, 還得從別的地方找突破口,才能萬無一失。
章北庭琢磨了許久,道:“竈房裏我還留了一些西紅柿醬,我們再炸點薯條自己吃吧。”
宋宴卿也是第一回 吃薯條,之前那盆是端去何家的, 他就只嘗了幾根,沒好意思多吃。
章北庭注意到了,回來的時候, 從何家又買了幾個土豆。
不知道是興趣的緣故還是其他,章北庭喜歡在做食物的時候思考問題, 思路會更順暢些。
宋宴卿察覺到,自章北庭跟何嬸子從竈房出來後,似乎就有心事,聽到說要炸薯條,他就默默地跟上去燒火。
兩人都沒有說話,竈房裏只剩下刀刃一下一下落在案板上的聲音。
宋宴卿咬了咬唇道:“你有什麽煩心事,也可以同我說的。”
章北庭削皮切土豆這會兒,已經将事情理出一些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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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切好的土豆條放水裏泡着,擦幹淨手道:“有件事情,确實需要你配合才行。”
宋宴卿擡頭問:“什麽事?”
“剛剛在竈房,何嬸子提醒我給宋宴婉的聘書還在宋家,”章北庭問,“以你對你父親的了解,讓你替嫁之後,他還會把聘書留着嗎?”
聽到是跟聘書相關的事,宋宴卿的表情一瞬間有些僵硬,不過他很快冷靜下來,認真思考後道:“應該會。”
宋家都逼着他替嫁了,聘書對宋茂祖來說,表面上看已經絲毫沒有作用。
但宋茂祖可能會認為,這是他成功讓心愛的女兒不用下嫁的證據,然後一直保存着。
“你之前跟我說,宋宴婉在燈會上遇到了更好的人家,”章北庭問,“你知道是什麽樣的人家嗎?”
宋宴卿道:“是許家的人。”
“栖梧街那個許家?”章北庭問。
在雲陽城,提到許家,估計所有人都跟他一樣,第一個想起的便是栖梧街的那個許家,雲陽城最富有的四大商戶之一,也是章北庭他們賣冰粉以來,屢屢聽人說起的許記甜品的老板。
宋宴卿點頭,“但是許家人很多,我不知道她遇到的是哪房的人。”
他把自己知道的都說出了出來,“昨晚雲岫和言朝跟我說,宋家最近有個媒人頻頻上門,估計是在說宋宴婉的親事。”
一般說親,媒人在兩邊都說好了,接下來就是納彩。
章北庭心裏逐漸有了行事的方向,他問:“許家在城裏的名聲如何?”
“大家族內裏到底如何,外人不清楚,”宋宴卿道,“但許家在城裏的名聲一直很好,就算是家仆下人,他們都待之極好,更不會欺壓普通人。”
“我們明天上午就去把聘書要回來。”章北庭道。
既然是去要東西的,要一樣是要,要兩樣也是要,于是他問:“你還有什麽東西在宋家要帶回來的嗎?”
“沒有了。”宋宴卿搖頭,宋家于他而言,挂念早就只有母親的牌位,但為了母親的牌位,他也付出足夠多了。
他不想再為了一個牌位而影響到現在好不容易好起來的日子。
即便那是他母親的。
章北庭想到了什麽,又問:“你父親不是那種惱羞成怒就動粗的人吧?”
