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喬彤看見她時顯得很高興，她披着輕薄的羊毛小毯，起來招呼羅寧坐在她身邊時，繡着複古圖案的披肩随着她的動作堆到了膝蓋上。
羅寧的手指被她緊緊攥着，像被一株光滑細嫩的蔓草纏住，冰涼涼、滑溜溜，起初有點不适應，目光只好順着喬彤的介紹在周圍人的面上環繞了一圈。
鄭欣宜捏着杯子喝了一口咖啡，坐在對面朝她微笑示意，她與羅寧早已見過面，此時無需寒暄。
工作人員端來了熱摩卡拿鐵，屈身放在羅寧身前，喬彤端起來放在她冰涼的手心。
羅寧想着商場暖氣足，便把外套扔在車上，只穿了修身的黑線裙，法式方形領口露出肌膚一片，喬彤伸手扯了扯羅寧系在脖頸的白絲綢領巾，打量她一番，說：“你一點沒變。”
“誇我還是損我？”羅寧捧着杯子，聞言回道。
“還像是個學生，”喬彤很認真地想了一個形容詞，“身上書卷氣很重。”
“還是學生時代美好。”面生的美女講了一句，剩下的幾人都不約而同的點頭。
羅寧沒吭聲，她心裏并不這麽覺得，只沉默着小酌了一口咖啡。
陳嬌嬌也随着喬彤的話打量她：“羅寧和以前一樣，還是不愛說話，怪不得我們班之前的男生都說你高冷。”
羅寧和陳嬌嬌高中時期就鮮少交流，從她嘴裏得到這個評價，使得羅寧非常意外。
喬彤拍拍手：“既然都到齊了，那咱們開始吧，你們都挑選幾件自己喜歡的，最後一起上身試試，選出大家都合身的。”
說完她向身旁的工作人員耳語了幾句，對方離開了一小會兒，随後帶着一隊身着禮服的年輕姑娘們魚貫而入，在她們面前停下，又一個接一個走上前來，伸展雙臂緩慢旋轉，供羅寧她們挑選。
羅寧附在喬彤耳邊低聲道：“需不需要和你的婚紗搭配一下？”
“我帶你去看一下我的婚紗，”喬彤把她拉起來，緊接着對剩餘幾人道：“你們先選，我和羅寧待會就回來。”
喬彤的婚紗單獨在一個房間陳列保存着，羅寧見到款式的時候就明白了，一看就是出自大設計師的手筆，是條極為絢麗的魚尾拖擺裙，任何樣式的伴娘禮服都會在其對比下顯得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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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嗎？”喬彤問她。
羅寧點頭：“你眼光好，穿上肯定好看。”
喬彤滿意：“你結婚的時候我可以替你參考選婚紗，有男朋友了嗎？”
羅寧搖搖頭。
“沒談過，還是分手了？”喬彤問得仔細。
羅寧神情不變：“分了。”
“我哥還單身呢，”喬彤打趣她，“家裏有我一個商業聯姻的就夠了，我哥不必委屈，娶自己喜歡的就行。”
“你先結婚了，他也不着急？”羅寧開始在腦海中搜尋有關喬宇的印象。
“着急啊，這不來問問你，你要是來當我大嫂，不比其他家的大小姐嫁過來騎我頭上強？”
“別難為你哥了，”羅寧摸了摸柔軟的婚紗，水霧一般的質感，倏然收回手，“我到現在沒有動過這方面的心思，或許要孤獨終老了。”
“看到婚紗也不心動？不期待？”
“小女孩都做夢期待過吧，但是細細想來，我們期待的是結婚儀式，而不是婚姻本身。”
喬彤思考她說的話，愣了兩秒，哈哈大笑：“你說的很對，期待的是結婚儀式，喏，這條裙子，也是我結婚的理由。”
她語氣變得随意：“結婚不是我一個人就能拍板決定的事情，如果可以，誰不想只談一輩子的戀愛，一輩子自由快樂。”
她們回去的時候，剩餘幾人已經商議完畢，挑好了幾件藍白色系的裙子，鄭欣宜選的是珠光面料的複古提花緞，四個伴娘服有些細微的不同，但大多都是抹胸镂空的款式。
最後總要自己上身試一試，工作人員替她們拿了适合的尺碼，羅寧從試衣間走出來的時候，其餘幾人望向她，都不約而同地相視一笑。
喬彤走過來，眼睛往下掃了掃：“你身材真的……蠻有料的。”
羅寧倒也沒害羞，在試衣鏡前旋轉了半圈；“不是很适應這種。”
