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靠近答案
監視器裏的這一幕美得叫人嘆服,鏡頭是從床邊給的側面,兩個人的背後就是染了緋紅色的落日,屋裏的燈還沒開,四月份的風吹得牆上的日歷飛往将來。
孔偲的手被阮聽輕吻,她們在無聲之中對視,無法言明的情感憑借眼神默默流淌。
直女如阿茶都一副要暈倒的樣子,揪着旁邊人的袖子激動地說:“謝老師的聲音居然可以這麽溫柔嗎?我好快樂啊!這是怎麽回事!”
旁邊的人無動于衷,她回頭:“啾啾……呃,施哥……”
施恒的衣袖立馬被放下,小助理見了他就瑟瑟縮縮的,也理解,畢竟之前公司裏謠言滿天飛,他以為阿茶真的不會照顧藝人,難免又吼又兇的全當下馬威了。
“待會兒我不方便在這兒,就先回了,你記得第一時間進去給她穿衣服。”
可能是有個女兒的緣故,施恒在這方面有點爸爸心态,還沒鐘迦放得開,知道這孩子十八歲給自己的成人禮是半裸藝術照,差點沒氣歪了嘴。
出道了就是不一樣,這組照片當年也就小圈裏轉了幾百,現在直接傳開了,還有人用來當頭像,網友一水的誇她身材好,什麽妹妹貼貼之類的,襯得施恒像個封建餘孽,鐘迦還被他狠狠敲了一腦門。
照片是管不了了,施恒帶着團隊順便處理了一些歷史殘留的問題,什麽**貼吧能删的都删了,也沒出格的,就是鐘迦這人太能叨叨了,團隊一邊删一邊記錄能用來營銷的點,熬了幾天大夜。
她那點表達欲估計全都放在了文字裏頭,中秋節給五仁月餅寫了篇真情實感的小論文,你以為她是喜歡吃還是怎麽着,到了末尾,她說她也不喜歡吃,就是覺得五仁月餅太可憐了。
神經兮兮的一小孩。
也真讨人喜歡,長得漂亮,會有視覺效果帶來的偏心,也努力,當演員還欠缺點實力,不過肯定是追着能讓人踏實的偶像。
施恒留在劇組也就這幾天了,跟組了大半個月,蠻放心的,他得回燕京談商業合作,還有個音綜找上門來,鐘迦又還在念書,學校那邊也得他協調。
觀察了一段時間,阿茶很勝任這份工作,鐘迦自理能力确實很好,沒必要再找一個生活助理。
“哦對了,我網購了一箱零食,過兩天到,你們分着吃,奶片酸奶什麽的你給鐘迦留着,她不是喜歡吃奶嗎?”施恒甩甩手就走了。
啾啾噗嗤一笑:“我覺得你們施哥也蠻逗的,他一大男人說吃奶也不怕被誤會。”
“什麽吃奶啊?”阿茶沒明白。
啾啾笑笑不說話,嗑cp這種現象都能人傳人,默契自然也可以培養。
阿茶頓悟了,一臉嫌棄:“啧,你怎麽這樣啊,甜甜是喜歡吃奶制品。”
啾啾裝模作樣地唉聲嘆氣:“我們謝老師胸型很美的,甜甜趁着演戲能吃是福。”
演茍嘉勳的男演員叫蔣弗聞,實力派演員,屬于角澕色比人紅的那類,他的戲份主要是回憶還有高潮部分,今天也來了,就坐在農斯卿旁邊。
兩個主演的戲告一段落,光是這段就磨了五六遍。鐘迦站在門邊,想特意隔開距離,她眼眶有點紅,理解了孔偲那一瞬間的感動,甚至連跌入绮夢也有了答案似的,謝迎年坐起了身,化妝師進去給她們補妝。
“謝老師都好幾年沒演戲了,這功底還是不一般啊。”蔣弗聞長得斯斯文文,農斯卿要的就是反差感,男人婚前婚後判若兩人。
農斯卿:“你比她年長,又是前輩,喊什麽謝老師。”
蔣弗聞笑了笑:“年齡跟資歷不值錢,咱們這行太靠天賦了,謝老師可是一部電影封神的存在啊。”