在原身的記憶裏,宋茂祖是那種高高瘦瘦,行為舉止頗有幾分文人雅士風範的形象,要是怒極了會硬來,那他就得請兩個人跟着一起去。
“不會,”宋宴卿道,“但是他之後很可能會想別的招……”
在宋宴卿的印象裏,宋茂祖若是吃了虧,就算等得再久,也要想辦法還回去。
“那不着急。”章北庭擺了擺手,以後的事以後再說,而且他雖然不主動招惹人,但也不是任人欺負的。
兩人聊完,心裏都輕松了不少。
炸好薯條,章北庭就去屋裏把婚書翻了出來,這是明天能不能要回聘書的重要物件。
大雨下了整整一個白天,到天黑才停。
第二天是天清氣朗的一天,橙紅色的朝霞透過淺淺的雲層,從東方灑向廣袤的大地,将萬物都鍍上了一層淺金色的光輝。
章北庭穿了件洗得發白的舊衣裳,腰間也沒戴香囊。
宋宴卿同樣換上了從宋家帶來的那件粗布青衣,頭上的簪子也換成了木簪。
兩人早上随意吃了點烙的面餅。
出門的時候,章北庭道:“今天我很有可能會說一些傷害你的話,不過那些都不是真心話,你不要往心裏去。”
“我知道的。”宋宴卿點頭。
他們今天的目的是要回聘書,章北庭只有表現得對他不喜,才更容易拿到一些,這點不必提他也知道。
就算沒這句提醒,章北庭對他到底如何,他心裏清楚,又豈是一些不好聽的話就能讓他懷疑的。
宋家在城東,要走半個多時辰才能到。
最近章北庭鍛煉有了點效果,一路沒停也不覺得累。
兩人到的時候,也才辰時末。
宋家大門鄰水,門前有一條小河,跟城裏其它靠水的地方一樣,這裏也種着一排柳樹,現今枝葉正蔥茏。
附近年紀大的婦人和哥兒平日裏都喜歡帶着小孩在樹下乘涼閑聊。
有眼尖的看到宋晏卿跟章北庭,擠了擠眼睛道:“那不是宋宴卿跟宋家的新姑爺嗎?怎麽突然來宋家了?”
這話一出來,所有人都看向章北庭和宋晏卿走來的方向,嘀嘀咕咕說着自己知道的事。
“弄不懂他們家,當初我還以為嫁的是宋宴婉,沒想到居然是宋宴卿。”有人小聲道。
“宋茂祖跟姚玉珍怎麽可能舍得把宋宴婉嫁那家去,宋宴卿嫁過去,回門那天,宋茂祖都沒讓宋彥鳴去接。”
“最近趙媒婆往她家跑三回了,聽說給宋宴婉說了許家的人。”
章北庭跟宋晏卿很快從他們身邊經過,衆人噤了聲,只是看向二人的眼裏是毫不掩飾的好奇。
宋家的大門是關着的,章北庭敲了一會兒,才有人來開門。
來人打開門,看到是宋宴卿跟章北庭,立刻把門關回去了一些,只留一個腦袋跟半個肩膀從門縫裏伸出來,“你們來做什麽。”
“來找岳父有點事。”章北庭淡淡地道。
宋彥鳴撇了撇嘴道:“我爹娘不在家,你們走吧。”
宋宴卿看着他長大的,一眼便知道他撒了謊,往前一步,跨上臺階問:“真的不在?”
“說了不在就是不在。”宋彥鳴擡着下巴道。
章北庭笑着說:“不在嗎?那我只好去栖梧街那邊看看了。”
“你想幹什麽?”宋彥鳴壓低了聲音警惕道。
章北庭:“就一些關于婚約的事,既然岳父不想聽,我換個地方講,說不定有別的人想聽。”
宋彥鳴死死地瞪了章北庭一眼,半晌後敗下陣來,拉開門道:“我去叫爹回來。”
章北庭唇角帶笑,拎着長袍的下擺,悠悠然地踏入宋家的大門,仿若閑游。
宋彥鳴把兩人帶到堂屋,“你們在這裏坐着,別亂走,我去叫爹娘來。”
章北庭跟宋宴卿坐在椅子上,眼睛都懶得亂看。
比起章家的宅院來說,宋家的确富貴很多,除了正對大門的堂屋和堂屋兩邊的側房,院子裏東西兩面還各有一間廂房,聽宋彥鳴話裏的意思,後院應該還有一排後罩房。
能看到的門窗雕花,堂屋裏的擺設,也都頗為精致。
但對章北庭這個游玩過許多古鎮,連故宮都逛過不止一回的現代人來說,這麽一間三進的四合院,着實沒啥稀奇的。
宋宴卿自宋家前幾年買了這座宅子後,同樣住在這裏,并且他在這裏并沒有什麽好的回憶。
也懶得再看。
兩人坐了一會兒,一個婦人先走了進來。
這人三十六七歲的樣子,一身水紅色刺繡束腰衣裙,顯得身段極為婀娜,一縷碎發從鬓角散至頰邊,使其本就柔弱的長相更添幾分媚态。
章北庭待其在主位坐好,起身含笑行了一禮,“岳母大人。”
“誰是你岳母?!”
