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李莊有鬼(3)
天露魚肚白,無邊的黑夜已快要離去。
方苡墨與風君皓被困在四方緊閉的廚房中近三個時辰,熟睡的衆人漸漸清醒,聽見廚房的動靜,紛紛出來探看,到了門口,連門也推不開,一個個的慌了。
而這一方小小的廚房裏頭,華飛音早已瘋狂,方苡墨抵死對抗,勉強撐了兩個多時辰,一旁的風君皓老早被斯魑摔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漸漸失去意識。
斯魑附在華飛音身上,功力大增,手持着誡心鞭,使出了自己的招式,其招式詭異莫測,完全找不着漏洞與規律。
但也正因為附在華飛音身上,斯魑從無形變為有形,方苡墨的翼羽子對他來說才具有攻擊性,這也是方苡墨能支撐到現在的原因。
方苡墨的兩只手因為連續不斷的使出翼羽子,已經磨出了血,談笑間又驅出三根翼羽子,實在沒了力氣,兩手撐着,半跪在地上,卻依舊揚起脖子,倔強的盯着斯魑。
斯魑慢悠悠的走過來,半蹲着,捏起方苡墨的臉,細細的看。
從英氣的眉,到秋水明眸、小巧秀氣的鼻子,還有……故意塗的鮮豔的菱唇,明明妖嬈動人,卻穿着純黑色的襦裙。
黑色,是可以掩蓋一切的顏色。
高冷毒辣,人界管這個叫“蛇蠍美人”。
斯魑将她的倔強全部收下,嗤笑道:“冷心冷面,确是豔麗動人,這麽奇怪的搭配,卻被你糅合在一起,偏偏誘人的詭異,小美人兒,你才。”他頓了一下,又道:“二十歲吧,要不要留下來陪我?”
“不好意思,本護法有夫家了。”言罷抽回下巴,亮出三根翼羽子,抄着斯魑的腦袋釘過去。
斯魑何許人也?
他可是淬了冥火涅槃重生的鬼,他既能談笑間叫李莊下村生靈塗炭,自然對付的了小小的方苡墨。
輕輕一揮袖,翼羽子便調轉方向,飛向倒地昏死的風君皓飛去,方苡墨大喊不好,一躍而起,在細如牛毛的翼羽子觸碰到風君皓衣裳的最後一刻穩穩抓住。
這樣一靠過來,方苡墨便可瞧見風君皓安靜的睡顏,方苡墨見到他睡得如此安穩有些不高興,挪開臉正欲轉身,還沒安靜一會兒的風君皓偷偷睜開一只眼,眯成一條小縫,拽了她的頭發扯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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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苡墨先是喜,喜風君皓并無大礙,兩個人對付這小鬼總比她一個人硬撐着好,然後是氣,氣這人一點擔當都沒有,明明頭腦清醒卻教她一個人撐了這麽久,最後才是不解,不解他醒了卻裝睡,還趁機扯她頭發是個什麽意思?
難道頭發暗藏什麽玄機?
方苡墨蹙眉盯着風君皓,表示不懂。
背後傳來斯魑得意洋洋的笑:“這位莫不是就是你的夫家?不應該啊,這小書生如此膿包,小美人兒你應該瞧不上吧哈哈哈……”
風君皓不能出聲,情急之下一用力扯斷了方苡墨一撮頭發,疼的方苡墨想叫又不敢叫,又将那一撮頭發塞進方苡墨手裏,此後閉眼裝死,再沒了動靜。
方苡墨不敢鬧出太大動靜,便不能搖風君皓,握着手裏一撮頭發又不知道到底什麽意思,一時愣在原地。
頭皮一涼,方苡墨反應很大,回頭便見斯魑撩起她的一撮頭發,細細的嗅:“你的頭發真漂亮,不像村子裏洗衣燒柴的婆子,枯如幹草,你的頭發,像綢緞。”
方苡墨不管不顧的抽身,連帶着頭發都扯出來。卻在剛要站穩時腿軟,又跪下來,兩手扶着地面,手中的發絲掉落。
斯魑急沖沖的撿起地上的頭發,揉着嗅着,無比陶醉,然後他幹了一件叫方苡墨目瞪口呆的事情。
他把那一撮頭發吃下去了。
方苡墨一陣作嘔。
吃下頭發的斯魑背後的頭發有長了一些,只是礙于附在華飛音身上不得施展身形。
若不是這個女子身上佩有鎮邪鈴,他怎會大費周章的附在她身上。
鎮邪鈴是有靈性的,一旦佩戴者見血,立刻就會開啓,到時他的四方惡靈必會被驅散,這樣一來,會壞了麒麟宮的大事。
蠢事他不會做,所以寧願麻煩一些。
但是頭發他還是要的,畢竟這個美嬌娥既可以陪着他,也可以提供最好的頭發給他食用,助他滋長。
“小美人兒,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若是願意陪着我,一切好說,你若是不願意,我就先殺你,再把你的頭皮剝下來。”
斯魑說這話時聲音壓的極低,更顯得他可怖。
一個理智的惡魔撞上一個瘋狂的惡魔,方苡墨冷笑一聲,道:“有本事你就來剝,本護法為何懼你!”
這話才說完,方苡墨便怔了一下。
這個小鬼怎的總對一把頭發癡迷至此?
回想方才,風君皓扯她頭發那一幕,頓時大悟。
是頭發,一定是頭發!