“你是時運不濟,要是同性婚姻早點合法,那幾年也不會被禁演。”農斯卿再熟悉不過個中變遷了。
像蔣弗聞這樣的人不少,被時代耽誤的演員,他也不是同性戀,是演了一部尺度很大的片子,選的背景就敏感得很,導致這部電影從臺前到幕後的主創都被禁止從業了三年。
蔣弗聞落魄得只能屈居在職校裏頭教表演。
留着一頭中長發的男人輕笑一聲:“合法是個導向,但社會上還是有很多人反對。”
桌邊放着電影的分鏡本,封面上的“第三者”被收入眼底,農斯卿望着媛媛的卧室,聲音透露出些許滄桑:“是啊,輿論哪會那麽容易就被改變。”
演反季節的戲還是有點遭罪,通往小陽臺的門敞開着,屋裏的空調效果不太好。
鐘迦穿着個大衣,露出來的腳背都泛白,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凍的,馬尾重新紮了一下,她找化妝師姐姐借了支煙走了出去。
“外面冷。”化妝師叫住她。
鐘迦沒回頭,腳踝細痩,背影顯得有點孤單,她說:“沒事的姐姐,煙味大,熏着你們。”
整個劇組可能也就艾以藍比鐘迦小了,她見着人就喊哥哥姐姐叔叔阿姨,禮貌而已,但是長成這樣聲音又好聽,很容易就落下嘴甜的好印象。
跟舞臺上剃了斷眉彈琵琶的義甲都像在發光的她反差太大。
大家也沒想過鐘迦現實中是這樣的。
她剛進組那會兒網上的傳聞甚嚣塵上,瘋瘋癫癫的親媽雖然死了,但親爹是個冷漠自私的狠角色,忍氣吞聲當了這麽多年的贅婿,最近經濟界也有些風聲,說是鐘克飛将岳父的産業過渡到了自己手裏。
大家對鐘迦的經歷一知半解,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做好本職工作就得了,不敢太親近她,慢慢就有點将小姑娘晾在那兒的意思了。
鐘迦休息基本都是自己待着,助理和經紀人陪着聊聊天,她也沒覺得被區別對待了還是怎麽。
偶爾有些臨聘的雜工趁她身邊沒人就湊過來八卦,問爹媽還有哥哥,他們來幹這個純粹找樂子還能販賣消息,根本就無所謂是不是傷害到別人了。
鐘迦不難過也不生氣,她沒來得及上藝人的培訓課,倒是有模有樣地來了句很像那麽回事的經紀人不準亂說。
等這夥人散了以後,經紀人真來了,施恒長得就很讓人有安全感,慈父相貌,剛坐下來就有個腦袋靠在他肩上。
“怎麽了啊帥哥?”他知道自家藝人網上很多泥塑粉,從眉眼到臺風很難不讓人泥,但私底下根本就是個小姑娘。
鐘迦長長地吐了口氣:“有點累。”
劇組人多眼雜,什麽貨色都有,施恒不可能二十四小時陪着,也阻止不了別人說三道四,又是星二代又是富二代的,非得錘鐘迦帶資進組,還說她用個破手機是在作秀。
演這戲的壓力本來就大,施恒都做好要給鐘迦請心理疏導的準備了,結果直到今天她才小小地抱怨了一下,有點累。
施恒當爸當晚了,親戚朋友家的孩子見得不少,他知道鐘迦這個歲數的該是什麽樣的。
這姑娘就是被迫催熟的一顆果子,吃慣了風沙雨雪,噼裏啪啦的冰雹底下才會嚷句疼。
陽臺很窄,欄杆鐵鏽斑駁,蹲下來以後旁邊也就能再站一個人。
屋外冷風呼呼的,鐘迦反而覺得這樣很好,至少心跳沒那麽快了,渾身上下滾燙的血液也逐漸冷卻。
鐘迦拿着細長的女士香煙,打火機也有,但她突然就不想點了。