一句話,姚玉珍便差點維持不住柔柔弱弱的模樣。
章北庭面不改色地道:“你是宴婉的母親,自然是我岳母,她的父親,便是我岳父。”
他說完,看到有女子的裙角在門口一閃而過,接着像是被人拉了回去。
宋茂祖的聲音從們外響起,“你是宴卿的夫君,自當喚我一聲岳父。”
“岳父大人說笑了,”章北庭道,“你知道我說的不是宋宴卿。”
宋彥鳴在宋茂祖身後不耐煩地道:“人你都已經娶走半個多月了,還想回來壞我姐的名聲不成!”
“住嘴!”宋茂祖喝道。
說完他轉向章北庭,面色也冷了下來,“你今天來到底有什麽目的。”
章北庭沒管宋茂祖還站着,徑自往椅子上一坐,道:“你們知道的,我父母染上時疫,去世前看病花了家裏大部分的錢,迎娶宋宴婉又花了剩下的,你們卻給我送來這個……”
他瞥了宋宴卿一眼,“我好不容易做出點吃食,每天辛苦擺攤,勉強能維持生計了,結果天公也為難苦命人,昨天下了一整天的雨,我不僅沒賺到錢,連僅有的本都虧了出去,現在日子已經過不下去了。”
“你過不下去關我們什麽事,”宋彥鳴激動道,“這不是耍無賴嘛!”
章北庭一副我就是無賴你能奈我何的模樣,說着起身就要走,“既然不關你們的事,那我拿着婚書去栖梧街找路人說道說道,我下了聘,有婚書,結果成親的時候,岳家想着拿姑娘攀高枝,讓先頭夫人生的哥兒替嫁給我,這麽聞者傷心的故事,說不定那邊有錢的老爺夫人聽了覺得我可憐,還會接濟接濟我。”
“站住,”姚玉珍胸口劇烈地起伏着,“想讨錢就直接講,何必說這麽多有的沒的。”
她氣得不行,馬上許家就要來納彩了,怎麽都不能讓章北庭壞了她婉兒的好婚事。
章北庭施施然坐了回去,緩緩道:“怎麽能說讨錢呢,我只不過是想把原本就屬于我的東西拿回去而已。”
說着他瞥了一眼門外,“不然人也行。”
“夫君!”姚玉珍看向宋茂祖,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宋茂祖咬牙沉思了半晌,問:“要多少銀子你才肯把婚書拿出來,并且不出去胡說。”
“當初下聘,我父母給了多少銀子?”章北庭問。
姚玉珍道:“八十八兩。”
“我怎麽記得不止這點,”章北庭道。
宋茂祖:“就是八十八兩,聘書上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
章北庭道:“你把聘書拿出來我看看。”
宋茂祖氣得額角的青筋一抽一抽的,看到旁邊軟綿綿無助看着他的姚玉珍,強壓下這口氣道:“在我書房靠牆那個櫃子的第三個抽屜裏,彥鳴去拿來給他看看。”
宋彥鳴聽到吩咐,是跑着離開的。
在聘書拿來之前,屋裏的四個人誰都沒有說話。
很快宋彥鳴就回來了,喘息着把一張有些泛黃的紙遞給宋茂祖,“爹,拿來了。”
宋茂祖先展開看了一眼,才拎着紙張,懸在距離章北庭五尺遠的地方道:“你看清楚了!”