“不過,如果可以,本護法當然也不想當禿子。”方苡墨話鋒一轉,将掌力運好,正要發威的斯魑搞得一愣,又笑出來,上來摟着她的肩膀,:“既不想做禿子,就來陪着我,我每月只要你一次——”
外頭突然傳來暴躁的踹門聲:“你敢!”
忍無可忍踹門的正是段衡。
衆人在門外聽了許久,聽得稀裏糊塗,不知所雲,段衡好容易聽清這一句,頓時氣的火冒三丈,好在崆峒派那幾個攔住了,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說來也比較麻煩,這斯魑雖然附在華飛音身上,聲音卻還是自己的,這才引起了誤會。
方苡墨反摟住他,莞爾一笑:“你可知你附在三界第一美人身上?華山精靈你可聽過?怎麽偏偏瞧中了我?”
“怪只怪她身上的鎮邪鈴……”斯魑突然住嘴,眼露殺意,随後又恢複一開始的玩味:“你不知道,華山精靈的溫柔只适合做夫人,你這樣的,才适合做情人,帶勁。”
方苡墨靠在他懷裏冷冷笑着,手不安生的從他的肩膀摸到腰,對面正可以看見一只倒地裝死的風君皓不知何時坐起來的,左腿屈着壓下去,右腿屈着豎起來,右臂就搭在豎起的膝蓋上,尋了一個很帥氣的姿勢輕笑着看她幹這種羞人的勾當。
比不要臉,方苡墨有些時候天下無敵。
她的手一溜兒的鑽進斯魑的衣服裏,斯魑卻只顧嗅着她的頭發,癡迷不已。
風君皓笑着搖頭,算是認輸了。
這女子簡直……
衣裳裏的手靈巧一轉,三根翼羽子即刻釘入斯魑背後的脊骨上。
斯魑瞳孔頓時縮小,他一把推走方苡墨,正捂住胸口,背後一冷,風君皓的手沾上華飛音的血從鎮邪鈴上劃過,斯魑大驚,仰天嘶吼,血紅了眼睛,揮出一掌陰風,風君皓足尖一點,跳起,竟借着一根堆在柴堆頂端的稻草一躍而上,輕而易舉便跳到了房梁上。
斯魑從沒見過這樣的輕功。
在他的印象裏,風君皓的這個招式不應該是輕功,而是成仙之人騰雲駕霧。
可這小子的的确确是個凡人,且未修仙,更沒招來彩雲,他真的是跳,而不是飛。
一個文弱書生,怎麽可能。
除非……仙都逍遙派的獨門輕功!
鎮邪鈴動,金光乍然而起,斯魑被彈出華飛音的體外,方苡墨捏起她的下颚,将翼羽子的續命藥丢進去,讓華飛音服下,又快速用內力将三根翼羽子和其毒素逼出來。
翼羽子是方苡墨生父制造的,方苡墨使了這麽多年,自然知道從哪裏抑制它的毒素。
那廂斯魑被鎮邪鈴的金光控制,耳邊是令他腦袋快要炸掉的鈴铛聲。
他暴躁盛怒,兩手揮起,空中畫圓,黑色流光出現:“茕茕怨靈,生死為誰。魑魅魍魉,四方如晦。”
小小的破廚房風雲四起,明明四面石牆,卻狂風大作。
風君皓站在梁上,狂風帶起他五重對襟獵獵而起,三道黑影憑空出現,帶着漫天漂浮的怨靈,與斯魑站在一起。
方苡墨昨夜開始便與斯魑周旋,如今這一摔當真是撐不住了,爬了幾次爬不起來,頸子涼涼的,她一摸,一片粘膩。
算了吧,一點力氣都沒有了,是死是活靠天收吧,何必要逞強。
明明不聰明,每次都是風君皓告訴她法子。
明明武功也沒多厲害,連一個書生都能躲過斯魑的攻擊,她卻被拍飛一次又一次。
和必要裝作自己很厲害呢?
是堅強,不是無堅不摧。
風君皓舒朗的眉狠狠蹙起,他一躍,穩穩落在方苡墨身旁,鎮定的抽出方苡墨的腰帶,将她的手和華飛音的手綁在一起,然後對華飛音道:“一會兒門你就帶着她出去。”
華飛音剛剛蘇醒,頭痛欲裂,她忍着痛處:“你要幹什麽?”
“一會兒只管看着門,若是瞧到其他的,都是幻覺。”
說完決絕轉身,彼時魑魅魍魉合為一體,利刃指着白衣書生:“惡靈們,吞了他!”
風君皓坦然的站在原處,淺淺一笑,與那日在合歡樓賣姑娘時的心境一樣的輕松:“說來也是在下造作,大半夜翻來覆去心裏不暢快,跑這兒來庖廚,偏什麽都不會做難的,只好做餃子,攏共就做了十個,一口沒吃還給你們偷了七個,冤死了。”
怨靈一齊襲來,緩緩擡起右手,廣袖五層,版型工整的逆天。
頓時,幾千只六腳小蟲快速爬出來,怪就怪在這些蟲子可以爬上怨靈的身體,甚至可以鑽進魑魅魍魉的身上。
魑魅魍魉四個人的聲音集成一股,出聲粗狂:“毒蠱!你到底是仙都逍遙之人的還是密林鬼谷之人?!”
“在下風君皓,自宣陵蓮花宗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