會有味道吧待會兒?噴了清新劑也不一定能散幹淨,她想起上次那個煙味的吻,她很喜歡,好像被謝迎年嚴嚴實實地包圍了似的,但如果是她身上的煙味,謝迎年不一定會喜歡。
揿着打火機蓋咔嗒咔嗒的手頓了頓,鐘迦意識到,她剛才的考慮脫離了角色,是我和謝迎年,而不是孔偲和阮聽。
鐘迦将頭往後仰,閉着眼深呼吸。
思緒很亂,她忍着煩躁去理清,不喜歡逃避的性格,連自己也要逼一逼問一問。
自然而然就追溯到了喬映秋的葬禮,那是鐘迦第一次見到謝迎年,二十出頭就造成影壇轟動的大明星光是長相就足夠迷人,街坊四鄰傳的閑話又将這份迷人無限放大。
當年的同性婚姻法案還沒列入議題,課本還是老一套,早該被淘汰了,00後的孩子們沒人引導,卻被網絡文化影響,同性戀是潮流,不是禁忌。
但是上一輩的人又對這個諱莫如深多有鄙夷,在他們口中,同性對同性燒起來的喜歡好像天方夜譚。觀點的裂隙被鐘迦填滿好奇,她仗着喬映秋離她遠,巴掌打不到身上,對親媽第二春的戀人産生了無窮的求知欲。
所有渠道不同的想象在墓園裏被具化,武俠片裏風卷落葉飛旋上天的女人直挽劍花,謝迎年手裏卻拿着草莓味的棒棒糖,就這麽一根,像是特意準備的,她彎腰遞給了錢佩清身旁瘦得跟豆芽菜似的女孩。
還揉了揉她的腦袋。
錢佩清:“辛苦你了小謝。”
“應該的。”謝迎年笑了笑。
這場還算風光的葬禮是喬映秋生前的好友湊錢辦的,謝迎年出了大頭,一應細節還征求了錢佩清的意見,大事小事也都親力親為,穩重周到,讓人幾乎忘了她才二十歲。
鐘迦将棒棒糖收進衣兜,聽見周圍的竊竊私語,關于即将下葬的這盒骨灰以及忙前忙後的謝迎年。
她才十一歲,不能理解真假不明的議論中這份非你不可的癡狂,但也會覺得喬映秋的第二春好像是開對了地方。
鐘克飛在她眼裏向來沒什麽可取之處,無非就是皮相罷了,謝迎年還更勝一籌。
對着前妻的墓碑上演/魚的眼淚也怪惡心的,鐘迦低低罵了一句還被錢佩清說了,老人家有點迂腐,臉上刻着皺紋,三綱五常也在骨子裏。
然後聽見一聲哀嚎,鐘克飛被撥開人群走過去的謝迎年踹飛了,大家驚呼一聲,沒想到她能将一米八幾的男人踹出狗啃屎的慘狀,這腿部力量也太強了,難怪電影裏再難的動作都是自己上,還完成得那麽潇灑漂亮。
鐘迦對渣爹沒有半分好感,沒笑出來是怕外婆唠叨,偷偷憋着罷了。
謝迎年的這一腳不僅鏟除了她的忿忿不平,還埋下了莫名其妙的向往,導致她後來總會關注同性的腿,粉絲給謝迎年做的武俠剪輯被她翻來覆去好多遍,年終總結說她深更半夜還在循環。
還點了一下評論區裏的最贊:謝迎年這雙腿好适合用來踩人。
十六歲那年,她又遇見謝迎年。
鐘迦為了給外婆賺錢治病沒舍得好好吃飯,餓了好多天,終于在會所對面的夜宵店填飽了肚子。
謝迎年給她點了一堆小吃,還讓老板下了一碗面,豆奶不準她喝冰的,說你吃太急了再喝冰的對胃不好。
吃完了,謝迎年陪她去醫院,路過還在開露天音樂節的廣場,音響聲環繞,尖叫震耳欲聾。
鐘迦的耳朵嗡嗡的,她的手剛動了動,雙耳就率先被謝迎年的掌心緊緊覆蓋住。
一直到走出那片喧嚷,謝迎年才松開手。
鐘迦坦然地說出自己聽障的事實:“沒關系,我左耳聽不見的。”
“聽不見就不寶貝了?”謝迎年似乎毫不意外,她捏了捏鐘迦的臉,有點用力,不知道是懲罰她自暴自棄還是去了那樣的場所,“我的耳朵長得都沒這麽漂亮呢。”