章北庭的真實目的并不是為了錢,但他還是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
聘書的後半頁詳細記載了納吉時章家送的錢財禮物,包括但不限于紋銀八十八兩,各色錦緞六匹。
宋茂祖估摸着他差不多把紙上的字看完了,就把聘書收了起來。
章北庭道:“那你們還我八十八兩。”
“不行,”宋茂祖斷然拒絕,“我把宴卿給你了,我養了他十九年,你總得給些銀子。”
“你想要多少?”章北庭問。
宋茂祖看了眼宋宴卿,見他身上還是從宋家帶走的那身粗布衣裳,甚至頭頂綴銀的簪子都沒了,變成了木簪,斟酌了一番,不敢開口要太多,“二十二兩。”
“十二兩!”章北庭道,“禮單裏那些瑣碎東西夠他吃喝很多年了。”
他看了宋宴卿一眼,一副就只有這麽多,再多要就把宋宴卿留在宋家的架勢。
宋宴卿聽着兩人讨價還價,內心竟是出奇的平靜。
宋茂祖的薄情他早就知曉,若不是給宋宴婉替嫁,其他随便什麽人,只要出得起錢,他相信宋茂祖也會把他嫁過去。
至于章北庭,兩人來宋家前便通過氣。
或許是內心明晃晃的偏頗,以及對章北庭的了解與信任,此刻他并不覺得這些話是傷害,甚至在章北庭說出十二兩的時候,他都想用眼神示意他說多了。
最後宋茂祖妥協,答應了章北庭說的十二兩。
姚玉珍去屋裏抱出一盒銀子,咬牙切齒地放在桌上,打開盒子道:“七十六兩,一兩不差,可以把婚書拿出來了吧?”
“不行,我得先數過。”章北庭一副被銀子迷了眼的模樣。
姚玉珍嫌棄地翻了個白眼,讓到了一邊。
七十六兩銀子,七錠十兩的,一錠五兩的,一粒一兩的碎銀角子,很快數完。
章北庭從懷裏緩緩掏出一張同樣泛黃的紙,想了想又塞了回去,“婚書不能就這樣給你們。”
“你還想怎樣?”宋茂祖語氣裏已經是快壓制不住的怒氣。
章北庭緩緩道:“婚書就這樣給你們了的話,你們既拿着婚書,又拿着聘書,要是你家宋宴婉日後過得不好,拿着這兩份文書來賴上我怎麽辦?”
“我家婉兒會賴上你?”姚玉珍已經被氣得口不擇言,“我宋家就是養她一輩子,也不會賴上你。”
“誰知道你們今日說的話,來日會不會反悔呢,”章北庭聳了聳肩,“就像當年提出要結親的是你們,後面讓人替嫁的也是你們。”
宋茂祖鐵青着臉道:“今日在這裏,你我一起看着,把聘書跟婚書一起燒了,總行吧?”
