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楊梅節
比夏至先到的，是本地的楊梅節。楊梅節是C市的一個節日，在這段時間內，會迎來五湖四海的客人。說是五湖四海，其實是以江浙滬的游客為主，來的主要目就到楊梅山，摘楊梅，吃楊梅，把枝頭最新鮮的楊梅帶回家。
于是到一到楊梅成熟的節季，大概是在六月底之前的兩個星期，這兩個星期的周六周的市場區街道上會出現臨時楊梅市場。坐滿了來賣楊梅的梅農，大街上到處都能聞到一股酸酸甜甜會讓人流口水的楊梅味和蓋在楊梅上的一種蕨類植物的味道。
而楊梅山上更是人滿為了患，通往楊梅山的路會擠被水洩不通。周圍都是本地牌照的車和江蘇上海牌照的車，偶爾還有其他省的車輛出現。車輛前進的速度非常非常地慢，相比起來或者說走路更快也不一定。
“是吧。我們堵了多少時間了？”董雨陽自言自語地說，“從開始堵到現在，開了大概幾公裏的路，用了四十多分鐘。照這個情形看，還需要二十多分鐘才能出去。”
陳軒和董雨陽在端午之後下一個星期六由N市回到C市，因為C市的楊梅節到了，董雨陽說自己沒有去過楊梅山，于是身為C市人的陳軒義不容辭帶董雨陽來楊梅山。人多原本就在考慮預料範圍之內，只是沒想到會那麽多。
“很正常，楊梅成熟的季節那麽短，如果現在不來，下個星期人還會更多。而且這段時間都有可能下雨，楊梅能不能保得住也不好說。”坐在車後座的吳然放下手裏的書，書名叫《我是貓》。原本是在家休息的她，并不知道陳軒會來，反而是董雨陽在跟她微信交流時才得知，這個星期陳軒會來。于是，她也跟着一起到楊梅山摘楊梅。
現在，三個人都被堵在下山的路上。董雨陽回頭問吳然：“你的腳傷怎麽了。”就在剛才在楊梅山時，吳然摔了一跤，膝蓋擦破了皮出了點血。
吳然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膝蓋：“皮外傷，沒關系。”要想摘好的楊梅就要往山上走，因為越往上頂去的人越少，那裏的楊梅也就越好。可往山頂的路并不好走，再加上前幾天一直都是小雨不斷，通往山頂的路還是濕滑。“能摘到好楊梅不是很好嗎。”
“你別為她擔心，她從小就是磕磕碰碰這麽來的。小時候，哪怕好好走個路，都會摔一跤，現在這樣，已經很不錯了。”陳軒笑了起來。
“陳軒，你也沒比我好到哪裏。還不是因為你帶我到處去野，說什麽探險之類的，不然我會受傷？”吳然嘴上說着略有責怪的話，可心裏沒有一點責怪的意思。反而回憶起小時候的事，心裏是甜甜的。恨不得這樣的回憶越多越好，更擔心随着年齡的增長這的回憶會越來越模糊。
陳軒說：“是你自己要跟着我去跑的，你媽都攔不住你。說你像個野小子。”
“我哪裏像個野小子。”
“是的嘛，陳軒，你怎麽說話的。”董雨陽看反正車也沒動，就下車，繞到後座，坐到吳然身邊，“讓我再看看你的腳。”摔跤之後馬上出了血，可幾個人身上都沒帶創口貼之類的東西，只好拿水沖了沖。他看血是止住了。
“你有什麽好擔心的。她皮糙肉厚，結實着呢。”陳軒笑了出來。
吳然說：“結實着呢我收下，皮糙肉厚還給你。”明明想和陳軒說話的，可說着說着又會說出口是心非的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在他面前，無法表達自己內心真正的感情。她只好拿起書，想靜靜心。
“我剛才就想問你，在車上看書不暈嗎？對眼睛也不好吧。”董雨陽讓吳然別看書了，反正車也堵着，還是休息一下好。“摘了那麽多楊梅也很累。”董雨陽看着吳然，可吳然卻看着前方，與其說是前方，不如說是陳軒的吧——“你們兩個吵歸吵，感情還真好。”
“我們才沒有吵。”吳然和陳軒兩個人幾乎同時脫口而出地否定董雨陽的結論。吳然馬上說，“我才不會跟他吵。”确實不會，吳然想，想他還來不及，怎麽舍得跟他吵。
“以前她很聽我的話，現在嘛，大概是太有主見了。”陳軒笑了起來。
坐在後面的吳然，看着陳軒的背影和一點點側臉。他的肩，他的手臂，都是成熟男人的模樣。應該說情人眼裏出西施這句話太過正确，吳然眼中的陳軒有着無可挑剔的帥氣與完美。只可惜吳然的這份內心，從沒有向陳軒表達。
“你——”董雨陽很想問吳然一件事。上次他來時，得知吳然要去相親時，他內心有種奇怪的感覺。後來陳軒故意替他發了一條“你看，我要不要繼續追下去”的信息給吳然，但被他馬上删掉。