夏日的晚涼風吹得眼角酸酸的,鐘迦被沖動支配,她踮起腳尖伏到了謝迎年懷裏,高昂的醫療費沒壓垮她,現在卻被輕而易舉地逼出了眼淚。
她太知道孔偲為什麽會被阮聽擊中了,這種能讓人釋放委屈變回孩子的溫柔足以炸開滿腔的喜歡,鋪天蓋地浩浩蕩蕩,偏偏遮蓋了最純粹的東西。
學音樂不是非要進娛樂圈,電影合同也不是非簽不可,她卻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鐘迦沒想要什麽,唯一所圖就是離謝迎年近一點,前後輩的關系也可以,她承認自己貪戀對方懷裏的溫度。從天而降的意外之喜将她砸暈,進組以來的每一天都覺得在做夢。
沉浸式的表演慢慢将懵懂剝開,鐘迦因為今天這個落在手腕的吻更加靠近了答案。
落日還懸在天邊,散發着虛晃的光,只怪謝迎年不久之前稍顯冷淡的口吻,将同一輪太陽染成戲裏戲外冷暖兩端。
膏藥還貼着,鐘迦的手腕很細,一張就幾乎包裹了整個腕部。
她忍不住低頭親吻謝迎年吻過的地方,嘴唇碰一碰也燒得慌。
場記輕叩門板,說下一場戲要開始了。
鐘迦點頭,她站起身往裏走,一邊心想:謝謝你啊孔偲,讓我感受到她的喜歡,以阮聽的身份也可以。
她那麽好的人,我沒底氣。
但還是想要試一試,萬一呢?
作者有話說:
乞讨下一本的收藏,戳專欄《風月應識我》,文案如下:
新帝即位不足一月,當朝丞相李懷疏猝然身故,史載死因不明,或為舊疾突發所致。
然而,那夜當值的內侍親眼所見,丞相被女帝縛于床榻,衣衫不整,紅泥玉玺在冰肌玉骨上落下字印,裴鄞低聲呵笑:“李懷疏,太傅,您當初不助我奪江山,可悔?”
昔日的師生,如今的君臣,一夜不合禮法的承歡,起居舍人犯了愁,裴鄞卻說:“如實記下。”
死了一遭,李懷疏醒來以後身處自己的靈堂,她重生成了李氏旁支李識意,坐在輪椅上冷眼旁觀神色各異的衆人。
不知何故,這位被她占了身體的堂妹連族譜都入不得,容貌昳麗,身體病弱,府中人人可欺。
前世死因蹊跷,還沒來得及調查清楚,李識意就以侍君身份入了宮,想不明白,一個坐輪椅不良于行的,裴鄞稀罕她什麽?
佳麗三千,李識意見過幾個就明白了,裴鄞稀罕自己像極了她恨入骨髓的李懷疏。
重活一世,李識意本想逃離紛争,不再苦戀裴鄞,不再與她有任何瓜葛。
然而,裴鄞屢次無實質意義的臨幸似乎不是什麽好兆頭。
月圓夜,裴鄞又一次造訪,卻被毛絨絨的狐貍尾巴卷入幔帳。
李識意并不知自己的身體還會有如此變化,她強忍不适,不願自己如此不堪,眼中卻被驅使着散發出媚意。
裴鄞對着這張相似面孔這副隐忍神情陷入了苦惱,她親吻李識意,與她同床共枕,也在盡興後冷言冷語地說道:“你很像她。”
李識意:“哦?”
裴鄞:“我心之所屬只是她,并非你。”
李識意略有訝異,沉默半晌才黯然笑道:“求之不得。”
裴鄞暗暗咬牙,很不想承認,這人冷淡的模樣更像李懷疏了,她也更喜歡了。
風月識我,只你不識。
殺伐果斷醋王女帝攻X清冷隐忍病弱美人受
受是年上味的年下,曾經是年上的老師,重生以後不定期長尾巴發情
高亮,裴鄞比李識意略大幾歲,年上攻
前期帝妃cp,後期君臣cp
2022.1.12第三版文案存檔,存稿中,七月左右開