章北庭蹙着眉,似乎在考慮,過了會兒,才點頭,“行。”
說完他目光在幾人身上掃了一圈,最後落在宋宴卿身上,“讓他燒。”
堂屋裏就有火石跟蠟燭,點燃蠟燭後,雙方拿出自己手裏的東西,驗過真假後,一齊遞給宋宴卿。
陳舊泛黃的宣紙接觸到火苗,“騰”地一下,迅速燃燒,很快就變成一捧灰燼。
屋內五人,以及躲在門外的宋宴婉,都覺得松了一口氣,心裏懸着的石頭終于落地。
章北庭在宋宴卿手裏的兩張紙燃到一半的時候,就抱起桌上裝銀子的箱子。
婚書跟聘書燃盡,他已經抱着銀子往外走,回頭看了宋宴卿一眼,沒什麽情緒地道:“走吧。”
兩人走到堂屋門口,躲在外面的宋宴婉迅速跑開,一直站在離門不遠處的宋彥鳴沒忍住往前走了幾步,擋住了章北庭跟宋宴卿離開的路。
章北庭擡頭,淡淡地道:“今天我進宋家門的時候,外面乘涼的大娘嬸子們可是都看着的,若是不能全須全尾地出去。”
他微微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道:“宋公子也讀過書,肯定知道這種情況,按大靖律例該怎麽處置。”
堂屋的門很寬,也不用宋彥鳴讓道,說完他往旁邊走了幾步,帶着宋宴卿從另一邊出去了。
兩人走到院子裏,聽到屋裏姚玉珍哭着跟宋茂祖抱怨,“你當初還說他少有才名,結果今天這般行徑,比那市井無賴還要無賴,還好沒把我婉兒嫁給他。”
章北庭跟宋宴卿出了宋家的大門,稍稍松了口氣,但腳下速度并沒有減緩。
一路疾走,直到回到自己家,把院門栓上,兩人才癱坐在堂屋的椅子上。
章北庭現在才覺得有些後怕,過去二十多年,他可從來沒在任何事件中扮演過這種無賴的角色啊。
“我那會兒有沒有吓到你?”他轉過頭問宋宴卿。
“沒有。”宋宴卿搖頭。
他只是有些奇怪,“你怎麽想到那樣做的?”
“看過幾回別人怎麽做就知道了。”章北庭道,他說的是新聞跟網絡上看到過的一些案例,對付宋茂祖這種無賴的人,只有抓住他害怕的點,然後比他更無賴。
這段時間,宋茂祖跟跟姚玉珍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宋宴婉跟許家的親事成不了。
宋宴卿以為他是在父母開食肆的時候,看過別人吵架學會的,沒有多問。
兩人對視了一眼,沒忍住一齊笑了出來。
笑剛才在宋家的緊張,卻又要強裝鎮定。
笑今後跟宋家再無瓜葛。
只是笑着笑着,宋宴卿的眼淚就不受控制地從眼眶大顆大顆地往外滾落,像是要把過去十九年受的委屈全都哭出來。
章北庭走過去,把人攬在懷裏,輕輕道:“哭吧,以後他們再也欺負不了你了。”
在将來,或許他們還會在別的地方跟宋家那幾人碰到,或許那幾人還會給他們使絆子。
但宋宴卿已經不是想欺負,就能欺負得到了的。
宋宴卿哭得眼睛通紅,把章北的衣襟濕透,才抽抽噎噎地停下來。
內心卻是前所未有的輕松。
看着章北庭衣襟上的淚痕,他很不好意思,“我把你衣裳弄髒了。”
“沒事,”章北庭起身倒了杯水道,“喝點水吧。”
兩人一大早出發,走了半個多時辰才到宋家,期間一點水都沒喝,又走回來。
他都已經渴得不行了,何況宋宴卿還流了那麽多眼淚。
兩人都“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杯水才停下。
宋宴卿看了眼外頭的太陽,霍然起身,“我去揉做涼皮的面。”
看着都快午時了,涼皮的面揉出來洗好,還要放上兩個時辰才能蒸,不趕緊弄就趕不及下午出攤了。
“今天再歇一天,”章北庭拉着他又坐回躺椅上,“下午我們去一趟城西。”
他們沒有親戚朋友住城西,也沒什麽東西要去城西買。
說是去城西,其實是從雲陽城西城出城,去城外的墓地。
馬上就要到中元節了,雲陽城習俗,中元節要掃墓,但不限于七月十五當天,從月初到十五,只要有時間,什麽時候去都可以。
我們早晚要去一趟的,不如幹脆今天下午去,免得下次還要耽擱擺攤。
“那我去跟孫大娘她們說一聲,今天也不用來了。”宋宴卿道。
“不着急,”章北庭指了指桌子上的木箱子,“你先幫我想想,這些東西要放哪裏。”
箱子裏裝的可是七十六兩紋銀啊。
他們擺攤擺了半個多月,也才存下□□兩碎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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