為此董雨陽還擔心如果吳然看到了會不會問什麽，可吳然那邊沒有反應。他想應該是删得及時，她沒有看到信息的內容，但她也沒問剛才删掉的是什麽。在回去N市之後的時間裏，董雨陽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對吳然，有沒有喜歡的感情因素在裏面。
其實要說喜歡也太早，畢竟不是什麽一見鐘情之類的事，如果要培養感情也要慢慢地來。至于她的相親，不知道怎麽樣了。
就在董雨陽想問問關于吳然相親的事時，吳然探身到窗外。順着吳然的視線，董雨陽看到一個交警在指揮交通。恍然想起吳然曾說起過相親對象是個民警，不知道她在看到交警的制服時，是不是想到了那個人。
陳軒從後視鏡裏看到了董雨陽略有失落地表情：“吳然，你上次的相親怎麽樣了。”
吳然回過頭：“見面還行吧，只是有沒有結果也不知道。互相留了微信，可也沒怎麽聊起過。說是很忙吧。”
“那你是自己呢，你認為怎麽樣。”
“我不知道，反正發過去信息，他也很少回。我想應該是沒有意思吧，後來也沒怎麽聊過。”吳然輕嘆一聲。上次在端午時的相親，兩人見面的感覺還不錯，吳然還以為會有發展的機會，可不想，宋澤明那麽沒有什麽反應，可能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我說，我有晚上演唱會的門票，兩張——”陳軒說。
“你是不是又會臨時有事不能去，讓我和他去啊。”吳然指身邊的董雨陽，上次看電影也是。
“哎，你變聰明了。”陳軒說。
不是變聰明了，面是懂你的心。吳然知道，陳軒是想撮合自己和董雨陽，也不知道董雨陽是怎麽想的。吳然看了眼董雨陽，不想董雨陽也剛好看了她。兩個人視線對上時，吳然移開視線。“你不去就我去呗，有明星看也不錯啊，是吧。”
董雨陽跟着點頭。楊梅節的演唱會是楊梅節期間的另一檔節目，每年到楊梅節時，就會有市裏組織出面牽頭，由各個單位出資贊助的一場活動。總是會請來一些時下有名的歌手到體育場獻唱。
因為是個縣級城市，演唱會之類的明不常有，所以總是會出現一票難求的現象。“那麽難得的票，不去看豈不很可惜。”吳然說，“這裏又不是上海杭州之類的大城市。”
果然到了晚上，離體育場還有老遠的路時，車輛就開始多了起來。穿着熒光背心交警在夜色中很是醒目。董雨陽把車停在離體育場還有一段路的地方，兩人慢慢走向體育場。
離體育場越近，人也越多，路邊還停着特警的車，值勤民警也多了起來。畢竟是一場相對大型的演唱會，市裏也不想看到出什麽亂子，所以一些民警交警都是加班值勤。
“吳然。”人群裏，有人叫了吳然一聲。
吳然回頭，看到了宋澤明。雖然說是個認識的人，可一時卻不知道要說什麽好。吳然只好說：“你們也要值勤嗎？”
“人手不夠，休息的人，都出來加班。”宋澤明笑着的同時，注意到吳然身邊還有一個男人。“跟朋友看演唱會？”
“啊。是的。”吳然說，“那你們要辛苦了吧，要等到演唱會結束才能下班吧。”好像除了談論現在的話題，就無話可說了。吳然不确定宋澤明對相親抱什麽态度。像他這樣的工作和自身條件，還是很受歡迎的。他為什麽要相親呢。明明覺得他應該是個會用心的人，特意挑了一家自己全喜歡的咖啡店，可偏偏就沒有下文。不知道他抱着什麽心态來相親。
“工作，沒辦法。”天氣還不算很熱，可宋澤明的身上已經滲出了汗水。
“不打擾你工作了。我們先進去了。”吳然說。
“好，再見。”宋澤明說。
吳然沒有注意到董雨陽心事重重的樣子。董雨陽很想問剛才的那個人，跟吳然是什麽關系。可突然問起，總會覺得哪裏不對勁。
“是上次相親的對象。”吳然好像猜到了董雨陽的心思，主動說起宋澤明。
“是正式工嗎。”董雨陽問。
“是啊。”
“看上去條件還不錯。”
“是啊。”吳然想，可能正因為是條件不錯吧，可選擇的人也會多一些吧。像自己這樣的，沒有什麽優勢的人在他眼裏，可能排在很後面吧。“是他沒看上我吧。”
“那你呢，你認為他怎麽樣。”
“我？”吳然說，“我都無所謂，只要對我好，相貌工作過得去，沒有不良嗜好，将來能和婆婆友好相處就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