“你穿上比鄭欣宜好看，她有點太瘦，撐不起來，”喬彤看了看還在試衣間沒出來的鄭欣宜，在她耳邊小聲說，“你喜歡什麽款式？”
羅寧心儀的是方才模特身上綢緞料子的禮服，顏色像《贖罪》裏的女主裙子，那種驚豔影史的墨綠，款式大方，容錯率也高。
最終的選擇還是喬彤來拍板，她選了方才羅寧指的款式，剩餘幾人也沒有什麽異議。
在店裏消磨了不短的時間，喬彤看着時間也不早了，就在下面的樓層訂了吃飯的包廂，熱情地招呼她們：“我把我哥也喊來了，大家之前都是同學，在我結婚之前聚一聚。”
鄭欣宜開口：“還有誰？”
喬彤偏要賣關子：“你猜？我反正還喊了你想見的人。”
鄭欣宜不說話了，陳嬌嬌過來攬住她的肩，在她耳邊咬耳朵，不知說了什麽，鄭欣宜作勢要打她。
喬彤訂的包間是半開放式的，不大的旋轉圓桌，皮質軟椅，能透過镂空的木質牆壁看見外面的情境，有穿戴整齊的樂隊正在富麗堂皇的大廳裏進行演出。
只不過現在人還沒到齊，喬彤就拉着羅寧去了趟洗手間補妝。
喬彤在鏡子裏塗口紅，眼睛往羅寧那邊瞅：“你嘴上沒顏色，是不是都吃掉了？”
話音落下，就探身過來将唇膏往她嘴上點了一點，并對她說：“抿一抿。”
羅寧的嘴巴是好看的菱形，喬彤的口紅色號偏深，是她往常甚少嘗試的鮮豔，這濃稠的顏色在她嘴巴上留下了很明顯的邊界感，莫名讓人聯想到民國時期鏡子背後的上海歌女小像，豐盈潔白的臉蛋，哼歌的紅唇一張一合，翹又豐滿。
補完妝之後，喬彤扭着腰對着鏡子拍照，又拉着羅寧一起：“咱倆都沒有過合照，高中拉着你拍，每次你都要躲。”
羅寧不愛拍照，從小到大一直如此，當她意識到自己出現在鏡頭裏面時，面部神經就開始不受控制的僵硬，她覺得自己思維深處隐藏了一個沒見過市面的古人，固執地相信攝像機是能吸人魂魄的妖器。
她不願掃喬彤的興，便只露了半張臉，好在對方也沒興起，沒用多長時間就拍完，選了兩張發給她：“這兩張好看，晚上我發朋友圈，咱倆都不需要 P,其餘幾張的你不上相，我删了。”
回來的時候恰好碰見前方有兩個穿戴整齊的瘦高男人，喬彤喊了一聲，兩人紛紛回過頭來。
其中一個帶了一副銀絲邊框的眼鏡，模樣與喬彤三分相似，是喬彤的孿生哥哥喬宇，羅寧對他的長相不陌生，另一個人她也眼熟，在結婚請帖上見過，是喬彤的戀人。
兩人看見身旁的羅寧，都很客氣地打了招呼，一齊入了座。
喬彤同她未婚夫坐在最裏面，喬宇坐在喬彤身邊，和鄭欣宜之間空了一個座位，坐下之後，喬彤就轉頭問他：“怎麽就你倆，李煜安呢？”
喬宇将點餐的卡片傳給離得近的女士，說道：“他在這裏存過幾瓶紅酒，方才去取了。”
喬彤說：“都開車呢，幹嘛浪費他庫存，點幾瓶飲料就可以了。”
喬宇：“叫代駕就是，你是我妹妹，也是他妹妹，妹妹要結婚了，還不至于舍不得這幾瓶酒。”
他目光突然落在喬彤身旁的羅寧身上，頓了一頓，剛想開口，目光又被出現在包廂門口的人吸引，開口道：“這不他來了。”
李煜安是那種一出現，就很容易吸引在場所有人眼光的人物，今天他也穿得偏正經，懷裏揣着兩瓶酒，朝裏望了一望，內部陳設在他平滑掠過的一眼中一覽無餘，随後他目不斜視地走了進來。
喬宇身旁有一個空位，恰巧又在鄭欣宜邊上，她理所當然的去喚他的名字：“煜安。”
李煜安的反應很平淡，他朝她颔首，鄭欣宜剛想幫他拉開座椅，擡頭看到李煜安接下來的動作，突然停住了往外拉椅子的胳膊，微微變了臉色。
羅寧原本坐在喬彤的身邊，後來又和陳嬌嬌換了座位，将位置移到了外面。
距離包廂門口很近的身側空了幾個座，她把包放在了座椅上，李煜安進來的時候她并沒有擡頭，此刻眼角的餘光看見有人過來，旁邊的桌面上被輕輕擱置了兩瓶紅酒，一只修長的手拉開了她身旁的那把椅子。
羅寧下意識地想把自己的包拿過來，李煜安卻先行一步，一只手指勾住包的拉鏈，搖搖晃晃地提起，将它挂在羅寧背後，随後又無比自然的在她身旁坐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